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5期

红尘恩怨

作者:黄 凰




  金麦子说:“爸爸,对不起。我只是好奇。”
  金钟疑惑地看着她:“你听说什么了?”
  金麦子笑笑说:“没有。我只是觉得他们的关系好像不太一般。不像一般的关系。当然,这只是我的直觉。也许是我错了。”
  金钟无奈地看着女儿,苦笑了一声。
  金麦子突然又冒出一句:“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妈妈到底是怎么死的?”
  金钟虚弱地说:“不是说过吗,你妈妈她是生病死的。乡下医疗条件不好,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
  金麦子紧追不放:“那么,您告诉我,妈妈得的是什么病?”
  金钟头上的汗都出来了:“我……我又不是医生。”
  金麦子冷笑一声:“哼!您从来不愿意告诉我事情的真相。我经常梦见她,走在一条崎岖的山路上,被一双大手推下山崖去的。是谁?那是谁?”
  金钟急了,脱口而出:“不是那样的,麦子。你妈妈是上吊自杀的。”
  金麦子哭了:“为什么?她为什么上吊?是什么理由让一个母亲竟然舍得丢下她幼小的女儿,自己去死?”
  刹那间,金钟的脸色变得非常苍白,他指着门生气地说:“出去,你给我出去!你不是来给我检查什么身体,你是来气我的!”
  见父亲真的生气了,金麦子只好惴惴地收起血压计,不情愿地出了书房。
  金钟被女儿这一通搅和,已经没有了看文件的兴致。他插上门,闭上眼睛养了会儿神,心里却始终无法平静。后来,他打开柜子,翻出本陈旧发黄的相册,眼神变得迷茫起来。相册上那些年轻的面孔,让他想起了那个已经远逝,却无法忘怀的年代。
  
   第五章:错位的恋情
  
  1
  
  时光倒回到七十年代。正县。
  那时的龙光华、徐月秋和卢飞燕都是正县宣传队的演员,二十岁左右正是风华正茂的年龄,又是人中尖子,长得漂亮,有艺术才华。所以,在正县这样一条大街通南北的小县城里,他们都是明星。走在街上,回头率起码是百分之九十。
  县宣传队的前身是正县文工团。自从“文化大革命”开始后,正县文工团就被砸烂了,说他们以前演的都是封资修、帝王将相的内容,不为广大劳动人民服务。团长和几个主要演员被拉去游街批斗,还要他们穿上戏装,扮成戏里人物的样子,胸前挂上画着黑叉的牌子,怪模怪样地示众。
  后来,因为宣传革命胜利成果的需要,就从县里的两所中学里重新招收了一批年轻的男女演员,成立了正县宣传队。
  新成立的宣传队,确实和以往的文工团有很大不同,全是新人不说,表演的也全都是和文化革命有关系的新内容。歌曲昂扬向上,振奋人心,舞蹈朝气蓬勃,令人耳目一新。在那个缺少娱乐的年代,看县宣传队的节目演出,差不多和过年一样让人兴奋。而且每一台节目可以长演长新,长盛不衰。所以,进了宣传队,很快就会成为正县的明星。宣传队无意中成了中学里很多男生女生向往的地方。
  龙光华、徐月秋和卢飞燕可以说是那个年代正县年轻人的偶像。
  年轻时的龙光华在宣传队的男演员中是很出众的,人长得潇洒不说,还有一副好嗓子,是宣传队的台柱子,每场晚会他的独唱都是压轴的节目。尤其是那首《挑担茶叶上北京》是他的保留节目,每回上台不唱这首歌观众是不让他下来的。他的歌喉一放开,全场就会安静下来:
  “桑木扁担轻又轻,我挑担茶叶上北京。
  有人问我是哪来的客(哟喂)——
  我是湘江边上(哎)送茶人(啰喂)。”
  歌声一落,掌声就像潮水似的包围了舞台。要几次谢幕才能下台,完全是明星的待遇。只差有人追着签名、合影了。只是那个年代还不兴这个。
  卢飞燕的绝活是踮起足尖跳舞。
  自从芭蕾舞剧《白毛女》放映后,踮起足尖跳舞就成了一种时尚。可业余的模仿到底不同,别人至多能踮几秒钟,跳几个动作。而卢飞燕却可以一口气把剧中的《窗花舞》跳下来,连气都不怎么喘。后来宣传队排《窗花舞》这个节目时,她就成了义不容辞的领舞,就是喜儿的角色。一条乌黑的大辫子,一身红色的大襟衣,一张红润的充满青春气息的圆脸蛋儿,大家都认为她和电影里那个喜儿长得很像。走在街上,别人都不叫她卢飞燕,只说“喜儿来了”!她脸上平静,心里却暗自得意,胸挺得更高,腰扭得更软,走路都有了与众不同的明星步态。
  相比之下,徐月秋似乎没有他们俩出色。她也会跳舞,但大多是在舞蹈中演一个群众角色,领舞是永远轮不到她身上的,那几乎是卢飞燕一个人的专利。但是徐月秋是个心细手巧的姑娘,她在乐器上的天赋是别人不能比的,她能拉二胡,一首《扬鞭催马运粮忙》拉得欢快热烈,还能拉《北风吹》,听得让人掉眼泪。她还会敲扬琴,每场晚会都有她的扬琴独奏表演,同样能赢来掌声。很少有人知道,她的《江河水》和《二泉映月》也拉得很好,只是不能在台上表演,因为时代需要的是欢快激昂、能激励人革命斗志的乐曲。
  这三个人一起进宣传队,一起登台表演,又都是聪明伶俐的人,很快就成了好朋友。三个人在一起,似乎也是为了堵别人的嘴,免得人说闲话。总比一男一女单独交往要好一些。徐月秋和卢飞燕住一个宿舍,两人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虽然宣传队领导一再宣布,不准谈恋爱,不准单独行动,不准这个,不准那个……但是,青年男女在一起,爱情是不可阻挡的。
  徐月秋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发现自己悄悄爱上了龙光华,这个发现让她吓了一跳。一天不见就想他,想听他唱歌,想看见他的身影。而真的跟他在一起,又觉得心慌心跳,不敢看他的眼睛。一切都表明,爱情已经悄悄萌芽。可是她不敢说,不敢表达。连卢飞燕这样的好朋友,也不能说,只能在心里忍受着无言的折磨。慢慢连卢飞燕都看出了她的异常,关切地问她:“月秋,你是不是病了?你这些日子瘦了不少。你到底怎么了?”
  徐月秋支支吾吾地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不敢说出实情。
  可是,一件事情的发生,把她的美梦击碎了。
  那天,她上街去买东西,叫卢飞燕一起去。卢飞燕却推辞说自己头疼,要留在宿舍休息。徐月秋只好一个人去,走到半道上发现忘记带钱包了,只好又匆匆地赶回来拿。宿舍门是关着的,她伸手一下子推开门,却看到了让她震惊的一幕:龙光华也在,而且和卢飞燕紧紧抱在一起,两人正在忘情地接吻。被开门声惊醒后,二人才猛地松开,尴尬地看着徐月秋。
  徐月秋呆住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心仿佛坠到了无底的深渊。她一转身跑下楼,像只受伤的兔子。只听见卢飞燕在后面着急地叫:“月秋,你不要走,听我说,我有话对你说呀!”
  她一口气跑到城外小河边,才停住脚步,对着河水放声大哭。树上的鸟被她的哭声惊起一片,扑棱棱飞走了。
  
  2
  
  徐月秋变得憔悴而寡言了,她恨卢飞燕不动声色就抢走了自己的爱情。可这话又说不出口,毕竟自己和龙光华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他甚至不知道有一个女孩子会痴心地暗恋着他。而卢飞燕和他之间,很多人都觉得很相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徐月秋心里有苦说不出,想到要搬走,到另一间宿舍去住。可是卢飞燕却不放过她,拽住她说:“月秋,我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你说出来呀!你就这么走了,别人还以为我们俩有矛盾,不团结。你说呀,到底怎么了?”
  徐月秋说:“也没什么,我就是想搬到人多的宿舍去住,热闹些。这样你们俩……也……也方便些。”
  卢飞燕恍然大悟地说:“原来是因为这个啊?没关系的,咱们都是朋友,光华也不会在意的。哎,月秋,我告诉你啊,谈恋爱的感觉真是太好了。你也赶快行动吧,看上咱们队里的谁了,告诉我,我一定帮你牵线搭桥。你说说,有没有你看上的人?”
  徐月秋说:“有。可惜你帮不了这个忙。”
  卢飞燕追着问:“是谁?你说出来,我一定帮得上忙的。”
  徐月秋苦笑一声说:“那是不可能的,你就别瞎操心了。我要练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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