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静供词二条

 

  【原文】
  一、皇上不是有意遵循守孝三年的古制,不过是为了尽心尽孝才安心罢了



  曾静供:经曰:“先王有至德要道,以顺天下。”
  又曰:“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是古之帝王治天下,其大本大根,必在于孝。诚以孝为百行之源,万化所从出之地,所谓“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如木之有根,水之有源,必根盛而后望得叶茂,源深而后可得流长,必亲亲无亏,而后德足以仁民,仁民量满,而后功足以覆物。是德教加于百姓,乐利普遍环区者,皆由一孝所致,即《论语》所谓:“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与”是也。然理虽一定而不易,其实躬行实践者少。至于三年之丧,虽曰“自天子达于庶人,父母之丧,无贵贱一也”。然新主当万机综理之下,苟非仁孝诚敬之至,实有难行。此不唯三代以下罕见,即三代以上之圣君哲后,从头算来,亦未闻历历有几。古称大孝,首推虞帝,然当上世浑噩,风气未开,礼制未备,三年之丧,未经记载,其详不可得知。继算武王为达孝,礼制略述于《中庸》。其中丧葬之制,春秋祖庙之修,继志述事之绩,与夫追王之礼,享帝之仪,可谓千古郁郁之盛。然在当时,武王亦不能独成其美备,大事多资周公之力,定于周公之手。其余只有高宗,书载谅阴三年,所以卒推商朝中兴贤圣之首君。然在当时,孔门高弟亦疑其势有难行,后儒注疏亦多疑谅阴之制为心丧,未必能实居庐被素也。后世以日易月,虽自汉文帝,然战国时,滕文公欲行三年之丧,访于孟子,父兄百官,皆不欲,谓吾宗国鲁先君莫之行,吾先君亦莫之行。则是短丧之制,自春秋战国时,已视为泛常矣,岂独自汉始乎!即在诸侯素称秉礼之国,亦不能行,况无子乎!自是以来,历代帝王固无有能行者,即向有一二好礼之君,仁孝之主,则有欲行而势不能行者,有勉强行之者,而不终者;有徒循其名,而不能尽其实者,求其实能尽礼尽制,出于至情,发于本心,表里无间,始终如一日者,则绝无焉。
  【译文】曾静供:经文上讲:“先王有至上的道德礼义,以顺应治理天下。”又说:“谨慎地处理先人的临终之事,百姓的归顺之心就会淳厚。”
  所以古代帝王治理天下,其最根本的一条,就在于孝。确实应该把孝作为人的根本。所以说有:“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如木之有根,水之有源,必根盛而后才可希望枝叶的繁茂,水的源头深广而后才可以使流水悠长。必亲亲无亏,而后才算德足,才能仁爱百姓;仁爱百姓的器识满盈,然后功足才能包容事物。凡是百姓得到教化,天下得到治理者,都是由孝所致,也就是《论语》讲的“孝悌,是仁义的根本”。一点不错。然而道理虽是这样,真正身体力行的也真是太少。至于三年之丧的制度,虽说从天子到百姓,在这个事情上不分贵贱,然而新的皇上正当日理万机的时候,如果不是特别的仁孝,十分的诚敬,实难实行。这不单是三代以来罕见,即使三代以上的圣君哲后,甚至从开天辟地以来,也没有听说有几个。
  古代称孝顺的,第一就算是虞帝,可是那时间没有文字记载,其详情人们不知,无可考证。周朝的武王可以说达到了至孝的程度,但《中庸》记述的也不多。不过其中丧葬之制,春秋祖庙的修建,记述功绩,追尊帝王的仪式,可以说超过千古的盛况。然而在当时,武王虽然功业显赫,但也不能独享全部誉美之词,他也是在很多方面得力于周公的帮助和打基础的结果。
  另外商朝还有位高宗,也可以称为中兴的圣贤之君,史书记载他守孝三年。然而在当时,孔夫子的重要弟子也怀疑他难以真正实行。后来的儒士在注述古史的时候,也怀疑搭个简陋的棚子,住里边守丧的办法是心情过悲而形容出来的情况,并不真的会那样做。后世有些变通,例如战国时,滕文公想实行三年之丧办法,去问了孟子,并向父兄辈及百官也征求看法,都认为不必要,都说本国宗主国鲁先君没有那样实行,我国的先君亦不必那样实行。因此那种短时间守灵的制度,从春秋战国时,已经看作非常正常了,并不是后来的汉朝才开始的,即使在非常讲究礼仪的诸侯之国,也无法实行,何况后来的天子呢?可以说历代帝王并没有真正身体力行的人。其中即使有一两个好礼的君王,仁孝的诸侯,虽亦想实行而不能实行;中间受阻者是一种情况;还有勉强去实行,都没有坚持到底的情况;另外还有的真正形式上实行了,但徒有虚名。
  真正是尽礼尽制,出于至情,发于本心,表里如一,始终不移者则绝无仅有。
  【原文】
  我皇上至孝至仁,至诚至敬,超越万古帝王。自圣祖仁皇帝升遐之后,继以孝恭仁皇后宾天,共历三十五个月,悲哀极至,感慕之诚,久而弥笃。抚时生悲,触绪增伤,见忾闻,追思永慕,无时或释于怀。每朝夕共奠,朔望殷祭,哀痛迫切。至扶送梓宫,赡拜山陵,惨怛号呼,一时万众感泣,不能仰视。即听政临朝,总理万机之下,偶有感触,辄欷流涕,哀情所发,忘不自胜。群臣日侍左右,仰瞻天颜,无不吞声哽咽。因诸王大臣援引古典,再三奏请,于天地宗庙之大祀,恭行典礼。皇上虽勉从所请,仍于养心殿斋居素服,以尽思哀思慕之诚,三年谅阴,恪遵古制。乃圣德谦让,却而不居,屡下谕旨,谓情不容以自禁,心不能自觉,遑论其合于古制否乎!细恩旨意,正得制礼之意,适合礼制之至,非精通性命之微者不能到。且当圣祖仁皇帝服阙之时,将近孝恭仁皇后大祥之侯,群臣奏请释哀即吉,我皇上谕以“臣民固有不同,朕于所生,何有二视!朕非有意遵循古制,但行其心之所安而已。”
  逮后诸王大臣屡疏恳慰,而明旨屡颁,反复晓谕,不允所请。仍素服斋居,触物生悲,感念孝恭仁皇后,即复追思圣祖仁皇帝,怙恃交慕,历久弥深。
  【译文】
  我皇上可以说至孝至仁,至诚至敬,超越古帝王。自从圣祖仁皇帝升天之后,接着孝仁皇后去逝,共历三十五个月,在这期间,皇上表现得极其悲哀,极其孝敬,守灵哀悼,扶棺安葬,悲哀痛哭,一时间万众感泣,不能仰视。即使听政临朝,日理万机的情况下,有时想起先皇也是失声流涕,哀不自胜。群臣整天侍立左右,看着皇上那样伤心,也不免感伤落泪。所以诸王大臣就引经据典,再三奏请,已于宗庙恭行典礼,不必太过伤心。皇上虽勉强听从意见,但是仍然整天在养心殿斋居素服,以尽哀思追慕之诚,按照守孝三年的古制实行。并且屡下谕旨,向臣下表明守孝的心情。细想皇上的旨意,非常复合古代的制度,不是精通性命的微妙的人是做不到的。等到圣祖仁皇帝孝服期满和孝恭仁皇后去世三周年之时,群臣上奏请结束守孝换上吉服,而我皇上却说:“皇帝和百姓虽说不同,但人之父母所生,没有两样。朕不是有意遵循守孝三年的古制,不过是为了尽心尽孝才能安心罢了。”
  此后,诸王大臣多次奏请皇上节哀,而皇上却屡次晓谕,不允所请。仍是素服斋居,看到他们的遗物都感到悲伤,时刻在追思感念圣祖仁皇帝和孝恭仁皇后,历久不变。
  【原文】
  夫丧服本以期断,三年为加隆,所出古人制礼仪节以渐而减,诚以历时既久,人子之孝思,有所易匮故也。至若前丧未除而遭后丧,三年有加,为日益长,非仁孝诚敬之至,安能持久而不懈!况兼服行之母后,历三年始终如一日者,尤为仅见之事。此无论自古帝王所未有,即史册所载,士大夫中,秉礼之家,笃行之士,亦未闻有尽哀尽礼,初终不逾如是者也。
  况自古帝王,当丧则多废政之累,而临政又不免忘哀之咎。而我皇上于斋居永慕之中,孝思所及,无一事不体圣祖之心以为心。是以敬天法祖,大孝至诚,旰食宵衣,勤求民隐,扬清激浊,整饬官员,蠲数百万惟正之输将,开亿万年无疆之乐利;推继志述事之孝思,行存亡兴废之盛典;事事默契天心,念念感通圣祖。岂但徽号之议,协万世之人心;配天之典,冠百王之隆会。与夫晨昏之瞻拜,朔望之祭享,守陵之致敬,庙寝之告虔,无一时不思哀思敬,无一事不尽礼尽诚而已。此所以至诚至孝,感通天地。当圣祖仁皇帝袷祭之时,合璧联珠,即悬象于苍昊;迨孝恭仁皇后祥之候,一茎九穗,复呈瑞于郊圻。域中河清四省,孝陵蓍草丛生。非仁孝诚敬之至,与天无间,曷克臻此!此岂三代以下之贤君,所得仿佛其万一!进而上之,虽极虞帝之大孝,武王之达孝,其精详亦未闻是过也。
  弥天重犯从前僻居山谷,以谣言惑乱,何知圣德万分之一!今伏读《大礼记注》,不唯信从前之听闻出于诽谤,如坠深谷,而且信得我皇上之至孝纯仁,亘万古之圣帝明天子所不到。是以数日以来,不觉痛心割肝,刻刻泣流湿襟。一面感圣德之纯诚,思得法以宣传于穷乡海隅,并及故乡间里;一面痛老母之衰独远离,期遂志复亲音容,得详告圣天子如是之大恩大德,俾临年得以欢喜瞑目。夫以弥天重犯冥顽无知之极,今闻见圣主之至仁圣孝,至诚至敬,如此极至弗加,尚有以感动其天良,触发其至性,泣流湿襟,不觉欣欣戚戚,有归厚之思。况天下闻之,焉有不大昭于变之休,咸登比户可封之域乎!
  【译文】
  丧服本来以时间来决定,三年就是最隆重了。所以古人制礼仪,具体的礼节渐渐减少,确实因为时间太长,做人子的虽有孝心,但也容易淡泊了。如果说前面的丧事还没有结束,又遭到丧事,就必然要增长守孝时间,不是非常孝敬的人,哪能坚持下去呢?今皇上历三年如一日,真为仅有之事,像这样,是自古帝王所没有的,即使史书上所记载如士大夫中,秉礼之家,笃行之士,也没有这样尽哀尽礼,始终不渝的。
  况且自古以来,帝王服丧则不得不废弛政事,而临政又有忘记哀孝的问题。而皇上在斋居之中,没有一事不体现了孝敬之心,真是敬天法祖,大孝至诚,废寝忘食,勤政爱民。给后世作出了典范。事事与天心相会,念余同圣祖感通。徽号和礼制,必然影响万代。特别是早晚瞻拜,定时享祭,虔诚守陵,没有一事不思哀思敬,没有一事不尽礼尽诚。这至诚至孝,感通天地。圣祖仁皇帝三周年大祭时,天空吉星高照,孝恭仁皇后孝满时,一棵稻子出现九个稻穗的征兆,中土四个省的河水澄清,孝陵上的蓍草繁茂丛生。不是仁孝诚敬之至,与天地没有分别,哪会这样。这哪是三代以来的圣君,所能做到万一的!
  再往上说,虽说虞帝武王都十分仁孝,其细致周到,也没有听说有这完备。弥天重犯从前僻居山谷,以谣言惑乱,哪里知道圣德万分之一。今伏读《大礼记注》,不但相信以前的传闻出于诽谤,而且深信我皇上的仁孝程度,自古以来少有。所以几天以来,不觉痛心裂肝,常常流泪。一面有感于圣德的纯真赤诚,能够有机会向故里乡亲宣传宣传,一面痛感家有老母,希望能够再见到母亲,向她老人家详细告诉皇上的大恩大德,到百年后也能使她欢喜瞑目。像弥天重犯这样冥顽无知之极,今天看到皇上为至仁至孝,至诚至敬,达到了极点,感动了自己的天良,触发了本来的人性,痛悔流泪,又高兴悲戚,产生了回家敬母的念头。而天下百姓听到皇上大孝之事,怎能不大大影响风气的变化,共同达到户户仁孝的境界呀!



  二、雍正皇帝勤政爱民,与天理浑然一体,神功伟德实在是顶天立地



  【原文】
  曾静供:弥天重犯读书浅少,如何晓得天地高厚?况属山鄙狭陋,负罪弥天。一旦身近圣天子之光,忽睹广大精深,胆寒心裂,愈觉窍口难开。只有圣德神化,感通于变,其效甚速。是以弥天重犯昔虽冥顽,同于禽曾,今得被化,幸转人胎。以此心下犹具蚁知蚊见,稍得窥于高深于万一。窃闻天以好生为德,而好生中有无限因时制宜,至当不易之法。在天不能运量裁制以成其能,尽举而畀之于聪明睿智,能尽其性,合其德者为之。是君之心即天之心,君之德即天之德。凡天所欲为者,君体天之心为之;天所欲行者,君体天之德行之。君未尝参一毫己意于其中,事事仰承天命而已。所以大君之号曰天子,言善继善述,与天不分两体,实一气贯注,如子之承父也。但天隐而难见,其本体之流露者,惟理而已。故先儒曰:“天即理也。”
  人君政刑德礼,浑然从一,理运量发,露于两间,斯方称得是天践形合德的肖子,而为大君当身之职分。以是粤稽历代帝王,虽代不乏英伟贤智,而求其运量裁制,浑乎天理之公,而无一毫人欲之私,得天之有子者,历数千载而罕见。今伏读圣谕,而知我皇上浑然一理,泛应曲当,其施之于政刑,见之于德礼者,无一处不知之极其精,无一事不处之极其当。神明尽化,化裁尽变,推行尽通,圣德神功,蟠际天地。而究其归,皆因物付物,初未尝稍存一毫成见,介于虚明应物之天也。只见得念念从民设想,处处体天定趋,所以无事无时不以圣祖皇帝为怀。盖圣祖皇帝乃天笃爱之肖子,圣祖皇帝之心即天心,圣祖皇帝之德即天德,一而二,二而一,怀想圣祖皇帝即是体天地。况敬天之至,至诚肫恳,本于性生,而儆戒乾惕之切,尤天一时或释于怀。所以天人交孚,呼吸相通,而感应之理,不惟见之最深最切,抑且屡试屡验,捷如影响。自是以敬天之念勤民,深宫几多经纬天地的筹画,神运无方的猷谋,无一时一刻,不以爱养天下苍生为念,为斯万物各得其所而后即安。是以忧勤惕厉不遑宁处,凡可以利生民之安,除生民之若者,思无不到,到无不行,行无不实。知民之艰难在食,蠲租减赋之典,无年不颁;赈灾救患之泽,无处不遍。
  偶闻一处旱涝,即悯念忧形,不惟减膳,甚或饮膳不御,弹竭精诚,为民祈祷,多修人事,以格天心。率至祷雨雨通,祈晴晴应。复以食乃民天,农为食本,每岁躬耕藉田,以重农事。而老农之勤劳俭朴者,亦岁举给以品秩荣其身。思明刑原以弼教,而群德期于好生。法虽一定,心本宽仁,稍有一线可生,则因事原情,时生恻隐之念。诚以民命至重,宁过乎仁,毋过乎义也。知察吏所以安民,而惩贪兼得以养廉,宵旰忧勤,无非为国计民生,思久安长治之策,所以隐微之中,疑似之间,辨晰精详,秋毫不爽。如谕公私二字,关系甚重,不可不辨。而公中有私,私中有公者,尤不可不时时警戒。与夫论因循苟且,一味求悦于人,称赞之者甚多,即如阿大夫之誉言日至也;杜绝私情,不肯取悦于众,谤议之者甚多,即如即墨大夫之毁言日至也。又如辨武断乡曲者非是武断,揽权者实非揽权,此毫厘千里之间,帝尧亦以为难,今皆剖决明晰,如丝过扣,毫发不混。此所以用赏用罚,忽用忽舍,无往而不得其公正之至者,为渊衷虚而权度精明也。
  【译文】
  曾静供:弥天重犯读书太少,缺乏知识,怎么能知道天高地厚呢?况且属于山野村夫,犯了弥天大罪,一旦接近皇上,受到光明的照射,忽然看到广大精深,胆寒心裂,越发感到难以表达心中的感慨。感到圣德对人的感化是特别快的,所以弥天重犯虽然冥顽无知,如同禽兽,今天得了感化,幸投人胎。所以还有点良知,如蚂蚊或蚊虫的见解,仅仅能够窥见这博大世界的千万分之一。听说上天有好生之德,然而好生的道理中,有无限因时制宜,至当不易的法则。在天来说不能运用他的能量进行裁制以成其所能,完全发挥他的聪明才智;而人呢也能尽其天性,合其道德者才有作为。所以君王之心就是天的心,君王之德就是天的德。凡上天所要施行的,那么君王就体会到并去施行。君王没有掺一点个人的意志在其中,不过是事事按上天的旨意办罢了。所以了不起的君王,人们称为天子。同天为一体,天为一气,就像父子的关系那样。但上天的意志是难以知道的,它怎样体现出来呢?只有以道理来体现罢了。所以,先贤讲过:“天就是理也。”
  人间的君王,在政治、法律、道德、礼仪等方面,浑然为一气,称得上天子和大君的身份。所以查看历代帝王,虽然也有不少英伟贤明之君,而其中真正在治理天下过程中同天理合一,而毫无个人私欲的可以说千载罕见。今日拜读了皇上的圣谕,明白了我皇上与天理浑然为一体,无论是制订政策,处理政务,都合乎道德礼法,没有一个方面不精,没有一处不当,如神明一样,变化顺通。神功圣德顶天立地,而究其原因,都是按照事物的规律而办事,没有一点偏见,处处顺应天理,为百姓着想,并且时时事事都遵循圣祖皇帝的遗训。因为圣祖皇帝是上天十分喜爱之子,圣祖皇帝之心就是天心,圣祖皇帝之德即是天德,怀念圣祖皇帝就是怀敬天地,况敬天诚意没有一时一刻放松,所以天与人互相感应,互相影响。以敬天的心情来勤于民事,不管朝廷有多少经天纬地的筹划,都以爱养天下苍生为念。同时也使万物各得其所。特别是表现了皇上对天下百姓的关怀,凡是对百姓有利的,解决百姓痛若的事情,无不考虑的很周到,无不行动得很及时,无不办得很实在。知道百姓最艰难的问题就是食物,所以减租减税的恩典,年年颁发;赈灾救患的恩泽,遍及各处。偶然听说有一处旱涝,即十分同情,不但减少自己的膳食,而且为民祈祷,务修人事,以合天心。遂出现求雨下雨、求晴天晴的情形。
  由于民以食为天,所以朝廷就以农为本,发展农业。对农民勤劳俭朴的户主,也像每年选举人那样,给以品位,使其光荣显耀。由于君德好生,所以在明确刑法的同时以德化进行辅助治理天下,法律虽有一定之规,然而人心本来宽大仁厚,稍微有一线可生,就根据实际情况予以谅解同情。因为把民命看得至关重要,宁可过于仁慈,而不过泥现成的规定。皇上深知治理好官吏才能安民,惩治贪酷才能保持廉政。那样地勤劳政事,无非是为了国计民生,图长治久安,所以每件事都办得十分周详,如圣谕讲公私两字,关系很重要,不可不辨,而公中有私,私中有公,这样公私混淆的情况,应时时警戒堤防。如果是在公私方面不够严格,只知取悦他人,就会有很多人人赞誉皇上。
  正因为皇上杜绝私情,不肯轻易取悦于众,所以毁谤的人就多。又如辨别武断乡曲之事上,并不是武断,揽权者也不是揽权。此是差毫厘失之千里之间,所以帝尧也以为很难。今天都剖析决断得很明白,如丝丝入扣,毫无混淆。所以就皇上赏罚分明,用舍得当。没有不公正的事情。没有不精明的安排。
  【原文】
  盖皇上渊衷为止水,如明鉴,万物之过其前者,妍自然毕露而不容掩。原非鉴与水留恋于当前之物,而后得照见,若稍留一毫意见去照物,则鉴与水虚明之本体,反为此意见所掩蔽,而照物不见了。必浑乎天理之公,而不杂一毫人欲之私,方有此种境界。故举凡用人理财,养老恤幼,崇师训士,以及揆文奋武,皆开千古所未开之盛典,而实极千古所未到之至善。且诏诫所颁,反复丁宁,区画详密。
  内自大臣群僚,外及军民童叟,务期天下群登乐利之域,共享升平之福。其中旨意周切,理熟义精,一言一字,皆可与二典三谟并垂天地而不朽。是不惟仁天下之心,安天下之学,超越天下之才识,亘万古之圣君哲后莫与媲。而即比自朝至暮,一日万机,件件御览,字字御批。一应上任官员,无论内外大小,每日必逐一引见,谆谆告诫以爱民扶绥之至意,事至物来,随到随应,不留一毫不周不密、不精不当之憾。直至二三更,方得览批各省督扶奏折,竟不用一人代笔,其焦劳如此。此种历练天下之精神,亦亘古励精图治的至君哲后所不到。尚犹圣不自圣,每以为君难为虑,并以不及圣祖之圣德神功为忧。是以德合天地,至诚感孚。数年以来,诸瑞齐见,万福骈臻,而且道不拾遗,蔼然成周太和之盛,唐虞熙之隆,亘千古而再觏者。
  弥天重犯身犯寸磔之典,自痛生圣人之世,竟生不得为圣人之氓,庶几死为圣世之鬼。岂料圣德同天,生民未有之殊恩,既超禁处厦,复给食赐衣,今蒙恩旨,又复开锁,皇德皇恩已极荡荡难名。弥天重犯抢地呼号,痛心挖髓,此时即置之极刑,亦王法人情所当然,死亦知思感德,甘心瞑目。况蝼蚁百姓,当此皇恩无涯,何敢言报?只愿插翅遍飞宇内,凡人力所能到、足迹所可及,逢人逢地,宣扬圣德同天之大,无间内外,申明本朝得统之正,直近商周,一洗从前谣言之谤,共知吕留良为圣世之逆贼,共歌太平之世,共祝有道天子,万寿无疆,以赎补当身万死蒙赦之罪,斯幸耳。深情结胸,重义透髓,一字一泣。谨供。
  【译文】
  由于皇上的心像潭水一样深邃,明镜一样光亮,对任何事情都看得清楚,这是如天理那样的公正,才会有这种境界。皇上在用人理财方面、养老恤幼方面、崇师训士方面、掌文用武方面,都是千古少有的完善。况且每一次诏书的颁布,都反复交待,筹划详尽。从内部的大臣群僚,到外部的军民童叟,都务求能符合大家的利益,共享天下太平之福。旨意中字字句句意准词切,可谓不朽之作。不但具备仁慈之心,而且超越天下之学识,是万古以来圣君哲后所不能比的。皇上一天到晚,日理万机,件件都要过问,奏文字字都要批示;一切上任官员,不管大小,每天都要接见,谆谆告诉大家,要爱民,要尽职。任何事情,随有随时解决,都十分周密十分精当。有时直到二三更,还要批阅各省督抚奏折,竟不用一人代笔,真是操心到这种程度。这种对待天下治理天下的精神,也是千古以来圣哲君主所做不到的。但是仍十分自谦,常常感叹做皇上的艰难,并且以赶不上圣祖的神功为忧虑。这种德行真可以说同天地相合。
  几年来,到处呈现吉祥的征兆,而且道不拾遗,这真是比古代最好的盛世还盛。弥天重犯自犯重罪,自己痛感生在圣人之世,竟然不能成为圣人的一个普通百姓,也许可以做个盛世之鬼吧。没想到圣德同天,给重犯特别的恩遇,不但不囚禁,给以宽敞的住处、衣物。今蒙恩旨又被释放。皇恩皇德真是达到了极点,难以表达。弥天重犯抢地呼号,十分痛心,此时即使受到极刑,也是理所当然,死也感德,甘心瞑目。况且做为蝼蚁一样的百姓,对这样大的恩德、真是无法言极,只希望插翅飞遍天下,凡人力所到处,足迹所至,逢人便大力宣传圣德,一洗过去的谣言诽谤,使大家都知道吕留良为圣世逆贼,同时使天下都传颂圣人之德,共喜为盛世的百姓,共歌太平之世,共祝有道天子,万寿无疆,以赎补当身万死却蒙受宽赦之罪。
  如此,则十分幸运也。激动的心情难以表达,是在一字一泣中写出的这篇供词。



  【原文】
  内阁九卿奏本曾静等即使是一失足铸千古恨,也应该殃及九族入牢狱刑部等衙门奏为遵旨复加讯问事。上谕:“曾静一案,前命侍郎杭奕禄、副都统海兰详加审讯。据曾静逐款回供,俱是悔过感恩之语,此等奸险之徒,语言诈伪,或畏惧诛戮,故勉强作此认罪之词;抑伊自知罪大恶极,愧耻悔恨,出于本心。著大学士、九卿詹事、翰林、科道,将从前诘问各款,逐一再加讯问,确取口供具奏。钦此。”
  臣等将杭奕禄等遵旨审讯曾静口供,逐款复讯,据曾静供出,与从前口供俱各相符,俯首认罪,甘服上刑。又据供:“弥天重犯罪案,今日蒙知大人逐款勘讯,自知万死万剐,更有何法可解!所痛恨者,实因住在深山穷谷,愚昧无知,是以吕留良之逆说情论,得以迷心。惟其有吕留良之悖论在心,所以阿其那、塞思黑、允之党羽匪类,并发遣广西人等之奸谋流谤,得以惑听。抑惟其有阿其那等之流谤在心惑听,而吕留良之邪说悖论,愈得以固志。二者交乘,相因为害,遂致酿成亘古未有之极恶而不自知。直到后来,实见得我皇上之至德同天,与我朝得统之正,直迈商周,方知从前之错谬,自悔自愧,自咎莫及。
  “盖我皇上之大德,弥天重犯自旧岁到今,饱饫已周年矣。不惟目睹耳闻,深仁厚泽之在天下,为自古所未有,即弥天重犯以蝼蚁之微,冒犯九五之尊,万死不足蔽辜,而当亲皇恩,尚容留苟延残生以到今日。虽尧舜之对,亦未见有此出格殊恩至于如此,又岂汉高之宽,唐太之明,所能拟似于万一!况我朝得统之正,治化之隆,并非泛说‘远迈商周’。一语所能尽。盖我朝龙兴,不由中土而起于满州,由满州而至中国,地之相去数千余里,而德化之盛,及于中土,薄海内外,无不倾心爱戴。由是天与人归,使大统一朝而成,不劳而得,并非汤武之居中渐化,而后民心乐从,始有天下者可比。其规模更大更远,所以为亘古莫及。
  “凡此皆是弥天重犯旧岁一路来,亲被我皇上的德化,亲见熙景象,颂德歌功,欢声载道,不觉倾心悦服至此。则前之狂悖,由于无知,后之爱戴,出于有见。前后虽异,其实皆发于本心。此固不是巧说以偷生,亦非旁人所能代为指拨开导而有是说话,实字字句句皆从一片良心发出。且弥天重犯从头一路细思,实由列祖列圣之功德,在天地间极其大,我皇上之圣仁,迈古今而极其至。故皇天默使弥天重犯传其害道悖义之论,露其奸党谤毁之行,以显圣德于深山穷谷,申名义于千秋万世,使天下之大,万世之远,人人悦服,处处倾心耳。“所以弥天重犯到今日感德被化之余,愿置身极典,以求其心之所安。且使天下万世,共知我皇上至德深仁,透民骨髓,即在无知悖逆之民,犹切被化改过,自愿伏罪以至如此。所以弥天重犯到今日,惟有仰恳众大人转奏,将弥天重犯速正刑典而已,更有何说!”等语。
  【译文】
  关于邢部等衙门对曾静一案又遵照皇上旨意复加讯问的记载。皇上的谕旨道:“曾静一案,前几次命令侍郎杭奕禄和副都统海兰等详加审讯。据曾静的逐条回答和供词,都是些悔过感恩的语言。这种奸险之徒,语言欺诈虚伪。或是因为他怕死,所勉强作出的认罪之词;或是他自知罪大恶权,愧耻悔恨,真的发自内心。请大学士、九卿詹事、翰林、科道,把从前诘问他的各条各款,逐个再加讯问,取得确实的口供再报上来。钦此。”
  臣等将杭奕禄等遵旨审讯曾静口供,又逐条复讯,据曾静供出,与从前口供相符,俯首认罪,甘服死刑。又据曾静供道:“弥天重犯的案件,今天蒙众位大人逐条再审,自知应该万死万剐,还有什么可以说的!所痛恨的是,实在是因过去住在穷山深谷,愚昧无知,也因为看了吕留良的逆说悖论,迷了心窍。首先是因为有了吕留良的谬论在心,所以阿其那、塞思黑、允之党羽匪类,以及朝廷发配遣送去广西的奸谋之人流传诽谤,才能够迷惑视听。因为有邪论和流谤的有害影响,才酿成了千古未有的极恶和无知。
  直到后来,确实见到我皇上为仁德像天一样大,我朝应天顺民,超过商、周那样的盛世,才领悟到从前的错谬,愧悔莫及。“弥天重犯感受到皇上的恩德已有一年了,不但耳闻目睹,皇上的厚泽及于天下,千古少有,就从自身说起,一个小民如蝼蚁之微,冒犯了九五之尊,还能受到这样的宽大。就是尧舜,也不会施以这样的殊恩;就是汉高祖的宽容、唐太宗的圣明也不能比的。况且我朝是天命所归,并不是用‘超越商、周’这样一句话所能概括的。
  再说我朝的兴起,并非源于中原而是由满州普及中国的,从满州到中原几千里之遥远,但德化恩义早已遍及中原,甚至天涯海角,人民无不倾心爱戴;不像汤武那样居于中原,而渐渐教化民众,使民心慢慢归向,才有天下的。而是天人同归,不劳而得。其规模也更大更远,所以为千古所莫及。“这都是弥天重犯旧岁一路而来,被我皇上的德政感化,亲眼看到盛世景象,到处歌功颂德,欢声载道,不觉受了感化所心悦诚服讲出的心里话。相比来说,以前的狂悖,出于无知,这后来的爱戴,出于有了真知灼见。前后虽异,都发自本心。这不是为了偷生怕死才巧言花语,也不是旁人经过开导后才觉悟的言词,确实字字句句都从一片良心发出。况且弥天重犯从头细想,感悟到是列圣之功德神灵,在天地间极大,而且我皇上的圣仁,超过古今达到了极点。所以皇天默使弥天重犯传播那套害道悖义的谬论,暴露奸党谤毁的行迹,以显示出皇上圣德,申名义于千秋万世,使天下人人悦服,处处倾心。
  “所以弥天重犯到今日感德被化之余,愿受极典,以求心安。而且使天下万世,共知我皇上至德至仁,甚至透民骨髓,即使无知顽民,也能被感化改过,自愿伏罪到这样程度。所以弥天重犯到今日,唯一的就是仰恳众大人转奏,将弥天重犯速速正法,再没有任何说的”等话。
  【原文】
  该臣等看得曾静狂逆凶狡,罪大恶极,妄信逆贱之悖论及奸党之流言,胆肆凶逆,辄敢诋毁本朝,诬蔑君上,编造逆书。从湖南至陕西,劝封疆大臣以反叛,欲构乱于升平之世。核其情罪,法无可宽。且曾静以一山野细民,戴高履厚五十余年,忽谋为叛逆之事,从古以来,乱臣贼子中无有其比。臣等审讯之下,无不切齿恨愤,咸愿食肉寝皮,虽寸磔族诛,不足以蔽其辜。
  查律内谋反大逆,但共谋者,不分首从,皆凌迟处死;正犯之祖父、父、子、孙、兄弟、及伯叔父、兄弟之子,男十六以上,不论笃疾、废疾皆斩;男十五以下,及正犯之母、女、妻、妾、姊妹、子之妻妾,给付功臣之家为奴;正犯财产入官;若女许嫁已定,归其夫;正犯子孙过房与人,及正犯聘娶未成者,俱不追坐等语,曾静应照此律,即凌迟处死。行文湖南巡抚,查明曾静之祖父、父、子、孙、兄弟及伯叔父、兄弟之子、男十六以上,照律皆斩立决;男十五以下,及母、女、妻、妾、姊妹,子之妻妾,解部,照律付功臣之家为奴。所有财产,查明入官,伏乞皇上允臣等所请,将曾静立正典刑,以彰国法,以快人心。至张熙与曾静共谋不轨,听从曾静指使,赴陕投送逆书,思欲构乱。亦应照“共谋者皆凌迟处死”律,即凌迟处死。为此,合词谨奏。请旨。
  【译文】
  我们几位大臣,看到了曾静狂逆凶狡,罪大恶极,妄信逆贼为反叛谬论及奸党的诽谤谣言,肆无忌惮,诋毁本朝,诬蔑君上,编造反叛的书信;从湖南远至陕西,劝封疆大臣反叛朝廷,想在太平之世制造混乱。反复核实其罪行,是法律所不能宽容的。且曾静以一山野小民,受我朝之恩有五十余年,竟然反叛朝廷,自古以来,乱臣贼子也没有这么严重。臣等在审讯当中,已十分痛恨,真愿食其肉寝其皮,虽诛其九族,碎尸万断,都不能赎其罪过。法律规定,“凡谋反大逆案件,不论首从,都要处以死刑,主犯的祖父、父、子、孙、兄弟,以及伯叔父、兄弟之子,男的十六岁以上,不论患病或有残疾,都处死刑;男的十五岁以下,主犯的母、女、妻、妾、姊妹、子之妻妾,都送到功臣的府上当奴隶;主犯的财产没收归公;如果女的许嫁了别人,归其夫不论;主犯的子孙有过房给别人的,以及主犯聘娶没有实现的,都不追究”等条文。曾静应按此条款,凌迟处死。行文湖南巡抚,查明曾静的祖父、父、子、孙、兄弟及伯叔父、兄弟之子、男十六以上,应照法律判以死刑,立即执行;男的十五以下,以及母、女、妻、妾、姊妹、子之妻妾,押解刑部,按照法律送到功臣之家当奴隶使用。所有财产,查明归公。伏乞皇上恩准臣等的请示,将曾静立即正法,以快人心。至于张熙与曾静共谋不轨,听从曾静指使,到陕西投送逆书,阴谋制造反叛。也应按“共谋者皆凌迟处死”
  为条款,当即正法。特此共同谨奏。请皇上谕旨。

 

 

(清)雍正皇帝编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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