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6期
封老板治病记
作者：王松平
枫树镇有一个大富人，名叫封仁贵，此人读书不多，祖辈务农，但脑袋瓜儿灵活，凭着改革开放的大好形势，带着两个儿子，从小本经营搞起，滚雪球似的，渐渐形成了全镇最大规模的个体经商户。这就是由他自己掌管的百货店，大儿子封云高经营的菜市场、小儿子封云翔开办的酒家和娱乐厅。父子三人，年纯收入近二十万元，是枫树镇的首席大款。
封仁贵有钱后。吃香喝辣自不必说，却又养成了一个特别的嗜好，喜食田鸡、螺蛳、鳝鱼、乌龟、王八，隔三差五，就要“米西”一顿。乡民们无不羡慕地说：“封仁贵的日子可比过去的地主好千倍万倍!”
也真叫作乐极生悲。今年新春一过，刚满五十七岁的封仁贵，突然发一怪病，每天早、晚。必发腹痛，一发作，痛得喊爹叫娘，席梦思床上滚到地板砖上，一直要折腾大约一个小时。到他大汗淋淋，有气无力，昏死过去，方复平息。而且，这病越闹越凶。开始还认为是阑尾炎、尿结石什么的作怪。可到镇医院检查，否定了。接着又送到县医院这镜、那机器照了又照，竞什么也没发现。查不出问题来。也就作不出什么结论。县医院还组织专家、高手会诊，反复研究。研来究去。谁也不敢在病历上面填上肯定的答案。这真苦煞了封仁贵。封仁贵见医院拿不出病因来，只好出院。
回到家里后，一家人又四处寻找医术高手，急病乱投医，今天这个来看，明日那个来治。走马灯似的。他们公说公有法，婆道婆有方，可苦药吃了一剂又一剂，而肚子照痛不误。封仁贵的老婆见医药无效，便来个双管齐下，求神拜佛，东寺烧香，西庵许愿，神汉、巫婆、和尚、道士也一一请进家门，为之驱邪赶鬼，降妖捉怪，然而又是虚闹一场，封仁贵那一日两次腹痛不减分毫。这天。封家听说大河岸有个姓万的民间医生，此人年近古稀。是明代与李时珍齐名的医圣万密斋嫡系后代。他有祖传妙方。回春有术，被众口称之为民间医术高手。封云高为了表示对老医生的尊重。不骑摩托，专门租了一辆“桑塔纳”。把万老先生接进府里。为父亲大人治病。万老先生一番听、切、看、查、问之后，脑子里一片茫然。为了找出病源所在，他在封家住了三天。观察了三天，可是心里一点谱也没有。最后只好长叹一声道：“惭愧，老朽无能，拿不出病因来，还是另请高明吧!告辞了。”
时间一晃半个多月，往日白白胖胖。肌肤红润的封仁贵。转眼间面黄肌瘦，性命危在旦夕了。封仁责还不想死，不仅因为自己才五十七岁，而且觉得就这样倒下去于心不甘。他把两个儿子叫到身边，吩咐道：“为了我的病，你们已尽了_孝道，我很感激。常言说得好：医生只能医病、不能医命。我现在没有别的要求，云翔你马上给我在镇电视站。做一个寻找医术高手的广告，讲明病情，凡有能查出我的病症，并能治好我这腹痛的医术高手，将以五万元的重金酬谢。云高就辛苦一下，多买些纸，在镇各交通要道上。张贴招医榜，内容与电视广告一样。我若命不该死。真有江湖上的高手揭榜。自然是我祖先的洪福。万一无人揭榜，我也再无任何奢望，死也瞑目了。”说罢，闭眼流泪不止。两个儿子都是孝顺儿孙。见此一齐哭道：“孩儿们一定按父亲的指示马上去办， 电视广告播出和榜文贴出去之后，吸引了无数的观众、听众。更钓起了大大小小的医生们的胃口，个个都想挣那五万元的酬金，却又恨那病发得太玄乎。现代化的电脑设备。居然也失灵，照不出任何东西来。一个个又只好望“钱”兴叹了!不过，世上还真有无巧不成书的事儿。与该镇相邻的柳河湾里，有个叫柳万雄的人，年近三十岁。是个有名的懒虫，偌大个大男人，还是光棍一条，成天田不耕，地不种，东游西荡，故而村民们都叫他柳懒虫。柳懒虫虽懒，可脑瓜子转得快，且能说会道。有一年，他跑到外地打工，结果受不了天天坐班的约束。吃不了自食其力的苦头，自己炒了自己的鱿鱼。失去工作后手无分文，不仅房租交不起，而且无饭可吃。十分着急。这天中午，他饿得实在不行，只好走下下之策，去一家小餐馆，偷了三个糖心包子。吃着吃着。突然来了灵感，只见他吃了包子皮后，将糖心搓成30多粒丸子。随后捡了些空烟盒。用锡纸一粒粒包好，再找了一块红砖。用大铁钉钻个洞，又用砖灰末填实，装在一只破皮包里，来到一条街上，打开场子，抱拳一圈。叫道：“鄙人柳万雄，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今天来到贵码头，一不为名，二不为利，为的是推销祖传秘制‘增力驱痛丸’，凡四肢无力者，及有肚痛、牙痛、手痛、脚痛、大痛、小痛均有疗效。每至一地，不卖多，不卖少，以30粒为限，吃了灵效，到湖北罗田柳氏药店去邮购，不灵效，骂我千声万声江湖郎中活骗子……”说到这儿，见一点反应也没有，再一拱手：“好!小的略施小技。供各位父老兄弟姐妹观赏。买药的自必欢迎；不买的，请帮个人场。”接下来，他玩了几个从一个小杂耍班里学到的小把戏，果然赢得一阵掌声。柳懒虫见产生了效应。马上又鼓动三寸不烂之舌：“我柳万雄，一无硬功二无轻功三无气功，全凭祖传秘制的‘增力驱痛丸’闯荡码头。请看我……”说着，取出一粒。撕开锡箔送入口中，再紧紧裤带，顺手捡起一边早放好的红砖，向上一抛，左手平稳接住，右手食指直钻砖心，砖粉直泄，又是好一阵鼓掌，终于30粒糖心丸以两元一粒卖完。第二天。他又在另一个地方如此表演一次。由于做贼心虚。害怕事败，挨揍受罚，三天后，打道回家了。回家后，心更野，横草不想捡，竖草不愿拈，父母教训他，左耳进，右耳出，日久，父母也懒得白说，由他天马行空。独来独往，爱咋样就咋样。这就更让他野着性子，吃了玩。玩了吃，天天围在麻将桌边转。这不，前天晚上，他把父亲卖稻谷的300块钱偷去，不到昨天下午输了个精光不说，还倒欠人家一屁股债。人家见他身上干了，把他赶出场外，为此心里正恼恨着。
也真是活该这懒人有懒福。想睡觉，有人送来了枕头。封仁贵招医治病的消息传进了他的耳里。乖乖，我若有五万块钱，什么问题都迎刃而解。对，见钱不抓，不是行家。赌徒毕竟是赌徒，他虽对医术一窍不通，但却想揭榜去赌一赌运气。于是他毫不犹豫，着意打扮一番。揭下一张招医榜。径直往封仁贵家而去。
柳懒虫住地虽与枫树镇是近邻，但封家人并不认识他。他来到封家，云高和云翔见是一个年轻人揭了榜，不免有些怀疑，本想寻根问底，又怕不礼貌。再说，父亲已有话在先，凡揭榜而来者。都说明本人有一定的能耐，怠慢了可不是儿戏。常言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现在不少年轻人能着哩。封家这万贯家产都是老头子一手创下的。眼下他病入膏肓，万一是个高手，治好了老头子的病，区区几万块钱又算个啥?于是，一个个殷勤招待，视同贵宾。宾主略略互问了一些情况，便急速引入内室，看视封大款的病体。这柳懒虫连兽医都是七窍通了六窍。又如何看得出人病的虚实来呢?但你看他那个从从容容，不动声色的样子。还有那装模作样的医生惯用的一套程序。拿拿脉，看看舌苔，翻翻眼皮，再摸摸肚子，俨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