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到处寻访佐佐木京子,整整一小时,找遍了所看到的酒店或旅馆。
到处都不见京子和健治的人影。
“好自为之吧!”达尔坦尼安很生气。“他们竟然当人是傻瓜!”
他的心情也不是不能理解。
我也和他同样的筋疲力竭。
“总之,找个地方歇歇脚好了。”一行人之中,年纪较大的福尔摩斯突然叹息。
“这里没什么出色的店铺哦!进去那边的咖啡室如何?”
现在没有别的选择,只好进去了。
“称不上是太高级的店咧!”达尔坦尼安就座后,环视店内情形说。
“有啥办法嘛!”我说。
“比起凡尔赛宫的休息室,差多了。”
根本是不能比较的事!
“欢迎光临。”一名忘了亲切是什么的胖小妹,在桌上咚咚咚放下三杯冰水。
动作粗鲁,水淌洒出来。
更不幸的是溅到达尔坦尼安的胸前。
“哎。三杯咖啡。”我慌忙说。
胖小妹也不应一声,回到柜台,向里头喊一声:“咖啡三杯——听见没有?”
“听见啦!”男声回答。
嚏?我侧侧头,好像在那里听过的声音。
当我沉思期间,达尔坦尼安倏地站起来。我发觉“不好”时,已经太迟了
“小姑娘。”达尔坦尼安用手杖的柄捅一捅女侍应。
“什么?”她绷着脸转过身来。
“刚才的水溅了出来啦!”
“是吗?”她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溅到我身上来了。”
“那就抹一抹嘛!”
“你放杯子的方式不对。”
“你不理它就会干的。”她反驳。“什么意思?若是不满意,去别的店好了。”
达尔坦尼安咧嘴一笑,说。“这种时候不能用自己的手帕,用你的好了。”
“我若说不——”女孩说到一半,瞪大了眼。
不知何时,达尔坦尼安已经开始用她的手帕揩着自己的胸前一带。怎么说,这人灵巧似蛇也。
大仲马有否写过,达尔坦尼安是扒手的高徒?
“你算什么?几时——”
“好好冼一冼吧!”达尔坦尼安把手帕塞进女孩的围裙口袋。
“气死我了!”女孩涨红了脸。“滚出去!”
“对客人用这种态度,太失札啦!”
“要不要我甩你出去?”
女孩挽起袖子,的确是个外表强壮的少女。可是,面对外表斯丈的达尔坦尼安,等于小巫见大巫了。何况她是女的?
“住手吧!”
达尔坦尼安摔动着手杖宛如跳芭曹舞似的转了一圈。
我“啊”一声喊出来。
不知道内情的人,即使看了也察觉不到什么,但我心知吐明。
那一瞬同,手杖中的剑一闪。
“不要在这个地方动手!”
我喊,但已迟了。
女孩的围裙轻回飘地掉下,然后是裙子。
女孩瞠目,“哗”一声惊叫起来,然后冲进里头去了。
达尔坦尼安若无其事地回到位子上。
“你怎么在这种地方——”我瞪看他。
“我对世上的‘恶’不能视若无睹。”
程度相当小的“恶”。
“喂!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
刚才那个似曾听过的声昔主人走出店前来。
我一见他的脸,一刹那间认不出是谁。对方却“啊”一声,瞪大眼睛说:“是你!”
他是那间酒店的“老板”!
当我吓得不知所措时,对方消失在里头。
“追呀!”我推倒椅子站起来。“他就是那个冒牌酒店老板!”
达尔坦尼安大喜,冲身入内。我也跟着。
“他从后门跑啦!”达尔坦尼安喊。
我们从后门出去一看,那个有问题的“老板”正在开一部小型货车离开。
“他有车!”我叹息。“气死了!”
“别太早放弃哦!”达尔坦尼安说。
“我们没车嘛!”
“那边那部也算是车呀!”
他指着的是一部——脚踏车!
“怎么可能——”
“等等,那种破烂货车,不会跑太快。你在这里等一下吧!”
说完,达尔坦尼安已冲向那部来历不明的脚踏车去了。
当然,拆锁的事一点也难不倒他。
“我捉他回来!”
达尔坦尼安挥挥手,吱吱吱地踩远了。
他以赛单车选手的惊人速度飞车而去,一转眼就不见踪影。
回头一看,刚才的女侍应呆呆地姑在那里,说:
“他是不是——超人?”
“裙子用扣针扣住如何?我帮你。”我说。
“对不起……”女孩变得温和多了。
“刚才那个人是你父亲?”
回到店里,我一边替她用扣针扣裙子一边问。
“不是的。”女孩摇摇头皮。“怎么说呢?我们在同居中。”
“喔?”我大吃一惊。“你几岁?”
“十九。”
了不起!我真是说不出话来。
“我以为不必工作也有饭吃,所以跟他住在一起,看来毕竟不行。”女孩认真地说。
“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浜田,但不知道是不是真名。”
“你竟不知道?”
“最近他变得很怪……好像不太正派似的。”
“怎么说?”
“有些奇怪的人来找他,外表看来很像黑社会的人。”
“找他有什么事?”
“不知道。”女孩耸耸肩。“他叫我出去,不让我听见。”
“他不真心,还是分手的好,”,我说。“跟那种人在一起没啥作为的。”
“我也这样想。”她点点头。
我尝试问她有关“酒店”那件事。
“原来如此。我懂啦!”
“懂什么?”
“不知那一次,他开始练习装模作样的说话方式。我听了咯咯笑,他还生气哪,和我大吵一顿。”
“你知道是谁来谈起那件事的么?”
“不太清楚。”女孩拧拧头。
“是否有电话之类?”
“对了。说起来,在那之前,有女人声打过好几次电话来。”
“女人?有没有名字——”
“她什么也没说,只说叫浜田听电话,。”
看样子,那个电话跟酒店那一单——即是跟银行劫案有关连了。
“记不记得是怎样的声调?”我不太期待地问。
“年轻女人,大概是东京人,而且可能是会演戏的人。”女孩坦率地说。
我吓一跳,问:“你怎知道?”
“我和浜田住在一起之前,在电话局做过一年接线生,对声音颇有认识。”
每个人都有一个长处,我想。
“你怎知道对方可能会演戏?”
“我也不敢明言是的,不过声音低沉,发音却很清楚。普通人一旦低声时,就不知道在说什么了。”
“嗬。”我衷心佩服。
就在这时,店门口传来吧咯吧咯的脚步声——店主人浜田滚跌着进来了。
后面的达尔坦尼安向我行个礼,说
“单车放在货车上载回来了。“
“他是妖怪!”
浜田带着迄今难以置信的神情,瘫坐在地上。
“哎,请坐。”
达尔坦尼安的手杖倏地一挥,浜田慌忙姑起来,坐在门口附近的椅子上。。
他对手杖有敏感反应的理由立刻揭晓,因他紧紧用手按住裤头。
“说出来吧!”我说。
“说——说什么?”
“别装蒜了,你该知道才是。是谁托你扮演那间假酒店的老板角色?”
“我不知道。”浜田把脸扭过一边去。
“你懂吗?你将成为银行劫匪的串谋人哦!”
“你说什么?”扬声怪叫的是女孩。“银行劫匪?”
女孩冷不防扑向洪田,一把揪住他的胸口。
“你竟然瞒着我做那种——”
“等等!啊,好辛苦!”浜田拼命翻白眼珠。
“你分到多少?竟然一分也不给我!,。
两人不分上下。
“等等!我——我只是拿到一点点零头而已——”
“你没骗我?”
“真的!很快——很快就到手了。”
“什么东西?”
“我应得的那一份——对方答应了。我向他要的,所以——”
就在这时,传来什么弹跳的响声,浜田往后一仰。
“糟糕!”福尔摩斯站起来。“伏下去!枪弹啊!”
传来一阵汽车引擎声,接著有子弹在店铺的窗口打洞。
“好像跑啦!”我抬起头来。
“噢,他死啦!”女孩说。
浜田的背部中了一枪,当场气绝。
“呜呼,终于杀人啦!”达尔坦尼安叹息。“犯罪缺少诙谐感,真不好玩。”
“不是说这种悠闲话的时候。我去报警。你们找间酒店住下吧!”
我、福尔摩斯和达尔坦尼安走出咖啡室,联络警方。我们若做不成是在场客人的话就麻烦了。
抬眼一看,女孩在浜田的尸首旁边抽抽搭搭地哭着。
那种男人死了也值得伤心吗?
“好过分!”女孩喃喃地说。“应该好好拿了你应得那一份才死去的。”
我不由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