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彼长此消 草山风雨凄凉 阴违阳奉 屏东暗流汹涌





  书接上回。话说亚洲第一大都市上海的解放,人民民主秩序迅速建立,举世为之震惊。上海的银行、钱庄立刻复业,工厂复工,平津上海电讯邮政开放,京沪铁路复通,一切是那么虎虎有生气。在如此短促的时间内,能使像上海这么一个大城市从恐怖、破坏、毁灭之中转向兴奋、活跃和建设,这正表现了在中共领导下的中国人民,确有自己管理大城市、建设新中国的卓越能力,这一切在全国人民和举世和平民主人士的心目中,更引起了热烈的希望,粉碎了一切谣言,中外各界对上海解放的一致赞叹决非偶然。

  而蒋介石的痛苦也非一般人所能想象,刘攻芸、蒋鼎文等前往晋见,都尝到闭门羹;阎锡山、陈立夫、于右任、朱家骅,吴铁城等自广州去台晤蒋,主要是谈李宗仁的权力事,也碰了一鼻子灰。蒋介石简直不想见任何人,但事实上又不许可这样做,他固然以莫大的仇恨对共产党,同样以莫大的愤恨对部下:“你们不行!害得我到如此田地!”他每天耳朵里都是争吵与纠纷。大儿子到台湾一时不可能安置一个重要位置,但如无重要职务,那么“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蒋介石又不放心;小儿子的坦克兵团已经七零八落,自上海撤台的坦克,大多无处容身,搁在基隆到台北的公路上,三里一辆,五里一辆,履带间长满蜘蛛网,一片凄凉,更甚者几万退台士兵无处安插,占据了基隆的学院,也住满了“总督府”的广场。他们精神痛苦,全活贫困,五月底的气候在亚热带是汗下如雨的时光,但他们闷在一个小地方,既不许外出,也无钱外出,糟糕的是连洗澡都没地方。在没有办法之中,他们在街头赤身露体,到处冲凉,这不但使妇女大感狼狈,特别对经过“二·二八事变”后的台湾人民来说,对蒋介石部队产生了极度鄙视、讨厌的情绪。

  这些呈现在表面的问题,已使国民党官员疲于奔命,而隐藏在不可知的日子后面,蒋介石更感焦心。海军司令桂永清报告英国要收回“灵甫号”军舰,这使蒋介石幕跳如雷,命令有关部门向淡水英国领事试探提出办法,希望保留,但对方表示这件事系伦敦方面的决定,他们无能为力。蒋介石恨恨地对桂永清道:

  “千万不能交还,千万不能交还。这不但是一艘兵舰的问题,而是一旦交还,对士兵民心、国际观瞻都有大关系,赶快想办法挽回!赶快想办法挽回。”

  桂永清为“灵甫号”事忙了个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结果是那条船已于五月底由英方收回,且在香港办完交接,蒋介石闻讯凉了半截。南京上海解放时几十条军舰起义,对蒋的打击甚重,但英国收回“灵甫号”给他的打击也不小,因为这说明了一个国际间的问题,从“紫石英”的被击到“灵甫号”的收回,象征着英国对蒋已无法支持,其发展将愈来愈糟。

  正在节节败退、人心惶惶之际来了这件事,使台湾的国民党人沮丧之极。有的说:上海失守之后,中共在军事方面,可以说主力战已经结束,今后不可能有更大的战争;在政治方面。中共有了完整的区域,长江、黄河、黑龙江等等,中国主要区域已全部在握;在经济方面,中共有了产粮区,有了中国唯一的工业城上海,有了海口,有了几乎是全中国的铁路,中共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已经不可轻视!

  有的说:国民党失去上海之后,不但声名狼藉,事实上也失去了反攻力量。广州的栖身只是暂时性的,西南各省不可能拥护国民党,两相比较,此长彼消,国民党本身即使作为一个领导党来说,也已倒下去了。

  蒋介石自到台湾以来,草山风雨凄凄,象征了他的心情,没有半点阳光,上海失守那天,他简直像入定一般,不言不语,不饮不食,内心哀怆。他的部下则窃窃私议,埋怨这、埋怨那。

  有人说:当年延安的陷落,没有收到打击中共的效果,国民党只得到一个又穷又小的空城,却支付了战略上莫大的惨败,损失了在国际间无以估计的声誉;如今上海的情形却完全相反,而国民党在双方此长彼消的对比下,显然是无能为力了。

  有人说:国民党之败,在内战一开始便有了征兆,何应钦率五十万人马无法打通平汉、津浦两条铁路;杜聿明出关声势浩大,却把二十几万大军给对方吃尽打光;这是抗战胜利之后的初期军事形势,明眼人已看出了国民党的危机,但执政者仍蒙在鼓里,不但在政治上要争足,连南京和谈都不屑一顾,硬逼到全面破裂,结果毁了自己!

  有人说国军意志消沉的最大原因在生活困苦。“师出无名”。八年抗战中军民的日子已不好过,但为了共御强敌,一种国家观念维系着大家,但到内战战场上,任何希望和信念都没有了!再加上生活比以前更苦,而长官们却穷奢极侈地享受,这个对照加深了国民党官兵、民众的反战意识:拿自己的鲜血去保卫别人的享受,谁愿意干?

  几架星条机在草山上空掠过,风雨凄迷,马达震耳,蒋介石有如梦中醒来,用手杖狠狠地撞击地面,又沿着花园走廊踱了过去。他倚着木柱,眼望云天,紧咬牙齿:如今是仓皇辞庙了,反省一下,总不能全都怨恨中共吧?胜利后三年,国民党拥有几乎十倍于中共的军事力量,美式配备师达四十个之众!但这些部队的装备,几乎全部变成了解放军的,这是怎么回事?

  再说政治,更是腐败到连自己都不敢闻问,上下相互争利,官儿们只对贪污有兴趣。既把深得民心的中共视作草泽之寇,又把困苦不堪的老百姓当作牛马猪狗。

  蒋介石慨叹着:政治协商与南京的最后商谈破裂之后,国民党在战场上出现了一刹那的胜利,延安、张家口也告攻占,但这个胜利不但在事实上是溃败的变身,而且在表面上也无法鼓舞士气,相反地从此一溃千里。

  记不起是谁告密,说国防部一个重要官员曾经在酒席上说过:胜利一年半之后,士兵的信心全部打垮;胜利两年之后,连统帅部的信心都打垮了。这又为什么?三十七年春天召开国民代表大会,那还了得?中共当时声言五月渡江,人心惶惶之际,蒋介石在国民代表大会上却说,“半年之内,肃清黄河之南共军!”并且以自己从来不作预言这一点,来证明此话当真。可是与会者连这种希望都没有。每一个国民大会代表都有一本光怪陆离的帐,而从各地赶到南京之后,每人所带来的消息乃是一塌糊涂,特别是军事上一蹶不振。这些消息报纸上固然没有,普通人闻讯以后都几乎难以相信:国民党比想象的更糟糕!东北代表、CC大将们还大嚷杀陈诚以谢国人,对这种形势而作预言,蒋介石想收回都来不及了。

  想到国民大会那一阵,蒋介石不胜愤慨之至。国大代表选举了总统,成立了所谓“宪法政府”,到头来变成了国民党总崩溃的前奏!会议中憎恶中央的气氛已经表面化,孙科竞选失败就是反对中央的具体表现,也是美国想把老蒋搞下台,抬出李宗仁的明显例子。这个会,蒋介石后悔都来不及了。大会本身从上到下都讲金条美钞,钱如流水,又多又畅,只是苦了国库,经济拮据更不必提,可悲者国民大会的召开只是在美国人面前挂起民主招牌企图取得更多美援,没料到这一手变成了国民党的墓基,至少在那次会上,各派系的斗争到了几乎“散水”,甚至抬棺游行,都宣传起来,国民党危机深切!

  村鸡报晓,军号呜咽,忘记饮酒代替安眠药的蒋介石,在沙发上忽地醒来。双脚微感寒冷,于是披衣离房,遥见办公室中尚有灯光,信步踱去,想问问值夜的人,前方有何消息。但到得门外,蒋介石耳闻两人正在谈心,便立在窗外,只听见一声叹息,一个说:“我正好翻到萨都刺的《金陵怀古》,草山夜凉,不妨读给你听听。”另一个“唔”了一声,便闻哀怆的声音道:

    六代豪华,春去也,更无消息。空怅望,山川形势,已非畴昔。
    王谢堂前双燕子,乌衣巷口曾相识。听夜深,寂寞打孤城,春潮急。

    思往事,愁奴织。怀故国,空陈迹。但荒烟衰草,乱鸦斜日。
    玉树歌残秋露冷,胭脂井坏寒箅泣,到如今,只有蒋山青,秦淮碧。

  这一首元朝萨都刺的满江红,离开其时将近五百年了,但那种六朝如梦的感慨,对照着蒋介石等人的心情,却有如身临其境。房中人感喟相对,窗外的蒋介石也心灰意冷。只听见另一个人长叹道:“这一次南京的失守,不同于日本的侵占。外寇侵略总有光复之日,国内变乱引起政权变易,恐怕如为六代豪华春去也,更无消息了。”

  一个说:“那也不一定吧,第三次大战一打响,南京还是我们的。”

  “但愿如此。”一个说:“可是三次大战几时打?别忘记二次大战尸骨未寒,全世界想打的人恐怕不多吧?再说美国不满我们,已经从心里摆到面孔上来。别提廖文毅同在台湾、美国外交官和军人在做些什么,只说这一次我们不得不先到澎湖察看风色,便知道本党来日大难,美国这样忘恩负义,连我们的领袖它都想一脚踢开,唉!喝吧,酒冷了!”

  蒋介石那颗心越来越往下沉,再听,一个说:“江南半壁迅速变易,如迅雷不及掩耳,大家都在大惊失色,我反而感到不足讶异。”另一个说:“这是为什么?”那人说:“本党之有今日,一年前就已经表面化了,内溃日深,党、政、经、军一无是处,士气低沉,民心尽失,于是对共党的反击自然土崩瓦解,莫之能御了。”

  “唉!”一个说:“那就看以后罢。有人说上海是本党经济上的毒瘤,南京是本党政治上的毒瘤,太原是本党军事上的毒瘤,如今三大毒瘤尽失,假以时日,好生调养,还有指望。”

  一个叹道:“但愿如此呵。不过在内战之中,政府如果失去了政治经济中心,恐怕很难恢复了吧?太平天国革命十八年,无力北上摧毁清廷政治经济中心,就没法推翻满清,终告失败。唉!我们目前已不如太平天国了呵!来干一杯!”

  听部下这样说,蒋介石万念俱灰,有如用钉子钉在地下一般,动弹不得。侍卫在附近巡逻,反而忽略了门外有人,这倒是蒋介石所盼望的,他还想听听。房里在一片咀嚼声之后,叹息之声又起,一个道:“美国没安好心眼儿,今天咱们才知道,太坏了,老实说,要不是美国人拼命用扇子煽,内战的火焰就不会这样高。当年几次国共和谈,恐怕早谈妥了。可是美国认为共产党没什么,美国炮火厉害,国军一经装备便所向无敌。谁也想不到,士气民心非美援可以装备,非美援可以鼓舞,到头来咱们还要看美国人的嘴脸,难怪朝中大员纷纷同中共握手,我看今后咱们如不改变办法,恐怕迟早会遭美国佬毒手。”

  对方“嗯”了一声,说:“不会这样悲观吧?我以为台湾还可固守。如果本党对现实有所觉悟,那末局势还可以稍梢挽回。如果那时光就作偏安江左的打算,把二十万东北残兵主动撤回关内,把平津保三角地带傅作义的三十多万人调往晋绥地区,放弃华北主要部份,这么着共党纵有华北,也难安枕,本党则可集中力量于江淮平原。进可以攻,退可以守,行吧?但本党耻言偏安,——”

  “不行,”另一个接嘴道:“今天的情形,打仗不能再靠老一套了。我总觉得,咱们对共党之战,要什么有什么,就差了一样东西,而这样东西正是本党口口声声挂在嘴上的东西,而在事实上却无影无踪的东西。”

  “那是什么?”

  “是‘革命’!”

  蒋介石吓了一跳,听另一个辩道:“本党几十年来,总是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本党似乎并没有不革命吧?”

  房中那人又在叹气:“唉!凡事以美国的马首是瞻,领袖尚且不敢径赴台北,我们清夜扪心,这种俯仰由人的事实,与‘革命’相差多远?实在不能以道理计呵,老朋友!”

  蒋介石实在不想听下去了,也不想进去痛骂一顿,但他们说的实在没错。这种追随到底的忠臣已不多见了,蒋介石决定饶他们这一回,但返房之后,心思更乱:“唉!美国,”他想:“美国,美国,美国,美国……”

  美国的什么?蒋介石心头如打翻了五味瓶,辨不出滋味来,困顿疲乏,他就这样昏昏沉沉睡着了。醒来已近中午,陈诚早已来到,一见面便说:“屏东有消息来,说孙立人在那里口出大言,我们是非小心不可了!”

  蒋介石急问:“孙立人有什么新花样吗?”陈诚道:“新花样是没有,只是有些情报,说他这几天在屏东逗留,鬼鬼祟祟企图不明。”

  “同哪些人接触?”蒋介石再问。

  “据报是地方士绅。”

  “地方士绅?”蒋介石沉吟道:“辞修,你说他今年二月间,麦克阿瑟曾派专机到台北来,把他接到东京,一谈几天,事先事后都没有向你报告,到底他们谈些什么?”

  陈诚愤愤地说:“这个人,实在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即使是作为一个朋友,也该招呼一声,何况我怎么说也是奉命派在台湾负责的人。至于那次麦克阿瑟同他的商谈,据旁人说,因为麦克阿瑟对其时中国的剧变非常着急,特别重视今后台湾问题的处理。他的总部在一月十五派出两个‘台湾独立运动’分子台湾人陈兆四郎、陈朝明五郎从东京去香港,向在香港活动的廖文毅传达美国对台湾问题处理的方针。麦克阿瑟总部认为台湾还不是中国的正式领土,因此万一南京有变,美国绝对不许共党入台,而美国就彻底帮助台湾人独立,并且将向联合国提出,作为联合国的决定,麦克阿瑟还准许廖文毅出席‘远东委员会’,要求台湾独立。”陈诚道:“因此,推测孙立人这次二月间去日本,还是麦克阿瑟总部的那个计划。一月十五派人到香港,二月里便要孙立人去报告台湾情况。”

  蒋介石透了一口气,反问:“孙立人不是台湾人,对‘台湾独立’这回事,你以为他也会参加?”

  陈诚道:“我也不相信孙立人会摇身一变为台湾人,这个人既瞧不起我陈某人,也瞧不起台湾人。”

  “那么麦克阿瑟找他去的真正目的何在?”

  陈诚强笑道:“这个未便臆测,但反正对本党不利,殆可断言!”

  “不利到什么程度?”

  陈诚无词以对。

  “辞修,”蒋介石道:“关于孙立人在屏东、凤山一带训练新兵的情形,要经常注意!他同麦克阿瑟总部的来往,也要经常注意。想办法让麦克阿瑟同我们直接来往,用不着他插在中间,这一点一定要做到,否则松山、羽田两个机场之间由他自由自在乱跑,别说你,我也受不了!今年二月间的事情由它去,你也不必再同他计较,这样反而不好。”

  “是。”陈诚道:“要想办法多派一些本党干部到他的训练司令部去,这一点很重要!据我所知,他在总部用人,另有一套。”

  蒋介石道:“这个我知道,他的班底不是留美的,就是——”说到这里蒋介石凛然有所悟,改口道:“今天的问题,拿孙立人做例子,一直查根究底迫下去,不难看到我们除了共党,还有一个更伤脑筋的对头,你以为是吗?”

  陈诚紧张地答道:“是的。”

  “你知道这个对头是谁?”

  陈诚干笑一声道:

  “美国!”

  “让我们来看看,”蒋介石要秘书搬出“绝密”卷宗,读给他俩听道:“民国三十四年十月,国军接收台湾之前,美国已在台湾登陆,协助受降及遣俘工作,据报美国人员在美国陆军情报组长摩根指挥之下,未得我方同意,擅自调查台湾各军事要地及设备。

  “民国三十五年十月二十四日,美军统帅麦克阿瑟将军来台,与总统及宋部长在草山宾馆会谈,美方要求在台湾主要港口建筑军事基地特权。

  “民国三十六年秋,在美国策划下,曾任台湾总督的长谷川清及被麦帅甫自巢鸭监狱释出之前的满洲重工业会社总裁钻川义介等侵华要角来台,参与计划建筑军事基地,并协助训练戡乱部队。此事曾引起本党内部强烈反感。

  “民国三十五年,美方获我同意,在台北松山机场、台中机场、台南机场及新竹机场,建立空军基地及联络电台等设备,并由太平洋十三航空队派出军用飞机,摄取台湾全岛地形照片,探测台湾地区气候。

  “民国三十七年春,美国西太平洋舰队司令柯克上将率舰队抵台,使我政府甚感困难,不得不正式发表基隆与青岛同为美国海军自由碇泊港口。此后美舰不断来台,仅高雄一地,曾泊舰达二十七艘之多。”

  “没有了?”蒋介石问:‘好像还有。”

  “只有一件了,”秘书道:“那就是关于美国的‘联合军事顾问团’已派出大批现役军官常驻台湾,引起了反对本党之人的攻击,他们认为美国在军事上已代替了日本,实际控制了台湾的地位。”

  “你去吧。”蒋介石待秘书走后,不胜感叹地说:“这件事真教人难说,我们对美国实在好到不能再好,他们为什么还要兴风作浪?难道真的以为我是老了,又碰上倒霉时候,因此在暗中同我开玩笑么?吁!那太不够交情咯!”

  蒋家父子于是继续研究同美国之间还有些什么应予注意,分别要专家们上山商量,一个经济专家道:“我们同美国之间,不可能有什么吧?在他们而言,解决了一部份生产过剩和失业问题;在我们来说,拿到了大量物资,也请来了不少专家。如果一定要说谁占便宜谁吃亏,那我们还是在吃亏的一方面。”

  “那就是了,”蒋介石道:“你扼要的说一说,美国在这里的大概情形如何?”

  “是这样的,”专家道:“日本投降不久,美国许多专家和经济部门的代表。在帮助台湾产业复兴的名义下纷纷到台湾来。民国三十五年十月,中美双方谈判结果,美国取得了在台湾自由经营企业,和由美资恢复建设台湾水力发电厂,以及开发基隆、高雄为国际自由港的权利。

  “民国三十七年二月,中美双方又订立了共同开发台湾的协定,此后美方资金便在台湾大量从事石油、硫磺、金矿、煤、钨、锑等等矿产的开采工作。此外由美国政府和美国独家财团如威斯汀豪斯电气公司、雷诺金属公司、通达公司等合作,通过各种方式,”那专家摊了摊手:“几乎已经控制了台湾的主要企业如电力工业、铝金属工业,水泥工业和肥料工业等等。可以说:台湾的经济命脉全在他们手里了!”

  蒋介石一听透了口气道:“我们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他们,生意都给他们把持了,好,以后同他们有话好说。”接着询问情报专家,问美国分割台湾的做法到底发展得如何了,那专家说:“报告领袖,今日之下,有些搞情报的人受了美国人的钱,表面上是我们自己人,实际上在帮他们工作,这一点不能不防。”

  “对对,好好,”蒋介石道:“这个我一定注意,你的提议很好,你先说美国人的罢。”

  那专家道:“美国在台湾进行各种活动,大都以领事馆为中心。到目前为止,这些年来,他们一直在扶植亲美势力,酝酿与制造‘托管台湾’和‘台湾独立’的运动。民国三十五年春天,由美国副领事寇尔策动,在台湾几个地方进行所谓‘民意测验’,他们竟然作出了‘台湾人不愿受中国管,希望美国来管’的结论,太荒谬了!这个经过的详情……”蒋介石插嘴道:“这个详情我已经知道,你说些别的。”

  “是!”专家道:“三十六年八月,魏德迈调查团到台湾来,廖文毅给他提了个所谓‘处理台湾问题意见书’,强调要联合国来‘托管台湾’,‘使台湾变成永久的中立国’!”

  听人提到魏德迈,蒋介石心头老大一个疙瘩,“唔”了一声道:“这个人说他干什么。我太清楚他了!”情报专家道:“话是这样说,但这个人在台湾问题上关系也不小,他在三十六年八月十七日,从台湾回到美国之后,就拿廖文毅的狗屁意见书作根据,自以为找到了插手台湾的藉口,向国务院作了一个报告,说:‘台湾产煤、米、糖、水泥,水果及茶叶极丰,水力与热力充足,日人将偏僻地带也作有效之电化,并设有良好铁路与公路。百分之八十的民众识字,与中国大陆情形恰成反比。’这种口气,不正暴露了美国对台湾早已垂涎三尺了吗?魏德迈接着肯定地说:‘台湾正有显示愿意接受美国或联合国之保护’,美国呢?美国需要为台湾作‘最佳之努力’,接着美国的通信社便连续不断发表‘台湾分离运动’的消息,极尽挑拨离间、无中生有之能事!廖文毅这家伙也捏造各种名义加紧活动,甚至连美国政府派驻台湾的官员也曾公开说过:‘如果台湾人愿意脱离中国的统治,美国可以帮忙。’这就是台湾岛从日本投降到今年春天的大概情形。”

  蒋介石不断点头:“嗯,大致上我已经知道的了,你继续说下去。”

  “今年三月以来,”专家道:“由于大陆形势剧变,美国在台湾的手法,显然朝着这几个方向走去:首先是竭力阻止共产党到台湾来,这一点同我们的利益一致;其次是积极地使台湾变成反共的最后堡垒,这一点同我们也一致;然而最后一点便和我们的做法不同了,他们显然想使台湾变成美国主要针对亚洲局面的重要军事基地,而帮助我们反攻大陆倒在其次。”

  “嗯!”蒋介石频频点头道:“你说,你说。”

  “是,”专家道:“今年三月间,麦克阿瑟便公开说过:‘在日本和约签订之前,台湾仍属于盟国’,这种语气老实说是很不敬的。接着美国国务卿艾奇逊也说:‘台湾虽已加到中国领土上,但在技术上讲,在对日和约签订以前,台湾仍是日本的领土,’这些话更荒唐,作为堂堂美国的一个国务卿,竟说出这种伤害朋友、不顾盟国、忽视文件、欺骗世人的话!他表面上在为反对共产党到台湾找理由,事实上把我们搞得很不舒服,我们简直无容身之地了。”

  蒋介石陷入沉思,半晌睁目问道:“那么美国具体的做法又如何?特别是凤山、屏东一带,孙立人的新兵训练在弄些什么名堂?”

  情报专家忽感惶恐,对蒋所询,不知主何吉凶。

  窗外石子路上传来侍卫的革履声,空气显得单调而沉重。情报专家又不能考虑过久,仓猝报告道:“训练总部中,其实也没什么骇人听闻的风声,只是美国顾问趾高气扬,大多数中下级官佐和士兵的确不大顺眼,中上级官员还没什么。”

  “美国顾问怎么样?”蒋介石道:“上课的时候,对士兵们说怪话吗?”

  情报专家苦笑道:“士兵们反而有怪话,美国教官目前还没听说有些什么不妥之处。”

  “士兵说什么怪话?”

  “有些老兵在背后嘲笑美国顾问,说某某人是外行。特别对排教练笑话百出,如果照他们教的拿去战斗,开上火线保险一个不回。”

  蒋介石难堪地笑出声来道:“真滑稽,真滑稽!由他们搞去吧,反正……”他感到不便说下去了,急忙改口道:“还有什么?”

  “他们爱喝酒,爱玩女人,”情报专家道:“半夜三更,凤山屏东公路上,他们的吉普车开到大天光,警察局很伤脑筋。”

  “我问的是孙立人,”蒋介石道:“关于美国教官,只要没什么,不必有任何行动。想抗战时国共合作那一段,我们在南岳办过游击训练班,也请了不少八路军的教官,此外还有几个苏联教官,我们那个时候用的是隔离办法,除了上课,就不许任何人接近他们,但对美国教官可不能用这一着。”蒋介石沉吟:“咳!也不能够让美国人太同我们的人来往。这样吧,你要他们注意哪些人同美国教官往来最密,我们心中有数就是了。”接着研究了孙立人手下得力干部如贾幼慧、梅汝璇等人的情况,也无特殊之处。蒋介石道:“今天你的任务只是在调查阶段,注意孙立人到底会有些什么花样,这个责任你要负,我经常得到的报告,不外乎孙立人对我的命令,对我的训练规划阳奉阴违,其他也没什么。不过这个人胆敢阳奉阴违,就难免有更糟糕的事情在后面,你提起精神对付他吧!”

  情报专家离去之后,蒋介石五内如焚,深感美国这一连串行动绝非儿戏,当下找儿子密谈道:“你母有信来说国务院将发表一个重要的文件,说明援华经过,主要内容是把中国演变到目前情况的责任往我身上推,这一手极毒!再从其他各方面美国的步骤来看,他们简直还不如共党!共党同我明枪交战,有胜有败,听天由命!美国明里一再声言,支持本党戡乱,暗中却如此这般,不能不加紧防备。”

  目击蒋介石如此消瘦与忧急,做儿子的也悲从中来,忍住眼泪,强笑道:“阿爸,局势是不好,可是美国想在这个时候撵走我们,恐怕也不容易吧?且不提我们还有西南几省、舟山岛等沿海各岛和海南、台湾两大岛;我们还有军队!空军实力仍存,海军还有大半,陆军至少也有二三十万可以调动。美国人没办法拿得走的!”蒋经国咬牙:“真的有一天把我们弄急了,哼!”

  蒋介石闻言稍慰,此时此地,也只有儿子才能变成一根手杖,当他在摇摇欲坠时使劲支撑了。他开口道:“经国,话是这样说,我总觉得不大放心。我们掌握实力,难保他们不想办法明争暗夺,军中政治工作的重要,没有比今天更要紧的了,我知道你在做,可是你得想出更有效的办法对付他们,千万松懈不得,千万松懈不得啊!”

  “阿爸放心,”蒋经国黯然道:“这是我们最后一点本钱了,我懂得。”

  蒋介石道:“今天有什么消息吗?”

  “有一些。”蒋经国道:“上海已经成立军管会,陈毅、粟裕任正副主任。还有,陕中平原也丢了,潼关等地失守,其中特别值得我们注意的一点是民兵很厉害。陇东庆阳城就是给民兵打进去的,京沪之战前前后后,他们民兵的活动,也就是游击队的活动,给我们的打击是不小的。”

  “潼关,”蒋介石喃喃地说:“潼关,潼关,纬国知道吗?”

  “他知道了,”蒋经国道:“好在石凤翔老早就把在陕西的一家家当都拿了来,……”但蒋介石问的不是这个,抗战时他曾把蒋纬国放在胡宗南部队里,派到潼关风陵渡当上尉,呆了好几年,做父亲的以为儿子对那个地方有感情,因此才有此问。但立刻为更大的突变转移了注意力:国民党华中军政长官公署副长官,兼河南省主席,兼十九军团司令官张轸在五月十五日武汉解放时率部两万起义,如今这两万大军正向长沙挺进,一反已往疲惫消极之态,变成所向无敌的人民解放军了。

  “长沙,”蒋介石把电报一摔,也不提张轸二字,懊丧万状:“长沙不要紧吧?”

  做儿子的知道此时不宜开空头支票,强笑道:“阿爸,唇亡齿寒,那几个地方的得失,我看还是尽人事。听天命吧!”

  “他,”蒋介石不得不提到张轸道:“他的兵团有一二八军的三一二师、三一三师、三一四师;一二七军的三○九师,还有一个军部,四个师不止两万人吧?”

  蒋经国道:“至多也不过两万了。有些师只有一块空招牌,有些师不足一连人,张轸算是不错的了。”他叹息:“五月十四白崇禧在武汉告急时命令张轸向南撤退,他不干,反而在贺胜桥一带打垮了白崇禧的截击和包围。特别值得我们注意的地方是:共军只经过一天改编,五月十六便把他们改为人民解放军,当地还开了个欢迎会,这事情对我们实在——”他咽口唾沫:“今后的确要好好改进我们的政治工作,除了共军,我们还得对付美国,——嘘!”

  心情厌烦的蒋介石问:“广州有消息么?”

  “还是那样子,”蒋经国道:“何应钦反正是没法干下去了。不过有一个消息很怪,说阎锡山将用专使名义代表李宗仁到华盛顿求援,什么时候走?要等甘介侯来信才决定。外面又传说,美国对阎锡山兴趣很大,因为他反共的态度强硬,不在我们之下。”

  蒋介石冷笑一声:“哼!”

  “财政部长刘攻芸可能今天到台湾请示,”蒋经国道:“何应钦的行政院全体总辞职之后,他们在等候指示。”

  “不要脸的东西!”蒋介石狠狠地说:“李宗仁居然好意思说要同我见面,我才没这胃口!”

  蒋经国道:“阿爸,话又说回来了,这个时候满天风雨。能多少给他一点面子,便给他一点面子,我看不必太僵了。”

  “这种人还有什么说的?”蒋介石道:“他拼命向美国人卖屁股,就由他卖罢!我不在乎!我手里有东西,他两手空空,哼!”

  见蒋介石头红面赤,蒋经国岔开话题道:“阿爸、今天如果有工夫,把侨务委员会几个负责人找来谈谈吧。如今局势如此,我们对华侨工作该重新检讨,否则不得了。”

  “你又听说什么?”

  “没什么。”做儿子的说:“陈嘉庚从南洋回国,途经香港;接连几天向当地报纸发表消息,赞成共产党,发表当年访问延安经过,驳斥我们‘共产共妻’是荒谬的宣传,据香港来的报告,影响极大!特别把我们过去对待‘南洋华侨筹赈总会’的情形都说穿了,很难堪。”

  “这个老家伙!”蒋介石咬牙道:“变成了我的死对头,太气人了,太气人了!”

  “陈嘉庚对阿爸并没有怎样不敬,”蒋经国道:“他主张中国是要革命,说共产党得人心,希望我们同他们合作建国,不要再打,看样子他还有几分弦外之音。”

  “我没办法!”蒋介石苦笑道:“美国只要发现我们有什么举动,存款可就一个子儿都拿不出来啦!”

  当晚空气更紧,从孙立人新兵训练大本营出来的人向蒋经国报告情况,使闻者失色。原来孙立人在部队中成立了一个叫做“良心会”的组织,每周开会一次,由弟兄们“吐苦水”,带兵的官长自我检讨一番,说唯有如此,部队才能振作,而这个人昨夜还身历其境。

  “好呀!”蒋经国问:“良心会谁负责?”

  “孙立人自己。”

  “我问是谁在执行?”

  “连、排长,班长。”

  “会怎么开法?”蒋经国道:“是不是孙立人自己做主席?”

  “是的,”那人道:“不过他并不固定在一个地方,而是东转转,西看看,偶然说几句话。”

  “昨晚上你参加的那个良心会,孙立人也到了吗?”

  “到了。”

  “你把详细经过说给我听。”

  “他说良心会是要大家拿出良心来,说良心话,做良心事,这样才有希望。”

  “什么希望?”

  “说是自由世界的希望,戡乱的希望。,”

  “弟兄们怎么说?”

  “弟兄们有的很奇怪,军官和总司令怎么可能同士兵在一起说话?有些兴趣很大,还上台讲了良心话。”

  “什么良心话?”

  “有的说不应该打老百姓,有的说不应该骂老百姓,有的说不该拿老百姓的东西,还有一个当场哭起来,说他对不起老百姓。”

  “哦!”蒋经国道:“孙立人怎么说?”

  “他说美国军队讲民主,我们是美国武器装备的部队,我们是美援支持的国家,因此我们要学学美国。学美国的第一步便是凭良心,一切要讲良心,讲民主,官兵是一家、军民也是一家嘛。”

  “他倒很能说,”蒋经国冷笑:“士兵对孙立人的印象怎样?相信他吗?”

  “我看,”那人道:“因为这是初办,究竟相信他的人多不多,一两天还不易看得出;不过这样发展下去,对我们是不利的。”

  “为什么不利?”蒋经国大吃一惊。

  “因为国军之中,过去从未有过这种阵势,”那人道:“孙立人开了头,士兵都知道只有他‘讲良心’,反对克扣军晌,反对拉壮丁,反对这个,反对那个的,表面上看来都很对,但无形中却是在针对我们的。”

  非常凑巧,事隔数日后,孙立人到草山访蒋去了。对于新军训练的内容蒋介石原本是知道的,但言谈之间,孙立人似乎发现了什么,又在口头上作了一个扼要的报告。

  原来“孙立人新军”的训练分为三部门,第一是体育训练。在台南入伍生总队检阅时,孙立人就说过:“新军的新,一半就新在体育训练”,可见体育训练对新军的重要。孙立人又说过:“我不论领导任何训练,决不放弃体育。”因此这项训练在新兵初期教育中占了三分之二的时间,体育教官经常在各部队主持军中活动。

  活动的项目达十一种:一初步运动:准备运动和适应个别差异的体操;二持枪运动:以枪为器械而增加运动量的体育动作;三枕木运动:每六人到八人为一组,以枕木为器械,锻炼肌肉耐力,以及合协能力的训练;四战地运动:地上蹲屈、直立、双人的运动;五草坪运动:起立、快跑、前仆、后倒,训练士兵反应敏捷的剧烈活动;六争斗运动;七团体游戏:接力、争斗、追逐、球类及含有拟战意义的游戏;八技巧运动:双杠、单杠、木马、跳箱、垫上运动;九田径运动:跑、跳、垒球、手榴弹掷远等;十劈刺、障碍、爬竿、擒拿;十一篮、排、足球等球类活动。

  在这些教材中,每一期的训练都不相同。在初期训练时,初步、持枪、战地、草坪、枕木、游戏、田径、争斗等运动是主要的课程。普通在初期训练的时候,时间自四星期至九星期。这一时期的体育教官,最少从四、五人到十几人,参加全师全团的体育训练,他们除了午睡和吃饭的时间,整天都在烈日下煎熬。

  这是脱胎于美国军队训练的一套,其实也不算得怎样“新”了,但同蒋介石的嫡系部队一比,“凤山新军”便显出“新”来,蒋介石也拿它为“招牌货”,每逢美国人到台,“新军训练”是必须参观的节目,特别是这个占二分之一的特色体育。

  孙立人报告给蒋介石听:教官在出操前五分钟,就必须到场地,通常出操以团为单位,一千几百人在同一时间作同一的动作。队伍带入操场由值星官整理之后,便报告体育教官,教官就开始科目讲解。在两小时的体育课程里,其教材的分配,在第一周为初步,战地,游戏,田径赛各占二十分钟;爬竿或训练臂力的俯卧撑占十分钟,这些动作十分吃力。

  但孙立人训练新兵的第二部门工作,便无法向蒋介石报告了

  原来孙立人的第二部门工作是在训练过程中同蒋争干部,以个人为出发,把新一军老干部和新军中的新干部拉拢在他周围,建立蒋家父子以外的另一“崇拜偶像”。“良心会”便是其中方法之一,经常聚餐是方法之二。聚餐时孙立人总要殷勤地给部下亲自挟菜,而他那位信佛讲经、时常骑着自行车代步的太太张晶英便下厨做菜,夫妇俩“与众同乐”,和蒋介石的“冷漠”形成强烈对比。

  方法之三是缓和老蒋的疑虑。孙立人这个美国晋度大学和弗吉尼亚军事学校的毕业生,居然也拿起“曾文正公全集”线装书来,对外扬言他要做“曾文正公第二”,企图藉以取得蒋介石的信任,蒋对曾国藩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的;而国民党军队中的中下级干部,也很可能因此而认为“蒋孙一体”。

  凤山新军中孙立人的第三部门工作,乃是协助美国教官授课。这些教官在酒色方面简直荒淫绝伦,但一到课堂,每个人都有一个翻译员,其排场之大,待遇之好,自非一个台大老教授可以望其项背,军人们讥笑他们“中看不中吃”,美国教官的授课也真的令人难以置信。以连战斗为例,甲乙丙三人各有各的一套,上课讲讲没什么,一旦拿上战场,相信谁的好?

  话说蒋介石听孙立人报告完毕,笑道:“有美国人为我们撑腰,很好。美国教官的汽油报销很厉害,由他们深更半夜开车子找女人去吧,不必干涉。只是目前有一个严重问题:兵源不继,台湾人又不可靠,我已经答应他们到日本找十万日本兵来,将来一旦到达,还希望你好生训练,并且把他们的名字都改过来,统统变成中国人的样子,使人深信不疑,不知道凤山可有房子?”

  “这个,”孙立人道:“还来得及在四乡广盖临时性的兵营。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

  蒋介石皱眉道:“正在研究办法,很多人在奔走,你先把兵营准备起来,最好快点。”

  “是!”孙立人答道:“一回去,就动手。”

  蒋介石再试探道:“有人告诉我,说新兵之中,有人组织‘良心会’,批评政府,真有这种事么?”孙立人也不含糊,答道:“报告总统,是有这种会,是我批准的,目的在于让他们有话有处说,闷在肚里会出事的。除了这个,最近新军中还有人组织‘庆生会’,也就是扩大的‘生日会’,据说是政工人员创办的,相信对士气也有好处。”蒋介石听他把话题转到儿子身上,也就无言。

  正是:针锋相对为何因?良心之外又庆生。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