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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〇


  “我感觉他身上的气息很熟悉,但也说不出哪里熟悉,就是那种隐隐约约的和别人不一样的那种感觉,和小姐有时候散发出的气息很像。”凌莲犹豫了一下,据实以告。

  云浅月埋在水中的身子细微地一颤,唇角的笑意收起,语气有些低缓,“是吗?”

  “是,奴婢也感觉出来了!七大长大当年特意地训练了我们关于嗅觉和气息的辨认。所以凌莲和我都比较敏觉。”伊雪也接过话点头,话落,又意识到什么,连忙道:“也许奴婢二人的感觉不对,毕竟是那种说不出来的东西。”

  “嗯!”云浅月又低低应了一声,恍若不闻。

  凌莲和伊雪对看一眼,忽然觉得小姐似乎有些不对劲。

  “你们的衣服还湿着吧?赶紧去换了!自己熬点儿姜汤喝了,免得染了寒气。”云浅月沉默片刻,对二人吩咐。

  “是!”凌莲和伊雪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房中静了下来,水中浓郁着馥郁的花瓣香,云浅月低头看着花瓣,是新鲜的兰花。兰花是君子之花。她伸手掬起一片花瓣看了看,又放入水中,看着因为她的动作,花瓣在水中漂浮画着圆圈,荡起一圈圈涟漪,片刻后,水静止,花瓣也静止不动。她起身站了起来,拿起干净的衣服披在身上,赤着脚走出了屏风。

  似乎听到了她走出的动静,弦歌才端着饭菜走了进来,顺便给屋中掌灯。

  “你家世子用过晚膳了吗?”云浅月坐在椅子上问。

  “世子从京城出来之后这几日都和官员在府衙用膳。”弦歌道。

  云浅月点点头,弦歌退了下去,她拿起筷子,慢慢地品着桌上的饭菜。昏黄的灯光打在她的身上,淡紫色的阮烟罗如蒙上了一层光晕。将桌子上的饭菜吃下大半,直到吃不下了,才放下筷子,懒洋洋地窝在椅子上。

  “浅月小姐,世子说还要晚些才能回来,被府衙里面的事情给拖住了,让你用过膳之后自己先睡吧!”弦歌的声音从外面传开。

  云浅月看向外面,只见外面的天色彻底黑了,她蹙眉,“他说晚些是什么时候吗?”

  “世子没说!”弦歌摇头。

  云浅月忽然起身站了起来,对弦歌道:“你带我去府衙!”

  “浅月小姐,您要去府衙?”弦歌似乎一惊,连忙道:“您日夜赶路定然是累了,世子让您休息,世子这些日子都是这样的,事情太多,世子都亲力亲为。所以才……”

  云浅月来到门口,对弦歌道:“我不累,你带我去!”

  “这……”弦歌犹豫。

  云浅月笑道:“他不回来我也睡不着,与其在这里等着不如去看看他,可以帮些忙。”

  弦歌见云浅月坚持,点点头,连忙去了不远处的房间里拿出一个灯笼,头前带路。云浅月跟在他之后,向外走去。凌莲和伊雪从房间出来要跟上,她摆摆手,二人立即止步。

  出了院落,云浅月才看到街道上都被挖了水沟,水沟里还有未排净的水,借着弦歌打的灯笼看去,只见每一条街都有倒塌的房舍,有人在房舍前忙活着重建。显然河谷县这一场大雨受灾比所有的地方都重,她看着那些倒塌的房舍问,“死了很多人吗?”

  弦歌闻言摇摇头,语气有些叹服地道:“本来可能会死很多人,但下雨的时候东海国的玉太子正好到达河谷县。他帮助这里的人做了全部的迁移和救灾,几乎没死人。”

  云浅月脚步猛地顿住,“这样?”

  “是这样的!”弦歌佩服地道:“世子说若按照现在的房舍倒塌和大水情况来看,至少河谷县要死半数人以上,如今几乎没死人,是个奇迹。世子从来不夸人,属下还是第一次听到世子用那种语气夸别人呢!”

  云浅月抿了抿唇,笑着点头,“的确是个奇迹!”

  第三十七章 不再逃避

  河谷县大约上万人,如此大的雨,房屋倒塌,山石滑坡,能及时让所有人迁移不受其害,几乎无人伤亡,不是个奇迹是什么?

  “更为难得的是玉太子是东海国的人,能让天圣的官员百姓在那么短的时间相信他,且不计较国与国之间的利益相害而倾心相助非常人难以做到。如今河谷县的百姓对玉太子甚为感恩,都要给他建立一座寺庙,享受香火供奉,被他给婉拒了。”弦歌又道,语气里均是佩服赞叹。

  云浅月嘴角淡淡勾勒出笑意,笑道:“自古来被供奉的有两种,不是神就是鬼。他是个人,自然不要这些。”

  弦歌“扑哧”一声笑了,回头看着云浅月道:“当时玉太子也是这样说的。您若不是刚刚来,还没有见过玉太子,属下以为你和他早就相熟相识呢!居然说了一样的话。”

  云浅月唇瓣的笑意顿收。

  弦歌没察觉到云浅月的笑容变化,回过身继续道:“幸好玉太子在河谷县赶上了这一场大雨。他对天圣的子民都如此,怪不得能得东海国上下的爱戴。以前那句尊太子令等同于尊皇命的话我还当说说而已,原来真有这样的人。”

  云浅月沉默不语。

  弦歌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多了,而且说的人还是东海太子,若是被自家世子知道自己在浅月小姐面前一直说别的男人,那么他就惨了,连忙后知后觉地住了口。

  两人一前一后向前走去。

  “浅月小姐,前面就是府衙了!”走了一段路,弦歌回头看了云浅月一眼,伸手指道。

  云浅月顺着弦歌指的方向向前看去,只见前面不远处是一座高门大院,门楼比一般人家的高,门前两座石狮子,门匾上写着“河谷县府衙”几个大字,府衙内灯火通明。她点点头,“走吧!看看你家世子在做什么?”

  “虽然玉太子救了河谷县的人,但是河谷县受的水灾太重,玉太子是东海的太子,哪里能插手管天圣百姓的卷宗和后续安顿之事?这些都只能世子做。”弦歌道:“世子从来了之后就没闲着,半日都喝不上一口水。房舍要重建,灾民要温饱,道路要修葺等等,属下都担心世子再这样下去身体受不住。”

  云浅月蹙了蹙眉,“事情也不是一日半日就能干完的!”

  “是啊!浅月小姐,您一会儿进去就将世子拉回去休息吧!属下就不明白了,世子明明日日想您,恨不得您在身边,您如今来了,他还来这里做什么?有些事情也可以交给别人来做的。又不差这一日半日。”弦歌也不解地附和道。

  云浅月脚步顿了顿。别人不了解容景,她还不了解吗?这个男人啊!在他的眼里,天下百姓虽重,但重不过她,如今她刚刚来到,他却来了府衙,有些事情她想不明白都不行。她点点头,“好,我将他拉回去。”

  弦歌不再说话,也觉得世子从来了河谷县之后有什么不对,但世子神色正常,又看不出哪里不对。他实在想不透。

  来到府衙,守在府衙外的士兵都认识弦歌,见他带着云浅月走进来,虽然疑惑,都无人敢拦。任二人走了进去。

  府衙的大堂内外都灯火明亮。

  云浅月刚一进入,便能清晰地看到府衙大堂内或坐或立的大约十几个身穿官府的人,其中一身月牙白锦袍的人站在中间,周围人的都与他保持三尺之巨,他低头在说着什么,如玉的手指着桌案,桌案上放着一幅河谷县的地形手绘图,那十几个官员打扮的人在认真地听着。人人面色虽然疲惫,但恭敬谨慎。半丝声音也不发出。

  云浅月的脚步很轻,那十几个官员模样的人自然没发现府衙来了人,容景低着的头却抬起,向门口看来。当看到是云浅月,他眸光碎出一抹光。

  众人一直看着容景,此时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向门口,当见到云浅月,眼中都现出惊艳。似乎不知道何时来了一个这么美的女子。

  云浅月并没有立即进去,而是将身子懒洋洋地倚在门口,对容景浅浅一笑,并没说话。

  “你怎么来了这里?”容景也没走过来,一改在众人面前的温润疏淡,面色现出暖意。对云浅月询问。

  “过来看看你!”云浅月笑着摆摆手,自然地道:“你们继续,我在这里等你。不用理会我。”

  容景看了她一眼,眸光又向四周扫了一眼,众人立即惊醒,齐齐撤回目光。他伸手揉揉额头,继续看向桌案,浅淡的声音继续道:“我们继续!”

  众人点点头,连忙拉回疑惑猜测等情绪,恭谨倾听。

  容景一边伸手指着桌案上的那副河谷县的地势图,一边继续安排,和早先云浅月没出现的时候一样。哪一处如何排水,哪一处如何建堤坝,哪一处如何修葺,哪一处安排多少人手,通过他浅淡的声音,都安排得妥妥当当,没有任何不恰当之处。

  众人不用插话,只需要倾听和执行就可以。

  云浅月看着容景,目光定在他脸上,从她这个角度看他是侧着身而站,温润如玉,雅致卓然。她想起那次启动凤凰劫失忆醒来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摸样,那时候他被伞遮挡面部。让她想起“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话。这个人无论何时何地,都有一种天生的尊贵和优雅,这种优雅,每次见到都让她心动。尤其是此时,他面前虽然是小小的河谷县地图,却让她看到了指点江山的感觉,这种感觉更让她心动。

  也许云浅月的目光太过痴然,容景再一次抬头向她看来。

  云浅月脸色有些红,长长的睫毛垂落,遮住眼帘。

  容景忽然低笑了一声,笑声在寂静中尤为悦耳,他看着云浅月,笑意暖暖,语气温柔,“云浅月,你盯着我看了半响,说说你从我脸上看出什么来了?”

  众人闻言齐齐惊异地看向云浅月,关于云王府浅月小姐的传言遍布天下,此时才见到她本人。不由想着传言真是骗人,这个女子明明清丽脱俗,温软娇美,哪里有半丝嚣张跋扈的模样?若是景世子不说,他们大多数人心里还以为这个女子是东海国的公主。

  “你脸上长了一朵大桃花!”云浅月红着脸嗔了容景一眼。这个人说这种话,明摆着是告诉人们她的身份和他们的关系。

  “是吗?我怎么看你的脸上才像是长了一朵大桃花?”容景看着云浅月云霞的粉面,笑着挑眉,浑不在意十几个官员在场,这样的话随意地从他薄唇吐出。

  云浅月瞥过脸,语气有些羞愤,“我不认识你。”

  “我认识你就够了!”容景又低笑了一声,本来指着桌案上河谷县地图的手拿开,对众人道:“今日的安排就到这里吧!大家都听明白了吧?”

  “听明白了!”众人连忙回神。想着景世子来了这两日他们都不曾见到他一个笑脸,温温淡淡的样子,虽然看着好亲近,但是很是疏离。以为他不会笑,原来也有这样的一面。

  “既然都听明白了,就这样执行吧!尽量做得好一些。”容景伸手拂了拂本就不染纤尘的衣袖,抬步向云浅月走去。

  众人连忙给他让出一条路。

  容景来到云浅月面前,伸手拉住她的手,举步向外走去。云浅月眸光扫了众人一眼,脸有些红地任由容景拉着向外走去。

  来到院中,容景偏头笑看了云浅月依然红着的脸一眼,揶揄道:“我竟然不知道这个季节还有桃花盛开。”

  “那是你孤陋寡闻!”云浅月瞪了他一眼,“能有秋海棠,为什么不能有秋桃花?”

  “呵……也对!”容景闷笑着点头,笑意从胸腔内发出,虽然没出声,但真实的愉悦。

  云浅月抬眼望天,看着黑漆漆的天空,半响吐出一句含混不清的话。

  “嗯?”容景挑眉。

  云浅月收回视线,忽然侧过身抱住容景,有些孩子气地道:“容景,你真可爱。”

  容景嘴角扯了扯,看着她扬起的脸笑挑眉,“你是在夸我?”

  “是!”云浅月点头。

  “那我就当好话听了吧!”容景也不推开云浅月,继续向前走路,两个人像是拧成了一根绳,虽然行路艰难,但是无比和谐。

  “什么叫做当好话?本来就是好话。”云浅月有些不满,将另一只手插进他怀里。

  “做什么?现在就要对我非礼?”容景伸手抓住云浅月的手,笑着提醒道:“还没出府衙!”

  “我手冷,暖暖。”云浅月翻了个白眼,到底还是将手撤了回来。

  容景笑了笑,不再说话,将云浅月撤出来的手也握住,两只手一大一小,五指相缠。

  弦歌打着灯笼走在前面,想着还是浅月小姐有办法,来了府衙什么话也没说,世子就乖乖地跟着回来了。真是打击他这个天天在世子身边提醒他该休息的人。

  “河谷县的整顿修葺要多少日能做好?”云浅月见夜间还有人在日夜赶工做活,轻声询问。

  “最快也要半个月吧!”容景道。

  “这么说你要在这里待上半个月了?”云浅月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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