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3期
大贪胡长清（下）
作者：三木子
四东窗事发之谜
胡长清疯狂地敛财攫色，后来连他自己也觉得走得太远，心头也时时会掠过一丝不祥之感。胡长清虽然那时没想到他的犯罪行为已够上死罪，但他后来回想那时的心理时说：“我已经感到一旦东窗事发，我的问题就严重了。因此，我急于想脱身，调回北京。”从1998年开始，他一直在活动调回北京，而且快达到目的了。如果不是一次阴差阳错的偶然变故，他恐怕仍在北京稳居副部级的高位。
1999年5月，为了让世界了解中国，让中国走向世界，我国在昆明正式举办了世界园艺博览会。在博览会的中国馆区，各省区都有自己的展区，开馆以后，依次要举行各省区的馆日活动。8月6日，是江西馆日。本来胡长清已得知他马上要调回北京工作，但他还是提出按他原来的分工，由他代表省政府去主持这个开馆式，以此给他在江西的工作划上一个句号。
8月5日，胡长清率团飞抵昆明。6日上午，他主持了江西馆日开馆式，并接受中央电视台记者采访，当晚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节目中还播发了他神采飞扬、出口成章的访谈。开馆式结束后，胡长清在午宴上对工作人员说：“这是我作为省领导参加江西的最后一次活动了，我马上要调回北京了。以后有什么事，你们上北京来找我。”
其实，胡长清来主持这个开馆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是借机绕道去广州，为情妇落实工作调动问题。因此，７日上午，他参加完江西和兄弟省市之间的一个经济技术合作项目的签字仪式后，就不知去向。此时，云南省有关领导作为东道主要回访江西代表团，工作人员心急火燎却怎么也找不到他。
与胡长清同来的王秘书长当即指示工作人员不停地打胡长清的手机，中午时分，总算通了电话。胡长清对秘书长说：“我要回去办点私事。我现在在机场，因为回南昌没票，临时决定绕道深圳回南昌，马上要登机了。”
“是否让江秘书和你一起去？”
胡长清一口回绝：“算了，不用。”随后电话断了。
王秘书长将此事电话报告了江西省政府领导。省政府领导指示江西驻深圳办事处派人到机场去接胡长清。但是当日所有昆明飞往深圳的飞机落地后均不见胡长清的影子。于是，引起了省领导的警觉，派人去查昆明机场当日出港名单，看看他到底是坐哪次航班去了哪里。可是结果又是令人大吃一惊：当日出港名单中根本就没有胡长清！连续拨打胡长清手机也始终不通。
一名副省长神秘失踪，且种种迹象颇令人猜疑：云南地处边防，他被劫持、遇害还是出逃？尤其是胡长清此前在“三讲”中曾被提了不少意见，并受到批评，虽然最后勉强过关，但毕竟留下了不好的影响，对仕途发展不利，为此，有关部门9日还要找他谈话，他是否要伺机出逃？
这一异常情况立即引起了江西高层紧急关注。省委、省政府主要领导慎重商量后决定报告中央，从而引起了中央领导同志重视。在中央领导同志的过问下，江西省和中央、国家有关部门立即组织查找。江西省委书记舒惠国、省长舒圣佑、常务副省长黄智权向江西省公安厅厅长丁鑫发、省国家安全厅厅长康宏扬、省邮电管理局局长王孝槐下达了任务，并和他们从下午3点直到次日凌晨4点，一直守在办公室部署查找。
这期间，舒圣佑省长曾几次拨通胡长清手机，问他在哪里，他说是在深圳，而有关方面一查手机信号却表明他正在广州。原来，他是持化名“陈凤齐”的假身份证从昆明飞抵广州的，是为情妇工作调动之事来找广东省有关单位领导帮忙。来之前，他先给与他关系甚好的广东省民族宗教事务局领导打了电话，于是该局领导派人事先以他人名义登记了中国大酒店1430客房给胡长清住。当晚，广东民族宗教事务局领导以丰盛的晚宴热情款待胡长清。该局领导如此盛情，胡长清的兴致颇高，开怀畅饮，结果喝得醉醺醺的。
回到宾馆，酒劲发作的胡长清异常烦躁地挥着手说：“我，喝多了，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唉，我完了！”他这酒后胡话，还真被言中，说完这话后几个小时，他就被警方找到，并且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由于喝多了酒，回到住处后他接到舒圣佑省长打来的电话，不知说些什么，索性把手机关了，然后胡乱冲了个澡就趁着酒劲呼呼大睡。
根据胡长清手机信号，有关部门判定胡长清就住在中国大酒店。于是，应江西方面要求，广东警方根据胡长清体貌特征连夜查询，终于在8日凌晨4点从中国大酒店1430房找到了睡梦中的胡长清。
开始，胡长清摸不着头脑，还有些慌乱。当明白是因为他“失踪”才找他时，很快就定过神来，一脸坦然地说：“我不过借这个机会来广州办点私事，怎么会出事呢？”
然而检查胡长清随身物品时，即发现他的手提箱里一张贴着他的大头照，姓名却是“陈凤齐”的假身份证，还有两部尚未使用的摩托罗拉“998”型新手机，两沓一万元有银行包扎条的人民币，一瓶已开封的“伟哥”。作为一名副省长，不请假不报告，擅离职守，已经违反了组织纪律，这对一个高级干部来说，不是件小事，再加上手提箱里的蹊跷，引起了中央领导的重视。中央有关领导同志明察秋毫，见微知著，从胡长清的一些不正常行为中，洞察出这个人有严重问题。根据中央领导同志的指示，中纪委副书记曹庆泽8月8日下午紧急召开会议，和中央组织部有关领导共同研究决定，由中纪委常委祁培文负责，两委、部组成联合调查组对胡长清进行审查。
祁培文同志在中纪委工作十几年来，经办了十几起大案要案，是国内人所共知的办案名将。此时，他正在负责查办湛江特大走私案和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成克杰严重违纪违法特大案件。对于临时插进来的胡长清案，祁培文立刻分身调兵遣将，准备再打一场硬仗，中纪委联合调查组将胡长清案代号定为“807”。
8月8日下午，祁培文紧急通知中纪委七室和中组部有关部门的领导和办案人员集中，进行了慎重的研究和准备。他们的当务之急是破解胡长清擅自出走的原因。
8日晚上7点，胡长清被带到北京。祁培文代表中纪委宣布了对他进行审查的决定，随即与他进行了接触性谈话。
“你说要去深圳，为什么人却到了广州？你为什么要向省领导同志说谎话？你是省级领导干部，为什么还持有化名广东阳西县农民‘陈凤齐’的身份证？”祁培文言辞犀利地问道。
胡长清内心忐忑不安：“莫非真的像过去担心的那样，真的东窗事发要栽倒了？”但表面却故作镇静，一方面承认自己使用假身份证是错误的，向省领导同志说谎也是错误的，一方面又振振有词地说：“我是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央国家机关书法协会副会长，多少有点名气，我说到深圳去，用假名出行登记，办假身份证都是为了躲避那些找我求字的人，减少一些麻烦。不然，怎么得了噢？”
胡长清避而不谈实质性问题，祁培文不动声色地转了一个话题：“你的假身份证是怎么办的？手机是哪里来的？”
这两个问题无法搪塞，只得交代身份证是周雪华找朋友的朋友和南昌市某派出所副所长给办的，手机是熊海根帮他买的。胡长清心想，这两个问题不回答过不了关，回答了也不是大问题。他不知道，正是这一点，撕开了胡长清案的一个大口子。而撕开胡案的另一个口子，则是这期间胡长清手机上频繁显示的他的妻子孙××的来电。
祁培文和办案人员跟胡长清接触谈话后陷入了沉思：胡长清独自一人擅自去广州，违背了常规；根据七室平时掌握的情况，对胡长清虽然没有举报，但他平时作风浮漂，生活讲究，好吹好唬；他随身携带的手提箱里还整齐地摆放着两部未启用的摩托罗拉998型崭新手机，两沓各一万元的人民币和一瓶已开封的“伟哥”。种种迹象反映，他此行绝非偶然，而他回避去广州的真实目的，更反映出他有非同一般的问题。富有经验的祁培文在深思熟虑之后，下定了决心：胡长清失踪的消息已在江西等地传得沸沸扬扬，草动蛇惊，石响狼奔，相信不久就会有动静。对胡长清这边，采取内紧外松，暂不接触的办法，先把他晾在一边，以静制动，静观其变。同时部署江西方面对涉嫌提供伪造证件和行贿的周雪华和熊海根进行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