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制的什么东西掠过他的脸,得汶将它推走,努力找到他的方位。
下面,出现了一个场面,是一堆人群,他不再呆在房子里了,而在外面的什么地方,走下一个建筑物的台阶进入一个广场,成百上千的人聚集在那里。人们都穿着稀奇古怪的衣服。“烧死女巫!”他们大喊着。“烧死这个叛徒!”
得汶恐惧得血都凝固了。”
叛徒———那是他们称呼杰克森·穆尔那个疯子的,他是个叛变的夜间飞行的力量。他的同胞被他的邪恶震惊了。他来到这里,是为了在地狱里等得汶吗?
得汶不想再撞见杰克森·穆尔了。这个疯子会尽他的所能,以确保得汶永远不能再逃出地狱。
“过来,”一个男人突然对说,他向得汶伸出一双满是骨节的衰老的手,拉着他下了台阶。这男人很高,戴着头罩,穿着一件长长的灰色教士法衣,他看起来像个教士,还留着一簇长白胡子。
“如果我离开这些台阶,我就会被困陷在这里。”得汶告诉自己,不确定是神秘的声音,还只是自己的直觉告诉他的这个。
“过来,孩子。”男人再次鼓励他,勾着一个长长的瘦骨嶙峋的手指头,“过来和我在一起。”
“不。”得汶大喊着。
他转向台阶,试图往上爬回去。但困难极了。每一步都是得汶从未遇见过的最强大的重力的挑战,就像在逆流中游泳一样,比那还费力一百倍。得汶一点儿一点儿地抬起他的大腿,然后猛然抬腿挪动了一步,然后抬另一只。
他身后人群的声音消失了。他正背对着黑暗的楼梯,他能看见通向伯爵恩的房间的门。
他跌倒了,门开了,他确实回到了乌鸦绝壁,上气不接下气。“哦,你在那里。”塞西莉绕着角落走着说,“你在伯爵恩的洗澡间里干什么呢?”
他冲她傻笑着,不能忍受一个小小的嘲讽,“你要想走就走吧。”
她看着她的脸:“得汶,你的脸苍白得像个———”
“那是个地狱,塞西莉!”得汶转过身,指着看上去像是个普通浴室的门说。“伯爵恩耍把戏让我进了地狱。”
“你确定吗?得汶,我认为进入地狱唯一的办法是通过东跨院那扇紧闭的门。”得汶皱起眉毛,他也曾这么想过,但现在他不那么确定了。“可能土地神有些魔法,可能他们能———”
“嗨,我妈妈来了。”
格兰德欧夫人出现在门口,“你们俩在这儿干什么呢?”
“我遵照你说的,在帮伯爵恩呢!”得汶告诉她。
她的眼睛环视着房间,在浴室门那儿呆住了。“你给他拿到他所需要的东西了吗?”
“拿了。”
她警惕地瞪着得汶,“可你怎么还在这儿呆着?”
得汶冲她微微一笑,“只想让他的浴室干净干净。”
塞西莉夫人冷冷地注视着他:“离开这儿,你们两个都离开。”
她迅速地转过身,缎子长袍刷刷地拖在走廊上。
“她知道,”得汶说,“她让我来这儿是为了一个原因,她想让我进入地狱,她和伯爵恩谋划好了的!”
“得汶,我妈妈可能是有些吓人,可她决不会想法伤害你的!”
得汶不做声,他只是默默地跟着塞西莉走出了房间。
这一天剩下的时间里,他一直想着这次经历。他去帮助伯爵恩,格兰德欧夫人是那么坚持不懈地让他去帮助伯爵恩,“他在等你,”在送塞西莉下楼之前,她曾以不伤人的方式说。“我知道得太多了,”得汶自言自语,“那就是她想除掉我的原因。父亲打发我到这儿生活以后,她尽量对我保守有关我的夜间飞行力量的过去的秘密。但现在我已经发现了。对她来说我代表一个危险分子,她知道我有她的家庭禁用的力量,每天她看着窗外,观察那些乌鸦———侯雷特·穆尔魔法的象征———因为我的到来而回到房子里了。”
对得汶来说,事实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格兰德欧夫人害怕我的力量使那个疯子返回来。”
得汶知道那是她一直以来最恐惧的事情,那个疯子杀了她父亲,把她母亲逼疯了,把小弗兰克·安德鲁德偷偷地弄进地狱,她害怕他会回来找她和她的家人算账,上次他在亚历山大身上差点得逞。
“于是,她想必要的话,牺牲我。”
从某一点上,他想像格兰德欧夫人可能是他母亲,想到这儿,他痛苦地笑了笑,此刻看来是很合逻辑的。
她有夜间飞行的力量的血统,爸爸打发他到这儿和她生活在一起,得汶担心这情形将使塞西莉成为他的姐妹———对他正在萌芽的浪漫感情来说,这是一个让人厌恶的想法,———可这想法最近看起来越来越荒谬,什么母亲会故意将儿子送到地狱呢?尤其在这个小插曲式的故事发生之后。
从得汶打败杰克森·穆尔以后的这些星期,他开始在乌鸦绝壁感觉到某种程度的安全感。他甚至从他父亲死后,第一次开始有一种家的感觉。有塞西莉,罗夫和他在学校结交的好朋友———D·J、艾娜、马库斯。他和亚历山大的友谊也开始真正的萌芽了,除了他们最初的敌视,得汶开始真正感觉到似乎他有了一个家庭,毕竟他在乌鸦绝壁最初几周的恐怖之后,最终获得了安全感。
但,这一切都不复存在了。土地神和格兰德欧夫人明显的背信弃义的行为———得汶决定他会一直处于警惕之中。
地上的雪厚厚的,足有两尺,可第二天早上马路都被扫过了。
“一直是那样的吗?”塞西莉问道,“周末的暴风雪周日就全清除了,学校不会放假了。”D·J用车来接他们,他开的是辆旧的红色的卡马罗车,他叫它弗洛。
他比得汶和塞西莉提前一年上学,所以他获得了驾驶执照。
很多人认为D·J是个叛逆的青年,因为他穿着黑色的衣服并纹着身。一处在他的鼻子上,一处在他的下巴上。
“嗨,谁开的旧卡迪拉克?”他问,注意着伯爵恩的车,此刻,它正安全地停在车库外。
“是我们新管家的,”塞西莉告诉他,得汶坐到前座时,她爬进后座,“他是个土地神。”
“土地神,”得汶提醒他,“他有662岁了。”
“去你的吧,”D·J说。
“那是他说的,他在煤矿度过了童年时代,他留着石头般坚硬的长指甲,我猜他用来挖钻石或任何什么东西。”
D·J摇着头,“这些怪人从不开车,停在那房子里炫耀,他们是都市人吗?”
得汶笑了,他的朋友重温着过去几个月和他在一起度过的恐怖日子,当他冲进地狱里救亚历山大时,他知道他能信任他们。现在他和朋友在一起,得汶能够放松下来,并享受在乌鸦绝壁很久没有的安全感。
学校里,艾娜和马库斯在等他们。马库斯像平常一样穿着整齐。艾娜即使在这么冷的天也穿着极其短的衬衫,穿着高到膝盖的红色革制靴子,她和塞西莉两个人一直比着,尽管是亲密的朋友但彼此保守着秘密。学校的那么多孩子中这四个人每个都有点另类:D·J是因为他穿着奇特并听三十年代的摇滚乐;马库斯是全校唯一公开的同性恋的孩子;艾娜尽管是拉拉队中的一员,但是她拒绝和队员一起出入;塞西莉是因为她住在乌鸦绝壁,人人都听说过的传奇的地方。
另一方面,得汶有点让人难以了解,他可以和任何他选择的人来往,尤其在几个月前,一群目击者看见他在吉欧的比萨店用一只手打走一个魔鬼之后。当然,只有得汶知道那是个魔鬼,孩子们只认为是临近的村庄来惹事的小阿飞。一群足球队员从他们的桌上跳上来用力地拍着得汶的后背。甚至高年级学生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都在走廊上欢呼,可得汶在友好地对待每一个人的同时,又选择与塞西莉、D·J、马库斯和艾娜在一起,现在学校里的多数孩子看着他的眼神带点怀疑了,不是非常相信他的故事了。
五个朋友组成了一个奇特的群体,那是肯定的。但自从经历那个疯子的恐怖后,他们彼此变得非常忠诚,在与地狱里的魔鬼的第一场战斗期间,得汶甚至能把他的力量分给他的朋友,有一短暂的时刻他们都有了夜间飞行的力量的能力,得汶从未忘记塞西莉踢魔鬼布特时是多么可怕,就像她生来就是那样,实际上她是像他一样,在骨子里是那样的。
“猜猜发生了什么事?”当他们课前聚在他的柜子周围时,得汶低声对他的伙伴们说:“昨晚我又踏进地狱了。”
“哦,我的天哪!”艾娜喊道,“你必须从那里搬出来了,得汶。到我家呆着去,我父母不介意。”“艾娜,收回你的想法。”塞西莉突然插嘴说,“得汶哪儿也不去,他会照顾自己。”
D·J搔着头,“得汶,我想你上次吸取教训了,你怎么又卷入那些事中了呢?”
“新管家耍了我,”得汶说道:“他说那是进入塔楼里的一条路。”
“你确定吗?”马库斯问道,“我认为只有一种条路进入地狱。在乌鸦绝壁下面,那条路在东跨院。”
得汶耸耸肩,“我也那么认为。”
他仔细看着马库斯。他又看见一个红色的五角星盘旋在朋友的脸上,可几秒钟它就消失了。离他上次看到马库斯脸上的五角星时已有几星期了。他不知那意味着什么,他怕马库斯可能处在危险中,他想在他们独处的时候告诉他。
“下课后我得去罗夫那一趟,”得汶跟他们说,“我想认真读更多的有关夜间飞行的力量的书。D·J,你能顺便把我捎到那儿吗?”
第一节课上课的铃声响了。
“你得走了,朋友。”D·J说道,并在他跑着离开大厅的时候迅速地向他致意。
得汶看到马库斯消失在拐弯处,然后朝历史班走去。
“得汶·马驰,”魏斯白先生问道:“也许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英国亨利国王在他统治的早些年,他的王位不安全。”
“哦,天哪,他一定会叫到我的。”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得汶对留的阅读作业只是匆忙看了几下了事。
“哦,嗯……因为他父亲已经……嗯,霸占了王权。”他结结巴巴地说。
“没错,接着讲。”
“并且有……其他比亨利有着更浓皇族血统的家伙。”
“精确点儿。”
得汶欣慰地叹了口气。“原因是,”魏斯白解释道,目光转向课堂,“作为一个儿子和继承人,亨利如此绝望,为了确保王朝的继承,以前受统治的很多人尽量给他们安排成更有权力的统治者,可国王……”魏斯白先生放低了声音。
得汶喜欢历史,尤其是英国历史,骑士、国王、城堡和赛尔特教师,他感觉到他的兴趣在于这些地方可能和他的夜间飞行的力量继承有关,可今天他的脑子里事先装满了他要和罗夫谈论的事情,得汶十分感激罗夫。他是得汶最终弄明白他的力量和地狱的一个希望。
可甚至罗夫也只能做这么多,罗夫·曼泰基的父亲是个监护人,被训练教授和保护夜间飞行的力量魔法的技能。罗夫自己本想变成监护人,在他还是个小男孩的时候,他的父亲就被杀了,成了杰克森·穆尔那个疯子的又一个受害者。
你一定认为罗夫和穆尔家已经足以建立起某些神秘的关系了。但相反,爱德华长大后嫉妒他父亲喜爱更强壮、更敏捷的罗夫,年轻的阿曼达·穆尔在嫁给格兰德欧先生前爱上了罗夫,当她撞见他与另一个女孩在一起时,她是如此痛苦。得汶认识到,她告诉警察他在开车时———喝醉了———几年前当他的车开到悬崖边掉到海里。罗夫幸存下来,但是其他两个人,包括他一直喜欢的一个女仆都死了。
因为阿曼达所说的,罗夫以过失杀人罪被判了五年刑。
现在,罗夫的整个生命燃烧着报复穆尔家的渴望,如果格兰德欧夫人知道得汶已经和他在一起度过了这么多时间,她会严厉地责备他的。
“可能那是她陷害我的原因,也许她知道我已经偷偷溜去看罗夫了。”不管他的过去发生了什么———过失杀人,入狱———对得汶来说,罗夫已成为一个英雄,得汶坚定地相信罗夫那晚没有开车,唯一的问题是罗夫不能肯定这一点,因为事实上他的确喝多了。他说他常被死在车里的两个人纠缠,他们都是乌鸦绝壁的佣人,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克拉丽莎在悬崖边的墓地上有块墓碑,尽管她的身体被冲进海里,有人明智地认为给她立个纪念碑就足够了。罗夫探望了她的坟墓,他说,他对他们的事故和她的死感到内疚。
得汶一度认为克拉丽莎可能有些事能要和那个疯子处理,他已发誓他看到了那疯子妻子的鬼魂在克拉丽莎的坟墓呜咽。但罗夫说克拉丽莎只是个女仆,在杰克森·穆尔死了很长时间后出生的,于是得汶把那段记忆放在了一边,一直到现在。
穆尔家历史的其余部分混乱不清了,得汶很困惑,阿曼达·穆尔接着嫁给了一个她不爱的男人,在塞西莉出生后不久就离开她了。得汶猜测,还有一个原因能排除她是他的母亲。他和塞西莉都十四岁,得汶出生后,没有足够的时间让她再生一个孩子。除非,当然,爸爸先前告诉他的生日是错的,毕竟,没有出生证书。
得汶发抖了,不论何时,只要他开始想他的亲生父母,他就变得头脑混乱并感到不安,不会是格兰德欧夫人,不会的!他太喜欢塞西莉了,不想认为她是他的妹妹,那会让他的想法变态的,他用没看出什么相似之处来安慰自己。塞西莉和她妈妈都有着极好的皮肤,深褐色的眼睛和闪亮的红头发;得汶是黑色的,差不多是橄榄色的皮肤、深褐色的眼睛而且差不多是黑头发。
尽管罗夫不能搞清得汶的神秘出身,可他确有他父亲的书房和水晶,帮得汶把零散的夜间飞行的力量的继承物整合到了一起。得汶的父亲,他的养父,在得汶出生前住在乌鸦绝壁,罗夫认识他并很爱他,事实上———甚至比书和水晶还多———使得汶觉得他和罗夫有种特殊的关系。“我知道我的根在这儿。”下课的时候,得汶说。五个朋友朝D·J的车走去,“我只知道这件事。”
“哦,那就是墓地外面的石头,上面写着得汶的名字。”塞西莉说着钻进车后座。
“是的,城镇的档案馆,真应该记录下谁埋在那儿了。”马库斯说着挤在塞西莉和艾娜之间。
“我们看到了,”得汶钻进前座坐在D·J旁边,拉上车门说道。“在乌鸦角最后一个姓是得汶的记录,那是一个我出生前就死了的女人。所以她不会是我的妈妈。”
“兄弟,我觉得你可能是天上掉下来的。”D·J说着开车呼啸着离开了停车场。
“嗨,我有个主意。”艾娜说。
“应该是个好主意。”塞西莉说道。
艾娜不理他,“可能夜间飞行的力量不像常人一样生孩子,可能他们孵蛋或采用其他什么方式。”
塞西莉皱着眉,“你完全搞错了遗传。你不会生一个浅黑肤色的女人,你只会生出一个金发的孩子。”
“嗨,”艾娜撅着嘴说:“我的想像没那么怪异,看那些一直在夜间飞行的力量身边的乌鸦,它们就是从蛋孵出来的。
“是,我也是夜间飞行的力量,”塞西莉说:“看来每个人都忘了,我也像得汶一样是个夜间飞行的力量,我的确不是从蛋孵出来的。”塞西莉说。
“可你被力量那东西欺骗了,”D·J说,“你妈妈和舅舅放弃了他们的继承物和每件东西。”
她只是鼻子哼着,“可也许有一天我会弄回我合法的力量的,毕竟这是我的生来就有的力量。”
“塞西莉,把它当作一个福分吧,”得汶说着严肃起来,“至少你不是在小壁橱里有鬼怪的环境中长大的。”
他们谈了一会儿其他事情,杰斯卡·米拉度和他男朋友关系是怎样破裂的。魏斯白先生一直穿带有污点的衬衫。“太不拘小节了!”艾娜抱怨着,“像细菌或其他什么脏东西。”
得汶笑了,向朝乌鸦角走时他看着窗外,“很快就到时候了,”神秘的声音再次告诉他,“到时你要遵守你继承的必须要做的事情。”他们已到了菲波—麦吉,乌鸦绝壁在陡峭地方开的餐厅,这是个很受欢迎的地方,把客人从纽约到波士顿拉到这么远的地方去吃饭,让客人用钱买到真正的快乐,这是罗夫·曼泰基在监狱中呆了五年后返回乌鸦角时在脑中形成的完美策略。菲波—麦吉是全年开放的几个地方之一,冬天村子里的大多数其他商店都会关门,五月因避暑和旅游人数大增。现在城镇几乎是个荒芜、广阔的、白色的护墙板建筑的汇集地盘,勇敢地面对猛烈的大西洋的狂风和冰冻。
“多谢搭你的车。”得汶说着跳出车外。
“前进吧!鬼家伙!”D·J说。
得汶望着后座的塞西莉说:“如果你妈妈问起来,就说我放学后留下来,是为了额外辅导几何,我一会儿搭某人的车回去。”
她点头同意。
“马库斯,”得汶还记着那个五角星形,补充道,“回头给我打电话好吗?”
“什么?”
“给我打电话就行了。”
“我呢?”艾娜可笑地眨着眼睛。
得汶知道她迷恋他,似乎不愿接受得汶和塞西莉是一对的事实。“哦,这样。”他耸耸肩对她说,“如果你想,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我要先占用电话机,你就不能打了。”塞西莉用胳膊肘顶了顶艾娜的肋骨说。
“哎呀!”
她们笑了。得汶看着卡马罗向前飞驰,他知道他们回去是为了去吉欧家买比萨,他们会像任何其他孩子一样花掉整天时间。得汶又怨恨起降临在他身上的命运,他又一次希望他如果只是个普通男孩就好了。
他不是对他的夜间飞行的力量血统没兴趣,也不是对他有时不能找到他的力量而感到可怕。可他厌烦了活在恐惧和怀疑中,他希望他能做正常的事情,比如,课后加入一个校内的篮球队。他十月才转到这所学校,参加越野队可能太晚了,可到来年春天他想参加低年级的棒球队的选拔,还可能参加学校的比赛。
可他怀疑会不会有时间参加其中的任何一项,相反他不得不到罗夫家查查古书并在手中握握神秘的水晶,而他的朋友们则游逛着去吃比萨去了。
他受到了罗夫的女伴罗克珊娜的迎接。
“嗨,下午好。得汶·马驰。”她说道,她奇怪的金眼睛吸引着他。她惊人的美,个头高挑,深褐色的皮肤加上牙买加人拐着弯儿的土腔。
“我感觉到了我今天会看到你。”
“你一直想知道什么时候会碰见我,罗克珊娜。”
“你饿了,我主厨主要是给你做点吃的。”
她说得没错,他是饿了。她一定很有洞察力———特别的直觉洞察力或者不管他们怎么称呼,罗夫说罗克珊娜是非常聪明的,一个有“直觉的人”,他这样定义她。
“罗夫在他办公室。”罗克珊娜告诉他,“你先进去吧。”
饭馆里只有几个吃饭的人勇敢地对着下大雪的悬崖,可能是从新港来的。得汶经过他们,朝着罗夫的办公室走去,他希望他们能回到罗夫的房子,那里有保留的书和水晶。最起码,他希望罗夫有时间听他的故事。
他轻轻敲门,“进来,”罗夫招呼着,他深沉洪亮的声音立刻把得汶之前的忧虑带到一边儿去了。
“得汶,”罗夫温柔地向他致意,“这么快就回来了?有什么麻烦吗?”
“哦,可能有。”得汶说。这个男人从桌子后面站起来,打手势让他坐在边上舒服的椅子上。罗夫是个有洞察力的、有双深邃的绿眼睛的高大男人。他三十五岁左右,带着梦想开创自己的幸运之路的男人的那种狂妄自大,并且自信心实足。五年的刑罚并没有击垮他,只是铸造了他出狱后要达到他想要的成功的决心,只是他是如何开创自己的幸运之路的让人觉得有点神秘。他款待得汶和他的朋友,大谈在沙特阿拉伯的石油欺诈,埃及金字塔楼里藏匿的金银财宝,以及中国和日本的奇怪关系。
现在,最要紧的是罗夫在这里,他是唯一的能帮助得汶找到答案的人。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罗夫说着坐在得汶对面。
“乌鸦绝壁有个新管家,”他停下来,“一个土地神。”
“一个土地神?什么是土地神?”
“我想你已经知道了。”
罗夫摇摇头,“可能我父亲的一本书里能告诉我那是什么。”
“哦,不管怎么样,他是个小侏儒,他要我进到地狱。”
“什么?”
“我试图从他那获取信息,他知道关于侯雷特·穆尔的全部和穆尔家魔法的历史。我想到塔楼里,他建议到那里穿过他的洗澡间。”
罗夫作了个鬼脸,“通过他的洗澡间?”
“我知道是不可思议的,只管听着,好吗?于是我打开进入洗澡间的门,那里有通向下面的台阶,我看到听到感觉到了魔鬼,罗夫。那热量,是很强的。”
罗夫站起来,“得汶,只有一条路进入乌鸦绝壁的地狱,那是通过东跨院的入口,我确定那条路,当你救了亚历山大后你从那里出来时,那个入口被你用自己的力量封上了。”
“那么我下去的那个楼梯是什么呢?我看见那里的事情了。罗夫———”
罗夫看着他,“哪类的事情?”“人们聚集在一起,喊着烧死叛徒。”得汶握着罗夫的手,意味深长地注视着他,“他们所称呼的杰克森·穆尔,记得吗?叛徒、异教徒,叛教魔法师,有个人在那儿,想领我下楼梯进到人群中。”
罗夫摇摇头,“那么没有地狱,但如果它是我所猜测的……”
“什么,罗夫?你猜测什么?”
“我需要父亲的书。”
“那我们走吧,罗夫,我们去你的房子。”。
罗夫叹了口气,“我的汽车在修理厂。它目前的状态可能很难行使一小时了。”
得汶知道如果步行去,走路到乌鸦角最险峭的悬崖上,要花费相当长的时间。
“我想试试我的魔法,”得汶说道,“但它并不总是灵验。”
“我猜这次可能会灵的。”罗夫说,“因为你现在正在做的是去追求知识,但我不知道是否能够带着我去。”
“想试试吗?”得汶问道。
罗夫点点头,把手伸过去,抓住得汶的双手。男孩闭上眼睛想像着乌鸦绝壁的私人小室,它的三面玻璃墙都能俯瞰到翻滚着白色浪花的大海,它的第四面墙从地板到天花板都是一层层书,知识书,夜间飞行的力量的历史书。当他睁开眼睛时,他已经到那里了。罗夫和他一起。
“这真是够酷的。”得汶说。
“真是。”罗夫承认,大笑了一下,“的确酷。”
他走近他的书架,手沿着书脊滑动着,从上面挤进两书之间,黑眼窝盯着得汶,古代知识大约在里面的某处。
“这里,”罗夫抽出一本书说,“是《魔法百科全书》,荷兰杰出的夜间飞行的力量詹汉所著。在第一个千年的交界,它仍是合规格的。”
他吹落书上的灰尘,开始翻着书看。
“你找什么?”得汶问。“土地神。”罗夫说,“哦,这里。”他开始念,“一种秘密的生物,负责保卫夜间飞行的力量的财宝,这些财宝是珠宝或知识。擅长制作汤剂和治疗疾病,身体十分强壮,能活几百年,大部分是在斯堪的那维亚和俄罗斯发现。”他拿着打开的书给得汶看,“看,这儿有张图片。”
得汶同意那里画的土地神看起来的确像伯爵恩·弗克比亚德,长着强壮的肩膀和尖尖的手指甲。
“他说他662岁了。”得汶说,“我想他不是开玩笑,他说他出生在苏兰德的一个矿里,这符合上面说的,罗夫。”
“阿曼达雇用这样的一个生物成为乌鸦绝壁的管家很奇怪,”罗夫沉思着。“这与她这些年来一直留用西蒙那个恶棍类似。”他停住了,“当然,我想像她不能雇用任何年老的管家,因为乌鸦绝壁不止有一间房子。
“你觉得她在塔楼里藏了什么,罗夫?我肯定那是她带伯爵恩来的原因———保卫那种东西,就像西蒙所保卫的一样。
“我无法想像,”罗夫说,“但它一定很重要,可能还很危险。”
“你认为它会是又一个地狱吗?”
这个问题让他考虑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不,我记得杀死我父亲和阿曼达父亲的巨大灾难,你父亲的灾难也是,只有一条路能进入地狱,而那是在东跨院。”
“那么伯爵恩洗澡间里的楼梯是什么呢?”
罗夫叹口气,“那答案不会在这些书里的任何一本里找得到的。”罗夫从书架旁挪开,看着海面,海浪冲刷着岩石,岩石下面波涛汹涌,那看起来总是使他很忧郁。得汶想,不管什么时候罗夫向下看岩石,他都会想起两个年轻人在那里死掉,从他的车上,他们的尸体被冲进大海,尽管他没有开车,他已经醉了———得汶认为罗夫不能完全宽恕自己为他们的死所负的责任。
得汶上来把手搭在朋友的后背,“罗夫,你在想什么?”
“关于全部秘密,全部知识,当那个疯子带走我父亲和穆尔先生的生命时失去的。”他转过去看着得汶,“你现在需要的信息和答案,我没法儿给你,那次灾难后有太多的悲剧,我们都不再幸福了。”
“你会成为一个伟大的监护人的,我敢保证。”
罗夫忧伤地看着他,“你认为会这样?即使你知道了我过去所做的一切?”
“不是你的错,罗夫,你当时没有开车。”
“阿曼达说是我开的车。”
“她撒谎。她对你有气,她想报复你。”
罗夫的脸庞掠过一丝微笑,“是的,现在我想反报复她,我会的。得汶,我想把他们赶出商业圈儿,你再过来和我住在一起。”
得汶心里对罗夫复仇的愿望作起了斗争,他能理解他想对格兰德欧夫人的谎言以牙还牙,但又不想让塞西莉或亚历山大受到任何伤害,把穆尔家族赶出商业圈儿无疑也会影响到他们。所以,当罗夫开始筹划全部过程时,得汶决定转换这个话题。
“那么告诉我有关楼梯的事,罗夫,你认为如果它不是个地狱,那它是什么?”
罗夫叹着气,“我想起一些事情———在我还是个小男孩儿的时候,让我十分着魔的事情。”“那是什么事儿?”
“我想起侯雷特·穆尔怎样建造一个进入时光的梯子的故事。那是个有魔法的楼梯,在整个房间的不同地方都能出现,再出现,它是侯雷特精通魔法的惊人成就,它能让人穿过时光,与过去伟大的夜间飞行的力量会面,这魔法也能把他带到未来。”
“好可怕,”得汶惊呼。“但是当魔法在乌鸦绝壁被禁用的时候,通向时光的梯子大概就永远消失了。但如果你所说的是真的,我猜是它又回来了。你已允许它又存在了,得汶,因为你是个所有力量都具备的魔法师。”
“所以,那不是个地狱……那是个通向时光的梯子。”
“那是我猜的,”罗夫说。他回头看着大海。“可我不知道伯爵恩是否知道你会证明它,或者是否他想让你从中学些特别的东西。”
得汶考虑着什么。“那么你觉得,我认为格兰德欧夫人打算杀我的想法很愚蠢吗?”
“得汶,我的朋友,”罗夫把手放到得汶的肩膀上说。“我不会饶了那个女人,我建议你还是小心点儿。”
得汶能够让自己带着罗夫再次回到餐馆儿,在那里他狼吞虎咽地吃着罗克珊娜拿给他的鸡肉色拉三明治和法国油炸食品。“还有一件事儿,”他在咬食物的间隙对罗夫说,“你觉得为什么我不能让父亲的戒指起作用了呢?”
泰德·马驰留下了一个水晶戒指,每个监护人都持有一个含有夜间飞行的力量所需要的知识的水晶,得汶从罗夫父亲的水晶球学到了很多东西———也看见了一些可怕的东西,但他自己父亲的戒指却没什么用。
“不,抱歉,得汶,”罗夫对他说,“可能在某种程度上它被破坏了,或者也许由于某种原因它被抑制了,我会把和水晶有关的书一直读下去。”
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一阵尖冷的风吹着远处的海港。得汶累了,不想走那么远回乌鸦绝壁了,他想用自己的力量回到那儿,但像这种情况,他的魔法不管用。
“没有更伟大的目的,就不必把事情变得更容易。”那声音提醒他,“你知道的。”
“是的,是的,”得汶回答着,“可偶尔用用也很好。”
于是他朝着长长的悬崖梯子走去。匆忙地穿过白雾覆盖的墓地,那里断翅的天使给那个疯子的墓地作了标记。得汶迅速地瞥了一眼中心的大理石方尖形碑,上面刻着得汶的名字,“它意味着什么?和他有什么关系吗?”
到家后,他抖掉靴子上的雪。这时,八岁的亚历山大·穆尔从楼梯上下来。“得汶,”他喊道,“你到家了!”
“嗨,兄弟,在干什么?”
“我们在做圣诞树,”他喊道,“伯爵恩今天下午从庄园的树林里砍下一棵树,是一棵很高的树。”
看到这孩子这么活泼可真好,得汶刚到乌鸦绝壁时,亚历山大是忧郁沮丧的,满脸恶作剧的小精灵充满了不怀好意的调皮。可最近几星期,他的脸灿烂起来,塞西莉给了得汶最多的称赞。
“你想帮忙布置吗?”亚历山大拉起他的手问道。
得汶抚弄着男孩儿的头发:“行啊,”他说道,“我可是个老吝啬鬼,你是怎么想的?”
这将是得汶失去父亲后的第一个圣诞节,他忧伤地看着塞西莉打开从地下室拿上来的盒子。盒子上镶满了古代的玻璃饰品,她把这些盒子挂在高高地立在走廊里的蓝色云杉的周围,得汶想知道小装饰品是用什么做的。他和他爸爸每年不外乎用松果和玉米花,然后把它们仔细地包起来放在车库里。爸爸的律师把东西都清理出去了,他可能只是把它们扔了。
“你想你爸爸了,嗯,得汶?”
得汶看着小男孩,似乎亚历山大能明白他的心思。“嗯,”得汶说,“我想是的。”。
亚历山大把一个玻璃柱挂在一个树枝上,然后挨着得汶坐到沙发上。
“我父亲答应我一定回家过圣诞节,”男孩说,“阿曼达姑姑说我们不希望他回来。”
得汶心里涌起一阵对亚历山大怜爱的浪波。这孩子在这儿被诱骗进地狱,但他的父亲却在到处游逛。爱德华·穆尔很少写信或打电话了解自己儿子的情况,虽然偶尔会有来自异国的明信片成一些昂贵的礼物寄给亚历山大。得汶认为这孩子在近一年的时间里不会看到他父亲。
“他答应在我十岁时带我加入旅行队。”亚历山大告诉得汶,“他在这上花费了很多时间,长颈鹿、大象和犀牛———他都见过了。”
“你也看到了很多,伙计。”得汶想,最令人欣慰的是,这孩子并不记得他在地狱的事情。
那天夜里,得汶想着他的父亲睡着了。他做了个梦,他听见父亲叫他穿过云雾,从海洋漂流到悬崖,最后他清楚地看见他爸爸在魔鬼岩上,那是穆尔庄园的最边儿上,那地方距海面几百英尺,那里是那疯子的妻子,艾米丽·穆尔跳海惨死的地方。
“得汶,”他父亲叫他,“塔楼,秘密在塔楼里。”
得汶从床上坐起来,他父亲的声音仍回荡在身边。
“塔楼,”有人说:“我们得离开塔楼。”
得汶意识到声音不是他父亲的,是来自很远的地方的两个人的谈话,为什么他在紧关着门的卧室里听得这么清楚呢?就像他突然间拥有了超级听力。
“来跟我在一起,会没事儿的。”
“哪里?你带我到哪里呢?”“只是陪伴我,相信我,会没事儿的。”
得汶偷偷地爬下床,向门走去。他听着,声音消失了,但他现在能听见脚步声,下楼的脚步声。
“我能听见塔楼里在干什么,”得汶意识到,“在某种程度上,我能调整自己并能听见那里发生了什么。”
他悄悄地溜进走廊,房子几乎像沥青一样黑暗,得汶慢慢地上到平台上,俯视着大厅到塔楼的入口,蜷缩在夜晚黑影里的栏杆后,他看见两个人出现了。他几乎看不清他们,但能确定他刚才听到的声音是伯爵恩的。其中一个身材非常小,一定是土地神。
另一个人穿着白色护套。那是他能看到的全部,他以前在哪儿见过一个穿白衣服的,一个他认为是个女人的人。
他们在平台消失了,得汶能听见他们渐渐远去了,如果他尽力去追他们,就会冒被发现的风险,他应该回到床上。如果格兰德欧夫人抓到他———
然后,他意识到伯爵恩离开门时塔楼没有关上。得汶意识到他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门被锁上时,他无力打开,这是他一直在等的机会。他让自己下到栏杆下面,迅速地穿过阴影进到塔楼里。
他很久以前也这样做过,几个星期前。西蒙攻击他之前,他偷偷地进去并走到了环形石头楼梯的一半。但这经历至少让得汶知道了一个门有三段向上的楼梯———一个通向他确信装着他过去秘密的房间。
他每呼吸一下就觉得有人要抓他,他想让自己尽快地到达那个房间,但他做不到。“我要为此努力,”他说服着自己。“我得努力把我是谁弄个水落石出。”没有灯光,得汶必须依靠从塔楼窗子射进来的微弱的蓝色月光,他摸索着一步一步地向前走,他的手扶着墙,手掌触摸在石头墙的雕刻上,偶尔感觉着是触到了毛茸茸的蜘蛛。
他终于到了塔楼屋的门,他曾经想着在这里找到那个疯子。此刻,相反,他觉得他还会发现别的什么东西:自己是谁的秘密;一个听起来似乎有些狂热的,比找到杰克森·穆尔更有价值的秘密。
他打开门时意识到那只是个房间,一个小小的、朴素的圆房间,里面有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床是空的,透过窗户,得汶能看到入口下面的平台,这恰是他看见很多次灯光的窗户,在那里他曾看见一个女人———或许一个鬼魂?———叫着他的名字。
屋里没什么东西能表明伯爵恩刚刚从这里飞奔出去。得汶感到有些失望,然后他注意到地板上的一些东西,他弯下腰拣起它。借助微弱的月光,他看到那是个洋娃娃,一个没穿衣服的、粉色的、塑料洋娃娃———它的头突然从身体上掉下来。一个巨大的褐色蜘蛛从里面爬到了得汶手上。
霎时,房间里充满了可怕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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