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我们到处寻访佐佐木京子,整整一小时,找遍了所看到的酒店或旅馆。

  到处都不见京子和健治的人影。

  “好自为之吧!”达尔坦尼安很生气。“他们竟然当人是傻瓜!”

  他的心情也不是不能理解。

  我也和他同样的筋疲力竭。

  “总之,找个地方歇歇脚好了。”一行人之中,年纪较大的福尔摩斯突然叹息。

  “这里没什么出色的店铺哦!进去那边的咖啡室如何?”

  现在没有别的选择,只好进去了。

  “称不上是太高级的店咧!”达尔坦尼安就座后,环视店内情形说。

  “有啥办法嘛!”我说。

  “比起凡尔赛宫的休息室,差多了。”

  根本是不能比较的事!

  “欢迎光临。”一名忘了亲切是什么的胖小妹,在桌上咚咚咚放下三杯冰水。

  动作粗鲁,水淌洒出来。

  更不幸的是溅到达尔坦尼安的胸前。

  “哎。三杯咖啡。”我慌忙说。

  胖小妹也不应一声,回到柜台,向里头喊一声:“咖啡三杯——听见没有?”

  “听见啦!”男声回答。

  嚏?我侧侧头,好像在那里听过的声音。

  当我沉思期间,达尔坦尼安倏地站起来。我发觉“不好”时,已经太迟了

  “小姑娘。”达尔坦尼安用手杖的柄捅一捅女侍应。

  “什么?”她绷着脸转过身来。

  “刚才的水溅了出来啦!”

  “是吗?”她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溅到我身上来了。”

  “那就抹一抹嘛!”

  “你放杯子的方式不对。”

  “你不理它就会干的。”她反驳。“什么意思?若是不满意,去别的店好了。”

  达尔坦尼安咧嘴一笑,说。“这种时候不能用自己的手帕,用你的好了。”

  “我若说不——”女孩说到一半,瞪大了眼。

  不知何时,达尔坦尼安已经开始用她的手帕揩着自己的胸前一带。怎么说,这人灵巧似蛇也。

  大仲马有否写过,达尔坦尼安是扒手的高徒?

  “你算什么?几时——”

  “好好冼一冼吧!”达尔坦尼安把手帕塞进女孩的围裙口袋。

  “气死我了!”女孩涨红了脸。“滚出去!”

  “对客人用这种态度,太失札啦!”

  “要不要我甩你出去?”

  女孩挽起袖子,的确是个外表强壮的少女。可是,面对外表斯丈的达尔坦尼安,等于小巫见大巫了。何况她是女的?

  “住手吧!”

  达尔坦尼安摔动着手杖宛如跳芭曹舞似的转了一圈。

  我“啊”一声喊出来。

  不知道内情的人,即使看了也察觉不到什么,但我心知吐明。

  那一瞬同,手杖中的剑一闪。

  “不要在这个地方动手!”

  我喊,但已迟了。

  女孩的围裙轻回飘地掉下,然后是裙子。

  女孩瞠目,“哗”一声惊叫起来,然后冲进里头去了。

  达尔坦尼安若无其事地回到位子上。

  “你怎么在这种地方——”我瞪看他。

  “我对世上的‘恶’不能视若无睹。”

  程度相当小的“恶”。

  “喂!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

  刚才那个似曾听过的声昔主人走出店前来。

  我一见他的脸,一刹那间认不出是谁。对方却“啊”一声,瞪大眼睛说:“是你!”

  他是那间酒店的“老板”!

  当我吓得不知所措时,对方消失在里头。

  “追呀!”我推倒椅子站起来。“他就是那个冒牌酒店老板!”

  达尔坦尼安大喜,冲身入内。我也跟着。

  “他从后门跑啦!”达尔坦尼安喊。

  我们从后门出去一看,那个有问题的“老板”正在开一部小型货车离开。

  “他有车!”我叹息。“气死了!”

  “别太早放弃哦!”达尔坦尼安说。

  “我们没车嘛!”

  “那边那部也算是车呀!”

  他指着的是一部——脚踏车!

  “怎么可能——”

  “等等,那种破烂货车,不会跑太快。你在这里等一下吧!”

  说完,达尔坦尼安已冲向那部来历不明的脚踏车去了。

  当然,拆锁的事一点也难不倒他。

  “我捉他回来!”

  达尔坦尼安挥挥手,吱吱吱地踩远了。

  他以赛单车选手的惊人速度飞车而去,一转眼就不见踪影。

  回头一看,刚才的女侍应呆呆地姑在那里,说:

  “他是不是——超人?”

  “裙子用扣针扣住如何?我帮你。”我说。

  “对不起……”女孩变得温和多了。

  “刚才那个人是你父亲?”

  回到店里,我一边替她用扣针扣裙子一边问。

  “不是的。”女孩摇摇头皮。“怎么说呢?我们在同居中。”

  “喔?”我大吃一惊。“你几岁?”

  “十九。”

  了不起!我真是说不出话来。

  “我以为不必工作也有饭吃,所以跟他住在一起,看来毕竟不行。”女孩认真地说。

  “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浜田,但不知道是不是真名。”

  “你竟不知道?”

  “最近他变得很怪……好像不太正派似的。”

  “怎么说?”

  “有些奇怪的人来找他,外表看来很像黑社会的人。”

  “找他有什么事?”

  “不知道。”女孩耸耸肩。“他叫我出去,不让我听见。”

  “他不真心,还是分手的好,”,我说。“跟那种人在一起没啥作为的。”

  “我也这样想。”她点点头。

  我尝试问她有关“酒店”那件事。

  “原来如此。我懂啦!”

  “懂什么?”

  “不知那一次,他开始练习装模作样的说话方式。我听了咯咯笑,他还生气哪,和我大吵一顿。”

  “你知道是谁来谈起那件事的么?”

  “不太清楚。”女孩拧拧头。

  “是否有电话之类?”

  “对了。说起来,在那之前,有女人声打过好几次电话来。”

  “女人?有没有名字——”

  “她什么也没说,只说叫浜田听电话,。”

  看样子,那个电话跟酒店那一单——即是跟银行劫案有关连了。

  “记不记得是怎样的声调?”我不太期待地问。

  “年轻女人,大概是东京人,而且可能是会演戏的人。”女孩坦率地说。

  我吓一跳,问:“你怎知道?”

  “我和浜田住在一起之前,在电话局做过一年接线生,对声音颇有认识。”

  每个人都有一个长处,我想。

  “你怎知道对方可能会演戏?”

  “我也不敢明言是的,不过声音低沉,发音却很清楚。普通人一旦低声时,就不知道在说什么了。”

  “嗬。”我衷心佩服。

  就在这时,店门口传来吧咯吧咯的脚步声——店主人浜田滚跌着进来了。

  后面的达尔坦尼安向我行个礼,说

  “单车放在货车上载回来了。“

  “他是妖怪!”

  浜田带着迄今难以置信的神情,瘫坐在地上。

  “哎,请坐。”

  达尔坦尼安的手杖倏地一挥,浜田慌忙姑起来,坐在门口附近的椅子上。。

  他对手杖有敏感反应的理由立刻揭晓,因他紧紧用手按住裤头。

  “说出来吧!”我说。

  “说——说什么?”

  “别装蒜了,你该知道才是。是谁托你扮演那间假酒店的老板角色?”

  “我不知道。”浜田把脸扭过一边去。

  “你懂吗?你将成为银行劫匪的串谋人哦!”

  “你说什么?”扬声怪叫的是女孩。“银行劫匪?”

  女孩冷不防扑向洪田,一把揪住他的胸口。

  “你竟然瞒着我做那种——”

  “等等!啊,好辛苦!”浜田拼命翻白眼珠。

  “你分到多少?竟然一分也不给我!,。

  两人不分上下。

  “等等!我——我只是拿到一点点零头而已——”

  “你没骗我?”

  “真的!很快——很快就到手了。”

  “什么东西?”

  “我应得的那一份——对方答应了。我向他要的,所以——”

  就在这时,传来什么弹跳的响声,浜田往后一仰。

  “糟糕!”福尔摩斯站起来。“伏下去!枪弹啊!”

  传来一阵汽车引擎声,接著有子弹在店铺的窗口打洞。

  “好像跑啦!”我抬起头来。

  “噢,他死啦!”女孩说。

  浜田的背部中了一枪,当场气绝。

  “呜呼,终于杀人啦!”达尔坦尼安叹息。“犯罪缺少诙谐感,真不好玩。”

  “不是说这种悠闲话的时候。我去报警。你们找间酒店住下吧!”

  我、福尔摩斯和达尔坦尼安走出咖啡室,联络警方。我们若做不成是在场客人的话就麻烦了。

  抬眼一看,女孩在浜田的尸首旁边抽抽搭搭地哭着。

  那种男人死了也值得伤心吗?

  “好过分!”女孩喃喃地说。“应该好好拿了你应得那一份才死去的。”

  我不由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