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9期

宝师傅的婚事

作者:黄潜平



成。那个女人一见面就问他的工资有多少。有没有积蓄。因为她的女儿正在读大学,而且还是个二级学院,她就是因为供不起她女儿读书才想急于嫁人的。男方的条件无所谓,只要能负担得起她女儿的学费和生活费,她就同意,当天搬过来都行。宝师傅当时没有回答,那女人留下话就走了。宝师傅觉得有些失落和遗憾,他想男人女人见了面总该谈点什么才是啊,虽然不能像小青年那样情啊爱啊地揉来揉去,但家庭、儿女、生活习惯、身体状况总可以说一说吧?没有,嘿嘿。真是的。
  下一个和宝师傅见面的女人比第一个的年纪要大一点,和宝师傅还是挺般配的,但她的硬件条件比较高。她需要一间房子给她儿子做新房。她儿子今年三十多了,好不容易找了个另一半,但家里没有房子两个半边就一直不能凑成一个整,如果宝师傅愿意把他的房子拿出来给她儿子做新房,那宝师傅就可以住到她那里去。但宝师傅想,万一她哪天要是不高兴把自己赶了出来,自己岂不是无家可归了?
  这一个也没有成。
  接下来和宝师傅见面的那个女人比较符合宝师傅的条件,她本人也没有什么要求,也愿意住到宝师傅这里来。她说她血压高,心脏也不好,还有糖尿病,搬到宝师傅这里来就是住到了医院里,看病方便。还说宝师傅在医院里这么久了,肯定认识好多医生,可以开些便宜药,她每月光吃药就要花几百元钱。
  宝师傅打了个寒颤。
  余下来的那些人宝师傅没有再见面,他好像对自己的婚姻失去了信心,尽管我不想让他因此而懈怠,但换来的却是一声叹息。我没有再坚持,我想姻缘这两个字不管对年轻人还是对老年人,讲究的都是一个缘字。与其匆匆忙忙,倒不如让他寻寻觅觅,总有蓦然回首的那一天。我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有些快。
  那天我下夜班,给我开门的不是宝师傅,而是一个年轻人。我问:“怎么是你,宝师傅呢?”那人朝宝师傅住的门房努了努嘴,说:“宝师傅度蜜月呢。”
  “度蜜月?”我回头看了看宝师傅住的地方,漆黑黑一片深沉的夜色,不见丁点儿亮光。
  那人说:“宝师傅那里来了个女人,和宝师傅挺谈得来,就住下,不走了。”
  “哦。”我的心没来由地跳了一下,脸有些热,匆匆而去。
  第二天,我专门到宝师傅那里去看了一下,看打扮像是个农村妇女,年纪也不太大,顶多五十岁。我把宝师傅拉到一边,问他:“您了解她吗?”宝师傅说:“乡下的,没了老头,一儿一女,儿子早成了家,单过。闺女马上要出嫁,手里没钱,出来找个保姆什么的做做,攒些钱为闺女办嫁妆。”我想了想说:“您最好还是和她把结婚证办了,这样保险一点。您现在可是非法同居,小心派出所抓您哟。”我后面这句话的戏谑成分宝师傅是听得出来的,他红了脸,连说:“是,是。”
  女人在宝师傅这里住了一个多星期就回去了,宝师傅说是让她回去开证明来办结婚证,走的时候宝师傅给了她两千块钱,让她给她女儿买点什么,权当是自己送给她女儿的嫁妆。说好女人到家后给宝师傅来电话的,可是第一天没有,第二天也没有,一个星期过去了,女人就像大海里的一滴水,无影无踪了。宝师傅不甘心,就照女人留下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女人说那是他们村长家的电话。电话通了,传出一个职业女性清纯的声音:“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宝师傅的脸变得煞白。
  那女人走后不知道是第几天,我休息,牵着老公逛街,在街道的一个拐角处看见了宝师傅,他正站在一根电线杆前看着什么,被我一喊,吓了一跳,见是我,竟现出极窘之态。我问:“您看什么呢?”宝师傅把头低下去,说:“没看什么,瞎逛。你们忙啊,我走了。”说完竟不等我回答就离去,匆匆地,像是逃。这时我才发现宝师傅看的是一张治疗性病的小广告,我有些疑惑,“宝师傅看这做什么?”
  老公轻轻地捏了我一下,“别神经过敏好不好,男人上街,没事看着玩呗。”
  我摇摇头,心里有了一丝隐忧。
  次日我上中班,在街上又看见了宝师傅,他仍然在看那种广告。职业的敏感使我意识到宝师傅一定有事,于是我悄悄地跟在了他后面。七弯八拐,宝师傅最后进了一个居民小区,在一处低矮房子前站住了,那里有间屋子前挂着一个白门帘,门帘上印有一个大夫的红十字。我明白宝师傅是去干什么。他一定是去看病,看那种广告上说的发生在男人身上又难以启齿的病。男人们得了这种病,一百个人中有九十九个首先想到的会是这种江湖游医。莫非宝师傅也得了这种病?他又怎么会得这种病呢?如果他真得了这种病,他就绝对不可以到这种地方来治,要不然他连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理智终究大于疑问和气愤、我支好车、掀开门帘。
  看见我,宝师傅的脸刷地变得惨白,他深深地低下头,几乎快要藏到裆里去了。我很生气,不由分说地把他拉了起来,要往外走,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拦在了我的面前,问我为什么拉走他的病人。我冷笑了一声,说:“让开,我是他的主治医生,你如果不想惹什么麻烦的话,就不要站在这里。”人怕恨,鬼怕恶,男人见我那样,乌龟一样地缩了回去。
  我把宝师傅拉到外面,问他为什么要到这种地方来,是不是来治疗性病的?宝师傅蹲在地上,双手抱住头,不说话。我看了看表,然后说:“我要上班了,没时间跟你耗,你如果现在不想告诉我,等会我让医院保卫处的人来找你。”宝师傅听见我这样说,腾地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想拉我,但似乎又怕我嫌他,突然又把手缩了回去。他几乎是哭着对我说:“我再也没脸见人了。”他说着竟然一下子跪在了我面前。我忽然鼻子一酸,眼泪都差点流下来。我实在是不愿意这样恐吓一个年龄几乎和我父亲相当的老人,这是一种罪过,但我暂时还不能在他面前表示出我的同情和软弱,因为我不知道他得病的原因。我很着急,却又不得不把他拉起来,“那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宝师傅说:“都是那个女人,是她传给我的。她走后我就发现我不行了,我得了病,下边痒得很。我不敢声张,不敢让领导知道,怕领导知道了会解雇我,后来忍不住了,才到这里来看。”我知道了,宝师傅的轻率让他付出了代价,但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个受害者,我不能像对待一个罪犯一样对待他。我说:“宝师傅,您糊涂啊。您这种病虽然不好,但说起来也不能全怪您,您怎么能到这种地方来呢?他会让您倾家荡产的啊,您知不知道?”我并没有意识到我对他的称呼在转瞬间由你变成了您。宝师傅说:“我不到这里来又能到哪里去呢?我又不敢让我们医院里的医生看。”我说:“您如果相信我的话,现在就回去上班,什么也不要说,没事人一样,晚上您在屋里等我,我带您去看病。”我本来想说晚上我去给你看病的,我虽然不是皮肤科的医生,但我不笨,我可以请教别人,我可以治好他的病。但考虑到性别问题,宝师傅一定不愿意让我看的,所以就临时改了口。
  夜里,我到皮肤科门诊约了医生,跟他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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