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期
天堂地狱出国情
作者：周海民
一
“先生，先生，你先别……别盖……求求你，求求你先别盖上这个章!”小凤焦急地说着，两只手也慌不迭地伸进护照签证的窗口，竭力想阻止那个“黄毛”签证官，不要盖下他手里拿着的那个图章。
“No，No，No，你的条件不够。”“黄毛”签证官看也不看小凤一眼。
“先生，先生，你听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啊……”小凤近乎哀求地说道。
然而，小凤的努力是徒劳的。
“黄毛”签证官将手里的图章重重地盖在了小凤的护照上。
小凤出国的希望又一次破灭，顿时脑子里一阵眩晕。小凤仿佛是被“黄毛”签证官用拒签章猛击了一下大脑。身子不由自主瘫倒在于地上。
“黄毛”签证官手里拿着的那个图章，是来到这里的人们都非常惧怕的拒签章。
小凤知道，在她的那本护照的最后一页上，已经被盖了三个拒签章了。先不要说盖了这样一个图章将使她付出的几百元签证费打了水漂，而最急人最可恨的是，不管是谁只要是被盖上了这个图章，那他就必须在这座房子的外面再苦苦等待半年之后，才有资格重新走到这个窗口。
小凤也知道，这种图章对申请出国的人来说，是不能被多盖的，谁要是一旦被盖得多了，那就意味着持证人将越来越不可能被允许进入这个国家了。
实际上，小凤是从心底里期盼那个“黄毛”签证官拿起他眼前那个方方正正的入境签证章，而不是现在的这个扁扁窄窄的拒签便条章的。因为只要能被盖上那个入境章，她就可以与已在那个国家生活了十多年的姐姐团聚，从而结束在这里的孤独的生活了。
然而，小凤的美梦被无情地击碎了。
二
小凤的母亲是在生她的时候因难产而痛苦地死去的。
小凤的父亲在老婆生下女儿大风以后，一直想要个儿子。当他看到老婆的肚子越来越大时，真是满心的欢喜。
“大风她爸，邻居张大妈说我的肚子大，肯定是生男孩!”大风妈腆着肚子高兴地对老公说道。
“真的吗?要是真的，那真是菩萨保佑，我也对得起祖宗了!”大风爸帮老婆盖好被子，也高兴地回答老婆道。
“大风她爸，你老婆肚子大，我看生男孩准没有问题!”邻居刘姥姥见大风爸前来为未来的“儿子”算命，凭她的老经验，也笑吟吟地祝贺道。
小凤父亲听后，整天都是乐呵呵的。他白天拼命工作挣钱，晚上精心照顾老婆。他这样含辛茹苦地熬着日子，就是盼望着老婆能给他生出一个大胖儿子来传宗接代。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小凤的父亲真是喜极而泣，悲从喜来。
小凤的父亲哪里知道，妻子那比别的孕妇都要大的肚子里面，孕育着的并不是他梦寐以求的大胖儿子，而是两个双胞胎女儿。
只可惜，因为发生了难产，双胞胎一生下来，大的就没了气。那瘦弱不堪的小凤也脸色青紫，面临窒息死亡的危险，幸而接生医生手脚麻利，剪断脐带，吸出口腔里的黏稠物，忙乎了整整一个晚上，这才把她从死神手里夺了回来。
双胞胎难产，让小凤的母亲吃足了苦头。难产后大出血引起并发症，抢救无效，撒手去了。
小凤父亲经受不住这突然丧妻的沉重打击，整个人就像是变了似的，好几年都郁郁寡欢，精神恍恍惚惚。终于在一个漆黑的夜晚，他不幸撞上了汽车，抛下了两个未成年的女儿，追寻妻子去了。
靠着父亲车祸的赔偿费和抚恤金，大风和小凤姐妹俩相依为命，终于先后熬到了初中毕业，眼看日子将要有所好转。
然而，命运却又无情地捉弄了她们姐妹俩。
大风毕业时，因为父母双亡，经济困难的原因，根据有关政策，大风留在城市里，当了个人人羡慕的工人。
但是，小凤就没有大风那么好的福气了。不管小凤人长得是多么的瘦小，家里是多么的困难，因为姐姐已经留城，她只能背上铺盖打起背包，到边疆农村去当了插队知青。
打这之后，小凤和大风姐妹俩的命运可谓是天壤之别。大风到了工厂又进了大学，最后结婚去了国外。而小凤在农村几年后才回城当了个里弄加工厂的工人。近来这些年里，小凤唯一幸运的是被一家丝绸模特队看中，做了个业余模特。
三
小凤出国的事情，是姐姐大风先提起来的。
“妹妹，你在那里生活得好吗?”到了国外的大风，每次打电话回来，开头的第一句话总是这样问道。
“我还好，我还好。”面对姐姐的询问，善良的小凤从不把自己的困难告诉她。
“我给你寄些钱去吧?”远在海外的大风，对小凤过去的艰辛从心底里感到爱怜。
“不用，不用，我自己吃够了!你们在国外开销肯定比国内要大。”小凤对过去的不公并没有当回事儿。她认为，她遇到的困难是她自己的事情，与姐姐没有什么关系。
大凤寄给小凤的美元，被小凤一次又一次地退了回去。大风开始更加频繁地打电话，可得到的都是小凤含含糊糊的回答，大风预感到小凤现在的情况肯定不会好。大风决定回国一次，她要当面看一看小凤的真实情况。
陈旧的房屋，老式的家具，大风仿佛回到了父亲过世时的年代。大风看到小凤如此艰难的生活状况，不由得当着左邻右舍的面掉下了伤心的眼泪。
“妹妹，你跟我到国外去吧!”大凤对小凤说。她是真心想将她接到她那里去生活。大风说，如果当初命运将她们姐妹换个个儿，她到农村，留城的是妹妹，那么妹妹的那些苦难经历肯定得由她去承受了。大风说，她现在在国外已经站稳脚跟，她完全有能力可以照顾小凤的生活。大凤深情地对小凤说，她想让她下半辈子住在她那里，让她过上舒适的日子。她说，她之所以这样做，也是想用这样的方式给妹妹作一些补偿。
听了大凤袒露心扉的表白，小凤也感动得直掉眼泪。只是，小凤想的是，她当初到农村时认为这辈子肯定是要在农村里待上一辈子了，她压根儿也没有想过，竟还能回到城里生活。对此，她是心满意足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吃过苦的人最容易心理平衡。她对姐姐大凤的建议也没有往心里去。但姐姐还是给她办好了护照，并一再鼓励小凤出国。
虽然，大风极力想促成小凤出国。然而，小凤出国事情的发展并不是大风所能一手安排的。
在国内，小凤的出国护照是很快拿到了，可是小凤在申请外国签证时却遭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四
“姐，我又一次被拒签了!”从外国领事馆出来后的当天晚上，小凤就向大风打去了越洋电话。
“姐，我这辈子大概是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