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立群 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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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求独立声音的表述

石康:更新自我的生活方式

  石康其人

  石康,作家、编剧。生于1968年,北京人。大学在联大航天工程学院电子系读计算机软件专业,研究生在哈尔滨工业大学管理学院读技术经济专业。1993年起写作至今,著有长篇小说《晃晃悠悠》、《支离破碎》、《一塌糊涂》(合称“青春三部曲”)及《在一起》、《激情与迷茫》、《心碎,你好》;随笔集《鸡一嘴鸭一嘴》、《北京姑娘》;电影剧本《大腕》、《北京风情画》、《新摇滚青年》、《普通生活》、《英雄时代的终结》等。

  “我从来不觉得我的文字颓废,反倒觉得自己一直积极地直面人生,我盯着生,同时也盯着死。当把生命当成必死的生命来看待时,别人便说那是颓废。我看是说的人简单片面。”

  新锐作家石康最喜欢的一本书居然是一部“二战”作品,这让喜爱他的读者多少觉得有些意外。正是这部出自英国大作家、被美国文豪威尔逊称作“自萧伯纳以来英国惟一的一流喜剧天才”伊夫林·沃之手的《旧地重游》,让石康明白:读书是一种生活方式,一种更自我、更内在的方式。他相信阅读很独特。

  《旧地重游》成书于1945年。这部小说为伊夫林·沃赢得了大西洋两岸的如潮欢呼。《纽约时报书评》恰如其分地评价道:“《旧地重游》具有那种只有在一个处于创作巅峰期的作家那里才会找得到的深度与分量。”

  毋庸置疑,石康最近几年就是一个处于创作巅峰期的作家。

  诚实准确无法改变

  和大多数文学青年一样,石康从小学就开始写诗。因为看书早,所以总爱摹仿,看本诗集就写首诗,看本小说就写篇小说。到了中学,他在学校负责出板报,就开始把自己写的东西出到板报上。学校课外活动枯燥,同学们自发成立文学社,石康也积极参与,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开始了写作。

  写第一本书时是1995年,因为写剧本的活儿断了,石康在家呆着没事儿干,有一天晚上,他打算把自己的生活回忆回忆,就趴在桌上写了《晃晃悠悠》,三个月写完,三年后发表,石康成了作家。

  在风格上,石康的作品没有什么变化。包括他的新作《心碎你好》,描写了“我”与少女“袁晓晨”从认识到分手的过程。看似简单,是那种“简单干净,一如原始人”的关系,实际上,“那种关系不是叫人记住什么。而是相反,烦恼与恐惧,希望与受挫,一切都被暂时地悬置……那种靠情欲悬置起来的生活却是短暂的。”

  八年不是一个很短的时间。其间,作家石康从青年人变成中年人,写作也从一个青年人的目光开始向中年人的视角转移。心境虽然不同,但目光的焦点还是泥沙俱下的人世间——在写作目标上,石康从未改变,他力求准确简洁地复制那些被遗忘的时间与现场,只想写得诚实和准确。他说:“我一听到有人说他的写作会改变我就想笑,因为只有骗子才会改变,诚实的人如何改变呢?”

  隐私小说不属于我

  “颓废”是很多人评论石康作品常用的词语。有人说:“石康把自己的郁闷发泄了,读者们却颓废了。”对此,石康的解释很坦诚。

  他说:“我从来不觉得我的文字颓废,反倒觉得自己一直积极地直面人生,我盯着生,同时也盯着死。当把生命当成必死的生命来看待时,别人便说那是颓废。我看是说的人简单片面。”他说,他想尽量做到文如其人。个人是遗传、自我与社会三方面综合力量塑造出来的。个人创作也是一样。他觉得真实叫人清醒,叫人更客观,免得对自己对别人想入非非,同时,也叫人更努力。

  有人说:“在古典主义作品中,美人是高尚的。石康小说中的女人,只是在拼命地把男人往黑暗的阴道拉扯,只是让自己同时也让男人完全沉浸在肉体的欲望满足中。”在石康的小说叙事中,读者看不到女人和“我”之间心与心的交流,却只能看到相互的游戏,调情取乐。

  石康解释:“因为现实生活中就只有这些。我认为,在现实中,心与心的交流是有的,但后一句却是胡说八道,爱情已是最高境界,还往哪里升啊,说是性欲升华成爱情还差不多。我认为,说这句话的人在讲他自己,他是什么人,就只能从我的书中看到什么。如果读者太颓废——无论通过失恋失业或失败都能颓废,但读者选择了看小说,看完就赖到小说头上,结论是,读者们太糊涂了。”石康认为,自己的写作是真实地表现自己,把自己真实的生活经验告诉别人,但并不算隐私类小说,他期望文学能够有自己独立的形式感。

  剧本写作净编瞎话

  如果说小说代表自己的风格,那么,剧本对于石康而言,根本无风格可言。他说:“因为它只是用于拍摄的一个蓝图,除非我自己来拍摄,制作一部戏,才能对风格有所影响。当这件事由别人去干时,当然里面就剩下别人的风格了。”

  石康从1993年开始剧本创作,并著有电影剧本《大腕》、《北京风情画》、《新摇滚青年》、《普通生活》、《英雄时代的终结》等。他认为,编剧是一个大众娱乐提供者,是一个为演员与导演提供素材,叫他们通过屏幕讨观众喜欢,让与此有关的人生活下去的工作。“所以,剧本里,只能讲讨人喜欢或引人注目的空话,讲得越漂亮越好,越能打动观众或是欺骗观众越好,观众高兴了,你就能混了,所以嘛,写剧本基本上就是编瞎话,与小说写作正相反。对于我,这两种工作之间没什么影响,一写剧本,我就变成一个骗子,把所谓理想讲出来给别人听,写小说时,我直面现实,并且长舒一口气——总算可以对读者讲几句实话啦。”

  对于真实,石康说:“我认为即便是小说,也要讲究诚实,它应该被写书的人奉为金科玉律。首先是诚实,然后是艺术的技法,最后再填进审美因素。没有经历而写出的东西最终只能是美丽的谎言。小说并不是给你增添娱乐的东西,它的主要功能就是在向你介绍生活经验。说实话,说自己了解的事物,把真实的生活经验拿来与读者分享,不管这经验多丢人。我认为,只有这样,这位作家才称得上是有道德的。”

  国内作家喜读“二王”

  石康喜欢读书,逛书店,常常一买就是上千块钱的书,张弛评价石康这些年来“像海绵吸取水分一样吸取知识”。的确,对于文学所涉猎的各个领域,石康都潜心钻研。比如他有一阵迷上哲学,从罗素开始,尼采、叔本华——直到柏拉图、苏格拉底、亚里士多德,这些书带给石康深刻的启示,并对他的写作起到潜移默化的影响。石康的小说结构中,总有大段的议论,话外音般地,构成独特的风格,使作品读起来颇有意识流的色彩。石康博览群书的优势在这里一览无遗,引经据典均是信手拈来。

  在国内,石康比较欣赏王朔和王小波,因为他们的东西最为真实,这与石康骨子里的讨厌虚假一脉相承。他更喜欢传记,对他影响较大的是拜伦、雪莱等人的传记。传记读多了反而生出一种莫名的感叹,石康觉得人真是一种可悲可笑的生物——当然,高尚的人从中脱颖而出,做出了别人做不出的事,也令人备受鼓舞,人是有可能超越别人的。

  爱情是他的小说永恒的主题。他说:“因为爱情比较通俗,人人有机会遇到,通过爱情来讲一些事情,给读者设置的门槛就低一些——”但是,他对爱情的态度却是犹疑的:“如果有人问我,世上有完美的爱情吗?我一定会告诉他:有,它就在我们每个人的心底。但是,极少有人发现它,就算发现了,也没有勇气面对。它是那么真实,以至于我们无法相信,我们怀疑,自暴自弃,甚至——我们宁愿搂抱着它骗人的虚无缥缈的表象。”这一点,在他的新书中也有体现。

  有人评论石康的爱情故事千篇一律,对此石康直言不讳:“因为多数的生活,只是坠入另一种重复,新鲜事在生活中太不多见,而我自己,是一个过什么生活就写什么生活的作家。”

  石康计划写一本公路小说,讲述自己在中国开车四处游荡时遇到的人和事;还想尝试一下武侠小说,借此体会一下“胡说八道”的感觉。

  “一旦人的想法固定了,作家就没有意义了。他应该不停地推翻他以前的,应该不断地对事情有新的认识,才叫一个爱思考的作家。”石康说:“成长是一辈子的事。”

  石康书语

  读书是一种生活方式,一种更自我、更内在的方式。

  传记读多了反而生出一种莫名的感叹,觉得人真是一种可悲可笑的生物——当然,高尚的人从中脱颖而出,做出了别人做不出的事,也令人备受鼓舞,人是有可能超越别人的。

  “晃晃悠悠”的文坛新秀

  尽管文学业内好些人士对石康的小说颇多非议,诮之以“畅销书作家”、“青春期小说”之类的,但还是拦不住石康的小说的销量和产量。

  石康的小说,比好多成名的年轻作家的作品都靠近一个“真”字。自由职业者的生存感受,北京某一类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亚文化人的生活方式,乃至一些日常聊天交际中的小细节,一不留神都如实交待给了我们。

  《晃晃悠悠》让石康一举成名。而后来出版的《在一起》、《激情与迷茫》、《心碎,你好》却让他背负骂名。这些作品讲述的爱情故事千篇一律:男主人公遇到心仪的姑娘,两人相爱,互相伤害,最终分手。有读者尖刻地评论说:“石康和一个姑娘好一段,写一本书。他在自传体小说《心碎,你好》中称正在写作3个故事,就表明他和3个姑娘正在发展,关系没确定,所以不出新书。”

  石康小说的特点在于通过原本很简单的故事真实甚至极端地反映社会。《晃晃悠悠》讲述了主人公周文不停地结交各种女性并与她们发生感情与肉体上的关系,最终分手,然后反复循环,仅此而已。只不过在描述过程中,石康会不断地对一切事物指手画脚、说三道四甚至胡说八道,从男人到女人到整个人类,金钱欲望到物欲横流的社会,你不细看还罢了,一旦仔细品位,却会发现那些看似不着边际的逻辑却着实有些道理。这些议论全部以与故事无关的片段的形式扔在他的小说里,按石康的话说是专为“绊倒读者”而设的“路障”。石康常常说一部小说必须有思想,否则就“没价值”或者“没意义”。也许,这些片段,就是石康小说的“思想”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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