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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五年纪念红军长征展览风波
作者：王 渔
筹办经过
1973年我从五七干校回到北京，被分配到中国革命历史博物馆工作，任中共党史部副主任、陈列部主任。1975年9月下旬，中共党史部、陈列部的同志看到报刊将要发表纪念中央红军到达陕北40周年的文章，提出革命历史博物馆也应举办一个长征展览，以兹纪念。我觉得这个意见很好，立即找各组同志询问馆藏文物是否能办起这样一个展览？大家都说可以。于是我就去找馆领导反映大家意见，正好遇上国家文物事业管理局局长王冶秋来馆里，我就先向他讲了大家的意见，他表示完全赞同。随后，我们便一同到馆长杨振亚的办公室，又向他汇报了此事。杨馆长立即将徐彬如、陈乔、董谦几位副馆长请来商议，大家均表示赞同。就这样，他们与王冶秋一起决定在革命历史博物馆举办红军长征胜利展览，并争取尽快展出。
由于时间紧迫，又是第一次举办这样有关红军长征的专题展览，没有什么现成的路子可寻，我们就按我们所知的中共党史与红军长征历史，很快编制了一个八单元二十四组的展览计划，以便大家在挑选文物、编制版面时有所遵循。这八个单元的题目是：（1）“中国工农红军与农村革命根据地的建立和发展”； （2）“王明‘左’倾机会主义路线断送革命大好形势，红军被迫长征”； （3）“党的遵义会议，确立毛主席在全党的领导地位”； （4）“红军四渡赤水、巧渡金沙江，取得战略转移的决定性胜利”； （5）“正确执行党的民族政策，过彝族区、大渡河、夹金山到达懋功”； （6）“红四方面军开始长征，红一、四方面军会师和反对张国焘右倾机会主义路线的斗争”； （7）“红二、六军团开始长征及与红四方面军会师共同北上，张国焘右倾机会主义路线破产”； （8）“红军三大主力会师，长征伟大胜利”。这八个单元当中，“遵义会议”与“红军三大主力会师”单元下没有分组。因为“遵义会议”统帅整个展览，放在展览大厅中间正面墙上作突出处理；“红军三大主力会师”是展览的结束和最后高潮，都不需要设组。单元下设组的，一般都是为便于分别处理和突出本单元的不同内容，如“井冈山根据地的建立”、“红军反‘围剿’斗争”、“九一八后抗日民主运动发展”、“王明‘左’倾机会主义路线对白区党的危害”、“红军开始长征”、“攻占遵义”、“四渡赤水”、“巧渡金沙江与会理会议”、“翻雪山过草地”、“突破腊子口，直插六盘山”、“陕北红军与直罗镇战役”等。后来，在展览大体上将要搞完时，我们发现各路红军都表现了，而对留在南方各省坚持游击战争的红军却没有表现，有的红军重要将领（如陈毅）也没有表现出来。于是，我们在“红二、四方面军共同北上”之后、“红军三大主力会师”之前，又加了一个“留在南方各省红军游击战争”的单元。这个单元由于展览地段和文物限制也未设组。
当时革命历史博物馆上下对于举办这个展览热情很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就在博物馆的陈列大厅中搞出了这个展览。1975年10月15日，国家文物事业管理局向国务院送交有关这个展览的内部审查和内部参观的请示报告，16日，张春桥即批示：“拟同意。请剑英、小平、文元、先念核批。”叶剑英等4人很快圈阅表示同意。这样，我们从10月19日至26日便开始请有关部门领导和在京的老红军审查，然后根据他们的意见稍做修改，即正式向党政军机关干部和工农群众展出。
热烈反响
纪念红军长征展览展出之后所引起的热烈反响，完全出乎我们的预料之外。不但到馆参观的人来得踊跃，许多人还被展览感动得流了泪，特别是各有关部门领导和老红军反映更为强烈。当时许多重要代表性人物都到了。光是我们内部简报中提到的和我记得的人物就有：徐向前、谭政、肖华、杨成武、彭绍辉、宋任穷、肖向荣、何长工、陈士榘、刘型、方毅、方强、姬鹏飞、贺诚、姜华、王首道、李一氓、申健、黄镇、江一真、刘瑞龙、罗青长、童小鹏、张南生、谭冠三、李逸民、曾三、欧阳钦、谢振华、肖维国、钱江、萧文玖、吴亮平、成仿吾、叶子龙、康克清、李珍、陈琮英、陈兰、韩碧、蹇先任、王定国、陈昌奉、罗卫、程子华、刘放、徐今强、岳志坚、傅钟、王宏坤、钟夫翔、曹思明、滕海清、魏传统、张元培、卢仁灿、吴先恩、胥光义、张贤约、朝宗正、曾传六、沙克、叶青山、陈瑞霆、罗云章、潘焱、袁任远、莫文骅、张文舟、王磊、旷伏兆、李开信、向守志、鲁瑞林、巴桑、李宝光、于桑、傅秋涛、唐凯、徐国贤、廖龙云、周一平、贺晋年、汪锋、马文瑞、刘景范、郭洪涛、宋善初、马宁、张积慧、李树槐、刘寅、黄树则、冯铉、谢唯进、张仲实、胡乔木、王学文、邓力群、胡绳、熊复、李鑫、王惠德、韩光、林海云、熊天荆、陈慕华等。
当时，我们从解放军总政治部找了一份在京老红军名单，给每个人都送去邀请信和请他们来审查的门票。有的家住北京怀柔、密云等比较远的郊区，也都送到。有好多位老红军，一进门就拿着手中的门票问我们：“你们是从哪里知道我的住处的？我以为长征这一章已经揭过去了，没想到国家现在还承认这件事，还想着我们这些人……”说着说着就落下泪来。
空军的刘鹏、罗荣、陆友、林洁等几位同志在看到朱德到井冈山与毛泽东会师的那幅油画时，刘鹏便说：“我早就感到奇怪，什么‘毛主席缔造林彪指挥’？红军改编为八路军时，他才是一个师长，解放战争时也只是一个野战军的司令员，他怎么能指挥全军呢？”林洁说：“这就叫篡改历史。”刘鹏说：“不，这是夺权，要夺权就必然要篡改历史。”他们还深情地对我们的工作人员说：“你们通过展览一定要把革命来之不易的精神表现出来。现在有的人不懂得毛主席是怎样领导中国人民站起来的，要让他们来看看长征中是怎样同王明、张国焘斗的，是怎样过大渡河、雪山和草地的，为了中国革命牺牲了多少好同志啊！”
汪锋在看到朱德与毛泽东井冈山会师的油画时也说：“这才恢复了历史的本来面貌。几年前把毛主席与朱德会师改为毛主席与林彪会师，纯粹是胡闹。”
原红六军团的肖维国在看展览的过程中多次流泪。他边看边说：“很多同志都牺牲了，想起这些我就难过。感谢你们把这些珍贵文物收集起来并展出给大家看，这对告诫人们不要忘记历史、对于教育后代都很有意义。”邓子恢的夫人陈兰在看到南方各省坚持三年游击战争时，也是流着泪向我们工作人员说：“你们这个展览很好，说明革命来之不易，很有教育意义。”
原红四方面军的潘焱在参观时向我们说：“我们跟着张国焘过了三次草地，吃尽了苦头。毛主席说得对：党的路线正确就有一切，没有人可以有人，没有枪可以有枪，没有政权可以有政权；路线不正确，有了也可以丢掉。张国焘那时有那么多人、那么多枪，路线不对，八万人就丢了七万，损失该多大呀！”
可以毫不夸大地说，所有来审查和到馆参观的同志都对我们这个展览给予了十分肯定的评价。谭政说：“各方面都有了，很好。”彭绍辉说：“路线方面的问题都表现了。对我来说，是又作了一次有意义的回忆，又进行了一次长征。”陈士榘说：“展览编排系统，资料比较齐全，给我很多启发，很受教育。”谢振华说：“展览比较真实、准确地反映了长征的历史。”魏传统说：“我最感兴趣的就是你们这个展览。”李一氓也说：“你们做了很好的工作，布置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