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噩梦

 

  “时间到了。”国友看着腕表说。

  “要走了吗?”高见泽点点头。

  “再等一会吧,不然反而造成干扰。”

  两人坐在车上——不远处,“X”的霓虹灯闪着金光。

  午夜十二时。他们应该进去搜查了。

  国友不是缉毒组的,却因为“狸猫”的通报而来,必须尽量不干扰别组的工作。

  “开始啦。”高见泽说。

  警员在店前布阵。人数多得令人想像不到他们躲在那里。路过的人也停下来观望,不知发生什么事。当然,有许多警员进入店内了。

  里外都被包围,马路也封锁了。

  “走吧。”

  等了五六分钟,国友他们下车。

  “不要停!请走开!”警员对看热闹的人不耐烦地大声喝道。

  “辛苦啦!”国友他们出示了警察证,走进里面。

  音乐停了,只有喧嚷的谈话声。

  “大概是在里头交易的。”高见泽说,“这间店的内部相当复杂咧。”

  “你知道?”

  “我来玩过。”

  “嗬……”国友没有兴趣到这种吵闹的地方玩。

  刑警们忙碌地跑来跑去,像是经营者、打蝴蝶领带的男子悻悻然盘起胳膊。

  “嗨,你好。”国友跟一名相识的刑警打招呼。

  “国友兄,看来是大丰收,谢谢你。”刑警满脸泛着红光。

  “找到了吗?”

  “找到了‘销魂’,大概有一公斤吧。我们每个角落都搜遍了。”

  “那就好。”

  国友松一口气。虽然担心田渊的人身安全,但一旦有成果时,就能给他相应的报酬了。

  “好像有个隐秘的柜门。”从窄小的走廊扬起声音。

  “好,敲破它!”负责的刑警干劲十足。

  国友等人也跟过去。

  走廊深处的墙壁,有一道乍看是图案的裂缝。

  “撬开来看,可能是秘密逃生通道。”

  “是。”

  用铁棍插进裂缝去撬着时,木板发出“啪啪”的破裂声。

  国友稍微退后看着——

  突然,那道隐蔽的门打开了。

  太突然了。见到枪口时,国友一把捉住高见泽的手臂,喊着“伏下!”,自己也趴在地上。

  枪声响起。国友见到那名负责的刑警中弹,血流如注地倒下。

  凶手手里有枪。当他发现门快被撬开时,他抢先扑出来。

  拿的是小型自动手枪。子弹在墙上开洞,其他刑警肩膀中枪,踉跄倒地。

  穿西装的男人嚎叫着冲出走廊。

  国友趴在地上,几乎下意识地握好手枪。高见泽也靠到对面墙壁,准备拔枪。

  那个男人发狂似的冲过来,大概没看到脚边的国友他们吧。国友两手握枪,瞄准男人的腿扣动扳机。

  是第几枪打中的?男人膝盖中枪,发出悲鸣倒下。

  其他警员蜂拥而上。

  “救护车——担架!”声音此起彼落。

  国友好不容易站了起来。

  “没事吧?”高见泽走过来。

  “嗯。”国友点点头,“怎会搞成这样!”

  负责的刑警倒地不动。救护队员抬着担架跑过来,国友想,多半没救了。

  汗水淋漓。他收起手枪。

  歹徒也抱着鲜血淋漓的腿大喊大叫。

  “国友兄!”高见泽说,“国友兄!”

  “嗯?”

  终于回过神来——就像做了一瞬间的噩梦。

  “在里头的房间……”

  “有什么东西?”

  高见泽一言不发。

  国友窥望一下打开的房门,僵住了。

  手脚被绑在椅子上的人,是田渊——喉咙被割破,血染上衣,脚下的血在扩散。

  “做得好残酷……”高见泽摇摇头,“国友兄——”

  “带去外面。”

  “知道。”

  好像经过很久才走到外面。

  国友分开看热闹的人群,走了一段路,这才叹一口气。

  冷风吹过,完全不能降低身体的热度。

  当然,纵然知道可能会发生这种事,可是用枪打人,终究是少有的事。而且,刑警也中枪了,换过另一种情形的话,死的可能是国友自己。

  国友想到这里,身体还在打颤。

  救护车响起尖锐的警笛声,分开路上拥挤的车阵呼啸而去。

  邦子看见自己所吊的盐水包已滴完,便向护士说,“我可以上厕所吗?”

  “可以呀。那么,十分钟左右我再来。”护士爽快答应。

  “拜托了。”邦子从床上走下来。

  已经入夜了,病房的灯都关掉,有些人便亮起自己枕边的灯来看书,但再过半小时也就会关灯就寝吧?

  上完厕所后,邦子慢慢地洗手洗脸。

  水龙头随时有热水流出来,对于在那幢寒冷的公寓过冬的邦子来说,医院有热水随时享用是件开心的事。

  住院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体验,除了注射和吊盐水的针会痛以外,等于长期休假一样。

  虽然担心哥哥的事,但一直担心也没用。

  入院之后,令邦子惊讶的是按时来巡房的护士们。病人中有不少跟自己病情差不多的年轻人,一到吊盐水时间,她们都会准时来替换。

  她们大概须要照顾几十个病人吧,然而就像姐姐似的关心邦子一个……

  好厉害呀!

  邦子十分感动。

  如果病好了,债务也全部还清的话,我不如也重新入学当护士——就这几天的住院体验,邦子开始有这个想法。

  特别是现在来换盐水的护士,名叫悠子的,有个跟邦子同年的妹妹,对她很和蔼亲切。邦子觉得自己的心情就像学生时代倾慕学校的前辈、学姐一般。

  用纸擦干手,正要离开厕所时,突然有人挡在前面。

  “什么事?”邦子的声音颤抖。

  “你是河内的妹妹吗?”那年轻男子咧嘴而笑,“长得不像你哥哥,蛮可爱的嘛。”

  见到他后面还有两个男子站着时,邦子不寒而栗——不过,这里是医院,他们不敢乱来的。

  她这样暗自告诉自己。

  “别怕嘛。”男人笑了,“我叫大沼。你听你哥哥提过吧?”

  名字听过。哥哥时常讲他的坏话。

  “是。”她终于回答了。

  “我对女孩子很温柔的,不用害怕。”

  “呃……有什么事吗?”

  “你哥哥呀,最近有点怪怪的哦。好像蛮有钱的样子——你知道吧,你哥哥要凑钱还债给组织的事。”

  “嗯……”

  “他肯工作最好。只要把钱还清,我们也不追究什么。不过嘛,如果他瞒着组织在外面做什么事的话,事后会给我们添麻烦。明白吗?”

  “是。”

  “知道你哥哥在搞什么花样吗?”

  “不知道。”

  “隐瞒不是好事哦。”大沼的手解开邦子的睡衣纽扣,搔她里面的肌肤。

  “真的不知道。”邦子说。

  “是吗?那么,我再问一次。你住院的钱、他换新装的钱……从哪里来的?”大沼笑着玩弄邦子的胸脯。

  邦子脸色苍白且打着哆嗦,可是不能动弹。

  就在这时候……

  “你们干什么?”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

  是悠子!邦子大大喘一口气。

  “来探病的。”大沼回头说。

  “探病时间已经结束,请回。”悠子严厉地说。

  “原来如此,那就回去吧。”大沼耸耸肩,“我跟她很熟的。她的服务很好,所以我想到要来探探病——哎,邦子,早点回来上班吧,还有很多客人等着要摸你哪。”

  “电梯在那边。”悠子说。

  大沼跟在两名保镖后面走了。

  “邦子小姐,没事吧?”邦子点一下头,同时踉跄欲跌。

  “慢点!”悠子扶着邦子,把她带回病房。

  “等等……悠子姐姐。”邦子在走廊停步,“我……因为哥哥欠债……”

  “邦子小姐——”

  “我不是喜欢才去做事的!相信我!”邦子哭起来。

  “我知道,我明白的。”悠子揽住邦子的肩,鼓舞似的用力,“不能跟那种人打交道,懂吗?”

  “可是……我在那种地方上班,大概不能当护士吧。”

  “哎唷唷。”悠子笑了,“你想当护士?那么首先要停止哭泣,早日恢复元气。知道吗?”

  邦子终于忍住眼泪,破涕而笑。

  “是。”她做了一个哭中带笑的表情。

  “差点干了?”男人说。

  “没有适当的机会。”顺平说着,隐藏不了有点内疚的心情。

  男人不作声——在酒吧的一角,两个男人的组合是奇妙的。

  “你胆怯了。”男人说,“老实说出来嘛。”

  顺平有点生气。

  “嗯……是害怕,的确。不过,没有胆怯。真的!”他强调,“只是时机不对罢了。真的。”

  “是吗?”

  “相信我。我连妹妹的住院费都借了,该做的一定做。”

  “好吧。”男人点点头,“妹妹怎样了?”

  “好像没什么大问题了。”

  “好极啦。”男人从衣袋掏出一个信封,“收下这个,买点好东西给妹妹吃。”

  “不好意思。”顺平接过信封。男人按着他那只手。

  “希望把下次的费用交给你时,工作已经完成。”他说。

  “知道,不会出错的。我会绑走佐佐本珠美的。”

  “别太大声。”男人责备他,干了自己的酒。然后站起来。

  “那就走吧——你还要喝?”

  “马上就走的,为明天做好准备。”

  “应该是这样的。明天星期六,她大概会早回吧。”

  “星期六?”顺平这时才察觉的样子。

  “千万拜托了。”

  男人拍拍顺平的肩膀,走了出去——桌上放了付两人酒钱有余的钱。

  男人离开酒吧,回到自己的车上。

  醉酒驾车危险,必须醒醒酒才行。可是,男人似乎无意开车。

  他按了汽车音响,徐徐地提高音量……

  “快去洗澡好不好?珠美。”声音清晰得惊人。

  “我在看电视嘛。”

  “明天不是要上学吗?真是的……”

  “叭哒叭哒”的拖鞋声。

  “二姐,你先洗好了。国友哥来到的话,我来陪他。”

  “那我冲个淋浴就好,十五分钟左右出来。国友来了,你这样告诉他吧。”

  “知道啦。在见到二姐以前,他不会回去的。”

  “国友这么沮丧?”

  “他说只要见到二姐就会振作起来喔!”

  “知道啦。那就拜托啦。”

  男人换了另外一个按钮。

  接收力稍降,有杂音,可是听见“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时,男人觉得脸部发烫起来。

  夕里子……我的夕里子。过了一会,传来沐浴声。

  倘若我变成流动的热水包围着夕里子就好了,男人想。

  夕里子……我一定会把你抱在怀里,一定。

  男人把音量调校到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