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到了。”
巡查的声音,唤醒了国友刑警。
他不想睡的。
巡逻车在逐渐明亮的海边道路上疾驰。
看看手表,快六点钟。冬天的早晨姗姗来迟。
“我想会很冷。”巡查说,“因为海边总是刮大风的。”
他这么说着,在下巡逻车以前,已把大衣的衣领竖起来。
行驶了十分钟左右,四周变得明亮许多。不过,看来太阳不会出现在阴霾的天空。
“在那边吧。”
巡逻车靠着路边停下。
他们走梯级去沙滩——风冷得像结冰。
海边有几个人影。
走得太急时,鞋子埋进沙里,沙粒跑进鞋内。
“咦,来得好快。”
把手插进旧大衣口袋里的三崎刑警说。
“对不起,我很晚才听到消息。”国友说,“肯定没错吗?”
“嗯——你看吧。”
没有印象的便衣刑警,大概是县警吧。还有两名穿制服的巡查。
“大家稍微离开。”三崎对其他人说,“沙地上虽然没有脚印,但有可能有什么遗留下来的东西。”
围聚的男人们马上后退,可以望见仰面倒在沙滩上的女子。
国友走近前,弯下身去。
可爱的粉红色大衣。围在脖子上的围巾在风中颤抖。
黑发渗了些许沙粒,白皙的脸依然美丽,看上去甚至像在微笑。
不会错了——这是近几天时常在照片上看到的脸。
“死因呢?”
“在法医来之前,真正死因不明,好像是背部被刺。沙吸了血,没有扩散。”三崎说,“她是大学生吧。”
“二十一岁——跟绫子差不多。”国友说。
绫子是他熟悉的佐佐本家三姊妹中的长女。
“沢木千枝……不过,她看起来异样地幸福,不是吗?”
“我也这么想。”国友点点头。
那是一副安详的遗容,仿佛熟睡一样。
“她的家人呢?”
“联络了。现在赶来。”三崎说,“好难受啊。”
“嗯。”
沢木千枝失踪了,呈报的第五天——警方在不让传媒知悉的情形下进行秘密搜查。
这三天来,国友几乎没睡过觉。
假如失踪少女能找到的话,做刑警的任何疲倦也不在话下。
可是,这样找到尸体,是最恶劣的结果,它的沉重感是令人难堪的。
“大概死得不痛苦吧。这算是幸运了。”三崎说。
对她父母而言,却不是任何安慰。
“她是怎样来到这里的呢?”国友问。
“坐车吧,没有其他可能了。”三崎说。
“沿路的汽油站、餐厅、便利店……也许曾经去过。”
“也是。天气寒冷,总会借用洗手间什么的。”
“我马上去调查。”国友准备走开。
“用电话联络吧。你几乎没睡过,稍微休息一下好了。”
“刚才我在巡逻车上睡过了。”
“太疲倦的话脑筋会不灵活,有时会看漏线索。总之你交给其他同事去办,休息到傍晚。我们成立专案小组。”
国友叹一口气。
“明白了。”
他取出手机。结束了必要的联络后,把手机放进口袋里。
“来了。”三崎说。
从道路下到海滩的梯级上,出现一名大个子的男人。
警员为他带路——穿上厚毛衣的沢木浩市大踏步走过来。
三崎走上前,鞠躬说:
“很遗憾,辜负了你的期待……”
“不……总不能找遍全日本的,没奈何的事。”
国友听着那常在电影电视上听见的有底气的声音,即使是这种时候,依然想到“千锤百炼”这形容词。
这位日本的著名演员,面不改色地俯视女儿的尸体,说:
“我可以带她回去吗?”
“很抱歉。”三崎说,“需要验尸,而且很明显的是他杀,必须司法解剖……为了找到凶手,请忍耐一阵子。”
“明白了,请多多指教。”
沢木浩市跪在女儿身边。
“安详的脸。”国友说。
“可不是——好像随时会醒来似的。”沢木仰视国友,“你是国友先生吧?”
“是。”
“当我看到你的时候,我想假如小女活着的话,让她和你这样的男人在一起该有多好。”
“哦……”
“请务必逮捕凶手。”
沢木想站起来,有一瞬的踉跄。
“你还好吧?”
“只是脚陷入沙地里而已……”
在这一刹那才让人感觉到沢木浩市受到的打击。
他马上恢复过来,问三崎:
“小女带着其他什么吗?”
“目前还没发现。”
“是吗?可是,这是怎么回事?她失踪了,我以为她被绑票,但又没有赎金要求,现在被杀了……”
“我们考虑到各种可能性,正进行搜查。”国友说,“你家小姐也二十一岁了,她也有自己本身的朋友吧。”
“是不是仇恨呢?”
“那个可能性……”
“我明白的。我让小女相当自由,她和男人出门时,我并没有一一查问对方是谁。”
“我们也会充分留意她的朋友关系,沢木先生知道她的交际对象吗?”
“这个——我抽不出时间跟小女谈那个问题。”
沢木浩市的额头上,刻着深深的皱纹。
“三崎先生,什么人来了。”巡查说。
众人一起回过头去。
走下梯级的,是个秃顶的中年男人,他在沙滩上蹒跚地走过来。
“他是我的司机——喂,青井!”
沢木扬扬手。
“先生……”他气喘不已,“小姐寄来的信……”
他递出一个信封。然后,司机青木察觉了倒在沙滩上的千枝。
“千枝小姐!小姐!”
他呆然跌坐在原地。
“这样的结局,非常遗憾。请替她祈福吧。”
“这是千枝小姐寄来的信?”
“我想是小女的字体。”沢木点点头。
“请等等。”国友取出手帕,“信封上可能留下凶手的指纹……”
“原来如此。”
沢木把整个信封递给国友。
国友开了封口,从中抽出信笺,交给沢木。
“印戳看不清楚。让鉴定人去判断好了。”国友说。
沢木一脸严峻地看信,终于叹一口气。
“怎会搞成这样。”
“可以读一下吗?”
“当然——请。”
沢木把信交给三崎后,转向女儿的尸体默默而立。
国友窥望三崎手里的信。像年轻女孩的轻巧字体。
爸爸:
让你挂心了,抱歉。
本来想告诉你的,但我知道你一定不原谅我。我现在跟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而且非常幸福!也许你很生气,但现在不要管我。我和他共度几天以后,就会回家的,不用担心。
拜托一件事,如果你见到“他”时,不要揍他!我不知道你怎么看他,可对我来说,他比什么都重要。
好了,我们出去旅行几天。
拜拜!
千枝上
国友和三崎对望一眼。
“好丢脸!”沢木摇摇头,“没想到小女如此不信任我……”
“大概难以启齿吧。不过……”
“那么重要的‘他’,为何杀了你女儿?”
国友觉得,沢木千枝大概非常相信她的恋人——从她的安详表情就看得出来。
“可怜的孩子。”沢木转向国友,“被一个如此信任和爱恋的男人所杀,实在太可怜了。”
“我们一定会逮捕凶手的。”三崎说。
“拜托了。假如我先找到的话,我会亲手杀了他。”
沢木摊开他那硕大的双手,一直俯视女儿的尸体。
国友窥望三崎手里的信。像年轻女孩的轻巧字体。
爸爸:
让你挂心了,抱歉。
本来想告诉你的,但我知道你一定不原谅我。我现在跟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而且非常幸福!也许你很生气,但现在不要管我。我和他共度几天以后,就会回家的,不用担心。
拜托一件事,如果你见到“他”时,不要揍他!我不知道你怎么看他,可对我来说,他比什么都重要。
好了,我们出去旅行几天。
拜拜!
千枝上
国友和三崎对望一眼。
“好丢脸!”沢木摇摇头,“没想到小女如此不信任我……”
“大概难以启齿吧。不过……”
“那么重要的‘他’,为何杀了你女儿?”
国友觉得,沢木千枝大概非常相信她的恋人——从她的安详表情就看得出来。
“可怜的孩子。”沢木转向国友,“被一个如此信任和爱恋的男人所杀,实在太可怜了。”
“我们一定会逮捕凶手的。”三崎说。
“拜托了。假如我先找到的话,我会亲手杀了他。”
沢木摊开他那硕大的双手,一直俯视女儿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