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2期
从水果大王到出租爱妻
作者：万立萍
六 杀人劫财
回到家里，姚丽娟柔情万般地对丈夫道：“月生，你现在总该知道‘赌博乃万恶之首’这句话的含义了吧!这短短的几个月来，我们原本应有尽有的豪富之家，已被你赌得一贫如洗，你也被折腾得跟从前判若两人。不幸中万幸的是，输掉的都是些身外之物，你人还总算完完整整地活着。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月生，只要你以后彻底洗手不赌，跟我同心同德，一起把心思都用在生意上，我们一定能够重振家业，东山再起!”
“可是，丽娟，那……那十万块钱……”
“让那十万块钱见鬼去吧!”
“你那首……首饰……”
“我那首饰也不要了。现在，我已经彻底想开了，月生，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天下万物、万万物，只有人，才是顶顶宝贵的。我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你从今以后下定决心，坚决戒赌。赌博，把你从人变成鬼；戒赌，定会把你从鬼再变回人!”
然而，白月生陷得实在太深太深了，宛若吸毒成瘾，嗜痂成癖，可谓“赌入魂髓”!他将爱妻这番字字珠玑的金玉良言，全当耳边之风，心里还时刻挂念着眼看就要到手又眨眼不翼而飞的十万块大洋。想想眼下再也挤不到钱上赌台扳回老本了，不禁迁怒妻子：“丽娟，你白天在家里讲得好好的，怎么刚才到了那儿又突然变卦了呢？”
“月生，你怎么这样糊涂啊!我拒绝跟他睡觉，你作为我的结发丈夫，难道不应该为此而感到欣慰，感到高兴，感到自豪吗？”
“我亲爱的爱人，眼下是经济天下、金钱世界、商品社会，没有了钞票，我能欣慰得起来、高兴得起来、自豪得起来吗？”
“那你就是穷得没米下锅、砸锅卖铁，也不能出卖你结发妻子的肉体啊!”
“这算什么？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家为了钱，刀山敢上，火海敢闯，杀人放火，盗窃抢劫，贪污受贿，欺蒙诈骗，连死都不怕。你……不就是……跟他……各取所需嘛，这种极端隐秘、保险的事，跟杀头、坐牢就是插八根摩天长杆，也丝毫搭不上边啊!更何况，你跟他睡一个晚上，既不会失掉什么，还能轻而易举地获取巨款十万，马上赎回你省吃俭用好不容易撑起来的价值三十几万的首饰。这种没有任何风险、无本万利的买卖，正可谓天大的好事。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你可千万不能眼巴巴地坐失良机啊!”
“月生，你老婆的身子，难道就值十万块钱吗？”姚丽娟鼻子一酸，涩泪盈眶。
“一晚上十万块钱，难道还少吗？我的丽娟啊，你去打听打听，现在市面上哪有这个摩天高价啊!”
“为了这十万块钱可以不顾一切，月生，你难道真是这样想的吗？”姚丽娟抬起泪眼，声音颤抖地问。
“丽娟，我这么想也实在是万不得已呀!我心爱的娟，我求求你，就答应我去一趟吧!这样的事，我……我又代替不了。唉!我……我只有求你了。”说完，双膝一弯，下跪作揖。
“呜哇!”姚丽娟突然凄厉地惨叫一声，禁不住放声大哭起来，“你这个不知羞耻的东西，你硬要我去陪他睡觉，还不如干脆杀了我算了。”
“杀了你？”白月生霍地站起来，拍了拍双膝的灰，心中暗想：“哼!杀了你，我还不如杀了他!”
此时此刻，白月生的头脑已经发胀了，什么父母妻儿、社会家庭、伦理道德、廉耻羞辱、党纪国法、结局后果……统统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他的眼里、心中乃至骨髓之内、灵魂深处，只剩下最后一个像天一般大的字：钱!
利令智昏的白月生，不甘心就这么从一名财大气粗的百万富翁，转眼间输成一个山穷水尽、钱空财竭的穷汉瘪三，他要铤而走险、孤注一掷，用生命去作最后的一搏……
第二天夜里，他晚饭也没吃，就匆匆出了家门，直奔前一天输掉用妻子心爱首饰抵押借来的最后十万元的旅馆。
那位温州籍的“赌博大师”见他又来，非常恼火地说：“姓白的，你这个混蛋小子，昨晚把你老婆带来，是成心想吊吊我胃口还是怎么的？”
“喔!哪里哪里，李大哥，我老婆觉得在旅馆里跟你睡觉很不安全，万一查夜被人活捉，传出去岂不大大地坏了她的名声？您知道，女人都是很看重名声的。我老婆说，你要是真想跟她睡觉的话，就到我家去睡。今晚我让位，和儿子睡外面一间，顺便替你们望风，这样绝对安全，保证万无一失。”
“真的？”李赌徒淫芽复萌，欲火重燃。
“骗你不是人!”白月生信誓旦旦，“我白某人向来说一不二，从不食言，想要做到的事，哪怕天塌地陷，粉身碎骨，我也一定要做到!更何况，此乃小事一桩。不过，李大哥，这事您千万只可意会，而不能言传啊!”
“请放心，”大赌徒斩钉截铁地指天发誓，“我一定守口如瓶!”
“好!那我们现在就走吧!”白月生催促道。
“好，你稍等一下，我把钞票带上。”当温州赌鬼掏出钥匙，转身打开衣橱刚要取出那只装满大额钱币的密码箱时，白月生悄悄地从腰间抽出一把早已准备好的大号榔头，对准他的头颅狠砸一锤，再猛添一锤，又重加一锤……只砸得赌博巨魔脑浆四迸，血流满地，两眼一翻，呜呼哀哉!
白月生连现场也顾不得清理一下，就拎起密码箱仓仓皇皇地逃出了旅馆。
这一下，白月生干得实在太蠢太蠢了，一位当班的服务员认得这个大名鼎鼎的“水果大王”，还多次在他“鲜甜美佳”水果店买过水果。现在见他空手而来，一会儿手里提只密码箱，神情极度紧张地走出温州客房间，又急匆匆逃也似地走出旅馆，越想越不对劲，就拿着热水瓶佯装送开水，想到温州客房间里去察看一番。当她打开房门，一看到房间里这副惨不忍睹的景象时，不禁“啊”地尖叫一声，返身直奔服务台，抓起电话飞速揿了个１１０……
当白月生在外面兜了几个好大的圈子，怀着极度紧张、恐慌而又兴奋、激动的心情，拎着一满箱巨款刚刚拐入通往他家的弄堂，在弄堂口已守候多时的四名公安人员的手枪，已对准了他的胸膛。
两个月以后，梅陇靶场一声法律的枪响，向世人庄严宣告：一个聪慧而又昏庸的灵魂，在地球村彻底消亡!
半年之后，美丽、温柔而坚强的姚丽娟，历经一场长时间的灵魂煎熬和心灵搏斗，终于从痛苦的深渊中走了出来。她决心忘却恶梦，重新生活。她暗暗地拟了一份征婚启事，准备等丈夫亡故周年以后，到街道盖个公章，送本市《现代家庭》杂志社广告科，请予登载。
启事全文如下：
女，三十六岁，身高一米六九，身健体美，品端貌丽，房设齐备，个体经营，夫亡有一子。
觅三十六岁以上四十岁以下、婚否不论、健康正派、不沾赌博的男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