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检讨战局 蒋介石涕泪纵横 辗转床褥 杜聿明狠狈万状





  话说蒋介石企图挽救东北危局,在一九四七年五月三十日上午十时一刻,率领刘斐、俞济时、曹圣芬等人,在十二架战斗机保护之下,自南京起飞,于下午五时到达沈阳。一路上关外风光,无心欣赏;下机后直趋康宁街行辕,听取各方报告。门里将宫云集,门外汽车成群,戒备森严,一片阴沉。

  “我明天就要回去。”蒋介石吃过晚饭,召开会议,劈头就说:“通知各报,不准登载我到达沈阳的消息。”

  杜聿明、孙立人、廖耀湘等人两旁坐定,不作一声;只见蒋介石扭过头来,低沉地说:“今天,这个日子很巧,正好是去年我到东北的一周年。”他透了口气:“可是局势大不相同,实在叫人着急。现在共匪广泛进攻东北各地,以及切断东北与关内交通,阻碍我方援军的到达,的确已使局势严重起来。据最近的情报,共匪已经改变战略,破坏长春沈阳之间的铁路据点多处,情形很严重么?”他问孙立人:“你刚从长春来,路上可看见什么?”

  “报告委座。”孙立人道:“我是乘飞机来的,铁路情形不大清楚。”

  杜聿明连忙插嘴:“报告委员长,铁路交通的确大不如前,不过还没有严重到不能控制的地步。我本来要去沿路看看,只因为风湿病发作,不能走动,所以短期内还不能出动。”

  蒋介石心中暗吃一惊:局势危急,主帅却害起不大不小的病来,如何是好?如果马上换人,阵前易将,实在不妙,不如算了。因此说道:“现在情况如何?四平不要紧吧?”

  “报告委员长,”杜聿明道:“四平不要紧,我们有梅河口的模范工事,可以坚守。重编一八四师守卫梅河口,我给了他们八个大字:‘固守成功’、‘突围灭亡’。并且告诉他们梅河口的工事,是蒋主席亲自授命修筑的,只要守得住,共匪一定无法立足。”

  “现在修筑得怎么样了?”

  “报告委员长,现在修筑得很好,简直象个蜂窝一样。层层叠叠、数不清的大小碉堡、地堡、子母堡,上面都盖上铁轨枕木和铁板;几尺厚的砖土,外面还徐抹洋灰,再加上蜘蛛网似的鹿砦、铁丝网、地道、交通壕,挤得水泄不通,梅河口几乎整个是用工事构筑起来的!”杜聿明面有得色。

  “我早就说了,”蒋介石也自我安慰道:“梅河口是吉沈、四梅、梅辑三铁路的重要交叉点,可以分割共匪南北满的联系,我们守住了,好处很多。我们一定守得住的。”正说着杜聿明副官进门走到他背后,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只见杜聿明面色大变。

  蒋介石忙问:“杜长官,什么事?”杜聿明一头是汗,面如死灰,吃力地答道:“报告委员长,梅河口情况不明。”

  蒋介石犹似给人当头打了一棒,双耳嗡嗡作响,眼前金星乱晃,就这样紊风不动,木头似地僵坐好久,才苏醒过来,向孙立人道:“明天,你就回长春去吧。为了应付万一,长春应该有一个新的机场,准备降落伞部队应用,你一到就进行。”

  “是,委座。”

  “我,”蒋介石阴沉的目光向众将官一扫,振作精神道:“我很不高兴,前方怎么样打法,刚才还说梅河口如何如何好法,现在就情形不明,这万万不行,你们要替我好好地打!”

  “我应该从头说起,”蒋介石道:“你们要注意,这个局面如不急图补救,前途不堪设想!我很痛心地告诉你们,我们高级军官被对方虏去的数字,实在惊人,从去年七月到现在,我们的团长、旅长、师长、军长等高级军官不断被俘,这实在是敌人的长处,我们的短处!如不急图补救,以后匪军便专心设法来俘虏我们高级军官,那对我们将来的军事局势,实在不堪设想!”

  “我曾多苦心焦思地检讨了战略战术症结,进攻匪区的军队,为什么整团、整旅、整师、整军被共匪消灭?普遍影响了我们的士气!举例言之,最近宿北、鲁南两次战役期间,我军六十九师、二十六师、五十一师先后遭受重大损失,许多部队精神上受了匪军的威胁,弄得惊疑过分,草木皆兵,甚至中了匪军的宣传。明明是匪军已空出了城市,但国军还不敢冒进,贻误战机。最近连张灵甫都会如此,我想来想去,这是高级官长没有好好研究战略战术、中级官员没有好好带兵、下级士兵没有好好作战的缘故,大家都有责任!”

  “我要告诉你们我决定继续采取战略攻势、战术守势的万全之法。出动空军,请求陆空协同。不仅要作战略配合,而且要在战术上互相协助。也就是说,凡是我们决定进攻的地方,都要派空军搜索轰炸,在我军处境危险的时候,空军要协助营救解围,扫射轰炸!”

  “我们已经实行黄河堵口放水,来淹没匪区广大农村,切断共匪华东与晋冀鲁政两大区的联系。我们一定要掌握交通线,控制交通要点,采用日军保护铁路补给线的办法,这个冈村宁次先生已经说过很多,你们还记得吗?我不放心,说给我听听!”

  杜聿明立刻发言道:“报告委员长:保护铁道交通补给线的方法,第一步是在铁道两侧三十里左右,挖掘连续不断的长壕深钩,用鹿砦等防御障碍物堆积其中;第二步,在铁道两侧十五里左右,另挖一道壕沟,这两道壕沟的内沿都要构筑防御工事,比抗战时期日军所作的还要严密。并在全国各主要干线、各铁道、各主要公路线同时进行,实行‘囚笼政策’,以保护我军后方补给线之安全和有所倚托!报告完毕!”

  “很好很好!”蒋介石道:“我还发布过好几次关于向匪区分割封锁、蚕食进攻的办法,哪一位来说说。”

  “报告委员长!”廖耀湘道:“向匪区分割封锁、蚕食进攻分两步。第一步:先占领交通要点;第二步占领次要交通要点,逐次紧缩推行。报告完毕。”

  “很好。”蒋介石道:“关于我在部队战斗序列编组上,是怎样分的?有什么心得?谁来发挥发挥?”

  孙立人知道该轮到自己了,发言道:“报告委座,这个,按照部队的性质和任务,分成三种。第一种攻势部队,专门担任进攻任务,第二种守备部队,专门担任守备据点;第三种清剿部队,担任在占领区域内专门对敌军和民兵执行清剿任务。至于心得,”孙立人略一思索:“照目前几次战役看来,攻势部队和守势部队一旦失利,必须调用守备部队或清剿部队来弥补被打开的缺口。报告完毕。”

  “很好。”蒋介石照例频频点首道:“我以为你们把我的战略战术忘了,因此近来的仗打得这样糟!现在你们都能记得,复述也很详细,这个很好,很好。”他象孩童似的朝众将官傻笑:“不过,”蒋介石又把脸一沉:“我们的部队因为任务不同,部队装备也采取重点主义。一切运输工具尤其是汽车、通讯工具、医药、器材、炮兵、以及探照灯、活动铁丝网等等,都要尽先配备攻势部队,以加强战斗力,便于出击。这种做法同时也为了另一个重要问题:我们不允许把精锐装备,落在若干靠不住的部队手里。”蒋介石更明显地表明了对非嫡系部队的看法:“还有,我们每一攻势部队的编成,又分别其任务与性质,以一精装的师为基干部队,与其他一个普通次要的师组成一个军。这个次要的师,就可以保护后方或留守新占领的地区,使我们的主要力量不致分散。其他守备部队和清剿部队的编组,以分别其性质与任务混合组成,实行重点配备。”

  “现在,”蒋介石透口气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们对共匪知道得不少,可是太不够,我要你们好好地研究研究!”

  杜聿明一头是汗道:“报告委员长,卑职想乞假十分钟,同前方联络一下。”

  “你让参谋长去吧,”蒋介石皱眉道:“我正要说一说研究共匪的心得,是很重要的。”

  杜聿明于是遵命办理,听蒋介石讲得口沫横飞遭:“我根据全盘局势、匪区地形和匪军内情,研究了一些对策:我把在关内的匪区分为鲁南、鲁中、河北、冀察,晋边、晋西、延安等七个区;把匪军分为贺龙、聂荣臻、陈赓、刘伯承、陈毅五路。据我的观察,这五股都很顽强,训练很精,特别是陈毅这一路诡计最多,肃清最为困难。我已经命令参谋本部,对上述五路匪军进行研究,然后选定目标。对每一匪区,我都指定一个专门将领专司其事,编组一个专门的军,分配专门任务,指定具体方案,确实研究好战术,加紧训练,改进办法,加强宣传,加强特工,”蒋介石大叫:“专对匪区匪军作战,我不相信扭不过这种局势!”

  “还有光靠这个还不行,我又专门布置了六种特工战,拿来配合军事剿匪:我要派遣化装侦探,混入匪区,甚至匪军和机关驻地附近,刺探军情;我要专门训练军官,把个别的匪区被俘人员放回,或派人诈降,混入匪军,待机而动;我要他们偷窃匪军密码和重要文件;利用报纸、电台进行宣传站;组织返乡团配合军队行动,在占领地区编制保甲!……”蒋介石感到有点疲乏,打个呵欠道:“大体上,我们是这样做了。”他要俞济时诵读刚刚收到的战报,一面听一面休息。俞济时奉命念道:

  “十万火急,限即刻到:梅河口已在匪军猛烈炮火下破碎,我军退守山地,正苦战中。海龙方面争夺战惨烈进行,四平街又趋紧张,城区二公里处已发现匪军,机场落弹过多,无法使用,匪攻势猛烈,职部正浴血堵击中……”

  “……开原北之马市堡发现匪军……”

  “……我军沿中长路推进,昨晨十时克范家电,今午已进驻陶家岭,距公主岭五十里,匪军主力似已他移……”

  “……四平街我政府人员开始撤退……”

  “……滦河东岸情况转紧,迁安县城情况不明,山海关西北约四十里处之石门寨我已被迫退出,……”

  “……即墨外围情况紧急,匪军第五师三万余人正猛攻中,乞派援军……”

  “……平沈路列车又告触雷……”

  蒋介石越听越急,不但无法休息,而且火上添油,很不得把这个世界全部击沉,省却这些烦恼。他当然办不到,急得脸青唇白,摇摇晃晃起立,话未开口,眼泪直流。半晌,才说:“你们,你们刚才听到,这还成样子吗!”

  行辕主任熊世辉贝状紧张,正发愁没法下场,恰巧宋美龄来电询问:“这个会开到什么时候?”熊式辉忙说:“快了快了,一忽儿就散。”接着岔开道:“报告委员长,委员长远道而来,会又开得长,需要休息,明天再训话吧。”众将官立刻附和,蒋介石也就起立、行礼、散会,但坐在椅子上,还不想走。

  熊式辉上前低声说道:“夫人已经回来了。”

  “哦。”蒋介石道:“我心里很难过。”接着长叹:“前方这样打法,把我的战略战术扔到哪里去啦!”他又问:“照杜长官的身体看来,一旦局势紧张,他还能指挥吗?如果临阵易将,我实在不愿意。到那时候,还是你以行辕主任的身分,去代替他罢!他的参谋长还行吗?”

  “报告委座,赵家骧还不错。”

  “那就这样吧。”蒋介石叹道:“杜聿明的身体,实在是,咳!”他喝口水,忽地说道:“本来,我不打算报纸上登载我到东北的新闻。”

  “是的,”熊式辉道:“圣芬兄一下飞机,便打电话到行辕办公厅关照过了,后来,又……”但蒋介石皱眉道:“现在我改变主意,我觉得应该发表这个新闻。”

  “那让总办公厅……”

  “不,回头让圣芬发个通稿吧。”蒋介石又正色问道:“熊主任,现在共匪方面,总是抨击我不民主,抨击我的部下吃粮不管事,还要这个那个的,难听极了!”

  熊式辉摸不清蒋介石的真实企图,只是唯唯诺诺。

  “我要给天下人看看!”蒋介石忽地瞪眉瞪眼道:“看看我爱民如子,关心民生疾苦!我要在行辕门口摆满告密箱,准许任何人写信给我。他们随便写什么都可以,告任何人都可以!你马上要木匠铺限期几小时,做成几十个大信箱,用封条封口,用锁锁起,钥匙交给我保管。在报上公布,说这批信件由我亲自拆看,旁人不得处理,我在走的时候带到南京去。”

  “是是是!”熊式辉一头汗水,十分不安。因为这一来,在老蒋面前告他自己也可以了。

  “还有,”蒋介石晚上又通知他道:“对匪作战,空军很是重要。你替我把空军第一、第四大队的大队长找来,同他们说话。”

  “是是,委座。”

  “还有,明天我同夫人在行辕招待各方面人士,弄个酒会,你替我印一批帖子,今天晚上以前统统送出去。”

  “是是。”熊式解正要起立举步,却又给他叫住。

  “我还在想,”蒋介石道:“共匪已经俘虏了我们很多高级将官,这个影响不小;为了使东北的高级官员知道我对他们的关切和重视,我想同他们照张相。”

  “是的是的,”熊式辉捏了把汗,透口气道:“明天就办,就在行辕举行好了。很方便,来一个集体照就行了。”

  没料到蒋介石摇头道:“不,我不要团体照,我要一个一个同他们照!”

  “是的是的。”熊式辉道“一个一个同他们照。”

  “现在,”蒋介石起立道:“我要同夫人到杜长官家里去,看看他的风湿病。”

  “是的,委座。”

  “你要空军第一、第四两个大队长,到行辕等我。”

  “是的,委座。”

  “告密箱,希望我回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都给我挂起来,钥匙交给我。”

  “是的,委座。”

  “明天一早九点钟,会议照常举行,我有极重要的指示。”

  “是,委座。”

  第二天,人们在蒋介石的疲劳轰炸之后,群赴办公厅参加蒋介石夫妇的酒会。只见那个布置十分特别,把桌子摆成凹字形,蒋介石夫妇立在中间缺口,要一个个文武大员“沿步路过”,同蒋介石、宋美龄一一握手,难为了熊式辉客串司仪,一一介绍。接着是照相节目,蒋介石正中坐定,文武大员一个个一旁侍候。来一个,照一个,来两个,照两遍,不折不扣“个别照相”。那奇形怪状,不在话下。但检查一下,行辕有好几位不大不小的官儿,竟乘机脱逃,没有叨老蒋照相之光。熊式辉十分纳闷,把这些“照上无影”者找来道:“你们这样做算什么?委员长一番好意,何必让他扫兴:如果查问起来我好为难!”那几个官员不作声,其中一位笑说道:“主任,委员长好意只好心领。无奈我没有这种照相习惯。这个样子照法,自从先父去世之后,从来没有照过。一站一坐,你说难看不难看?”熊式辉是个十面玲珑的人物,听部属们这样说,也只得嘱咐几句了事。但老蒋广设“告密箱”那回事,却使他非常不安。国民党官场如戏场,磨擦冲突,争权夺利,太普通了,一定有人乘机揭发熊式辉的阴私,到那时侯连阻挡都不可能,这该如何是好?幕僚们再三研究,也认为蒋介石这一手十分凶险,不知道有何下文。蒋介石要好好地干一番了,这做得到吗?

  可是办法还没想得出,蒋介石就要打道回衙去了。一时康宁街上十分热闹,官儿们都到机场恭送如仪不料蒋介石却改道杜聿明官邸,再去慰问一番。杜聿明这当儿风湿病闹得厉害,听说老蒋夫妇驾到,不知如何是好,狼狈之极。为了证明“生病不忘指挥”,仍让秘书捧了个卷宗,立在床边,朗读电报,蒋介石一见果然当面夸奖,并命秘书当场宣读。

  那秘书刚从电台拿到电报,也不知道文内说些什么,遵命朗读道:“十万火急,限即刻到。杜司令长官勋鉴:三十日敌向我猛扑,海龙朝阳镇我军六十军暂二十一师当即展开顽强抵抗,惟因孤立无援,乘夜弃城转进。首至伊通东南之朝阳山,拟向长春撤退,但遭匪军伏击,西退未毕,折向东北,拟去吉林。不幸为敌追击,于丛山越岭中被缠三昼夜,无法脱身。我吉林守军六十军第一八二师,闻讯派出一个营赶往增援,于今晨到达双河镇时,不幸中伏,全部壮烈牺牲。我部乃被围于双阳东南之五家子至吉昌镇地带,师长龙耀负创,下落不明,副师长任孟宗中弹殉职,毙伤总数二千三百余名,参谋主任杨肇让、副团长何尔寿、刘广泽等以下官兵六千零五十三名被俘。损失长短枪三千五百一十八枝、轻重机枪一五九挺、冲锋枪九十八枝、高射机枪二挺、战防枪五枝、迫击炮九门、六○炮十六门、山炮九门、弹药二十余万发、战马六十匹、电话机六十三部、电台五部……”

  杜聿明歇斯底里地拍着床沿制止道:“行啦行啦,你这个人……”但蒋介石却挥手道:“不,还有什么给我听听的,我就回南京去了。”

  杜聿明更狼狈,但此命难违,只得尴尬说:“好好,你念下去!”

  “这个电报,”秘书道:“是梅河口失守后的敌人广播。”

  杜聿明一听再摇手,但一望老蒋,只得透口气道:“委员长要听,你念!”

  “这是匪方通讯社的电讯,”秘书道:“辽东前线消息:三十日,东北民主联军辽东前线某指挥员,召见梅河口战斗中被俘之中央军重编一八四师少将师长陈开文及其五五一团上校团长张秉昌等人。陈等面色沮丧,已将符号领章自己抛弃。谈及梅河口战斗时,陈开文称:‘杜聿明命我坚守,并骗我曾泽生之六十军及廖耀湘之新六军,已自永吉、四平来援,但四平被围,吉梅路被切断,还是来贵军后才知道。’言下不胜愤恨。某指挥员问为何不突围?陈等苦笑谓:‘我们的部队一旦离开据点,便会四散奔逃,只能依赖强固工事与碉堡待援……’”

  杜聿明突地“哇”地哭出声来。

  蒋介石顾不得杜聿明生病不生病,厉声喝道:“给我念下去!”

  那秘书声音都变了样,结结巴巴诵读道:“陈开文对共军指挥员说:‘我们终于抵不住贵军炮火轰击与猛烈进攻,最后连指挥系统都被打垮,连我这个师长要发令停止抵抗,也传不下去了。’某指挥员询以我军曾三次去信,何以不听劝告?陈等连称一封也未接到。至此沉思有顷后,说:名一定是杜聿明派来的那些军官,把信扣留了。’完毕。”

  杜聿明辗转床褥,不知道吉凶如何,那老蒋却堆下一脸笑道:“没什么没什么,你好生养病吧。如果招呼不过来,可以让天冀帮忙。你派人监视陈开文,这个办法很好,以后还可以照办。好好,我回南京去了。”于是一阵忙乱,蒋介石走出房门,却见刘斐迎面而来,手里拿着一卷东西;俞济时同曹圣芬等站立一旁,面前放了个大麻袋,蒋介石觉得奇怪,便问:“什么事?”

  刘斐答道:“刚才平津有消息来,情形不好,天津人心慌乱,北平彻夜炮声,我们在这里,可不能久留了。这个仗,打下去恐怕……”

  “消息从何而来?”蒋介石心头一惊,也没留意到刘斐的弦外之音:“昨天晚上都没听说。”

  “是这样的,”刘斐道:“共军猛攻津浦北段,唐官屯已被占领,平津路再遭切断,因此天津人心慌乱。同时共军又向长辛店猛攻,北平近郊大红门也遭袭击,所以……”但蒋介石已经无心听下去,钻进汽车,直向机场开去。可笑熊式辉等人还眼巴巴望着那个大麻袋,担心这批告密信一旦给老蒋带回南京,千奇百怪的新闻便会迅速传开,心头好生不安。十一点,蒋介石一行到达机场,曹圣芬忽地挤进欢送人丛,朝熊式辉的办公厅主任呶呶嘴道:“老兄跟我来。”两人悄悄地到得候机室,曹圣芬指指那一大包告密信道:“那包玩意儿,交给老兄处理吧!”那办公厅主任忙问:“委员长如果问起,你老兄又如何交账?”曹圣芬边笑边往机场走道:“他不会问,早就忘了。”说罢跟在老蒋后面鱼贯上机。铁鸟升空,熊式辉的心也落地,忙把那只大麻袋抱回官邸,按下不提。人们正累得有气无力,有个外埠记者打电话责问道:“为什么昨天我打电报报道蒋的新闻要扣,而今天这里各报却把蒋的新闻登出来了?”官儿们一听只是笑,答道:“你最好去问蒋主席,说不登,是他;说要登,也是他,我们没办法。”

  正是:千变万化来得快,若问理由冇得谈。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