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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宪宗以皇甫鏄为相,裴度上疏,以为:陛下引一市肆商徒,与臣同列,在臣亦有何损?但于陛下,实有所伤。宪宗以度为朋党,竟不省。

  李晟收京城,德宗令中使宣付翰林院,具录先散失宫人名字,令草诏赐浑瑊于奉天寻访,以得为限。陆贽不奉诏,进状论之,以为清庙震惊,三时乏祀,宜先迎复神主,修整郊坛,然后吊恤死义,慰犒有功。至如巾栉之侍,宜后不宜先也。内人散失,已经累月,既当乱离之际,必为将士所私。一闻搜索,必皆怀惧。昔人所以掩绝缨而饮盗马,盖知为君之体然也。帝遂不降诏,但遣使而已。

  奉天围解,从臣称庆。贾隐抃舞毕,奏曰:贼泚奔遁,臣下大庆。此皆社稷无疆之休,然陛下性灵太急,不能容忍。若旧性未改,贼虽奔亡,臣恐忧未艾也。上不以为忤,甚称之。

  归登为右拾遗,时裴延龄奸佞,有恩欲为相,谏议大夫阳城上疏切直,德宗赫怒。右补阙熊执易等亦以危言忤旨。初执易草疏成,示登,登愕然曰:愿寄一名雷霆之下,安忍令足下独当?自是同列切谏。登每联署,无所回避,时人称重。后为散骑常侍,因中谢宪宗,问时所切,登以纳谏为对,时论美之。

  敬宗时少列陈佑进注维摩经,得濠州剌史。刘宽夫与同列,因对论之,言佑因供奉僧进经以图郡牧,敬宗怒,谓宰相曰:陈佑不因僧得郡,谏官安得此言?须推排头首来。宽夫奏曰:昨论陈佑之时,不记发言前后,惟握笔草状。即是微臣今论事不当,臣合当罪。若寻究推排,恐伤事体。帝嘉其引过,欣然释之。

  薛廷老与同寮入合奏事曰:近日除拜,往往不由中书进拟或是宣出,伏恐纪纲渐坏,奸邪恣行。敬宗厉声曰:更谏何事?舒元褒进曰:近日宫中修造太多。上色变曰:何处修造?元褒不能对,廷老进曰:臣等职是谏官,凡有所闻,即合论奏,莫知修造之所,但见运瓦木极多,即知有用。乞陛下勿罪人言。帝曰:已论。

  敬宗荒恣,屡出畋游,每月坐朝不三四日。韦处厚从容奏曰:臣有大罪,伏乞面首。帝曰:何也?处厚曰:臣前为谏官,不能先朝死谏,纵先圣好田及色,以至不寿。臣合当诛然。所以不死谏者,亦为陛下此时在春宫,年已十五。今则陛下皇子始一岁矣,臣安得更避死亡之诛?上深感悟,赐以银彩。

  韩愈始为监察御史,德宗时也。极论宫中之敝,贬连州阳山令。后为刑部侍郎,宪宗时也。力言佛骨之事,贬潮州剌史。

  李绛因浴堂北廊奏对,极论中官纵恣,方镇进献之事。宪宗怒,厉声曰:卿论太过。绛前论不已,曰:臣所谏论,于臣无利,是国家之利。陛下不以臣愚,使处腹心之地,岂可见事亏或德致损清时,而惜身不言?仰屋窃叹,是臣负陛下也。若不顾患祸,尽诚奏论,旁忤幸臣,上犯圣旨,以此获罪,是陛下负臣也。且臣与宦官素不相识,又无嫌隙,只是威福大盛,上损圣明。臣所以不敢不论耳。使臣缄默,非社稷之福也。宪宗见其诚切,改容慰谕之。

  李绛作相时,教坊忽称密旨取良家士女及衣冠别第妓人,京师嚣然。绛谓同列曰:此事大亏损圣德,须有论谏。或云:此嗜欲间事,自有谏官论列。绛曰:居常病谏官不论事,此难事,即推与谏官,可乎?乃极言论奏。翌日延英,宪宗举手谕绛,曰:昨见卿状所论采择事,非卿尽忠于朕,何以及此?朕都不知向外事,此是教坊罪过,不谕朕意,以至于此。朕缘丹王以下四人,院中都无侍者,朕令于乐工中及闾里有情愿者,厚其钱帛,只取四人,王各与一人。伊不会朕意,便如此生事,朕已令科罪。其所取人,并已放归。若非卿言,朕宁知此过。

  文宗便殿对六学士,语及汉文恭俭,帝举袂曰:此浣濯者三矣。学士皆赞咏帝之俭德,惟柳公权无言。帝留而问之,对曰:人主当进贤退不肖,纳谏明赏罚,服浣濯之衣,乃小节尔。时周墀同对,为之股栗。公权词气不可夺。

  温璋为京兆尹,懿宗以同昌公主薨,怒杀医官其家属,下狱者三百人。璋上疏切谏,以为刑法太深。帝怒贬振州司马。制出,璋叹曰:生不逢时,死何足惜?是夕自缢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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