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9期

宝师傅的婚事

作者:黄潜平



清了情况,然后把宝师傅交给了他。
  宝师傅以后的治疗情况我可以随时从他的“私人”医生那里得到,总的来说效果还不错。宝师傅再次见到我,远远地就低下了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怕羞。我却依旧喊他,该说说,该笑笑,我得给他一点自信和安慰。宝师傅治疗的最后一个疗程,他儿媳来了,是来拿钱的,宝师傅去打水,不在。他儿媳就在屋里找,拉抽屉。虽然她知道宝师傅是不会把钱放在抽屉里的,但她还是希望能在宝师傅的抽屉里发现一点什么。这属于人过分的好奇心和窥私欲,心理学的范畴。偏偏宝师傅那天不知道是拿了什么东西忘记了锁抽屉,他儿媳就在抽屉里发现了一盒针药,是专治性病的,还有一张注射用的处置单。那上面打了勾的地方就表示已经注射过了,没有打勾的地方就只剩下两格。那女人看到后来忽然明白了,手像火烙着似的猛然甩了一下,然后跳起脚来往外跑,恰好和打水进来的宝师傅撞在了一起,接着就听见“砰、砰”一大一小两样东西掉在地上摔碎的声音,大的是宝师傅手里的水瓶。小的是宝师傅还没有打完的针药。
  那女人跳到外面把宝师傅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狗血喷头地骂了一遍,那种痛恨的程度就好像宝师傅是个曾经对她有过什么不轨的行为甚至是强奸过她的老流氓。
  医院门口本来就是个很热闹的地方,很快人和车就聚了一大圈,阻塞了医院正常的出入,保卫处让人弄走了那个女人,疏散了人群。在这整个过程中没有看见宝师傅,他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没有出来。有人想幸亏他没有出来,否则他自己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可是这所有的人当中就没有一个人想到应该去安慰一下宝师傅,至少看看他那时在于什么,任他一根麻绳把自己送上了黄泉路。
  一个本来可以不死的人死了,知情的和不知情的人心里各有各的想法,都没有说出来,但谈到宝师傅这个人,却有了一致的表情。摇摇头,叹一口气。这种表情很绝,怎么理解都不为过,不屑也罢,同情也罢,惋惜也罢,由你去揣摩。人,真是一种绝顶聪明的动物。
  我随市委“三下乡”服务队巡回医疗回到医院已经是一个月之后,宝师傅的死讯是母亲在电话中告诉我的,我在那头沉默了许久,我很想让母亲替我去送一送宝师傅,最终却没有说出口。毕竟我是他生前为数不多的值得他信赖的人,但是我却没有能留住他的性命。我很伤心,也很内疚。两行泪水,一丝隐痛,化作夜深人静之时的一簇香火。同行的人问我祭奠谁,我说:“一个善良的老人。”
  回医院上班的那天恰好宝师傅的儿子和儿媳到医院来整理宝师傅的遗物,他们并没有动手,而是找了个收破烂的,他们带来个很大的纸箱,收破烂的把宝师傅的东西从屋里抱出来,一样一样地抖给他们看,经过他们的同意后才放进纸箱里去。我站在九楼住院部办公室的窗口,正好看见那两个人。后来保安打电话上来说那两个人想见见我,我没有同意,我觉得他们两个人有点像杀人犯。
  
  责任编辑 张曦霖 E-mail:xlin825@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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