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至今没人能描述出野狼是什么样子。根据国际刑警组织和俄罗斯警方的资料,他是一个不错的实习操作员,原来接受过警察训练。跟许多俄罗斯人一样,他能用流畅、注重实际的思维方式来思考。这种天生的能力有时就说明了米尔空间站为什么能够长时间地停留在太空的原因。俄罗斯宇航员只在解决每天出现的问题时比美国人做得更好。如果宇宙飞船发生意想不到的问题,他们能够立马修好。
野狼就是这样的。
在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他驾着一辆黑色卡迪拉克云梯前往迈阿密北部。就一些安全问题,他需要见一个人,名叫叶基·蒂托夫。叶基喜欢把自己看作一名世界一流的网站设计师和工程师。他拥有卡尔-伯克利大学博士头衔,从不让别人忘记它。然而叶基只是一个行为反常、夸大妄想,很会装腔作势的无用小人。
野狼砰砰地敲着耸立在比斯开尼湾一座高层建筑里叶基公寓的铁门。他头戴一顶无沿帽,身穿一件迈阿密热队防风衣,以防有人看到他来访。
“来啦,来啦,憋住尿!”叶基从里面大声喊。他又等了几分钟,门才打开。他下身穿着一条蓝布牛仔短裤,上身穿着一件新潮衣服店里买来的破旧的、褪色的无领长袖黑衬衫,上面印着爱因斯坦的露齿笑脸。简直就是个笑柄,叶基那家伙。
“我告诉过你不要让我来见你,”野狼说。他无所顾忌地笑着,好像他正在讲一个大笑话。叶基因而也笑了。他们合作已有大约一年之久了——任何人都无法容忍叶基这么长时间。“你选择的时机真好。”他说。
“那我太幸运了。”野狼说。当他踏进客厅的时候,他马上就想捂住鼻子。房间就像一个垃圾堆——到处扔着速食包装纸、比萨盒、空牛奶盒和许多,也许上百张旧报纸——《新俄语报》,美国最大的俄语报纸。
污物和变质食品的臭味太难闻了,而更糟糕的是叶基自己,他总散发着像过期香肠一样的味道。这位科学家把他领进从客厅区隔开的一间卧室——事实证明根本不是卧室。这是一名非常杂乱无章的实验室。地面铺着难看的棕色地毯,地板上扔着三个淡棕色CPU箱子,零部件堆在一个墙角——废弃的热槽、电路板、硬驱。
“你真是一头猪。”野狼说完又大笑一声。
“但是一头聪明的猪。”
屋子中央放着一张组合桌子。三台纯平显示器在一张破旧的折叠椅周围形成一个半圆。显示屏的后面是极易造成火险的缠绕在一起的一捆电缆。只有一个向外开的窗户,黑暗永久笼罩。
“你选的地方现在非常安全,”叶基说,“百分之百安全。绝对不可能弄糟。你喜欢这样。”
“我以为已经很安全了,”野狼回答说。
“那么现在更安全了。这些天你越小心越好。告你点别的——我把最新的小册子写完了。真是一部经典杰作,即兴的经典杰作。”
“是的,只晚了三个星期。”
叶基耸了耸他那瘦瘦的肩膀,“那又如何——还等你看我的作品。这是天才。你见到后能认得出天才来吗?这就是天才。”
野狼在对科学家开口说话之前先翻了翻这个小册子。小册子是用8.5英寸×11英寸的有光纸打印的,用带有红书脊的清晰的报告封面装订的。叶基是用他的惠普彩色激光打印机把小册子打印出来。色彩是电子调节的,封皮看起来非常完美。事实上精美得不可思议,好像野狼正在看蒂法尼的目录。它看起来的确不像是一个居住在这间垃圾成堆房子里的人的作品。
“我告诉你第7号和第17号女孩已经不在我们这了,实际上已经死了,”野狼最后说,“我们的天才男孩很健忘,不是吗?”
“说详细点,说详细点,”叶基说,“提到这个,货到付款,你欠我15,000美元。这该算是交货了。”
野狼把手伸进他的茄克衫里,掏出一把希格·索尔210(Sig Sauer210),照着叶基两眼之间开了两下。然后作为消遣,他也照着阿尔伯特·爱因斯坦的两眼之间开了一枪。
“看来你也不再跟我们在一起了,蒂托夫先生。说详细点,说详细点。”
野狼坐在一台手提电脑旁亲自修改了销售目录。然后他点着一张CD,并随身把它带走。可是还是有几张《新俄语报》没有带走。他会派一伙人来处理尸体,随后烧毁这间垃圾成堆的房子。详细点,彻底点。
26
那天上午我逃了一课“抓捕技巧”。对这个主题,我想我很可能比教员要知道得多。后来我给莫妮·唐纳利打了电话,告诉她关于白奴交易情况她有多少就提供给多少,特别是最近在美国的活动,这可能与“白人女孩案”有关。
联邦调查局的大部分犯罪分析员都住在10英里之外的重案反应小组(CIRG),而莫妮在匡恩提科却有间办公室。不到一小时,她就赶到了我那只有些生活必需品的小房子的门厅。她拿出两张盘,看起来很为自己感到骄傲。
“这够你忙乎一阵子的。我只注意白人妇女。有魅力的,最近被绑架的。我还有许多关于亚特兰大犯罪现场的。我把圈子扩大了一些,对商业大街、雇主、雇员以及巴克海德附近进行了研究。我给你带来了警方和联邦调查局的调查报告副本。所有这些都是你要的。你得加班,不是吗?”
“我是个贪玩的学生。我尽力准备。这太不寻常了吧?在匡恩提科这地方?”
“事实上,这是针对从警方或军方来到我们这里的所有特工的。他们似乎喜欢在野外工作。”
“我也喜欢在野外工作,”我向莫妮承认,“只是直到我把范围缩小一些后。谢谢你送来这个,所有这些。”
“你知道他们说你什么吗,克罗斯博士?”
“不知道,他们怎么说?”
“就是你快要超自然了。非常富有想象力。也许甚至很有天赋。你能够像一个杀手那样思考。这就是为什么他们立刻让你加入‘白人女孩案’的原因。”她仍然站在门厅,“听着,我想给你一些忠告,要是我可以的话。你不该惹恼戈登·努尼。他把他那情况介绍的小玩意看得很认真。他基本上也是一个坏家伙。而且跟他有关系。”
“我会记住的。”我点点头,“那不是也有好人吗?”
“绝对有。你会看到大多数特工是完全可信赖的。好人,最好的。好吧,祝你马到成功!”莫妮说。然后她就走了,留下我看呀看,没完没了地看。太多了。
我从两个都发生在得克萨斯的绑架案开始看起,我认为这可能与亚特兰大的案子有关。仅仅看了那些描述就让我再次热血沸腾。玛丽安娜·诺曼,20岁,2001年8月6日在休斯敦失踪。她与她的大学恋人一直住在他父母的一套公寓里。玛丽安娜和丹尼斯·特考斯那年秋天就要在得克萨斯的克里斯蒂安大学上四年级了,计划在2002年春结婚。人人都说他们是世界上最好的孩子。自从八月的那天晚上后,就没人再见过玛丽安娜或听到她的消息。那年12月30日,丹尼斯·特考斯用左轮手枪对着他的头开枪自杀了。他说没有玛丽安娜他无法活下去,从玛丽安娜失踪那一刻起,他的生命就已结束了。
第二个案子讲的是一名15岁的女孩从得克萨斯奇尔德雷斯出逃。阿德里安娜·图勒提是从圣·安东尼奥的一套公寓里被抓走的,据说三个卖淫女住在那里。大楼里的邻居报告说在阿德里安娜失踪的那天曾看见两个可疑面孔的人,一男一女,进入大楼。一个邻居认为他们可能是女孩的父母来带她回家的,但从那以后再也没有看见那女孩或听到她的消息。
我盯着她的照片看了很长时间——她是一个非常漂亮的金发女郎,看起来很像是伊丽莎白·康纳利的一个女儿。她父母是奇尔德雷斯的小学教师。
那天下午,我又听到了坏消息。最坏的。一名时装设计师,名叫奥德丽·米克,在宾夕法尼亚的普鲁士之王商业大街遭到绑架。她的两个小孩目击了绑架。这条消息令我震惊。小孩告诉警方绑架者是一男一女。
我开始准备去宾夕法尼亚走一趟。我给奶奶打了个电话,为了换换环境,她表示很支持。随后我收到努尼办公室的一条消息。我不去宾夕法尼亚了,等着回去上课。
这个决定很明显是来自顶层的,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许我不应该这样做。
也许所有这些全是一个考验?
27
“你知道他们说你什么吗,克罗斯博士?就是你快要超自然了。非常富有想象力。也许甚至很有天赋。你能够像一个杀手那样思考。”这些是莫妮·唐纳利那天上午对我说的话。如果说的是真的,为什么我被中止办这个案子?
下午我去上课了,但我很生气,也许愤怒。我有点忧虑:我在联邦调查局干什么呢?我变成什么了?我不想挑战匡恩提科的体制,但我现在的处境太艰难了。
第二天上午,我又必须准备我的课程:“法律”、“白领犯罪”、“公民权侵犯”、“手枪练习”。
我确信我发觉“公民权侵犯”很有意义,可是名叫伊丽莎白·康纳利和奥德丽·米克的两个失踪女性在哪儿呢。也许她们之中的一人或两个仍然活着。也许我可以帮着找到她们——如果我有他妈那么高的天赋的话。
我正与奶奶和罗丝——那只小猫——在餐桌旁吃早餐时,突然我听到《晨报》啪的一声放在了前门厅。
“坐着,你吃,我去拿。”我一边对奶奶说,一边推开椅子。
“这有什么好争的,”奶奶说,接着以她那小老太太的沉着呷了口早茶,“我得保护我自己,你知道。”
“好的。”
奶奶仍在打扫屋子的每一个地方,里里外外,多数情况下还烧饭。几个星期以前,我看见她抓着伸缩梯,正在打扫房顶上的屋檐。“这不是个问题,”她从上面向我嚷嚷,“我的平衡掌握得很好,我轻得像把降落伞。”我该没听错吧?
《华盛顿邮报》实际上并未在门厅,只是打开放在走道的半中间,我甚至不必弯腰就看到了头版。
“噢,天哪,”我叫了一声,“该死。”
这不是好消息。实际上太可怕了。我几乎不能相信我看到了什么。
标题就很令人震惊:两个女人遭到两起绑架之间可能有联系。最糟糕的是,文章的其余部分包含了联邦调查局只有几个人才知道的非常详细的细节。不幸的是,我就是其中之一。
文章的关键部分讲到了两人——一男一女——最近在宾夕法尼亚发生的大部分绑架中被人看到了。我感觉我的胃里有点恶心。关于由奥德丽·米克的孩子提供的这情况,我们没想过向新闻界披露。
有人已经向《邮报》透露了情况;有人还给他们牵线。除了鲍勃·伍德沃德,报社没有人可以自己这样做。他们不太聪明。
谁向《邮报》透露了消息?
为什么?
这没意义。有人试图要破坏调查?谁?
28
星期一早晨,我没去送詹妮和戴蒙上学。我坐在阳台里弹钢琴——莫扎特,勃拉姆斯,身边只有那只小猫陪着我。一想到我应该早起床去圣·安东尼的流动厨房帮帮忙,我就感到内疚。我通常一周要去两个早晨,经常在星期天。我的礼拜。
那天上午的交通太可怕了,开车去匡恩提科用了我一个半小时,真令人泄气。我想象着高级特工努尼正站在正门不耐烦地等着我到。至少开车的时候让我有时间考虑考虑我目前的处境。我决定目前无论如何最好的行动方针就是去上我的课。不抛头露面,保持低调。如果伯恩斯局长需要我去办“白人女孩案”,他会传话给我的。如果不,那很好。
那天上午的课程是联邦调查局定义的“实用演练”。我们需要去调查发生在霍根斯小巷的一起虚构的银行抢劫案,包括采访目击证人和银行出纳。教官也是一名能力非常强的高级特工,名叫玛丽琳·梅。
演练进行了大约半个小时,梅特工通知全班在离银行一英里远的地方发生了一起虚构的汽车事故。我们作为一组前去调查事故,看看是否与银行抢劫案有关。我是很认真的,可是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像这样的实际调查我经历过好多次了,要让我太认真还真难为我了,尤其是因为我的一些同学按照训练手册进行采访。我想也许他们在电视里看的警察节目太多了,梅特工自己似乎有时也被逗乐了。
当我和一名新伙伴,他在进入联邦调查局之前是一名陆军上尉,围在事故现场的时候,我听到有人叫我。我转身一看是努尼的行政助理。“高级特工努尼想在他的办公室见你,”他说。
噢,天哪,怎么啦?这家伙疯了!我一边快速走向行政大楼,一边想着。我急匆匆上了楼,努尼正在办公室等着呢。
“请把门关上,”他说。他坐在一张痕迹斑斑的栎木办公桌后,表情就像他的某个亲人死了一样。
我给气恼了,“我正在进行演练。”
“我知道你正在干什么。课程和计划是我制定的,”他说,“我想跟你谈谈今天《华盛顿邮报》的头版,”他接着说,“你看了吗?”
“我看过了。”
“今天上午我跟你的前任侦探队长谈过。他告诉我你以前利用过《邮报》。他说你有朋友在那儿。”
我尽力瞪着眼睛。“我过去是有一个朋友在《邮报》,但他被谋杀了。我现在没有朋友在那儿了。我为什么要泄露绑架案的消息?我会得到什么?”
努尼用僵硬的手指指着我,他拉大了嗓门,“我知道你怎么干。我还知道你追求什么——你不想再做小组的一员了。无论如何也不想受控制或受支配了。哼,不会发生这样的事的。我们不信任受宠的人或特殊条件。我们不认为你比班里别的人更有想象力或创造力。那么回去操练去吧,克罗斯博士。学聪明点。”
没再多说,我怒气冲冲地离开办公室。我返回虚构的事故现场,梅特工很快就有条不紊地把事故与发生在霍根斯小巷虚构的抢劫案联系到一起。努尼制定的某个计划。我本可在睡梦中做得更好。可现在我愤怒了。我只是不知道我应该对谁发怒。我不知道该如何玩这个游戏。
可是我想要赢。
29
又一宗买卖做成了——一宗大买卖。
星期六晚上,这对“夫妇”走进了罗德岛纽波特一家名为霍尔亚德的小酒吧。霍尔亚德与纽波特所谓的红灯区的大多数同性恋俱乐部不同。在那偶尔一瞥,就能看见到处惹事生非的靴子或点缀着麦穗的袖口,但经常光顾这地方的大多数男人惹人注目地留着蓬乱的发式,穿着船服,戴着流行的克罗基太阳镜。
主持人放起了打击乐,几对舞伴整夜不停地跳着。那对“夫妇”穿着很适合,也就是说他们不引人注目。斯拉娃穿着一件婴儿式蓝T恤和码头工作服,并在他那略长的黑发上喷了发胶。佐娅戴着一顶邋塌不羁的航海帽,像个英俊的年轻小伙。她取得了出乎意料的成功,因为她已经赌赢了。
她和斯拉娃一直在寻找一个某种体形的人,在他们到达后不久,就发现了一个有希望的合适人选。他的名字,他们后来了解到,叫本杰明·科菲,是普罗维登斯学院的一名大四学生。当本杰明在罗德岛巴林顿的圣·托马斯作祭台助手时,他首次意识到他是同性恋。当他在那的时候,没有祭司曾经碰过他或骂过他,或甚至向他表示过好感,但他发现了一个志同道合的助祭,在他们十四岁的时候,他们就成为了情侣。他们两人在中学期间不断约会,随后本杰明离去了。
在普罗维登斯学院,他仍然为他的私生活保着密,但到了红灯区,他可能就原形毕露了。当他与一个30岁左右的被头顶灯光衬托出全身满是结实肌肉的酒店伙计闲聊时,那对“夫妇”注视到了这个非常英俊的男孩。
“这男孩可以做G的封面,”斯拉娃说,“就是他。”
一名50来岁身材魁悟的男子进了酒吧。紧跟在他后面的是四个年轻男子和一名女子。他们每个人都穿着白色帆布衣服和蓝色拉科斯特衬衫。酒店伙计撇开本杰明,转身与那名老者握手,老者接着向伙计引见了他的随同:“戴维·斯卡拉,海员;享利·高尔派林,海员;比尔·拉坦兹,海员;山姆·休斯,厨子;诺拉·哈默曼,海员。”
“这位是本。”伙计向老者介绍。
“是本杰明。”男孩纠正说,接着露出一个灿烂微笑。
佐娅偷偷瞟了斯拉娃一眼,随后两人忍不住对大家咧嘴大笑。“这个男孩正是我们想要的,”她说,“他就像布拉德·皮特梳理整洁的一个翻版。”
他肯定就是客户所限定的那种体形:身材细长、金发碧眼、孩子气的、大概十几岁、性感的红唇、灵气十足的样子。还有一个必不可少——灵气。买主需要的不是“涉世未深的毛头小伙”,而是能在外边出卖自己的年轻小伙。
大约十分钟后,那对“夫妇”跟着本杰明去了洗手间,洗手间洁白无瑕,清洁得光亮无比。墙上画着海员肩饰的装饰画。一张桌子上齐备地放着古龙水、漱口剂,以及装满专供吸毒者用的亚硝酸戊酯药片的一个柚木盒子。
本杰明进了一个隔间,那对“夫妇”也跟着他进去。里面简直挤死了。
他转身突然感觉到有人使劲一推。“我被困在这了。天哪,你们两个喝醉了?饶了我吧。”他说。
“胳膊还是腿?”斯拉娃大笑着对他说。
他们迫使他跪下。“嗬,嗬,”他惊恐地大叫,“来人救救我。来人哪!”
一块薄布紧紧地裹住他的鼻子和嘴巴,他顿时失去知觉。然后那对“夫妇”把他举起来,一前一后把他抬出洗手间,好像他们在抢救一个昏过去的人。
他们从后门把他抬到一个全是停着带有折篷的轿车和SUV越野车的停车区。那对“夫妇”倒不在乎被人看见,但他们得小心不弄伤这个男孩。没有任何伤痕。他值一大笔钱。有人急需他。
又一宗买卖。
30
买主是波特先生。
当他想从斯特林处采购时,当他不管什么原因与卖主联系时,这个名字就是他使用的一个代号。波特对本杰明非常满意,就在那对“夫妇”把货卸在新罕布什尔韦伯斯特他的农场时,他把这个告诉了他们。这个农场是个只有1,400多人的小地方,没人会打扰你。永远不会。他在那里的农庄住宅只有部分得到整修,两层高,用白古木盖了一个新屋顶。在它后面100码远有一栋红色建筑,就是“家庭旅馆”。这个地方就是本杰明要被储藏的地方,他之前的其他人也被储藏在这里。
住宅和那栋建筑四周被60多英亩以前属于波特家族,现在属于他的森林和农田包围着。他不以农场为生,而在50英里外汉诺威的达特茅斯学院做英语助教。
天哪,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本杰明。当然,男孩无法看见他,也无法说话。现在还不能。他被蒙着眼睛,堵着嘴巴,手和腿被警用手铐铐着。
此外,本杰明什么也没穿,身上只有一根他似为宝物的银带。自从他得到本杰明后,波特一看见这个非常英俊的年轻小伙就使他激动得三次、四次或十次透不过气来。过去五年来在达特茅斯学院教书令他无法忍受的事情就是对那里的男孩,你只能看,不能碰。以前如此难以置信地接近他的心里渴望真令人沮丧,但现在几乎值了。本杰明就是对他的奖赏。这就是等待的代价。做个好人的代价。
他每次一点一点地走近这男孩。终于他用手在那稠密的金发发纹上抚摸。本杰明吃了一惊。他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简直太美了。
“害怕挺好,”波特低声说,“恐惧中会发现一种奇特的快乐。相信我,本杰明,我也有过这样的经历。我知道了解你现在的确切感受。”
波特几乎无法忍受!这简直太棒了,美梦成真。他好久没有享受过这样一般人不允许的快乐了——此刻这个绝对完美、漂亮、绝妙的年轻小伙就在眼前。
这是怎么了?本杰明试图从他那被塞着东西的口中说话。波特想要听听这男孩甜甜的声音,看看他性感的嘴在动,朝他的眼睛里面看看。他弯腰亲了亲男孩口中塞着的薄布。他事实上感觉到了本杰明嘴唇下部,软软的。
随后波特忍不住又来了一次。他的手指乱摸,从口中发出无章法的低语声,好像得了瘫痪一样全身抖动,他拨开蒙眼布朝本杰明的眼里看了看。
“我可以叫你本吉吗?”他低声问。
31
又一个俘虏,——奥德丽·米克——注视着她那可憎的、离经叛道的、大概精神失常的捕手,当他镇静地、冷静地给她准备早餐时。她被绳子松松地绑着,但她跑不掉。她不能相信这种事情现在发生了,以前就已发生,也许将来还会发生。她被扣在一间设施齐全的小屋里——某个地方,谁知道在哪,——她脑子里仍浮现着当时那难以置信的时刻,当她在普鲁士之王商业大街被绑的时候,当他们猛地把她与萨拉和安德鲁拉开的时候。上帝呀,孩子们好吗?
“我的孩子?”奥德丽再次问道,“我必须确信他们都好。我要跟他们说话。我不会做你要我做的任何事情,除非我跟他们讲话。甚至不吃东西。”
一段令人不安的沉寂时刻过去后,艺术大师开始说话。
“你的孩子都很好。这就是我能告诉你的全部。”他说,“你该吃点东西。”
“你怎么知道我的孩子都很好?”她轻蔑地说,“你不可能。”
“奥德丽,你没权力提要求。任何人都没有。生活对你来说已成为过去。”
他高高的个子,约有6英尺2英寸,体形很好,留着浓密的黑胡子,闪亮的蓝眼睛似乎很有灵气。她猜他大约50岁。他告诉她叫他艺术大师。不知道这个名字的来历,仍然不知,无论如何,对迄今为止所发生的一切也没有任何别的解释。
“我本人很担心,因此我给你家打了电话。孩子们与你的保姆和丈夫在一起。我保证。我不会对你撒谎,奥德丽。在这点上我不同于你。”
奥德丽摇摇头,“我该相信你?相信你说的?”
“我想这是个好主意,是的。为什么不是?在这你还相信谁?你自己,当然。还有我。就是这样子。你离任何别的人都很远很远。只有我们两个。请慢慢习惯吧。你喜欢鸡蛋炒得软一点,是吗?松软点?这不是你说的?”
“你为何这样?”奥德丽问,自从他实际上不威胁她后,她变得勇敢起来,“我们两个在这干什么?”
他叹了口气。“全是早计划好的,奥德丽。至于目前,我只想说这是一种不健康的痴迷。事实上很复杂。我们现在就不说它了。”
她对他的回答大吃一惊——他明白他是一个该死的疯子,不是吗?不过他确实明白他正在干什么,是好还是坏吗?
“我想尽可能像这样让你自由点。我不想让你被束着,看在上帝的份上。甚至不想用绳子。请不要试图逃跑,也是不可能的,对吧?”
他有时似乎很通情达理。似乎。天哪!这不是最疯狂的事情吗?当然是的。但是人们总是会碰到疯狂的事情发生。
“我想成为你的朋友,”他说着给她端上了早餐——就是那种炒蛋,12格令的吐司,花草茶以及波森莓酱,“我给你做了你喜欢吃的。我想让你得到你应该得到的款待。你可以相信我,奥德丽。开始慢慢相信我吧。尝尝你要的炒蛋。很松软的。味道很美的。”
32
我现在正在匡恩提科混日子,我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第二天我先去上了课,然后进行了一个小时的体格训练。5点钟,我去了莫妮·唐纳利处,看看她到目前为止收集到多少关于“白人女孩案”的情况。在餐厅大楼三层,她有一间狭窄的小房间。其中一面墙上以一种引人注目的立体画家的幻想布置着一张野蛮暴力犯罪照片和复制品的招贴画。
在进入房间前,我用手指在她的金属铭牌上敲了敲。
莫妮看到我站在那后转身对我笑了笑。我认出了她两个儿子的照片,一张莫妮和儿子们有趣的画像,以及一张温雅性感的詹姆斯·邦德扮演者皮尔斯·布鲁斯南的图片。“嗬,瞧瞧,谁又接受惩罚来了。你可以根据我这住所的大小告诉我联邦调查局仍然没有认识到当今世界处于‘信息时代’,也就是比尔·克林顿所说的‘第三条道路’。你知道那个笑话——联邦调查局总是跟不上时代的步伐。”
“有情况要告诉我?”
莫妮转到她的计算机旁,一台IBM计算机。“我来给你打印一些好东西,以便迅速增加你的情况积累。我知道你喜欢硬拷贝。大人物。”
“这正是我的工作方式。”
我到处询问关于莫妮的情况,听到的都是同样的情况:“她很聪明,是个特别努力工作的人,令人遗憾的是她未得到匡恩提科权力部门的认可。我还查出莫妮是一个两个孩子的单身母亲,努力勉强维持生计。对她唯一的‘抱怨’就是她工作太刻苦,几乎每个晚上和周末都把材料带回家。”
莫妮把弄混的厚厚一摞打印稿拿给我。我能看出她非常专注地试图把那些打印稿弄平。它们就该那样的。
“有什么新情况吗?”我问。
她耸耸肩。“我只是一个研究人员,对吧?搜集更多的证据。去年前后失踪的高消费阶层的白人女性。数字高得有点不正常,有点离谱。她们许多人都是妩媚动人的金发女郎。金发女郎在这种情况下不会有更多乐趣。没有特别的地区倾向,对于这点我想进一步调查。用地理轮廓描述?这个有时可以精确定位犯罪活动的准确地点。”
到目前为止没有明显的地区特征。这简直太糟了。没有受害者露面的任何消息?根本没有任何模式?
莫妮用舌头发出咯咯声,摇摇头,“没有任何情况。在新英格兰,在南部和西部外围都有女性失踪。我会进一步调查。通常,这些女性被称为非常妩媚动人。而且至今没有找到任何一个人。她们失踪了,仍然失踪。”
她用令人不安的眼神看了我一会儿。眼里全是忧伤。我感觉她想离开这间小屋。
我伸手拿起了那些打印稿,“我们努力吧,我向康纳利家人做出了承诺。”
她那明亮的蓝眼睛里闪烁着诙谐,“你遵守你的诺言?”
“试试吧。”我说,“谢谢你这些东西。不要干得太累了。回家看看孩子。”
“你也一样,亚历克斯。去看看你的孩子。你工作得已经够苦了。”
33
那天夜里我回到家时,奶奶和孩子们,更不用说小猫罗丝,都在正门厅里等着我。他们古怪的身体语言和脸上愠怒的表情不是好兆头,我想我明白为什么每个人见到我都那么高兴。你总是遵守诺言吗?
“七点三十。现在越来越晚了。”奶奶说完摇摇头。“你说过我们去电影院看《乐鼓热线》的。戴蒙非常激动。”
“上课嘛,”我告诉她。
“真的,”奶奶说完,紧皱起眉头,“一直等到电影都开始了。你回到家又是深夜。如果实在要这样,你就不会有生活,不会有爱情。所有那些喜欢你的女人,亚历克斯——虽然上帝知道原因——让她们之中的一个人来占有你。请一个人进家门来。在来得及之前。”
“也许已经来不及了。”
“不要吓我。”
“你太坚强了,”我说完扑通一声坐在紧挨孩子们的门厅台阶上,“你们的奶奶身体非常结实,”我对他们说,“仍能快跑。有人想投篮吗?”
戴蒙皱皱眉头,摇摇头,“不跟詹妮一起玩。不这么玩。”
“不与超级大明星戴蒙一起玩。”詹妮得意地说,“尽管黛安娜·陶乐茜在玩O-U-T时可以踢中他的靶子。”
我起身往里走,“我去拿球。我们来玩O-U-T。”
当我们从运动场回来的时候,奶奶已经把小亚历克斯放到了床上。她又回来坐在门厅。我拿来一品脱杏仁糖冰淇淋和一品脱奥丽奥冰淇淋。我们吃着,随后孩子们慢悠悠地回到他们房间准备睡觉,或学习,或上网。
“你变得无可救药了,亚历克斯。”奶奶边说边把最后一口冰淇淋放到嘴里,“我只能对你说这些。”
“你的意思是一贯的,一心一意的。要找到这些越来越难了。你喜欢那个奥丽奥冰淇淋,不是吗?”
她转了转眼睛,“也许你应该跟上时代,儿呀。职责不再是最重要的东西了。”
“我在这是为了孩子,甚至为了你,母亲。”
“从没说过你不是的。无论如何,不是最近。贾米拉怎么样?”
“我们两人都很忙。”
奶奶点点头,上下不停地点,就像人们放在汽车仪表板上的玩具娃娃一样。然后她起身开始收拾孩子们丢在门厅的吃冰淇淋的餐具。
“我来吧。”我告诉她。
“孩子们应该来收拾。他们也懂得。”
“我在的时候,他们就偷懒了。”
“说得是。因为他们知道你感到内疚。”
“为什么?”我问,“我做什么啦?我在这缺什么了?”
“这就是你要回答的主要问题,不是吗?我要进去睡觉了。晚安,亚历克斯。我爱你。我也的确喜欢奥丽奥冰淇淋。”
然后她嘴里嘟哝着,“不可救药。”
“才不是呢。”我对着她的后背说。
“你就是。”她头也不回地对我说。她总是记着最后一句话。
我最后溜达到我在阁楼的房间,拨了我一直不愿打的一个电话。可是我是许过诺的。
电话响了,随后我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布伦丹·康纳利。”
“你好,康纳利法官,我是亚历克斯·克罗斯。”我说。我听到他在叹气,什么也不说,因而我接着说,“我现在还没有关于康纳利女士任何明确的好消息。不过我们在亚特兰大地区有50多名特工在紧张地工作着。我打电话是想告诉你我们保持联系,使你确信我们正在忙着这个案子。”
因为我许过诺言。
34
有关绑架的重要情况没有循我而来。以前的绑架进行得非常小心谨慎,随后突然间绑架者开始马虎起来。这次模式不同了。为什么?这意味着什么?什么变了?如果我能弄清楚,我们可能会有个突破。
第二天上午,我去了匡恩提科。大约五分钟后,局长乘着一架大型黑色贝尔直升机着陆了。伯恩斯到场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也许莫妮·唐纳利对一件事情的看法是正确的,现在是信息时代了,即使在联邦调查局内部,甚至在匡恩提科。
伯恩斯召集了一次紧急会议,我得到通知要我参加。大概我又要回去办案了?局长走进行政大楼会议室时向十几个特工打了个招呼。不过他的眼睛始终落在我的身上,我又一次纳闷他来这干什么来了。他有新情况要告诉我们?什么样的消息敢劳他的大驾?
当行为举止分析小组组长比尔·汤普森博士走到会议室的最前面时,他在第一排落了座。现在清楚了,伯恩斯到这是来当观察员的。可这是为什么呢?他想观察些什么呢?
汤普森博士的一个行政助手向大家分发了一摞用U形针钉好的文件。与此同时,第一幅幻灯片被投射在正墙屏幕上。“又一起绑架,”汤普森向大家宣布,“星期六晚上发生在罗得岛纽波特。这次发生了一个巨变,受害者是一名男性。据我们所知,他是他们绑架的第一个男性。”
汤普森博士把详情告诉了我们,同时还打在了屏幕上。普罗维登斯学院的一名优等生,名叫本杰明·科菲,是在纽波特一家名为霍尔亚德的酒吧遭到绑架的。绑架者好像是两名男性。
一对。
他们又被发现了。
“大家,”汤普森一告诉我们这些基本情况后就问,“有什么反应吗?有什么意见吗?不必害羞。我们需要信息。我们对此毫无结果。”
“模式明显不同于以往,”有人分析说,“在一个酒吧绑架。男性被绑架。”
“我们此刻怎么能如此确信这个情况呢?”伯恩斯从会议室前排发问,“模式是什么?”
伯恩斯的发问遭遇了沉默。同大多数最高行政长官一样,他也料想不到他自己的权力。他转过身来朝大家看了看。他的眼睛终于落在了我的身上。“亚历克斯,模式是什么?”他问我,“你有什么想法?”
其他特工都在看着我。“我们肯定在酒吧里的是两个男性?”我问,“这是我的第一个问题。”
伯恩斯点头表示同意,“不,我们不能肯定,是不是?其中一个人戴着海员帽。大概就是普鲁士之王大街的那个女性。你们同意这次绑架与其他的之间没有联系这个意见吗?模式被打破了吗?”
我思考着这个问题,试图把我对目前我所听到的本能的反应联系起来。
“不,”我终于回答,“实际上没必要有一个行为模式。如果这对绑架者是为钱的话,不会的。我不把这些看作是激情犯罪。但困扰我的是——他们为什么要犯错呢?这才是问题所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