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10期
情义这东西
作者：凤 儿
服务生见自己说错话惹恼了贵宾，忙诚惶诚恐地退了出去。
周卫见吴平怒气未消，劝他：“这事不能怪服务生，他只不过是说话不圆滑罢了，但他这样恰恰暴露了我们在江洋心目中的地位，让我们清楚了江洋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一直就认为我们来这里玩是存心要揩他的油，我们一直把他当哥们儿，没想到他却这样对待我们!”
吴平道：“今天出来寻开心，结果却受了窝囊气。走!不玩了，回家!”
吴平一行怒气冲冲地走出夜总会，上了奔驰轿车，打道回府。途中他的手机响了，他知道定是江洋打来的，没有接听。手机便一次又一次地响着。他听着心烦，干脆将手机关了。
不一会，周卫的手机又响了，他接听了，果然是江洋打来的。江洋在电话里向他们道歉，说今晚没多陪他们实在是要应酬另外几位熟客，他说那个服务生已被他炒了鱿鱼。
回到别墅，吴平打开了二楼的卡厅。这间装修得富丽堂皇的卡厅足有三十多平方米，相当于夜总会的一个大包厢，音响设备比起夜总会的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张开了音响，放起了歌碟。在优美的音乐声中，吴平的怒气渐渐平息。他对徐美丽说：“徐小姐，不好意思，今晚本来是想带你出去开开心，结果让你受了委屈。”
徐美丽温柔一笑：“吴总，您千万别这么说，你们对我太好了，我心里十分感动，我丝毫不觉得受了什么委屈。”
吴平说：“有你这句话，我心里痛快多了。”接着吩咐小张，“去看看酒柜里还有什么好酒，拿瓶好酒来，我们在家一样可以喝酒唱歌。”
小张看过小酒吧的酒柜后，告诉吴平还有几瓶人头马XO和两瓶21年的皇家礼炮。吴平说就来瓶皇家礼炮吧。小张拿出瓶皇家礼炮和几个酒杯，每人斟满了一杯。
吴平对大伙说：“来!我们开开心心地喝酒唱歌，完了美美地睡一觉，不要因为江洋坏了我们的兴致。”
大伙纷纷举起酒杯，一口干了，接着便开始唱歌，独唱、合唱，什么花样都玩了个够。最后，酒喝得差不多了，歌也唱得有些累了，吴平便号令：“好了，时间不早了，都回房休息吧！”
吴平和伍娟上了三楼套房，小张到一楼睡觉，将周卫和徐美丽抛在里面。
徐美丽说：“我去找娟子姐，我去跟她睡。”
周卫搂紧徐美丽不放，说：“宝贝，别犯傻了，人家是一对儿，你去凑什么热闹?”
周卫将徐美丽拦腰抱起，抱进房间。
夜色变得暧昧起来。
7
吴平有个非常要好的平民朋友，叫小胖，开了家小胖烧烤店。小胖是吴平奶奶的救命恩人，若非这样，他们也不可能交上朋友，因为他们之间的身份和地位悬殊很大，生活圈子也各不相同。
两年前的一天，吴平的奶奶单独上街，突然冠心病发作昏倒在地，被一个好心人送往医院急救，并垫付了3000元押金，连名字也没留下。由于抢救及时，老人从鬼门关捡回了一条命。
为了寻找奶奶的救命恩人，同时还给对方垫付的3000元住院押金，吴平带着奶奶来到有线电视台，请求《有线报道》的新闻记者帮他们寻找那位好心人。当时，这件事对电视台上上下下震动很大，他们已经很久没有遇上这样的活雷锋了。现在的商业文化向人们展示和灌输的有一些是不同于传统美德的观念，致使人心变得越来越冷酷麻木，既感受不到痛苦的折磨，也感受不到真诚友爱的温馨，感受到的只是竞争的残酷和生存的压力。他们太需要这种能激励人心、唤醒人类爱心复苏的新闻线索了。所以，《有线报道》立即出动了五名记者全城寻找这位活雷锋。
后来，一位机灵的女记者通过医院的出入车辆登记查到了那辆送老人去医院的出租车车号，通过车号找到了那位出租车司机。司机告诉她那位活雷锋叫小胖，在爱国路开了家“小胖烧烤店”，他经常去他的小店吃宵夜，所以认识他。就这样，女记者带着摄影记者和吴平找到了小胖。
在采访现场，小胖显得非常拘谨。他不太会说话，在镜头面前手足无措。女记者问小胖当时心里是怎么想的？小胖说他什么也没想，就想尽快救人。女记者又问，据说当时许多人袖手旁观，为什么你要挺身而出、担负风险救老太太?你要清楚，如果人没救过来，再遇上不讲理的家属，说不定他们还会赖上你。小胖说他当时没想那么复杂，当时的情况也容不得他多想。人命关天，他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如果让他眼睁睁看着一个人能救而不救，在自己面前死去，他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吴平的家人对小胖千恩万谢，说不尽的感激之情。吴平掏出两万元钱，执意要答谢小胖。小胖谢绝了，他说他只不过是做了一件其实人人都可以做到的小事。最后小胖只收下了在医院为老太太垫付的3000元押金。
吴平非常感动，他觉得小胖太真诚了、太可爱了，在他身上有许多闪光的优良品质。现在像他这样的人越来越少了，之后他和小胖就成了朋友。
这天晚上，吴平带着伍娟和周卫又来小胖烧烤店喝啤酒吃烧烤。小胖将店里的活交给下手，亲自作陪。
烧烤店的生意很好，客人进进出出，这边吃好了刚走，那边客人又一头扎了进来。吴平带着几分醉意问小胖：“你这小店生意还真不错，每月能赚多少钱?”
小胖笑了笑：“朋友面前不说假话，每月大概能赚个七八千元钱，生意最好的时候能赚个万把元钱。”
吴平连连夸赞：“不错。这么个小店，每月的纯利润有七八千元，大大出乎我的意料。看来俗话说的‘小生意赚大钱’不无道理啊！”
小胖说：“我赚这点小钱，在你这个大老板眼里竟成大钱了，你这不是挖苦我吗?”
吴平说：“我没有挖苦你的意思，我说的是真心话。现在商场竞争激烈，钱不好赚。像我们做房地产的，投资大，赚的时候赚得多，一旦赔起来，也会赔得倾家荡产。1991年我和几位朋友在海南做房地产，开始每人都是富豪，几年后就变成了穷光蛋，穷得连打工仔都不如。如果我不是抽身快，提前几个月将资产转移回重庆，说不定也跟他们一样在海南折戟沉沙了。做大生意的人，是赚钱也快，赔钱也多，有时一场危机就可以将一家大公司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相对来说，像你这样开个小店投资不大，赚钱稳当，每月有七八千元纯利，也不算是个小数目了。你别看我现在有钱，活得有滋有味，说不定哪天一不小心就变成了个穷光蛋，还得向你借钱呢。”
小胖说：“阿平，别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吴平说：“我不忌讳说话会带来什么坏运，人世间的大起大落，我见得多了。越是叱咤风云的人，就越是容易失意落魄、众叛亲离。如果我真有那么一天，你会看我的笑话吗?”
小胖说：“我为朋友可以两肋插刀。如果你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倾我所有竭尽全力去帮你。”
吴平高兴地说：“好!有你这句话，我没白交你这个朋友。来，我们再干一杯!”
8
大世界夜总会生意红火，开张半年多就赚了一大笔。这天上午，江洋带着一张150万元的现金支票和两瓶路易十三来到吴平的别墅。小张面无表情将他请了进去。
自从那次去“大世界”闹了个不愉快之后，吴平、周卫就和江洋断了联系，平时玩乐或有什么应酬都是去本市最高档的雾都夜总会。
江洋满脸堆笑走到吴平面前，说：“阿平，我今天是专程来赔礼道歉的，那天晚上都怪那个服务生，我当晚就炒了他鱿鱼。今天我带来了两瓶酒，咱哥们儿好好喝两杯。你也知道，我在这里就你这么一个朋友，总不能因为一点误会说断就断了吧?就算那一切都是我的错，今天我上门认错，你老兄也得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吧?你要真不理我，连座也不赐一个，那我就坐在地上不走了。”
江洋说着真的就盘腿坐在地上。吴平是个宽容大度的人，见他一脸真诚，气也就消了，起身扶起江洋，拉着在沙发上坐下，说：“我是真拿你这种朋友没办法。”
吴平吩咐小张将江洋带来的两瓶酒收好，然后叫小张去买菜，准备一顿丰盛的午餐。小张开车出去买菜了。吴平、周卫、伍娟和江洋闲着无聊，便开始打扑克玩争上游，输的人得往额头贴纸片。几局牌下来，江洋额头、脸上、鼻子上都贴满了纸片，朋友之间又有了久违的笑声。
江洋说：“我的牌技真臭，要是赌钱，可输惨了。”
吴平说：“你现在是大老板了，就是赌钱，输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了，现在夜总会的生意怎么样?”
江洋说：“还不错，每月能赚个几十万上百万吧。”
周卫说：“有这样的业绩很不错，一年下来也可赚个上千万，而且自己吃喝玩乐近水楼台先得月，你说做这样的生意多划算。”
江洋又请吴平和周卫晚上去玩玩。吴平说：“多谢盛情，我对这个没兴趣，而阿卫现在有了一位国色天香的女朋友，正忙着恋爱呢。”
江洋问是不是上次他在夜总会见过的那位电台DJ徐美丽小姐，吴平说：“没错，就是她。现在他们已快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江洋说：“徐美丽的确很漂亮，男人一见就会怦然心动，她那种美是勾人魂魄的。”
伍娟很反感江洋的放荡个性，不满地指责：“你这人怎么搞的?人家阿卫好不容易改邪归正了，你还想动员人家变坏啊?”
江洋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不该胡说八道，忘了伍娟在一旁呢。不过你放心，我再怎么动员，阿平也是不会变坏的。”
伍娟冷冷地说：“这很难说。有你这种朋友，难保这幢别墅的男人不变坏。”
江洋一脸尴尬，无话可说。吴平为顾及朋友面子，白了伍娟一眼：“你说话注意点，江洋是咱们哥们儿。”
伍娟不服气地说：“你把他当哥们儿， 他什么时候把你当哥们儿了?”伍娟把扑克牌丢在茶几上，上楼上网聊天去了。
吴平望着伍娟冷漠的背影，自嘲地笑了笑：“都是我宠坏了。女人真不能宠，一宠就娇。”说着撕下贴在额头的纸片，收起扑克牌。
三人坐下聊了会儿天，觉得好像没什么好说的了，江洋便从口袋里掏出支票递给吴平：“这是150万，我先还你一半，剩下的150万，过阵子再还你。”
见江洋对于利息只字不提，吴平表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却老大不高兴。他并不在乎那点利息，但在乎江洋的态度。他心想江洋今天来给他认错、重修旧好，大概就是怕他向他追债并索要利息吧。
吴平向来不猜忌朋友，但是对江洋这种做法，他无法不用异样的眼光去看待他。自从上次在“大世界”受了冷落后，他就隐隐觉得江洋是个自私自利、不可深交的家伙。这种人，需要你时对你百般奉承，一旦自己有了实力，或者你对他没有利用价值了，说不定就会过河拆桥。
而周卫更认为江洋是个惟利是图的阴险狡诈之徒。他是个直性子人，只是碍于吴平的情面，什么也没说。
正当三人无话可说，陷入尴尬境地时，别墅外响起了车声，小张买菜回来了。小张提着大包小包进了别墅，有昌鱼、甲鱼、海参、虾、蟹等海鲜，还有猪肉、羊肉、牛肉、卤菜及一些新鲜蔬菜，一头扎进厨房忙碌起来。
为了消除眼前的尴尬氛围，江洋起身说：“我去厨房，看能不能帮点什么忙。”
吴平一把拉住他，说：“你去凑什么热闹?有小张这个特级厨师，哪还用得着你插手?坐下吧，没事可以喝喝茶聊聊天。你到我这儿来，就是我的贵客，让你下厨，岂是我的待客之道?”
江洋听出吴平话中有话，知道他表面上不跟他计较，内心还是对上次在夜总会所受的冷落耿耿于怀，脸上不由有些难堪，不是滋味地笑了笑。
周卫起身放音乐。三人喝着茶，听着音乐，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从他们的话语和表情中，谁都可以感觉到他们之间已经有了隔阂，不再像以前那么亲密无间了。
约摸一个多小时，午餐做好了，十几道菜加上一个清蒸甲鱼汤摆上桌。吴平吩咐小张开了江洋带来的两瓶路易十三，给每人倒上满满一大杯，然后下令：“今天中午我们把这两瓶酒喝完。这酒一万八千元一瓶，是江洋的一片心意，咱们都放开量喝。”
江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酒是我给各位赔罪的，上次在夜总会我怠慢了各位，还望各位包涵。”
吴平说：“好了，过去的事不提了。既然江洋今天来挽回我们面子，我们就把过去不愉快的事情一笔勾销，从今以后，我们还是好朋友。来，为‘朋友’这两个字干杯!”
大伙一齐举杯，觥筹交错间，两瓶酒不知不觉就喝完了。
午餐后，江洋告辞离去，吴平将他送到门口，吩咐小张开大奔送他。车子启动前，吴平对江洋说：“你该买辆车，没车出行不便。现在车市出了几款中档车很不错，如帕萨特和新款别克，价钱不高，性能也很好。”
江洋说：“中档车我看不上。我要么不买，要买就买高档车，像老兄你一样，买大奔，买中低档车太掉价了。再说，买中低档车每月同样要一笔数目不小的养车费，有这笔费用，还不如打出租车。”
吴平淡淡地笑了笑，不语了。小张发动车子，车子轻捷如风地远去。
9
徐美丽和周卫恋爱后便离开了电台，利用吉祥房地产开发公司的担保从银行借贷了5000万，开了一家美丽文化传播公司。在与某出版社合作策划出版一套《新中国名作家作品集》和一套《新中国影视经典歌曲集》的光盘时，由于经验不足被人钻了空子。半年后，美丽文化传播公司因涉嫌侵犯几十位名人明星的著作权和肖像权问题被众人联合起来集体起诉。在漫长的诉讼期间，法院冻结了美丽文化传播公司的银行帐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