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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季迷失
作者：安云儿
“那你给他打电话，让他来接你呀！”高翔说。
“我不知道他的电话号码。”康宁宁无助地说，“我连他叫什么，住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
“什么？”高翔吃惊地叫起来，“你连他叫什么，住哪里都不知道，那你怎么知道他是开公司的？”
“他在网上告诉我的。”康宁宁说，“我原想到了省城以后，再同他联系，可不知道哪个缺德鬼偷走了我的包，我没有了钱，没法和他联系。”
“你真不该这么冲动地出来找他。”高翔抱怨说，“你连他什么情况都不清楚，就跑来了，他要是骗了你呢？他若是坏人，你怎么办？”
“不会，他不会是坏人的。”康宁宁脸上充满了无限的向往，羞涩地说，“雪山飞狐他那么温柔，那么懂得体贴人，又和我很谈得来，我们彼此理解，在我心里，他是这世界上最最好的人。”
“看你把他说得那么好，好像他是神仙一样。”高翔笑笑说，“那就好，等找到他，你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可我怎么才能找到他呢？我什么都没有。”康宁宁忧愁地说道。这时，她又感到肚子万般难受地叫起来，她扭头看看高翔，问：“高翔，你有吃的吗？我已经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了，都快饿死了。”
“是吗？”高翔看看她说，“你可真够惨的。等见着了你的雪山飞狐，让他好好补偿补偿你。”
他打开自己的包，找出了一只干饼子，递给康宁宁。康宁宁接过来，拿在手中看了看，皱皱眉头，但什么也没有说，就飞快地吃起来。
六
高翔见康宁宁三下五去二就将一只又干又硬的饼子吃完了，有些心疼地问：“你吃这么快！吃饱了吗？”
“没有。”康宁宁老实地回答，一边贪婪地舔着嘴唇，意犹未尽地说，“真好吃！你还有吗？”
“没有了，就只有那么一块。”高翔说。
“要有杯水喝就好了，我都快渴死了。”康宁宁吃了一块饼，胃里不那么难受了，她看看高翔说，“高翔，你借我点钱，陪我找个网吧去上网好吗？我们去告诉雪山飞狐，就说我已到省城来了，让他来接我。”
“借你钱？”高翔看看康宁宁，苦笑一下，摇摇头。“你不肯借吗？”康宁宁瞪着他说，“你怎么能见死不救？上回我都借你五十块钱呢！等我见着雪山飞狐，让他加倍还你，还不行吗？”
“什么呀？”高翔大声说，“我高翔是那样的人吗？我怎么会不借给你钱？可是，我也没钱了。你不知道，我已经出来好几天了，身上带的钱早都花完了，你刚才吃的那个饼子，还是我今天早上乞讨的，没舍得吃，一直留着。”
“什么？你？”康宁宁一下吃惊了，不由站了起来。
“你不相信我吗？”高翔看到她的表情，站起来将自己所有的衣服口袋都翻出来，以证实自己没有说假话，他说，“你看，我真的没有钱了，谁要有钱就不是人！我有钱还能不借给你吗？”
康宁宁摇摇头，失望地说：“不是，高翔，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没想到你也没钱了。那我们可怎么办呢？怎么才能和雪山飞狐联系上呢？”
康宁宁急得直想哭。
“先别老想你的雪山飞狐了，咱们先想想眼下的事，弄点吃的喝的再说。”高翔安慰她说，“吃饱了，再慢慢想办法吧。”
“可怎么弄？咱们一分钱也没有。”康宁宁问。
高翔说那边路口有个卖茶水的老太太，她还兼卖饼子，就去用他的包换杯水喝，看能不能再弄几块饼子，他也饿了。康宁宁听了惊叫说，换了包，用什么装东西呀？高翔咧嘴一笑说，这包现在也没有用处，没什么可装的，就让它发挥点作用吧。
康宁宁说：“我听你的。”
他们就走到那个说话有些漏气的老太太那里，要用包换几杯水，几块饼子。老太太是个热心肠的人，见他们又脏又累的样子，就问他们是干什么的？康宁宁告诉她，他们来找人，走到路上，钱包叫人偷走了，他们一整天了什么也没有吃。老太太听了，不等他们说什么，就倒了几大杯水，免费让他们喝。康宁宁端过水杯一扬脖，一口气就将一杯水全都喝下去了。老太太看着她唏嘘半天，说：“这么漂亮的闺女，渴成这样，真可怜了我娃！换什么，我老太婆是那么缺德的人吗？给，这里只有最后三个饼子了，都给你们吧！真是可怜哟！”
他们每人又喝了一杯水，才感激地拿着饼子离开了。
天黑了下来，康宁宁和高翔坐在广场边的一个建筑物的台阶上吃饼子。
康宁宁想起高翔还没有给她说他出走的原因，就让他现在告诉她。康宁宁知道高翔的爸妈都是附近农民，他们的土地被开发征用以后，他们没有地种，又没有工作，高翔的爸爸、妈妈每天以卖菜度日。为了让高翔能有出息，他们一家省吃俭用，供他上学。但高翔的学习成绩却不理想，尤其从他迷上上网玩游戏以后，学习更是被扔在了一旁。为此，他妈没少找过学校。高翔的爸爸为了阻止他上网，有一次还打断了高翔的一根手指头。可高翔就是改不掉上网的爱好。他经常泡在网吧，整夜不归。
这回，不知高翔和家里闹了什么矛盾，竟然也出走了。她出来是为了寻找网友雪山飞狐，为了找到真爱她的人，可他是为了什么呢？高翔听康宁宁要他说自己的事，情绪低落了很多。
“都是因为那个积分赢钱的游戏。”高翔说，“你还记得我向你借钱的事吗？”
“记得，可我没让你还我呀！”康宁宁说。
“我不是那意思。”高翔说，“我是在玩一个积分赢钱的游戏。积够一万分，就能赢五千块钱。我已经积了九千多分了，差不多就能赢到五千块钱了，可后来没有钱上网了。那天晚上实在太想玩那游戏，我才向你借钱的。不瞒你说，咱们学校的同学，凡是能借到钱的，我都借了。”
“什么？”康宁宁惊叫起来，“咱们学校同学……你都借了？”
“对。”高翔样子有些沮丧，“可我一分钱也没还人家，我没钱还。那天，我又没钱了，眼看网上五千块钱就要到手了，我不甘心，就想弄钱继续上网。反正我一定要赢那五千块钱，我要还同学们的账呀！”
“玩游戏能用多少钱呀？”康宁宁说。
“那个游戏是付费游戏。先要给网站付钱，才能玩积分赢钱。”高翔说，“我连着几天没玩，手实在痒得不行，又想着那五千钱，那天，我突然发现我爸爸的手机忘在家里了，我一想机会来了，那游戏既能用点卡付账，也可以输入手机号码预付。我就偷偷拿了我爸爸的手机，到网上输入手机号码玩了一天。第二天，手机就催话费了。爸爸调出话费单一看，天哪！你猜是多少钱？”
“多少？”
“欠费整整三千二百多块钱！”高翔说。
“我的天！怎么会那么多？”康宁宁惊叫起来，“那够玩两年了！”
“那网站是吃钱网站，我受骗了！”高翔气愤地说。
“那你爸爸还不打死你？”
“我爸盯着手机，当时眼睛都绿了。那可是三千二百块钱呀！”高翔轻声说，“我爸后来就问我，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我打了什么电话？我知道瞒是瞒不过去的，就说了实话，说我拿去上网用了。爸爸听了，气得浑身都哆嗦起来，他说这么些钱，要他卖多长时间菜才能挣到呀！我妈当时听了急得眼泪都流下来了。我看到爸爸开始寻找东西，我知道他又要打我了，果然，他找了一根棍子，拎着朝我走来。我知道这一回我闯了祸，就看看他说，爸，这回不用你打，我自己来。我爸有些惊讶，说你自己来？我没说话，进到厨房就拿出了一把菜刀，我将手指头放到桌上，对我爸说，爸，我不该上网，不该给你欠这么多话费，都是我这手不好，我本来是想赢钱的，可没有赢到，反而欠了这么多，不用你来，我自己处置自己。我说完，一刀下去，就砍下了两个手指。”
“天哪！你砍下了自己的两个手指？”康宁宁惊呼一声，脸都变白了，“你为什么要那样？那多疼啊！”
“我当时疼得眼泪都下来了，血流一地。”高翔举起缠着纱布的手看着，说，“我妈看到我砍掉了自己两个手指，惊叫一声，一下扑过来就跪在我身边，抓着我的手大哭开了，她被吓坏了。我爸爸一见也吓懵了。后来，他们就将我送到医院去包扎。哎呀！我真是没想到，砍掉两个手指可真是疼呀！”
“天呀！你……你这举动，可真恐怖！”康宁宁有些结巴地说，“那你，为啥又到省城来了？”
“我在家呆了两天，看到爸爸、妈妈为了我欠的电话费，愁眉苦脸，唉声叹气，不知道上哪儿弄钱，我心里很难受，就想出来打工挣钱。我就写了一个纸条，叫他们不要担心，我就出来了。”高翔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看看远处，叹了口气，“我想到省城来打工挣钱，可没想到现在工作很难找，咱们又不够成人年龄，根本没人要。几天下来，我随身带的钱都花光了，现在，又遇上了你。”
“那你打算今后怎么办？”康宁宁不由同情起他来。
“我也不知道。”高翔一脸忧愁地说。
他们说到这里都沉默了。过了一阵，高翔忽然说：“我困了，想睡觉了，我昨晚就没有睡好。”
“可睡哪儿呢？”
“睡哪儿？就睡这里吧。”高翔看着身边的大理石台阶，“这地方既干净又背风。”
“睡这里？这地方能睡人吗？这是露天呀！”康宁宁吃惊地瞪着他说。
“露天怎么啦？”高翔苦笑了一下说，“那你想睡什么地方？大宾馆吗？这里大宾馆、大酒店多的是，要多豪华有多豪华，晚上还有人为你盖被子呢！可你有钱吗？那是有钱人去的地方，你去得了吗？咱们就在这里凑合吧。实话告诉你吧，这些天，我天天晚上都是在露天睡的。”
康宁宁紧咬着嘴唇，没有吭声，那美丽的脸庞上罩上了一层阴影。她想不到自己出门会受到这么大的罪。
“别怕，咱们背贴着背，不会太冷的。”高翔安慰说，见康宁宁依然不动，他又说，“宁宁，你是不愿和我在一起睡吧？你放心吧，我不会欺负你，绝不会对你无礼的，咱们现在是患难朋友。”
康宁宁抬起头看着高翔，眼里有了泪花，她摇摇头说：“高翔，我不是那意思，不是怕你欺负我，我是……不知怎么，我这心里就是难受，就想哭。”
“别哭了，你那是因为没有离开过家，你想家了吧？要不，明天咱们想办法让你回家去。”高翔安慰她说。
“不！”康宁宁一听，坚决地摇头说，“我不回去！我既然出来了，就怎么也不能回去，我一定要找到雪山飞狐！”
“那就睡吧，等明天，我再想办法帮你找你的雪山飞狐。”高翔拉拉她的手，劝慰她。
高翔也许真困了，躺下很快就睡着了。康宁宁却很久都睡不着。她心里十分难过，眼泪不知不觉又下来了，没想到出门竟这么难。她突然觉得非常冷，往高翔身边挤了挤，又很感激地想，若不是高翔，自己一个人在这陌生的大都市，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七
第二天，他们两人在省城里转了半天，希望能找到什么可以弄钱或者能换取吃的东西，但什么也没找到。他们还到过好几家餐馆，想找一份工作，可每次结果都一样，老板都笑脸相迎，热情地问他们吃什么，他们两人说什么也不吃，他们是来找工作的。老板的脸立刻就拉了下来，很不客气地轰他们出来，说不吃饭，添什么乱？
康宁宁气愤地说：“不要咱们也就罢了，你看他们的眼神，就好像咱们是叫花子一样！咱们是去找工作呀！你说咱们缺什么呀？瘸了，还是瞎了？也太欺负人了！”
“咱们现在就是叫花子，”高翔一笑说，“你以为是什么？”
康宁宁脸色忧郁，没有继续说下去，她没有心思说笑。难道真的要当乞丐在这省城里靠乞讨生活吗？康宁宁心里很难过，坐在一棵树下不肯走了。
“怎么了？”高翔在她身边蹲下问。
“我走不动了。”康宁宁又想哭，说，“高翔，咱们还要一直这么饿下去吗？大半天了，老不吃东西怎么受得了？”
高翔看看她说：“你别着急，我想办法给你弄吃的。”
“怎么弄？”康宁宁不安地问，“难道真要当叫花子，去乞讨吗？”
“乞什么讨？”高翔一笑说，“俗话说，三讨不如一偷。我讨过几回了，根本没人肯给，要去乞讨，我看还不如我去偷呢。”
“偷！那多危险？”康宁宁紧张起来，“叫人家发现怎么办？再说，你要去偷什么？”
“当然是吃的喝的了。”高翔一拉她，“没事，你跟我走。”
康宁宁忐忑不安地跟着高翔，朝前走。他们来到了一条非常繁华的街上，这里行人拥挤，十分喧闹。路边还有一条地下通道，偷到东西很容易逃掉。高翔开始寻找偷窃的目标。还没有行动，康宁宁的心就“怦怦”狂跳起来。
“不行！不能干这事。”康宁宁一拉高翔，声音颤抖地说。
“怎么不行？”高翔问。
“我害怕得不行，我都快紧张死了！”康宁宁说，“万一被抓住怎么办？”
“是我去偷又不是你去偷，你怕什么？”高翔一笑，说，“没事的，你在一边看着，我偷到了，往前跑，过一会儿你再过来接应我。万一我被人发现了，你可千万别过来，你赶紧跑，别叫他们也抓住你。你听见了吗？”
高翔说罢，就向一个小卖部走去，那里面的柜台上摆着汽水、饮料，还有很多种美味的面包。高翔趁没人注意，快步走到柜台边，伸手抱起几瓶饮料和几个面包，转身就往外跑。康宁宁远远看着他的举动，紧张得浑身都出汗了。
可是，柜台内的老板发现了他。那老板人高马大，一脸凶相，发现有人抱着东西往外跑，大喊一声，纵身就追了出来。一边追，一边大喊有小偷，路边两个行人从前边将高翔拦住了。高翔转回身又想往别处跑，但他对这里地形不熟悉，街上行人又多，没跑几步，就被那老板追上来，一拳打上去，他手中的饮料和面包就撒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