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古入官,非可贵之幕友也。然幕友佐官为治,实与主人有议论参互之任,遇疑难大事,有必须引经以断者,非读书不可。昔在秀水时,有陶氏。
某以长房独子,出继叔父。生五子,而长子故绝,例得以次子之子为后,其三子谋以己子,后其伯兄因乘父故,伪托遗命,今仲子归嗣本生。袒次房者,谓以孙称①祖,礼难归继,袒三房者谓本生有子而无后,于情不顺,归继之说未为不可,荐绅先生纷如聚讼,上台檄下,县议,余亦无能执中。长夜求索,忽记“礼经”残与无后者食于祖之文,爰②佐令君持议,谓称祖之论必不可行。陶某既出继叔后,断难以子归继本宗,本宗有子而绝,情有莫安,请以其主附食,伊父听陶某子孙奉祀,大为上台所赏。后在乌程有冯氏子,因本宗无可序继,自抚姑孙为后,及其卒也,同姓不宗之,冯氏出而争继,太守允焉。余佐令君持议,据儒陈民,北溪字义系重同宗同姓,不宗即与异姓无殊之说,绝其争端。向非旁通典籍,几何不坐困耶?每见幕中公暇,往往饮酒围棋,闲谈送日,或以稗史小说消遗自娱。究之无益身心,无关世务,何若屏除一切,读有用之书、以之制事,所裨岂浅鲜哉。
【注释】
①祢:nǐ,古代父死在宗庙中立牌位以后的称胃。
②爱:于是。
【译文】
先学习前代知识,再步入仕途当官,并不能拿这样的标准来责备幕宾。
但幕宾辅佐官吏治理政务,实际上和主人也同样具有相互议政的责任。如遇到了疑难大事,难于定夺,而必须引用经书来帮助判断的,就非读书不可了。
我以前在秀水的时候,有陶姓人把长房的独生儿子过继给叔父,后来生了五个儿子。可是长子死去了,按例应该以次子的儿子作为后嗣。他的另外三个儿子都打算把自己的儿子作为后嗣。后来他的伯兄乘着父亲过世,伪造遗嘱,命令二儿子归嗣原来的亲生父母。偏袒次房的人,则认为把孙子立在宗庙中来称祖先,按照礼法来说是很难归回本宗继嗣的。偏袒三房的人则认为,其亲生父母有儿子却没有后嗣。按情理是讲不通的,让他归宗继嗣未必就不行。
缙绅先生,纷纷聚集到衙门打官司。上台就发下公文,让县衙处理这桩公案。
我也没有能力居中调停。于漫漫长夜中苦苦思索,寻求解决的办法。突然,我脑海里浮现出了《礼经》中的句子,“未成年而夭折,和没有后代的人,可以和祖先在诅苗中享社会祭。”这句话启发了我办案的灵感,于是帮助主人议论。我认为以孙子祢祖的说法,一定不行。陶某既已出继叔父为后,绝对难以他的儿子归嗣本宗。他的本宗虽然有儿子,但却无人继嗣,于情理上来说都难以让人感到安宁,因此请求准许把他的儿子作为主人来享受会祭,他的父亲听任陶某人的子孙牵敬祭祀。我这样处理,大受上台的赏识。后来我在乌程时有一冯姓人家的儿子,由于自己本宗没有人可以继嗣,就自己扶养他姑母的孙子作为后嗣。等到他死了以后,同姓的人却不把姑孙当作本宗看待。于是冯氏站出来争嗣继之人,太守批准了这个请求。我当时在辅助府主处理政务,依据宋代儒者陈氏的《北溪字义》对这种情况的理解,是重视同一宗族,同一姓氏,不同宗就和异姓没有任何区别。故而根据这个道理,处理了冯氏争继的问题。假如不是旁通典籍,不就一直身处困境,无法解决困难吗?我经常看见幕帷中公暇的时候,幕友们总是饮酒下围棋,闲谈胡侃地打发日子。或以野史、小说之类自娱,消遣时光。仔细探求这些做法,我以为对身心并没有多大益处,也与世务没有关系。
哪里比得上摒除一切干扰,清静寡欲,读点有用的书籍,把学到的知识应用到处理政务中去,其所获得的稗益,难道会少了吗?
【评语】
读书不一定尽是经传典籍,凡有益于身心发展的都可阅读。古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读书能净化人的心灵,端正品行;能开阔人的视野,增长见识;能拓展人的思维,开启智力;也能激发人的创造冲动,建功欲望。
读书最重要的是理解内涵,是借古鉴今,做到学以致用。如果平时读书太单一太少,毫无知识蓄积,遇事就会不知所措。即使读书仅仅是为了消磨时光,也一定会从书中得到生活的启示;比不读好,所谓“开卷有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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