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5期

红尘恩怨

作者:黄 凰




  太可恨了!
  血直往金麦子的脸上涌,她紧紧攥住那几张纸,几步冲下楼去。
  卢飞燕已经打扮好,穿一件镂空花纹的外套,一条咖啡色长裙。头发吹出大大的波浪,起伏着。还抹了点儿胭脂,好使她苍白的脸色看起来比较正常。她在等金钟拾掇完院里的花草,好一起去公证处公证遗嘱。这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努力去做的最后一件事。
  金麦子一言不发,冷冷地打量着她,卢飞燕心里开始发毛。她看看自己的衣着,疑惑地问:“麦子,我的衣服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吗?哦,是不是我的妆没有化好?病了这些日子,连妆都不会化了!”
  金麦子嘲讽地说:“不。你不但会化妆,而且还会演戏。真不愧是演戏出身的,这么多年了,唱戏的功夫还在,一点都不生疏啊!”
  卢飞燕也拉下脸来:“麦子,你什么意思?我可是你的长辈,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金麦子扬扬手中的纸:“把遗嘱都写好了,说说,你是用什么办法骗我爸爸写的?”
  卢飞燕的神情松弛了一些:“原来你说的是遗嘱啊?人老了,给儿女留下份遗嘱,有什么不对?也算是对自己身后事的安排吧。对了,你是不是嫌分给你的财产少了?要是那样,我们可以重新考虑,反正剑虎是个大度的人,也不会为几个小钱和姐姐翻脸的,他是个重亲情的男人!”
  金麦子厌恶地皱皱眉说:“你就别在我面前演戏了。我不在乎那点儿钱,我也不是为自己争利益。我是不愿意看着有人拿金家的名誉开玩笑,一再地欺骗我父亲!”
  卢飞燕脸色苍白地说:“麦子,你不要乱说。没有人欺骗你父亲,我们是几十年的夫妻。”
  金麦子不理她,依旧冷冷地说:“你告诉我,剑虎他是谁?他有权利分金家的财产吗?”一听这话,卢飞燕的神情大变,几乎是哀求地看着金麦子,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可是金麦子被一股怒气燃烧着,不顾她的示意,把弦上的箭狠狠地放了出去:“请你说句真话,告诉我,剑虎他到底是你和谁生的儿子?不要再骗我们金家了!”
  身后传来一阵瓷器落地的碎裂声。
  金麦子回头间,惊愕地发现,父亲和剑虎竟然都在客厅,他们原本是要把一盆兰草搬到窗户那儿的,现在那盆兰草顷刻间碎裂了一地。两人都瞪着眼睛看着金麦子。
  金麦子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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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钟颤抖着手指,指着女儿:“金麦子,你刚刚都胡说了些什么?你把你的话再重复一遍我听听?”
  金剑虎也大声地叫着:“姐,就算你对我妈有意见,也不能用这样的方式伤人啊。你太让我失望了!”
  卢飞燕忙打圆场说:“不要说了,麦子那是一时冲动,求求你们不要再追问她了,好不好?一家人哪能没有点儿小摩擦?牙齿和舌头都有咬着的时候嘛。”
  她越这样哀求,金钟越觉得女儿的蛮横可恶。是自己教女无方,才有今天的场面出现。他指着金麦子的鼻子说:“我忍了你好久了,对长辈如此无礼,根本不像是我们金家的人,你到底要干什么?”
  金麦子进退两难,被父亲逼得没有退路。尤其看到父亲被卢飞燕骗得这样惨,还蒙在鼓里,一心维护着她,心里真是什么滋味都有。一转眼看到剑虎扶着卢飞燕坐到沙发上,一脸的关切,她突然想起自己的母亲来。当年,如果不是这个女人,母亲会死吗?到底是谁害自己从小就成了没娘的孩子?
  刹那间,她的心被恨意包围着。她全身颤抖,冲父亲大喊一声:“爸爸,您被人骗了一辈子,连唯一的儿子都是替别人养的,您知道吗!”
  卢飞燕听到她这一声大叫,知道一切秘密都隐藏不住了,头一歪晕倒在沙发上。剑虎急得连声呼叫,忙掐她的人中。
  金钟也被女儿的叫声给震住了,他一把抓住金麦子的肩摇着说:“你说清楚,你说清楚。我替谁养儿子?这些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金麦子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直言道:“剑虎根本不是您的亲生儿子。他……他……是那个叫龙光华的人和卢飞燕生下的儿子。我亲耳听见他们说的!”
  金钟两眼直瞪瞪地看着前面,茫然地要上楼去,却一脚踩了个空,差点儿摔倒。金麦子忙上前挽住他,他一把摔开她的手,自己上楼去。楼上传来重重的关门声。
  金麦子知道,自己在金家扔下的一颗重磅炸弹,把一切安宁都炸没了。可是,她也是别无选择啊。
  一回头,剑虎也直瞪瞪地看着她,颤声说:“姐,你没病吧?你是不是在说胡话?你为什么要编这样的谎话来伤害我们?”
  金麦子不敢看剑虎那张被痛苦击中的脸,这曾经是她深爱过的弟弟呀。她尖叫一声冲上楼去,把自己关在卧室里。
  不一会儿,金钟开始猛烈地拍打金麦子的房门,高声叫着:“金麦子,你给我出来,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是从哪里听来这样离奇的故事?你出来!”
  金麦子打开门,见父亲的脸色非常可怕,手颤抖着,已经失去了他平时的风度和镇定,不禁心里有些害怕。她低头望着脚尖,嗫嚅着说:“爸,您不信也就罢了,只当是我胡说八道好了!”
  金钟却不依不饶地指着她的鼻子:“这么大的事,你一句胡说八道就交代了?你到书房来,好好给我说说清楚!”
  金麦子只好随着父亲来到书房,心一横想道,今天说清楚了也好,免得让自己一个人怀揣这样天大的秘密,心灵实在不能承受如此的重负。关上门,金钟说:“我知道你一直对卢飞燕这个后妈有意见,一直不肯叫她一声妈。这也就罢了,你今天是不是知道了我们拟遗嘱这件事,对分给你的财产有意见,才编造出这样可怕的故事来污蔑她?想不到我这个一向自视清高、让我引以为荣的女儿,会是这样一个自私的家伙!”
  金麦子委屈地流下了眼泪,父亲的话太伤她的心了。可是父亲像是没有看到她的眼泪似的,愤愤地说:“麦子,卢飞燕已经是个病入膏肓的人了,就算她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她毕竟还是剑虎的母亲啊,你就没有一点儿恻隐之心,还要这样来伤害她!”
  一向清高自傲的金麦子再不能忍受父亲对她的误解,凄婉地叫一声:“爸,您不要说了,是我的错还不行吗?剑虎是您的亲儿子,不是别人的,行了吗?”
  金钟气愤地说:“你这叫什么话!”
  正争执着,剑虎急匆匆推门进来了。卢飞燕面对他的诘问,只会流泪,什么话也不说。他只好把她托付给保姆照看,自己上楼来找金麦子问个明白。他气急败坏地说:“姐,你把你刚才说的话解释一下,我需要你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你的话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你说我到底是谁的儿子?”
  金麦子傻了,这父子俩把她逼到了死地,让她没有一点退却的余地。现在她反倒成了撒谎者,成了为争遗产而编造故事的自私的女人。尤其是父亲,被人骗了还不知道,还这样帮着别人来逼自己的亲生女儿!她气极了,说:“你们等着,我拿样东西给你们看!”
  她从卧室取来一张纸,冷冷地说:“我没有撒谎,也不是对所谓的遗嘱有意见。我可以不要这个家的半分钱,我决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人!我只是不愿意看到谎言被当成事实,看到自己的父亲被人当成傻子对待!”
  金钟震惊地看着女儿。金麦子怜悯地瞟他一眼,继续说:“告诉你们实话吧,几个月前剑虎受伤住院,我就从他的血型上发现了问题,从科学的角度讲,他的血型和父亲不可能有亲缘关系。”
  这回剑虎也傻傻地看着她。
  金麦子说:“不巧,我确实又听到了她,卢飞燕,亲口对龙光华说的一番话,是她自己说的,当年她是怀着一个月的身孕嫁给爸爸的。爸,这些事情恐怕不是我能编得出来的吧?我根本不知道你们当年的恩恩怨怨啊!”
  金钟一下子跌坐在椅子里,仿佛苍老了许多。
  她扬扬手里的纸片,长叹一口气说:“如果这些还不足以让你们相信我的话,那么,这份DNA鉴定,应该是最有力的铁证。它证明了爸爸和剑虎之间,确实……确实不是亲子关系……我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可它偏偏是真的!”
  剑虎突然冷笑一声说:“你还在撒谎,我们都没有抽过血,你如何做的鉴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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