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上路

 

  现在,我全都明白了。胡尔达必对我叙述了他的奇特不凡的童年遭遇,而他此刻最恐惧的,莫过于达尔扎克夫人得知事实的真相。我不敢再说什么,或劝他什么。啊!可怜的小男孩!当收到那封只有“救命”二字的电报时,他用双唇贴着它,紧握我的手说:

   “如果我到得太晚的话,我会替我们报仇的!”

   啊!他说这话时,充满冷静及野蛮的力量,除了偶尔一个突然的动作显示他内心的激动外,整体来说,他还算平静。现在他人非常安静,静得令人害怕!方才在寂静的会客室里,他动也不动,两眼紧闭,坐在以前黑衣女子坐的角落里,那时他到底下了什么样的决心呢?

   在我们往里昂的路上,胡尔达必和衣躺在卧铺上想着事情。趁这时候,让我来告诉读者这个小孩是如何,而且是为了何种原因而逃离榆城小学的,还有他后来的遭遇。

   胡尔达必是像贼一样逃离学校的!不须找别的形容词,因为他的确是被指控偷了东西!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当时他九岁,已经显露出早熟的高等智力,并擅与解决一些奇怪困难的问题。他拥有令人吃惊的逻辑能力,几乎无人能及。他的推理相当简捷周密,连他的数学老师也称赞他分析的方式。他从来不背乘法表,只用手指头计算。平常他都叫同学替他演算,好像认为那是件下等的工作交给仆人去做,但是之前,他都会指示他们如何解决困难。他虽然还没学会传统代数法则,但是他创造了自己的代数。那是一种类似楔形文字的奇怪符号,他用这种自创代数来记录演算过程,还列下只有他才懂的常用公式。老师非常得意,拿他和最早发现欧几里德几何理论的巴斯卡相比。在日常生活中,他也常运用令人佩服的推理能力。举例来说,在行为方面,若是他认识的十人中,有一人恶作剧,做了不可告人的事、密告或是通风报信,他可以根据这十个人平常的行为或是他自己的搜证,查出是谁做的。在物品方面,他最擅长找到被藏起来或是遗失被窃的物件,尤其是偷窃,他的寻找过程真令人叹为观止。大自然真的很公平,在创造一个神偷父亲后,让一个破案高手儿子诞生在世上。

   在几次有趣情形下,他以他的奇特异能破了一些窃案,也因此成为学校的名人,但这后来也造成他的不幸。在一种离奇的情形下,他找到总学监被偷的一笔钱,金额并不很大。没有人相信他找到这笔钱是因为他的聪明,或是他洞察力强,没有人相信他的解释。由于时间及地点不幸的巧合,大家都认定他是小偷,要他认错。气愤的他极力否认,却受到严重的惩罚,校长对这事也展开调查。乔瑟夫的同学们,就如孩童常有的行为,因而背叛抛弃他,说他坏话。有一些人还抱怨最近他们的书和文具常被偷,并且公开指控已经背负莫名罪名的乔瑟夫。在那个小世界,大家都不认识他的亲人,也不知他从哪里来,此时这一点更被视为一项罪恶。当大家提到他时,就说:“那个小偷。”他为此跟人打架,但总是打输,因为他不是很有力气。他绝望得想死。校长是个非常好的人,却被人说服,说他天生性格有缺陷,应该以强烈的手法让他了解自己的行为有多可怕。校长告诉他,如果他不承认偷东西的话,学校就不再留他,而且将写信给戴贝尔太太——这是惟一关心这男孩的那位女士所留下的名字——请她来带走他。小男孩什么都没说。任由别人带他回到被禁闭的房间。第二天,大家四处找不到他。他已经逃走。男孩心想,自己从小就被托付给校长,记忆中从小到大就待在这所学校,对其他地方都没有印象;校长一直对他很好,现在却变得如此,这是因为连校长也相信自己是小偷,那么黑衣女子也没有理由不相信他偷东西了。如果黑衣女子也这样认为的话,他宁愿死了。于是他逃走了。夜晚时他从花园墙上跳出去,立刻跑到运河旁大声地哭泣。想到黑衣女子后,他便跳河了。幸运的是,这绝望过头的孩子忘了自己会游泳。

   我之所以如此冗长叙述胡尔达必童年的遭遇,是因为惟有如此,大家才可以了解此事的重要性。当他还不知道自己是拉桑的儿子时,回想起这件遭遇,以黑衣女子可能以为他是贼的时候,就已经很痛苦了;然而,自从他以为他的猜测完全正确,拉桑和他真有直接的血缘关系后——可惜这猜测再合理不过——他更加悲痛难过!他母亲在知道那件事情的时候,一定会相信他遗传了他父亲的犯罪天性;或许更残酷的是,她甚至会很高兴他死了!

   因为大家确实都以为他死了。人们沿着他逃走的踪迹一直找到运河边,并从河里捞到他的扁帽。可是他到底是怎样活下来的呢?那是一种很独特的方式。他游上岸后,就决定离开这个地方。这个男孩令所有人找遍全城,然而他却以一种未曾有的方式,毫不惊慌地走出榆城。虽然没读过《失窃的信》(爱伦坡于1845年撰写的推理故事),可是他运用自己的天赋,就像以往一样地理智思考。他听过几次坏小孩逃家的故事。他们为了追求冒险,白天躲在麦田或森林中,晚上则赶路逃跑,但是他们很快就被警察找到,或是自动回家,因为他们没多久就用完所有的钱,又不敢在路上乞食,因为到处都有人监视。至于我们的小胡尔达必,他和一般人一样,晚上睡觉,大白天赶路,一点也不刻意躲藏。他的作法是:把衣服晒干后,撕成碎布穿在身上,还好这时天气转暖,不怕挨冻。他毫不躲藏而在街上乞讨,衣衫褴褛肮脏。他伸手乞讨,告诉过往的人他若讨不到钱回家,他的父母便会打他。人们都以为他是波希米亚人的小孩;因为在那附近常有他们的车。很快,到了野草莓盛产的季节。胡尔达必摘采以后,放在小篮里叫售。他告诉我,这段日子里,若不是一直被黑衣女子会以为他是贼的念头所折磨的话,那会是他一生中最偷快的回忆。他与生俱来的机智及勇气帮助他度过了几个月的流浪生活。但是他想上哪儿去呢?他想去马赛。

   胡尔达必在一本地理书中看过南部的风景图片。他每次看到都赞叹不已,心想也许一辈子他都不会踏上这个美妙的地方。由于像波希米亚人一样生活了几个月,他结识了一群也要去马赛的吉卜赛人。他们要去克劳地区的圣玛丽德拉梅城选举领袖。胡尔达必帮了他们一些忙,讨得他们的欢心;而他们从不追究别人的身分,也不想多知道任何事。他们想,这小孩一定是受了虐待,从某个街头卖艺团逃出来的。他们把胡尔达必留在团中,就这样抵达南方。到达阿尔乐城附近,他离开了吉卜赛旅队,终于来到马赛。那儿就像天堂,四季如夏,还有海港!对于城里的小混混而言,海港是他们取之不尽的源泉,而对胡尔达必来说,那儿更是个宝藏。一日复一日,海港满足了他所有的需求——而他的需求并不多。他曾经以“钓橙子”维生过。一个晴朗的早晨,他在码头上钓橙子时,认识一位来自巴黎的记者——卡斯顿·勒鲁。这段奇遇影响了胡尔达必后来的命运。在此我登出这位《晨报》记者记述他们相识经过的报道,我想这不会是多余的:

   钓橙子的小男孩

   太阳穿透云层,为嘉德圣母院染上一层金光闪烁的外衣。我走向码头,大块石板仍泛着湿意,脚下石板上的水光映出我自己的模样。水手、码头工及挑夫们非常忙碌地围着从北方森林运来的木梁,一会儿启动滑轮,一会儿拉扯缆绳。自海港吹来的咸涩的海风,狡猾地钻入圣尚塔及圣尼古拉堡垒,粗鲁地抚触老港的水波。小船们紧密挨拢着,船帆都缠卷在一起,有节奏地摆动着;一旁,在远洋经历过暴风雨,或是在不知名海上颠荡过的沉重巨轮,疲倦地停在小船旁边,动也不动,旧帆及高耸的船桅直入云霄。我的视线越过这片由横桁及桅楼组成的天空森林,落在高塔上。这座高塔证明着,福西亚城邦的子孙,在二千五百年前即从爱奥尼亚经由水路来到这个富饶的海岸,放下了船锚。接着我的注意力又回到码头的石板,这时我看到一个钓橙子的小男孩。

   他站在码头上,弯着身,罩着一件破烂不堪而垂到脚边的大西装;他没戴帽子,也没穿鞋子,有一头金发及黑眼珠。我想男孩差不多有九岁。他肩上背着一条连着帆布袋的绳子,左手插腰,右手则拿着一根有他三倍长的杆子,杆头上挂着一个木钩。男孩动也不动,聚精会神。我问他在这儿做什么,他说他在钓橙子。

   他好像非常以这工作为傲,没有像一些海港的混混一样跟我讨钱。我又跟他说话,可是这次他保持沉默,因为他很专心地注意水面。我们站在两艘船中间;一艘是来自卡斯特拉玛的“菲迪号”长艇,另一艘是从热内亚开来的三桅纵帆帆船。在更远处,有几艘早上才从巴利阿里群岛来的小帆船,装载了满满的货物,船身都变圆了。我发现它们装的是橙子,因为橙子多得都掉出来,在海面上浮动着,一波波小浪使它们慢慢地漂向我们。小男孩跳进一条小艇,跑到船首,紧紧抓着他那根有软木塞的棍子,等待着。接着,他开始钓橙子,他用木钩钩到一只橙子,然后两只、三只、四只……帆布袋。钩到第五只橙时,他跳到码头上,剥开这“金苹果”,嘴挨近果肉,大口咬着。

   “希望你胃口大开。”我说。

   “先生,我只喜欢吃水果。”他口齿不清地说着,嘴上沾满了金黄色的汁液。

   “太好了,可是没有橙子的时候,你怎么办呢?”

   “我去煤矿坑工作。”他把手伸到袋子里,拿出一块很大的煤炭。

   橙汁一直流到他破烂不堪的衣服上。这件衣服上有一个口袋,男孩从口袋中掏出一条难以用言辞形容的手帕,仔细地擦拭破衣上的橙汁,然后很高傲地将手帕放回口袋。

   “你父亲做什么?”我问他。

   “他是穷人。”

   “是啊,可是他做什么呢?”

   钓橙子的小男孩耸耸肩。

   “他什么也不做,因为他很穷。”

   我问起他的家庭,好像使他不太高兴。

   他沿着码头走,我跟着他。我们走到了“特别区”,那是一块方形海面。专门用来停泊游艇。这些打过蜡的桃心木船非常干净,洗刷得无可挑剔。我的小朋友以一种行家的眼光鉴赏着,很以这观赏为乐。这时,有一艘扬着单帆的美丽小艇泊岸了,三角帆鼓得满满的,洁白无瑕,在灿烂的阳光下非常醒目。

   “这才算是干净的布!”小男孩说。

   说完没多久,他踏进一潭水洼,污水把他最看重的那套大西装给弄脏了。真是糟糕透了!他好像快要掉下眼泪。他很快掏出手帕擦了又擦,然后以一种恳求的眼光看着我说:

   “先生,我衣服后面不会很脏吧?”

   我对他郑重保证一点也不脏,这时他才很安心地将手帕再次收起来。

   离此不远,有条人行道,路旁都是一些黄、粉红及蓝色的老房子。房子窗外晾晒着五颜六色的干净衣物。人行道上排列了桌子,一些商贩在卖淡菜。小小的台面上摆着淡菜、一把锈刀及一瓶醋。

   我们走到一位卖淡菜的太太面前,那些淡菜都很新鲜肥嫩。我对钓橙子的小男孩说:

   “如果你不只喜欢水果的话,我想请你吃一打淡菜。”

   他的黑眼珠发着渴望的光。我们两个开始吃淡菜,卖淡菜的太太帮我们一一打开,让我们品尝。她还要帮我们加醋,可是我的小同伴以很威严的手势阻止了她,打开袋子,翻了一下,好像打赢胜仗般,高兴地掏出一只柠檬。柠檬已被那块煤炭染成黑色,我的小男孩又拿出他的手帕擦拭,然后他切开来,分我一半。可是我比较喜欢淡菜的原味,谢过了他的好意。

   吃完中餐后,我们又回到码头。钓橙子的男孩跟我要了一枝烟,从大西装的另一个口袋掏出一根火柴,点燃了香烟。

   小男孩叼着烟,像男人般朝着天空吐烟圈。站在水面上的一块石板上,他眼睛望着嘉德圣母院,摆出布鲁塞尔最闻名的撒尿小童雕像的姿势。他腰杆挺得直直的,非常骄傲,像要让海港满潮似的。

   卡斯顿·勒鲁


   第三天,乔瑟夫·乔哲凡又在港边遇到卡斯顿·勒鲁,记者手上拿着一份报纸。男孩读了这篇文章。记者给他一百苏当作报酬,胡尔达必很大方地收下,他觉得这时他应得的。他对勒鲁说:

   “我是以合作伙伴的身份拿你的钱的。”

   他用这一百苏买了一个很漂亮的擦鞋箱及相关器具,便在培加庸餐厅对面摆起摊子。两年之间,所有慕名前来品尝普罗旺斯海鲜汤的客人们,几乎都接受过这个男孩擦鞋的服务。没人时,他就坐在擦鞋箱上阅读。从这份工作得到的成就感触发了他的雄心。他受过的教育及基本常识是如此扎实,使他体会到,如果他自己不继续发展别人在他身上奠下的良好基础,他就会丧失在这世界上出人头地的机会。

   顾客们开始注意到这个鞋箱上永远摆着几本历史、数学书籍的小擦鞋童,一位爱好阅读的顾客变成他的好友,并让他在自己的办公室打杂。

   没有多久,胡尔达必升级为小职员,也有了一些积蓄。十六岁时,他带着这笔钱,搭乘北上的火车到巴黎。他去巴黎做什么?去找黑衣女子。他没有一天不在想这个神秘的访客,虽然她从没跟他说过她住在首都,可是他确信在这世界上,没有其他地方更有资格容纳这位散发迷人异香的女子;还有,每次同学们看到她高雅的身影走进会客室时,都会叫嚷:“看!今天那个巴黎女人又来了!”胡尔达必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旁人不知,也许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可能只是想“看看”黑衣女子,如同一个虔诚的信徒远远看着圣像经过一般。他有勇气靠近她吗?胡尔达必想像中愈形扩大的那段丑恶偷窃故事,始终就像一堵墙,竖立在他们中间,而他没有权利去拆毁,也许……但他真想见她,他只确定这点。

   胡尔达必到了巴黎,立刻就去找卡斯顿·勒鲁。见到这位记者后,胡尔达必向他表示,虽然他并没对任何职业有所偏好——这令勒鲁这种工作狂感到十分恼恨——但是他已决定了要当记者,而且开门见山地向他要求一个记者的工作。勒鲁先生试着打消他的计划,但结果仍是徒然。懒得再多费唇舌的勒鲁于是对胡尔达必说:

   “我的小朋友,既然你闲着,那么试着去找‘欧贝拱夫街的左脚’吧!”

   勒鲁先生说完这奇怪的话就走了。可怜的胡尔达必觉得这位名记者是在嘲笑讽刺他。可是,当他读了买来的《时代报》后,看到《时代报》提供一笔丰富的高额奖金,给寻获欧贝拱夫街那分尸女人左脚的人。至于后来的发展,我们已经都知道了。

   在《黄色房间的秘密))一书中,我已叙述过胡尔达必如何因此案件成名;他也同时明白了自己奇特的使命,明白了终其一生,他就是要在别人已放弃的地方开始推理。

   在那本书中,我也说过,一个偶然的机会使他在总统府的晚宴中,闻到黑衣女子的香气。那时他发现他刚好经过桑杰森小姐身边。所以,他理解了,她,就是戴贝尔太太,她就是那个访客,那个他日思夜想的人。我还能说什么呢?葛龙迪椰城堡发生惨剧时,特别是胡尔达必从美国回来之后的种种强烈反应,我们已能够想像他的心情。他的犹豫及阴晴不定的情绪,现在有谁不明了原因呢?他在辛辛那提收集到强·胡瑟太太的小孩的资料,它们显然足够教他相信,他极可能就是这个小孩,但当时他还是无法完全肯定!只是,在他的直觉本能强烈地将他引向桑杰森小姐,他有时几乎控制不住要投入这女人怀中,搂着她的脖子大声说:“您是我妈妈!您是我妈妈!”每每面对这样的时刻,他只好跑掉!就像婚礼时在圣器

   室一般,他再度逃避内心的感受。这个秘密在他内心燃烧了许多年。另一方面,他心里很害怕她不理他,她推开他,害怕她会远离他,远离这个榆城小学的贼,这个巴勒枚耶的儿子,拉桑一切罪行的继承人!如果他再也不能看到她,陪伴她,闻到她的香味,闻到黑衣女子的香味怎么办?啊!由于这可怕的恐惧,他必须努力抗拒每一次的冲动,不去问她:“是您吗?您是那位黑衣女子吗?”

   而她呢,她立刻就爱上这个男孩了。但也许是由于他在葛龙迪椰城堡事件的表现。如果她真的是他母亲,她一定以为他已死了……如果她不是的话,如果命运使他的直觉及推理能力出错的话,他能冒险告诉她,他是因为偷窃而逃离榆城小学的吗?不!不可以!

   她常问他:

   “您在哪里长大的,我的小朋友?您在哪里上学的?”

   “在波尔多!”他答道。

   如果可能,他真希望能够回答:

   “在北京!”

   然而,这样的折磨不能永久延续下去,他是无法忍受的。如果她真的是“她”的话,他一定会有办法使她心灵融化的。

   没有比不能投入她的怀中更痛苦的了!有时候他这样想。但是他必须确定!除了理智上知道之外,他必须能像“狗确定闻到主人的味道”一样,确定她就是黑衣女子。他心里想到这句粗俗的谚语时,很自然有了“重回旧地”的主意。我们都知道在什么样的情形下,这个主意把我们带回堤河坡及榆城。但容我大胆地说,这个旅程对其他不受嗅觉指引的人(如我)眼中,原本也许不会有什么决定性的结果;但是我在火车上交给胡尔达必的那封信,给了他所要寻找的证据。我没有读这封信,在我朋友眼中,这封信非常神圣,别人永远不会知道玛蒂小姐写了什么。但是我知道她再一次以温柔的言辞斥责他的孤僻及缺乏信任。这些责备在这封信中透露出那般深刻的痛苦,胡尔达必绝不可能不明白,虽然玛蒂小姐在这封充满母性绝望泣语的信中并没有说出,她对他的关怀并不是因为他在葛龙迪椰城堡事件中的表现,而是源自她对一个小男孩的回忆。这小男孩是她女友的儿子,他在九岁时,像个“小大人”般自杀了,而胡尔达必像极了这个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