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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青画细细打量了片刻,有些明白了,那绢帕离她有些距离,单单伸手是绝对构不着的……可是脚下能动,如果弯腰,就看不见那绢帕,而且会站不稳踉枪,如果抬头,手就压根构不着……除非是把浑身上下所有关节都开发到恰到好处,这就是学舞的入门检验资格?

  青画对自己的身体底限不是很清楚,不过她可以慢慢靠近那儿,只要把重心稳住了,就能慢慢调整姿势,一点一点靠近,很意外地,没有花想像中那么大的精力就拿到了那块绢帕。

  想容限里的诧异又浓了几分,她惊奇道:“你不仅筋骨比常人柔韧许多,连这个都和小儿有些类似。”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学“夺天舞”?”

  “当然。”

  验过筋骨,接下来的就是正式的训练,一般古代传承的舞多半是以圆润为上,十种舞里有九种是以基本的招式“云手”为基,适当的或伸长、或收放,集提、沉、开、放为一体,姿势圆润了,舞姿自然而成,可是青画曾经见过想容跳“夺天舞”,这个却不似一般舞蹈,与其说是柔中带刚的剑舞,不如说是以舞为剑,以柔为刚。

  第一日,想容教了些基本活动筋骨的姿势;第三日,想容开始教起始的动作和舞剑的要诀;第五日,夺天舞的招式就已经基本授完。

  可是远远不够,一个要从小儿学起,学十数年才能有所成的舞蹈,怎么可能短短数日就学成?但它的招式的确就只有那么几招,简简单单、清晰明了,就像是军营里悬挂在帐篷上的宝剑,外壳陈旧,内力却是锋利无比,要想有所成,只有练习和领悟,一招两年、两招四年,只有这样去领悟才是传说中送人人地狱的“夺天舞”。

  第七日,青画已经不去花容宫,她就在闲庭宫的后园里,闭着眼睛去回忆想容的一举一动、一招一式,然后细细地体味着自己与她的区别,想容有的气势她没有,哪怕她的学习速度已经让想容瞠目结舌,可是十多年的距离不可能省去,她还是不及她分毫……这样的舞,三个月后如何上得了励战台?

  “夺天舞”有它自己的魅力,它能让跳舞的人暂且忘了疲惫,一心一意地沉溺在其中,青画累极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是黄昏,夕阳逦天,余晖洒在闲庭宫后园的柳枝梢头,莲池上金鳞碎了光,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地,她回过头看了宫门口一眼,一抹深色的身影就如同轻鸿一般入了眼。

  五月多阴雨,黄昏的时候起了一点薄雾,香桂树叶上挂了一点点的湿,几点晶莹,那个人就站在香桂树下,眼里无波无澜带了点沉闷,静静地伫立着,不知道站了多久。

  青持!青画有些无措,呆呆站在原地,她鲜少看到他正装的模样,他喜欢穿着江湖中人穿着的最轻便粗制衣裳,上次相见更是干脆穿了夜行衣,这次却不同,他是堂堂出使和谈的太子,穿的是最隆重的太子行装,她竟然有一瞬间认不出他。

  良久的沉默后,还是青持开了口,他轻道:“青画,好久不见。”

  好久,是多久?六年还是半个月?青画一时恍惚,清醒过来时青持已经到了她身边,就如同……很多年前的那样,他不大爱说话,是个闷葫芦,打一下才会响一声,更多的时候是默默跟着宁锦去闯祸,最后默默地在宁相那儿顶下黑锅,这样的宁臣,搓圆了足球,揉扁了是塌,玩耍、歇息宁锦都带着他,直到她再也走不动;而如今,他叫她青画,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的名字。

  他不知道,青画、宁锦,原本就是同一个人。

  青持的到来让整个皇宫都处于一种微妙的状态中,宫里每个人都有自己依靠的人物,而被依靠的人物又有自己攀附的人物,这些人到未了又分成了两个阵营,一方拥护摄政王墨云晔,一方拥护皇帝墨轩,而青持却是暧昧不明的,论裙带关系他该支持墨轩,可是论身份他身为太子,理应支持朱墨手掌重权的墨云晔,所有人都在观望,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该说的、不该说的字字斟酌。

  整个宫里最开心的是书闲,最尴尬的是青画。

  青持站在树下淡淡地点头示意的时候,青画已经把自个儿的裙摆捏皱了,她有些僵硬,更多的是难 以遮掩的尴尬,做为青画她其实和他并不算熟悉,可是几乎人人都知道,老皇帝有意撮合她和他;做为宁锦她欠他的恩早就已经清算不了,他于她是相伴之恩、埋骨之恩,可是她却不能大大方方地去承认借尸还魂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更何况,情字最难理清,宁臣于宁锦……

  青画低着头痴想,宁臣、青持,前生今世纠缠了许许多多剪不清、理不了的关系,就像扣了数不清的结,不知道谁能解开。

  “画儿,怎么发呆?”书闲快活的身影飘到了后园,她笑得眼睫弯弯,精致的脸上神采飞扬,她看了一眼神情局促的青画,又回头望了一眼依旧沉默寡言的青持,笑容就变了一丝丝味道,半盏茶前青持就已经到了闲庭宫,是她特地告诉他到后园来找青画,她本来以为这两个人该相谈甚欢的,哪里知道他们一个沉默、一个少年老成,居然才对上眼,真是……不打不成器。

  “画儿,三哥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你要是再害羞今天就得发呆到黄昏了。”

  青画越发尴尬,抬头笑了笑道:“太子,好久不见了。”

  青持颔首,眼色清淡如水。

  书闲挫败地皱起了眉头,一手拽了一只胳膊,笑道:“天色尚早,想容约了我去御花园看花,不如我们一道儿去。”由不得青画反对,书闲拉了她的手就往门外走,一路摒退了上前要跟随侍候的几个宫女和太监,一步也不停地往御花园走,匆匆忙忙间,青画只来得及回头看了青持一眼,发现他似乎也惊讶得很,眼里带了几分厚重的茫然,虽然不明白,他还是略略迟疑就跟上了书闲的脚步。

  御花园里花开正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沁人心脾的花香,想容早就在门口等候着,书闲见了她,三、两步上前,把青画和青持丢在了一边,只回眸露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就跟着想容踏进了花园边上一条铺着鹅卵石的小径,没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

  书闲走了,留下的两个人越发怪异,青画抬起头看了站在身边的青持一眼,尴尬地退了一步,这花开繁茂,绿杨碧湖,满园的春色花香弥漫下,气氛实在是怪异极了,她只好随便选了条道往前走,几步后,青持也跟上了。

  半晌,青持打破了寂静,他说:“你前几日病了?怎么得的?”

  青画一愣,舒了口气放松下来,篙单明了的答覆:“摄政王府,陵香花毒。”

  青持的脚步停滞了,他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沉声重复了一遍:“陵香花?你去了南院?”

  “嗯。”

  青持皱眉道:“以后少去那儿。”

  “嗯。”

  青持的话不多,一路上多半是沉默不语,青画也乐得轻松,逐渐放松了下来,她当然知道青持多半是为了迁就她和书闲才来游这御花园,否则依他的性子就算是找个幽静的地方舞刀弄剑,也不会陪着女儿家来看这花花草草,他总是那么隐忍,隐忍得连自己的性子都被打磨成了最光洁的鹅卵石,不起眼且没有半分的棱角,但他此刻已然是青云的堂堂太子,这份隐忍就成了难能可贵的风度,让她不知不觉卸下了尴尬。

  五月的御花园花团锦簇美不胜收,直到在一处亭阁内遇见某个不速之客之前,青画的心情都是明朗的,遇见了那个人之后,她本来明朗的心霎时蒙上了阴云。

  亭台之内,是墨云晔抱琴而出,他长长的绛紫袖摆如行云流水,衬得黑发如墨,温文雅态,见着青画,墨云晔也露出了几分微微诧异的神色,继而莞尔一笑,柔声道:“太子有礼,郡主有礼,想不到在这儿撞见,云晔之幸;听说前几日郡主身体抱恙,不知现在可好?”墨云晔的语气之柔和,仿佛真是个知书达理的儒雅之士,在探问老友境况,明明是他亲手做的事情,他却表现得毫不知情一般。

  青画冷眼看着他作戏,露出个揶揄的笑道:“王爷有心了。”

  墨云晔淡笑:“既然郡主无碍,云晔便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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