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期
天堂地狱出国情
作者：周海民
十三
女检查员马上起身走出检查台，蹲下身子，指着站在远处的张先生和颜悦色地对小女孩说：“那个人是谁呀?”她知道童言无忌，是真是假只要问问眼前的小孩，就可以知道事实的真面目。
那小孩看见穿制服的阿姨走到自己的面前，立即露出一脸惊慌的神色：“他……他是我的……爸爸。”女孩总算没有忘记张先生的训练。
“你爸爸叫什么名字啊?”
“他叫，他叫……他叫……”七岁的女孩毕竟太小，不可能当场编出假话。
此刻的张先生确实有些慌乱了。他在检查员出来询问小孩时，就已经预感到了事情可能会不顺利。但是，为了偷渡暴利，他又不愿马上放弃这笔人头生意，他还幻想着奇迹发生。可当他看到那女检查员继续在发问，就知道照这样追问下去的话，那小女孩肯定要被问出问题来的。于是，他立即拎起手提箱，转身就想离开这个将要遭到厄运的地方。
“站住!”两个男检查员一左一右地拦住了张先生的去路。女检查员发出的报警铃声，将他们的巡查重点立即转移到了这里。
张先生只能束手就擒。
在医院的急诊室里昏迷了一个小时后，小凤终于被医生抢救了过来。
小凤在事发时突然心脏病发作，被送进了医院。现在她只觉得胸口有阵阵压痛，她并不知道那些痛是在她昏迷后，医生们操纵的电击泵的压力造成的。若不是抢救及时，若不是医生持续不断地操作电击泵，也许小凤早已走上黄泉路了。
十四
“姐，我再也不想出国了，我再也不愿遭这份洋罪了……”拘留结束后的当天晚上，小凤在电话里泣不成声地将自己险些到阴曹地府里报到的经历告诉了姐姐，并发誓这辈子不再出国了。
令大风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这些好心，却三番五次地给妹妹带来了越来越重的磨难。对妹妹，她总觉得有愧于她。那次毕业后她占得了先机，留城进了工厂。这之后，她如鱼得水，一年不到的时间，获得了厂里上上下下的赞扬，被保送去了外国语大学读书。
虽然大风的父母没有留给她们什么家产，而大风凭着她的美丽和聪慧，赢得了同班同学小杨的注意，最终结为终身伴侣。四年后，他们双双考取国外大学，自费留学出国去了欧洲定居。大风夫妻攻读硕士学位后，小杨在当地找到了一家银行的工作，她自己应聘到了一家跨国大公司当行政秘书。
然而，大风在舒坦之时也会时时想到给她的生活垫底的小凤。正是因为她的工作，小风被无情地送到了农村。城乡的差别，使小凤生活时常发生困难。几年后虽然小凤按政策回了城，可里弄加工厂的低工资，根本不能帮她解决多少问题，连婚姻也成了问题。
大凤知道，已经适应国外生活的她，是不可能再回国内去生活的。特别是丈夫的亲属大多在国外，俩人的工作也在国外，回国后怎么办呢?回国不行，那就把妹妹接过来住吧!大凤与丈夫商量后，就立即用国际快递给小凤寄来了出国的一切手续。
为了能让小凤出国，能够尽量顺利一些，大风特地花了一笔钱，到当地的公证部门办理了财产公证手续。就这样，小凤的国内证件手续很快办了出来。大风清楚地记得，小凤在拿到护照后，立即给她打来了国际长途电话：“姐，我真是要谢谢你，到了你那里后，我会好好地亲亲你的!”小凤那种从未有过的愉快心情，大风至今还清楚地记得。
可是，事情的发展往往非常人所愿。三次到领事馆签证，次次都被盖了拒签章。没学历、没技术、未婚，国外有亲属，再明显不过的移民倾向，彻底把小凤挡在了这个非移民国家的门外。
听到小凤越来越低沉的语调，大风真是心急如焚。直行不通，就试试涉外婚姻吧。
不幸的是，这个洋婚姻的发展也没有纳入大风所设计的轨道。无奈之下，大风只能求助于当地的偷渡集团，预付了5000美金，让他们想方设法弄出小凤来。可是，事情败露，小凤受到的伤害反而更加深重，被关进了拘留所。现在，大凤每次反思这件事情都觉得，她在小凤的身上已经到了由过去的歉疚到现在的必须赎身抵罪的地步了!
就在这种亲情和焦虑的复杂情绪中，大风终于想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惊人举动。几天后，大风告别了丈夫，离开了家，只身乘上飞机来到了小凤的身边。
十五
“姐，您怎么不说一声，突然间就回来了呢?”在宾馆里见到大凤的小凤，已将这些日子里的磨难全部抛在了脑后，她激动地扑到了大风身上，撒娇地说道。
“妹啊，这几年你真的受苦了，都是姐不好!让你遭了这么多的罪!”大风紧紧拥抱着妹妹单薄的身体，抚摸着她那消瘦的脸庞，心里酸酸地说道。
远隔千山万水，刚见面，姐妹似有说不尽的话，诉不完的情。在客房里，她们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相互诉说着离别后各自的生活，说到高兴处俩人畅怀大笑，诉说到不幸时又抱头痛哭。大凤亲耳听到小凤的哭诉，倍感伤心之余，也更加坚定了自己此行的信心。
“小凤，你就用我的证件出国吧!”大风向小凤讲了自己此行的打算，“看来，别的路都走不通。现在只有这最后一条路了。”大风对小凤无奈地说了这句话。
她说这话时声音很轻，并不是怕隔墙有耳，被别人听后泄露了天机，而是她意识到一旦实施了这计划，那她可能就要付出沉重代价。先不用说冒用他人的证件是件违法的事，而且万一冒用的人真的出去了，那么被冒用的人却因此失去了合法的证件，那后面的事情真不知道该怎么去办呢。
当然，这些深层次的问题，大凤并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愿再去想。由于自己的过失，一再造成了对妹妹的伤害，她只能用她认为是最为保险的方法，先实现妹妹出国的目的。至于她自己，以后再说吧。
小凤猛然听到姐姐的这番话，真是有点大吃一惊，这怎么可能呢?虽然她俩的面容相像，旁人很难看出破绽，可是她心里还是想到了姐姐。我出去了，姐姐怎么办呢?
十六
天亮了，窗外汽车喇叭声、自行车铃声和小贩的叫卖声拉开了新的一天的序幕。
“姐，我们回家去住吧!”商量了一宿出境办法的姐妹俩，终于停止了原有的话题，小凤殷切地对大风说道。她想让她看看爸爸妈妈的骨灰，看看熟悉的左邻右舍，到那里再接着叙叙旧。
“妹妹，我不能回去住啊!我这次回来的消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想，要是别人知道我回来了，等你出了国，他们只见到我在家里而见不到你，万一有人多嘴走漏了风声，这事情不是要搞砸了吗?还是你自己先回去吧。”
时间一天又一天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