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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五(3)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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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宗以来,汴口每岁随河势向背改易,不常其处,于春首发数州夫治之。应舜臣上言:“汴口得便利处,可岁岁常用,何必屡易,公私劳费?盖汴口官吏欲岁兴夫役以为己利耳。今訾家口在孤栢岭下,最当河流之冲,水必不至乏绝,自今请常用之,勿复更易。或水小,则为辅渠于下流以益之;大则开诸斗门以泄之。”介甫善其议而从之,擢舜臣权三司判官。 后数岁,介甫出知江宁,会汴水大涨,京师忧惧,朝廷命判都水监少卿宋昌言往视之。昌言白政府,请塞訾家口,独留辅渠。韩子华、吕吉甫皆许之。时监丞侯叔献适在外,不预议。昌言至汴口,牒问提举汴口官王珫等二口水势,珫等报言:“訾家口水三分,辅渠水七分。”昌言遂奏塞訾家口,朝廷从之。叔献素与昌言不协,及介甫再入相,叔献谮昌言附会韩、吕,塞訾家口,故变易相公在政府所行事。介甫怒,昌言惧,求出,得知陕州。会熙宁八年夏,河背新口,汴水绝,叔献屡上言由昌言塞訾家口所致,朝廷命叔献开之。水既通流,于是昌言及王珫各降一官,昌言仍徙知丹州,都水监众官各以赎论。叔献以功迁员外郎,判监李立之仍出知陕州,以叔献代之。立之未离京师,河背訾家口,汴水复绝,一如前日。朝廷更命叔献开之,亦不罪叔献也。 元丰元年春,塞曹村决河,诏发民夫五十万,役兵二十万,云“欲凿故道以导之,不行则决河北岸王莽河口,任其所之。”恐其浸淫南及京城故也。天章阁待制韩缜、都水监丞刘璯、河北运判汪辅之掌之。 旧制,河南、河北,曹、濮以西,秦、凤以东,皆食解盐;益、梓、利、夔四路皆食井盐;河东食土盐;自余皆食海盐。自仁宗时,解盐通商,官不复榷。熙宁中,市易司始鹤开封、曹、濮等州及利、益二路,官自运解盐卖之,其益、利井盐俟官无解盐即听自卖。九年,有殿中丞张景温建议,请榷河中、陕、解、同、华五州,官自卖盐,增重其价;民不肯买,乃课民日买官盐,随其贫富、作业为多少之差;有买卖私盐,听人告讦,重给赏钱,以犯人家财充;买官盐食之不尽,留经宿者同私盐法。于是民间骚怨。盐折钞,旧法每席六缗,至是才直二缗有余,商不入粟,边储失备。朝廷疑之,乃召陕西东路转运使皮公弼入议其事,公弼极陈其不便。有旨令与三司议之,三司使沈括以向附介甫意,言景温法可行,今不可改,不敢尽言其非。虽不能夺公弼,而更为别札称,据景温申,官卖盐岁获利二十余万缗,今通商则失此利。再取旨,上复令与公弼议之。公弼条陈实无此利。于是罢开封、河中等州,益、利等路卖盐,独曹、濮等数州行景温之法。 吴冲卿、蔡子正等为枢密副使,上言请废河南北监牧司,文潞公为枢密使,以为不可。元厚之为翰林学士,与曾孝宽受诏详定。厚之计其吏兵之禄,及牧田可耕种,所以奏称:“两监岁费五十六万缗,所息之马用三万缗可买。”诏尽废天下马监,止留沙苑一监,选其马可充军马用者,悉送沙苑监;其次给传置;其次斥卖之。牧田听民租佃。仍令转运司输每岁所省五十三万缗于市易务。马既给诸军,则当给刍粟及傔衣粮,所费甚广。诸监马送沙苑者止四千余匹,在道羸瘠死者殆半。国马尽于此矣。时熙宁八年冬也。 熙宁初,余罢中丞,复归翰林,有成都进士李戒投书见访,云:“戒少学圣人之道,自谓不在颜回、孟轲之后。”其词孟浪,高自称誉,大率如此。又献《役法大要》,以谓:“民苦重役,不苦重税。但闻有因役破产者,不闻因税破产也。请增天下田税钱谷各十分之一,募人充役。仍命役重轻为三等,上等月给钱千五百、谷二斛,中下等以是为差。计雇役犹有羡余,可助经费。明公傥为言之于朝,幸而施行,公私不日皆富实矣。”余试举一事难之曰:“衙前为何等?”戒曰:“上等。”余曰:“今夫衙前掌官物,败失者或破万金之产,彼肯顾千五百钱、两斛之谷,来应募邪?”戒不能对。余因谢遣之,曰:“仆已去言职,君宜诣当官者献之。” 居无何,复来投书,曰:“三皇不圣,五帝不圣,自生民以来,唯孔子为圣人耳。孔子没,孟轲以降盖不足言,今日复有明公,可继孔子者也。”余骇惧,遽还其书,曰:“足下何得为此语?”固请留书,余曰:“若留君书,是当而有之也,死必不敢。”又欲授余左右,余叱左右使勿接,乃退。余以其狂妄,常语于同列,以资戏笑。 时韩子华知成都,戒亦尝以此策献之,子华大以为然。及入为三司使,欲奏行之,余与同列共笑且难之,子华意沮,乃止。及介甫为相,同制置三司条例司,为介甫言之,介甫亦以为善,雇役之议自此起。时李戒已得心疾,罢举归成都矣。 介甫之再入相也,张愕建言:“往者衙前经历重难,皆得场务酬奖,享利过厚。其人见存者,请依新法据分数应给缗钱数外,余利追理入官,谓之‘打抹’。专委诸州长吏检括,如有不尽,以违制罪之,不以赦降、去官原免。”于是诸州竞为刻剥,或数十年前尝经酬奖,今已解役,家赀贫破,所应输钱有及二三千缗者,往往不能偿而自杀。 介甫申明按问欲法之法,曰:“虽经拷掠,终是本人自道,皆应减二等。”由是劫贼盗无死者。 先朝以来,夔州路减省赋,上供无额,官不榷酒,不禁茶盐,务以安远人为意。 熙宁八年五月,内批:“张方平枢密使。”介甫即欲行文书,吉甫留之,曰:“当俟晚集更议之。”因私于介甫曰:“安道入,必为吾属不利。”明日再进呈,遂格不行。 三司使章惇尝登对,上誉张安道之美,问识否,惇退,以告吉甫。明旦,吉甫与安道同行入朝,因告以上语,且曰:“行当大用矣。”安道缩鼻而已。其暮,安道方与客坐,惇呵引及门入谒,安道使谢曰:“素不相识,不敢相见。”惇惭怍而退。故蔡承禧弹惇云:“朝登陛下之门,暮入惠卿之室。”为此也。由是上恶惇,介甫恶安道,未几皆出。 介甫初参大政,章辟光上言:“岐王、嘉王不宜居禁中,请使出居于外。”太后怒,与上言:“辟光离间兄弟,宜加诛窜。”辟光扬言:“王参政、吕惠卿来教我上此书,今朝廷若深罪我,我终不置此二人者。”惠卿惧,以告介甫。上欲窜辟光于岭南,介甫力营救,止降监当而已。吕献可攻介甫,引辟光之言以闻于上,献可坐罢中丞、知邓州。苏子容当制,曾鲁公召谕之曰:“辟光治平四年上书,当是时介甫犹在金陵,惠卿监杭州酒,安得而教之?”故其制词云:“党小人交构之言,肆罔上无根之语。”制出,士大夫颇以子容制词为非,子容以鲁公之言告,乃知治平四年辟光所上言他事,非言岐、嘉者也。子容深悔之,尝谓人曰:“介甫虽黜逐我,我怨之不若曾公之深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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