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3期

“九龙具”之谜

作者:戚元敬




  林玉森又一次约“玻璃脆”在东方大厦相见,把夺宝的事告诉了她,“玻璃脆”满口应承。两人研究了详细周密的行动计划后,他将五万美金交给了“玻璃脆”。“玻璃脆”哪能要他的钱,再说她也不知道为谁夺国宝,更不懂为什么还要给报酬。她只想着这是表哥让她帮忙办的事,帮就帮吧,谁跟谁呀!哪能要他的钱呢?所以无论如何“玻璃脆”不拿这个钱。林玉森说有些事我不便给你讲清楚,你实在不愿拿,也好,我把它以你的名字存在银行里,什么时候想用什么时候取,不过这事得绝对保密,稍有不慎,那就是人命关天。
  再说汪夫人陈璧君听说周佛海年过半百又娶了五姨太,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她想一个五十多岁的人了还有多大精力,难道四个老婆还不够用?周佛海呀周佛海,难道你是属驴的吗?听说这个五姨太才二十岁,长得花容月貌,嫁给他周老头子,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男人哪,都是不要脸的东西,这不是糟蹋人家一生吗?为此,她早就想见见这个五姨太,和她说说悄悄话,女人吗,都是过来人,听听稀罕,长长见识。
  汪精卫的座机在上海机场徐徐降落,周佛海带领上海市文武要员和他的五个老婆早在机场迎候。飞机停稳,汪精卫和夫人手挽手出现在机舱门口,汪挥手致意,陈璧君因一手拿着紫檀木匣而无法招手,只是面带无法掩饰的喜悦摆好拍照的姿式。这个紫檀木匣里装的正是国宝“九龙具”,因而汪夫人不敢撒手,也不敢交他人携带,以免出了差错。她站在高高的云梯上往下看,并没有注意那些欢迎她的文武官员,她注视的正是周佛海的五姨太“玻璃脆”。“玻璃脆”和其他几位夫人一样打扮得花枝招展,显得更加漂亮。但她没注意汪精卫和陈璧君,两眼紧紧盯着那个紫檀木匣子,那正是她想要的东西,所以当汪精卫夫妇从她面前经过时,她特意和陈璧君握了手。在这瞬间,陈璧君不仅看清了“玻璃脆”的容貌,还感触到她那细嫩光滑的肌肤。而“玻璃脆”扫了一眼陈璧君后,就凝目注视那个紫檀木匣子,她看清了,那上边刻着“中国宜兴陶瓷”的字样。
  等把汪精卫一行安顿好,“玻璃脆”抽空给林玉森打了电话。林玉森犯猜疑,为什么国宝“九龙具”放在中国宜兴陶瓷的包装盒里。他哪里知道,慈禧把国宝赐给袁世凯时就没有包装,肖恪为了便于携带,特意派人在漯河大街上买了一套宜兴紫砂茶具,盒子是用紫檀木做的,小巧精美,也算是珍贵之物,用来盛装“九龙具”虽然显得不伦不类,也说得过去。巧的是盒中恰也是一壶八盅,大小空间恰如其分,肖恪很满意,就把“九龙具”放入送给了汪精卫。
  林玉森接了电话不敢怠慢,驱车直去上海天罗陶瓷店,凑巧,店里刚进一批宜兴陶瓷,盒子全是紫檀木做的,样式和汪精卫那个一模一样,他根据“玻璃脆”的安排买了个颜色极其相近的,偷偷带进离市府不远的醉翁亭酒楼要了两个小菜边饮边等“玻璃脆”的到来。
  一盏茶工夫,一辆十分漂亮的出租车停在酒楼前,从车上下来一位天仙般的女郎,匆匆进去,又匆匆出来,手里多了个匣子,然后又匆匆离去。
  天近傍晚,周佛海为汪精卫接风洗尘的盛大宴会在市府宴会厅开始了。周佛海特意把汪精卫夫妇分开坐,目的有二,一是要在酒桌上让汪精卫和几个新的亲日派要员见见面,加深一下感情;二是让女人们单独热闹去。不仅汪精卫高兴,陈璧君更高兴,她也想趁此机会和“玻璃脆”好好聊一聊。
  周佛海的几个老婆中长幼分得特别清,不仅年龄错得多,任何事情都得由大到小,老大不表态,下边谁也不敢发言。所以落座以后出现了短暂的沉闷,陈璧君不了解这情况,不得不问一声为什么大家都不说话。老大见问,这才开了腔,不是她不懂礼节,而是她从来没有陪过身份这么高的客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她客气一番后,自己先饮三杯以示敬意,然后恭恭敬敬地给汪夫人端了三个酒。陈璧君不同于一般女人,她理解自己的身份,无论到哪里喝酒,她都把自己当成是上司,因为有汪精卫,下边人敬的酒不能不喝,否则就是看不起下边的人。
  老大做了榜样,老二老三依次类推,轮到“玻璃脆”时,陈璧君已是两眼蒙,但她特别喜欢听“玻璃脆”那百灵鸟般的话音,娇滴滴而不腻,脆声声而悦耳的劝酒话,一气又饮了三大杯。陈璧君哪里经得住如此轮番轰炸,所以没能吃上一口饭就烂醉如泥,只能回房休息。护送陈璧君的重任该由谁承担,从大到小吗?非也。当然得由老大发号施令才行,自然落到“玻璃脆”的肩上,表面上看老小吃了亏,但恰恰遂了“玻璃脆”的愿望,她正求之不得。
  陈璧君一醉不醒,哪还有走路的能力,几乎是把她背回去的,累得“玻璃脆”大汗淋漓。等把陈璧君安顿好,虚掩了门,快速回住室取来“中国宜兴陶瓷”的匣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陈璧君的房间,听她已发出微微的鼾声,知道她已沉入梦乡,很麻利地把两个匣子调了包,又偷偷摸到后门外,见林玉森已把车停在那里,交了货又匆匆来到宴会厅,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林玉森得了宝,心里激动万分,想不到这么容易就把事情办成了,匆匆坐上汽车就走。当车驶进南京路,突然从林玉森的汽车后座上伸出一支黑洞洞的手枪,只听一句低沉沉的声音:“把车停在路边!”并随手下了他的枪。林玉森吓出一身冷汗,受人所制,只得把车停下来。这一停不当紧,枪响了,林玉森软绵绵地倒在方向盘上,那人拿了紫檀木匣子下车就跑。等事先埋伏的特工人员发现情况不妙,那黑影已逃得好远好远,虽然也打了几枪,但都没有击中,黑影转瞬间消失在夜幕中。
  想到马上就要受到天皇的接见,汪精卫今晚特别高兴,又结识了几位亲日派新人,因此多喝了几杯,虽然还不到烂醉如泥的程度,但也有八九分酒意,走路的脚步已显出踉跄。在周佛海和几位主要官员护送下回房休息,他蒙中还看了一眼那个紫檀木匣子,然后就沉入梦乡。
  第二天清晨醒来,离飞机起飞的时间不远,他不能再耽搁。这是约定好的时间,变动了还得通知日方,虽然头脑还有点不舒服,还是和夫人匆匆洗漱完毕,在周佛海的陪同下去了机场。
  汪精卫一行在日本东京大酒店下榻,屁股还没有暖热椅子,日本方面就传来消息,日本天皇和皇后陛下在皇宫接见汪精卫夫妇。汪精卫夫妇在皇家卫队的严密保护下来到皇宫,与天皇和皇后互致问候后,来不及落座就把礼品呈了上去。天皇喜气洋洋地招呼皇后一起来观赏这天下奇宝,汪精卫夫妇也喜不自禁,把脖子伸得长长的像用手提着的鸭子,准备与天皇和皇后一起分享这欢快的时刻。天皇亲自打开紫檀木匣子,不看则已,一看顿时惊愕,木匣内装的不是“九龙具”,而是宜兴紫砂壶。天皇“啊”了一声,脸上立即由晴转阴,双目怒视着汪精卫,那眼神分明是质问他这是为什么?汪精卫的额头上浸出了汗水,半张着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尴尬的程度无一复加,陈璧君也如坠十里云雾中,不知怎会出现这种情况。
  汪精卫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担心这次会见只会适得其反,不由自主地连说:“对不起!”其他话再也不知道怎么说。
  天皇虽觉得受骗,但还能想得开,汪精卫夫妇毕竟是邀请的客人,总不能让他们太难堪,虽然不是什么“九龙具”,但也是千里送鹅毛。所以他首先打开这尴尬的局面,草草问了几句汪的情况,接见就算结束了。而皇后则一直阴沉着脸,她感到在她四十岁生日的大喜日子里受骗是大不吉利,所以原打算在皇宫招待汪精卫夫妇的宴会也取消了。
  汪精卫的情绪坏到了极点,他什么都不想,只想杀人,杀那个敢于让他如此难堪的人,但这个人又是谁呢?他搜索枯肠,想理出个头绪。在商丘时是自己亲手把“九龙具”装入匣子中的,在南京时还打开看过一次,只有在上海时两人都喝多了酒,而走时又匆忙,顾不上再看,难道是上海出了岔?问他夫人,说是周佛海的五姨太“玻璃脆”送她回去的。于是汪精卫断定一定是“玻璃脆”从中做了手脚。
  再说“玻璃脆”从没有干过这样的事,事后心里害怕,一夜不能入眠。第二天一早就给林玉森打电话,接电话的是一个陌生人,对她说林玉森被人打伤。“玻璃脆”闻听心中害怕,立即坐上出租车跑去。
  林玉森被黑影蒙面人打了一枪,并没有丧命,那蒙面人用的是麻醉枪,看来并不想杀他,目的只是夺宝。等埋伏人员来到车上一看,林玉森倒在方向盘上,用手一探,感到还有气息,立即开车把他送回总部。凌晨一点,林玉森慢慢醒来,陈恭澍向他要“九龙具”,他把发生的一切全说了,陈恭澍感到绝望,于是恶狠狠地说:“你自己去向戴老板交差吧!”林玉森比谁都明白,自己的死期到了,于是怔怔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等陈恭澍走后,他从衣兜里掏出一粒胶囊,两手颤抖着,把里边的药全倒进口里,霎时毙命。
  “玻璃脆”来到林玉森的住处,被人领进他的住室,一眼就看见死在床上的林玉森,脸色乌青,七窍流血,她扑在林玉森身上痛哭起来,立即被两个特务架开,从此杳无音讯。
  汪精卫回到上海,本欲找“玻璃脆”治罪,一进市政府,就看见上上下下一片慌乱,一问才知是“玻璃脆”失踪了。
  “玻璃脆”的失踪使问题明朗化,但也从此中断了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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