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尽头(9)_应天故事汇

九

　　"很好。"路学文一边开车一边回答："一切顺理成章。"

　　"没有什么纰漏吧？"

　　"没有。"

　　"你看落兰、落红反应怎么样？"

　　"我没看出任何不正常来。"

　　"是，我一碗水端平。她能有什么不正常反应？至少表面上无可挑剔！"

　　"是。董事长，你也真是用心良苦了！"

　　是的，薛启明的安排表面看来无懈可击。对房地产公司来说，拿地是第一位的事，土地资源部显然是个关键部门里的关键。做房地产的人都知道谁掌握住了土地资源部，谁就等于抓住了公司的"命门"。然而，薛启明把这个抓住"命门"的机会，平等地摆在两个女儿的面前，似乎不偏不向，其实，他内心深处早已有了更深的打算！

　　车子在沉闷的空气中向前驶去。远处，一块巨大的被灯光照得雪亮的广告牌呈现在他们的面前，特别惹眼，上边醒目地画着一个美丽的、满是花草和流水的小区，最上端大字写着：水景小区，浪漫温馨---启明花园正在热销中！

　　"对了，刚才美国方面来电话，远志喜见天王老子去了！"薛启明突然说道，广告牌的晶亮的灯光突然映入车内，照亮了他的脸。他的目光复杂而深沉。

　　"哦？那远志喜的兄弟远志东呢？"

　　"一命偿一命，没道理要人家两条命。远志东就随他去了。"

　　路学文没有再讲话，他在想，事情有这么简单吗？远志东会善罢甘休吗？但路学文没有把这话讲出来---讲出来也许会引起新的仇杀。这是他所不愿意看到的。但留下远志东，会不会后患无穷呢？他感到心中没数。

　　"洪江那边打过电话了？"沉默了好一会，薛启明又突然问道。

　　"打过了，他说祝您健康长寿呢！"路学文笑着说。

　　"哼，你们老护着他。祝我健康长寿？他小子是不是又从哪儿弄点钱，去拉斯维加斯了吧？"

　　"不，我还能瞎说？"路学文实在不想再给薛启明增加任何不快。

　　儿子薛洪江是薛启明的一块心病。他在薛启明身边的几年来，整日打架斗殴，舞拳弄脚，学习则一塌糊涂，剩下的时间，就是和女孩厮混。对此，薛启明想尽了办法，希望改变儿子的生活状态，他甚至两次把薛洪江赶出家门，然而，事实证明，一切无效，后来薛洪江竟公然动用公司的现款去赌博！被发现后，薛启明在公司大会上公开把儿子除名，从此以后，他对儿子不再寄托任何幻想！

　　因此，从事情一开始，他就没把薛洪江作为公司的主要继承人。

　　"给他？还不如随便给个人！几年他就会把启明星踢荡个精光！那是个败家子！"他曾恶狠狠地和路学文这样说。

　　汽车飞驰，很快把灯火辉煌的广告和灯光绚丽的北京城远远甩在了后边，驶进郊区，投入那浓重的、大团大团的黑暗之中……

　　9

　　薛落红没有等生日晚宴完全结束，就拉着叶方匆匆离开了。

　　两个人上了车，薛落红开着车向城南她的公寓驶去，一路上薛落红没有讲话，她突然发现叶方也在沉默之中。

　　"你怎么了，在想什么？哑巴了？"薛落红没有好气地说。

　　"哦，我……"叶方仿佛从沉思中转过来，他语无伦次地说道，"我在想，不是，我刚才多喝了一点儿酒……"

　　"哼！"薛落红火不打一处来，然而她不再讲话，汽车开始加速，街道两边的灯光不时在车内闪进闪出。

　　叶方表面似乎喝醉，人也变得晕晕乎乎，但其实他头脑十分清醒。他感到迷惑不解，并且心中忐忑。

　　"是她，难道是她？不可能，根本不可能！但是天下竟然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人？不，一定是时间太久了，所以我认错了，根本不可能是她……"

　　和薛落兰握手的一刹那，他没有任何异常感觉，他只是在认识自己女朋友的姐姐，北京叫做大姨子。当然，那一刻，薛落兰的美丽，确实使他的心动了一下。

　　不管怎样，尽管落兰和落红都很漂亮，但落兰的美丽远远超过了落红。但这只会令叶方产生一瞬间的震动。令他困惑的感觉来自于转向其他人的那一刹那。当他几乎完全转向下一个被介绍的人的时候，他突然觉得在他的目光中即将离去的薛落兰，留给他一丝熟悉！一丝特别的熟悉！

　　"我应该认识这个人。"他一边跟下一个被介绍的人笑呵呵地握手，一边突然想道。

　　因此，落座以后，他一直在小心翼翼地观察薛落兰，疑问被迅速否定了，经过反复观察，他觉得他肯定不认识薛落兰，他应该从来没有见过她。

　　再次引起他对薛落兰有一种熟悉感觉的是在薛启明跌倒的一瞬间，薛落兰扶起她老爸，而后来薛启明讲话的时候，看得出来薛落兰脸上始终呈现出一种由于担心父亲的健康，而有些愁闷的表情。

　　就是这样一个大概持续了五六分钟的、"愁闷"的表情居然再次触动了叶方的神经---一个影子从他眼前飞速闪过，"呼"的一下，他的全身开始发热---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他在海南岛认识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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