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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节:一场生死之战的前奏曲(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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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食这块蛋糕的当然也有国产微机,市场上出现了一些新的“品牌”,比如“北大方正”和“西安海星”。前者宣布“出货第一个月已售3 000套,明年力争国产第三名”。后者自称“在价格上将比方正电脑更具竞争力”。不过,诸如此类的电脑在当时都被消费者叫做“杂牌”。事实上,那时候中关村一条街上最兴旺的国产微机,既不是 “名牌”也不是“杂牌”,而是“攒机”,也就是从供应商那里买来部件,拿着一把螺丝刀坐等客户上门,临时组装,一手交货一手收钱。它完全没有质量检查程序,也没有生产许可证,可是自从20世纪90年代中期兴起之后便长盛不衰,逐渐占有了10%的市场份额。与其说这是一种市场现象,倒不如说是一种社会现象。当时拥有政府颁发微机生产许可证的厂家寥寥无几。不过,这并不重要,即使联想这样的公司,在开始时也是“无证生产”的。问题是,中关村的公司总数10年以来第一次减少了,因为1995年电脑公司中,死亡的大大多于新生的。根据《北京科技报》的一则消息:这一年中关村的公司中有30%亏损,有50%只能维持与前一年相当的销售收入,只有20%在盈利。如果考虑这一年的通货膨胀达到18%,那么这里面大多数公司的业绩实际上也是负数,所以《北京科技报》的这篇文章题目就是《中关村电子街路在何方》。
让公司成名的联想汉卡在这一年停止生产,积压在仓库里的最后780件被降价清理,包括“九型汉卡”和“七型汉卡”,与此同时联想微机就像一轮初升的太阳。联想在这一年里生产了105 780台微机,在国产微机中第一次超过“长城”位列全国第一。应当说微机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要比汉卡遇到更多的坎坷,因为中国已经开始了由“暴利时代”向“微利时代”的转折。当时人们都说电脑市场是“无利繁荣”,这有点夸张。但是要说电脑业是“一群高智慧的人才挣苦力钱”,却是事实。利润还是有的,不过已经越来越低。全世界电脑行业的平均毛利率,3年前还有40%呢,现在只有20%。在中关村,8年前卖一台电脑能赚2万元,现在赚200元就能给销售人员一个意外惊喜。
装载奔腾芯片的笔记本电脑首次在中国市场上出现,可惜过于昂贵,无人问津。竞争还是在台式机市场中展开的。降价本来只是产品成本降低的折射,现在成了击败对手的最有力的武器。康柏显然是最先拿起这件武器的制造商。它在这一年里把自己的系列微机降价11%~23%。联想被一群外商包围着,势单力薄,处处被动,其“E、G、P三系列”的价格在1994年10月定下之后,6个月一直不动。后来不得不跟着别人宣布新的价格政策,将全线产品价格下调4.8%~21.5%,可惜还是跟不上世界市场的变化。1995年秋天开始的时候,康柏再次宣布将其台式机降价13%~25%。IBM在两周之内做出反应,把它的系列微机降价20%。惠普动作稍慢,也在11月1日发布了全球的新价格。外国厂商一个劲地在广告中说自己的电脑“更便宜了”,他们显然不知道中国人的习惯一向都是“买涨不买落”,更何况还有一些所谓电脑专家在媒体上大声疾呼:“捂住你的钱包,新一轮PC削价战又要开始了。”
1995年年终,美国《华尔街日报》记者汉·密尔顿来到北京,在联想集团的六层接待室里坐了好几个小时。他最想知道的是,为什么在中国计算机市场的前10名里,还会有一个名叫“联想”的中国品牌?因为他比中国人更明白联想的对手有多么强大。
柳传志没有会见汉·密尔顿,他正在香港为了联想举办的圣诞晚会准备演讲稿。他的演讲都是自己动手准备,他又不会使用电脑,所以演讲稿总是写在纸上。这一天手边没有稿纸,所以顺手拿来几张苹果公司的信笺,把自己的想法密密麻麻地写在上面。
圣诞之夜,他给香港的听众讲了自己的创业故事,讲了联想微机多年来经历的风风雨雨,讲了自己为公司制定的发展战略,当然也没有忘记感谢政府、银行、媒体、上游供应商以及千万用户。听上去一切都很正常,可是他在一年以后公开承认,这次圣诞讲话是他最尴尬的一次讲话。因为当时公司正面临极大危机,不得不“两线作战”,而“作为上市公司的主席,我既不能提前披露这个事实,更不应该继续粉饰太平,蒙蔽股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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