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9年第1期

女市委书记

作者:李贺峰




  旷野是沉寂的,几只老鸹飞近“黑人”,被战士们轰走了。
  林楠给市长刘建彰打电话,向他通报情况。
  刘建彰在电话里沉默了许久,一言不发。
  给刘建彰打完电话,林楠又给市公安局局长王庆田打手机。王庆田大惊失色地听着市委书记的电话,手颤颤的:“好,我马上调集防暴支队、巡警和特警支队赶到青云岭!”
  欲知特大矿难事故如何处置,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回
  政治大地震前夕
  
  突如其来的特大矿难事故引发的“政治大地震”,在鸟岭市和三江省正式拉开了序幕。
  在接到乌岭市的特大矿难事故报告后,中共三江省委、省政府作出了紧急反应:一面迅速地向党中央、国务院和国家安全生产总局、国家煤矿安全监察局汇报;另一面由省政府牵头,安监、检察、纪委、省总工会、煤管局、地煤局等部门抽调精兵强将赶往乌岭。
  中央指定的乌岭市矿难特大事故联合调查组组长苏明德,立即飞赴三江省。同三江省党政主要领导见过面,传达了国务院的指示后,苏明德就匆匆率领中央、省两级联合调查组赶往乌岭。六个多小时后,苏明德和调查组人员就坐在了乌岭市委常委会议室里。
  苏明德冷冷地盯着女市委书记林楠。市长刘建彰歉疚地低着头,不敢去看苏明德那冰铁一样的冷脸。
  首先是由中央、省东岭矿难联合调查组组长苏明德传达中央首长指示。苏明德语调激昂、沉痛:“同志们,可以这么说,东岭矿难这宗煤矿特大事故,是近年来也是我国改革开放27年来性质最为恶劣、死亡人数最多的一例……”
  “苏组长、各位领导,我知道,今天我本不应该讲话,但我还是忍不住要讲,只讲三句话。”林楠眼中汪着泪,低低地说,“我要说的第一句话是请罪,请求组织给予我严厉的处分。作为市委书记,我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
  会场静得出奇,人们静听下文。
  “我要说的第二句话是请求。”
  “我请求调查组和上级组织、领导在没有正式免去我的职务之前,允许我继续履行我的职权,让我坚守岗位。同志们,当我面对100多具遇难矿工的尸体,看见那一个个已是黑炭的身体,我感到如万箭穿心。这起矿难没有得到及时阻止和发现,作为市委书记,我负有主要领导责任。但是,我认为,特大矿难的背后,一定有着更为复杂的成分。”
  会场上出现了窃窃私语。
  “我认为这起特大矿难的发生,是三分天灾七分人祸。这七分人祸,有一张看不见摸不着的大网在罩着。要问这张网是什么?两个字:腐败!”
  会场上再次出现了骚乱。
  苏明德听着林楠的话,心中一动:不错,惊天大矿难的背后,一定有层层腐败黑幕,矿难只是露出水面的十分之一,剩下的十分之九才是最最可怕的。矿难,不过是一种偶然闯入人们视野的表象而已,腐败才是真正造成矿难和城市经济滞后的深层次原因。这么说,自己把这个女市委书记看简单了?
  “出于第二句话的缘由,我要说的第三句话是:追究。追究造成这起特大矿难的凶手,追究这起特大矿难背后的腐败,追究那些藐视百姓疾苦和矿工生命的庸官、劣官、贪官,避免类似的悲剧再次发生。我要说的话完了。谢谢。”
  “那些遇难矿工的尸体现在故在什么地方?”苏明德开口问。
  “为避免影响全市的正常生产、生活秩序,那些遇难矿工的尸体暂时还存放在青云岭,由武警支队和防暴、巡警、特警支队200余名官兵守护和维持现场秩序。”市长刘建彰答道。
  “那些遇难矿工的尸体现在还摆放在露天雪地?”苏明德禁不住头皮发乍,血往上涌。
  “苏组长,我们紧急盖了40平米的简易木房,把111名遇难矿工的尸体都移了进去。”林楠回答。
  “林楠同志,对高大山的谈话进行得怎么样了?”
  “苏组长,高大山拒不交代任何问题。现在,他口口声声说要见您!”林楠皱着眉说。
  “那个杨玉明交代了什么没有?”
  “没有。一个字也没说。”林楠说。
  “怪了,这个杨玉明是不是东岭煤矿的实际负责人?”
  “是的,杨玉明是东岭煤矿的矿长……”刘建彰抢着说。
  “据调查,杨玉明在三年前还是东岭煤矿技术科的一名副科长,原东岭煤矿破产被朱鹏收购以后,杨玉明才被朱鹏重用的。”林楠接过话茬。
  “杨玉明是一个关键性人物,得想办法让他交代。”苏明德叮嘱林楠。
  青云岭上一片静谧,静谧得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苏明德在林楠的陪同下,走进临时搭建的一幢木皮房子。111具遇难矿工的尸体都被白布遮盖着。整整齐齐地停放在简陋的房子中间。房子周围有持枪警戒的武警战士,还有巡逻警察。
  苏明德俯下身去,掀开一张张白布单,一具具被烈火炙烤得面目全非的矿工尸体映入眼帘。苏明德在一具小尸体前停住了,他反复打量着这具小得特别的遇难矿工,招呼林楠过来。
  躺在地上的那具矿工尸体充其量也就在一米左右,与周围的矿工尸体相比,明显的又小又弱。苏明德伏下身端详,对林楠道:“未成年。”
  接下来在遇难的矿工尸体中间,又找到了三四具小尸体。大家的心一下子揪紧,都呆呆地望着面前的尸体,深思着。
  一个小时后,苏明德和林楠乘车返回市里。车停在乌岭宾馆大门前,林楠还没从青云岭的谜团中走出来,苏明德拍拍她的肩膀:“市委书记同志,能不能同我一起走走啊?”
  “去哪儿?”林楠直直地问。
  “红旗井。”
  苏明德见林楠不明所以的样子,解释道:“陪我去见我的师傅,也是我当年的救命恩人。”
  车出了市中心向南岭煤矿开去,过了南岭煤矿一直往里扎,像一尾鱼往河水的深处漫游。
  “林楠同志,你知道这个地方为什么叫红旗井吗?”苏明德指了指窗外一片黑黝黝的土地。
  “是为了纪念抗战胜利后矿工当上矿山新主人而起的名字。”林楠的情绪被感染着,心头的暗影正一点点冲淡、消逝。
  “对头,这片土地之所以叫红旗井这个富有象征意义的名字,是1945年抗战胜利后,党接收过来的第一座矿山。翻身作主的矿工,为了纪念自己的新生,就给这个矿起了个红旗井的新名字……”
  苏明德打开话匣子就停不住了,语气中暗带一丝伤感。
  前面有座山挡住了去路。那是一座垃圾山,山有十几米高,山上山下都是人,在夜色里黑乎乎的,犹如鬼魅。
  苏明德、林楠、王昆下车,走上前去,一探究竟。
  垃圾山上,男女老少们都背着个黑色袋子,手拎着一把齿钩,在不住地寻觅着、翻拣着。各色的塑料袋和腐败的食物、破烂的衣物等,随着人们的翻拣裸露着、飞扬着。淘宝人群中有白发苍苍的老人,也有八九岁的孩童。
  又一辆运送垃圾的车来了,人们蜂拥着、叫喊着扒上车去。有一个小女孩摔倒了,被人压在了下边。苏明德奋力抢上前去,从人群中把小女孩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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