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道格一直到快破晓时才回到依莎家。在他卸下补给品及安顿马匹之前,先冲进屋内看依莎和孩子是否安好。

  她站在壁炉前,手上拿着猎枪。当他呼唤她的名字、并轻轻敲了门时,她跑到门边,打开锁,然后扑在他怀中。她一点也不在意他已全身湿透。

  “我真高兴你回家了。”

  她的双臂紧紧抱住他的腰。他感觉到枪把顶着他的背,连忙伸手到后面将它从她手上拿开。依莎依然抱着他,道格则倾身将枪放在桌子上。

  “我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他说。“你在发抖。如果你愿意放开我,我就去壁炉裹加一根木柴。刚当母亲的人应该要小心一点,你可不能生病了。”

  依莎不想放开他。“我不冷……我只是松了一口气,你终于回来了。道格,我好担心你。”

  她现在全身颤抖得很厉害,他紧抱住她以防她摔倒。

  “我也很担心你。”他承认道。

  依莎将脸埋在他胸前。“你有没有遇到困难?”

  “一点也没有。”道格回答道。“我拿到你‘愿望清单’上所有的东西,以及一些其它的。然后我去找席医生。”

  “可是鲍力告诉我说,他的手下日日夜夜都在监视他的房子。”依莎紧张地说道。

  “他们没有看到我。”他安慰她道。“我也见到了医生的太太。她包了一袋食物和新鲜的牛奶给你。”

  “哦,她真好心。”

  “医生给了许多建议。”

  依莎拍着他的胸膛。他不禁猜想,她是否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真厉害,道格。”而且可靠,她在心中补充道。“你是怎么进出杂货店及席医生家却不被发现的?你弄坏了锁吗?”

  “没有,我只是把它撬开罢了。”

  “天啊!你从哪儿学来的啊?”

  “我很久很久以前是个小偷。”

  不知怎么地,她突然觉得他的告白很好笑。他不知道她为何会有这种反应,不过他喜欢看她笑。她的笑声中充满了喜悦。

  道格逼自己专注于现实的状况中。他抽离她的拥抱,拉着她的手,然后把她带回床边。“你起来很久了吗?”

  “我几乎整夜没睡,”依莎承认道。“孩子也是。他刚刚才睡着的。”

  “席医生要你试着每个小时喂他吃一次奶。他开始吃奶了吗?”

  “是的。”她回答道。

  “你想他吸够了吗?”

  “是的,”她回答道。“而且他也吞下去了。”

  她听起来似乎对自己的成就十分骄傲,但又有些害羞。他看到她抬头看着他,互相微笑了一下,然后他叫她回去睡觉。

  “我不能帮你卸下补给品吗?”

  “不用了。”

  “哦,我差点忘了。我替你做了早餐,放在梳妆台上。”

  “等我把东西都整理好,安顿好“布托”以后再吃。”

  “你有没有把钱留给古先生?我这一生没有偷过任何东西,而我也不想现在开始。”

  “我留给他他所应得的。”

  技术上而言,他并没有对她说谎,但他也没有说实话,不过他并不为此感到心虚。他留给古维农他们欠他的,而事实是他们什么也没有欠他,一毛钱也没有。古先生背叛了依莎,和鲍力结为同伙,而道格认为,古维农和他弟弟杰伯,那个不名誉的电报室主人,都应该被赶出镇外。那才是他们所应得的报应。

  依莎兴奋得根本睡不着,但她还是假装睡了,好让道格能够把补给品拿进来。

  每次当她听到他进门的声音,她就更加兴奋。她数着壁炉前的地板发出嘎吱声的次数。她听到了十二次,那表示六次到厨房,六次回到马车上的声音。他手上是拿得满满的,还是一次只拿一袋东西呢?

  等待令她既快乐又痛苦。终于,她听到马车被开回谷仓去的声音,而她再也忍不住了。她掀开棉被,穿上睡袍和拖鞋,然后蹑手蹑脚地走进客厅。

  依莎不禁惊喘出声,因为桌子和四张椅子士都高高地堆满了袋子,地上还有更多。她跑到桌子旁,当她看到一大罐的奶油,真正的奶油,还有另一个装满咖啡的罐子时,不禁又惊喘一声。她的手抚过每一个袋子,而每当她一转身,她就看见另一样更棒的东西。在白纸中包着牛肉干、火腿、培根以及四条大的酸黄瓜。酸黄瓜汁滴在桌布上,而她认为那是世上最美的景象了。

  依莎抬起头,看到道格正在看着她。他站在门口,他的手上还拿了另一个袋子。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的脸上有一种好奇怪的表情,彷佛对眼前的景象十分不解,但他的眼中又露出无比的柔情。她知道她不必担心道格会怪她没有待在床上。

  “我不知道你在那里。”依莎说道。

  “我在看你,你让我想到圣诞节早晨的小女孩。”他的声音中带着同情。她已经有多久没有拥有过这些每个人日常生活中的必需品了?她知道自己正在拥抱一袋面粉吗?她知道自己正在哭吗?

  “在梳妆台上还有东西。”

  “还有?”她喊道。

  她好象已经无法承受了。她愣愣地站在那裹,手上紧抱着面粉袋,盯着桌上的珍宝看。

  “过来看看吧!”他提议道。

  依莎没有放下面粉袋,她抱着它走进厨房。道格抬起手把帘子推到绳子的最旁边,试着向后退了一步,好让她能够看到全部。厨房挤不下两个人,但她没有给他时间退开。她挤到他前面。

  然后她又惊喘了一声。“盐巴、胡椒、肉桂,还有……哦,道格,我们买得起这么多吗?”

  依莎紧贴在他身前,抬起脸看向他。任何男人都会淹没在她那美丽的雀斑及金棕色的双眸中。

  “可以吗?”她再次用轻柔的口气问道。

  这个问题将他从其想中拉了回来。“可以什么?”

  “买得起全部的东西。”

  “当然。”他缓缓地说道。“古先生在拍卖。”道格忍住笑意说谎道。

  “哦,他真好心。”

  他们一直注视着对方。他伸出手,用手指拭去她脸颊上的泪珠。

  依莎踮起脚尖,吻了他一下,令他吓了一跳。

  “这是为什么?”

  “因为你对我和我儿子这么好。我确信我会很快恢复体力的。我以前从来没有依赖过任何人,从来没有。不过这种感觉很好。谢谢你。”

  她转身离开。他跟在她身后,把她手上的面粉袋拿开。“那你丈夫呢?你是不是偶尔会依赖他?”

  “派克有他的优点。真可惜你不认识他,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他的。他真的是一个好人,道格。晚安。”

  他看着她走开。她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他不知道她是否故意在回避。他已经非常疲倦,因此决定不再追问。他回到谷仓去擦干他的马,然后用一桶干净的雨水洗了个澡,才上床去睡觉。

  道格在壁炉前自己的睡袋上睡了一整天,他是被派克的哭声吵醒的。他的哭声虽然不大,但却十分有力。难道这孩子已经强壮起来了吗?

  依莎发出一阵笑声,她在厨房给派克洗了第一个澡。

  道格走到她身边。“他今天比较大声了。”他打个呵欠说道。

  “他在生气。”

  道格看到孩子在发抖,想起席医生指示说要尽量让他保持温暖。“我应该让壁炉裹的火继续烧着的。”

  “那你怎么睡觉?”

  “你快洗完了吗?我不希望孩子着凉了。”

  依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派克身上。“好了,他又干净了。别哭了,”她对孩子说道。“结束了。道格,请你拿那条毛巾给我好吗?”

  他很快地照她的话做了。他将毛巾摊开披在他赤裸的肩膀上,抱过派克,然后让他趴在他肩上。依莎用另一条毛巾擦干他的身体。一分钟后她在为他包尿布时,道格看到派克的嘴唇开始发青。

  “我们必须赶快让他暖和起来。打开你的袍子和睡衣。”

  依莎没有迟疑。“他全身冷冰冰的,”她紧张地说道。“我不该帮他洗澡的。

  他冷得都哭不出来了。”

  “他一下子就会暖起来了。”道格保证道。他用袍子和睡衣包住她,再用干净的尿布包住派克的头,然后站在那裹对他皱着眉。“如果他停止颤抖就告诉我。”

  依莎一动也不敢动。“都是我的错,我到底在想什么?”

  “因为你的儿子脏了。”他告诉她。“下一次,我们俩一起在壁炉前帮他洗澡。”

  “他停下来了。”

  “颤抖吗?”

  “是的,我想他睡着了”依沙发出一声喜悦的叹息。

  道格把尿布从派克头上拿开看着他的脸。“是的,他睡着了。”他轻声说道。

  而婴儿的脸紧贴着那些雀斑。“他是个幸运的男人。”

  “小男人。”她纠正道。她脸红地抬头看着道格。“是的,他很幸运,我也是,因为有你在这里。”

  “你该不会要哭吧?”

  “哦,我从来不哭的。”

  道格以为她在开玩笑,但她没有在哭。

  “我从不轻易表达感情。你难道没有注意到吗?”

  “好象没有。”

  “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有几张椅子的椅脚都坏了,能不能请你教我如何修理?我不确定我是该把钉子钉到椅座上,还是应该──”

  “我来修理吧!”道格承诺道。“还有别的吗?”

  结果她有一大堆的东西需要修理。虽然要他修理六件家具似乎有些愚蠢,因为当她搬走时,她根本不会带走那些东西,但他还是决定替她修好。他还不想和她讨论未来的事,最好等到她再强壮些、不再这么情绪化之后再说,因为他看得出生产的确让她身心疲惫不堪。席医生告诉过他别让她心情不好。此外,这些工作也可以让他忙一点。

  “鲍力的手下有没有在监视屋子?”

  “昨晚没有,不过他们现在有可能靠得更近了。我不想冒险。医生建议我白天躲起来,晚上再做事,而我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只要鲍力一直认为你是一个人,或许他就会满意地等待下去。”

  “那马匹怎么办?不能一直把牠们关在谷仓裹面。”

  “我会在晚上带牠们出去活动。等天一黑我就开始重建畜栏,别再担心了。”

  “那我能帮什么忙呢?”

  “赶快复原起来。”

  若不是派克哭了起来,依莎是会继续和他争辩下去的。

  烹饪并不是道格的专长之一,因此他切了席楚蒂给的火腿和面包,然后打开一罐他从杂货店偷来的腌甜菜。他给了依莎一大杯牛奶。她本来舍不得喝的,是道格向她保证,他可以很容易再拿到更多,她才没有再坚持。

  一个小时之后,依莎抱着派克回到客厅,看着道格修理椅子,她自己则踱着步安抚孩子。道格注意到她已疲惫不堪,决定明天晚上再修理其它的椅子。他洗了手之后,将孩子从她手上抱过来。

  “我来抱他吧!”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他已经吃过奶,换过尿布,也打过嗝了,但他还是不肯睡。”

  “婴儿都会这样的。”

  依莎转过身,然后又改变了主意。“我跟你一起坐着──”

  “你不需要。”道格说道。“如果我有麻烦,我再叫你。”

  “你确定他没有问题?”

  “我确定。”

  “那晚安了。”

  道格坐在摇椅中,开始温柔地拍着孩子的背。他还记得以前是如何摇着他妹妹,天啊!时间过得真快。很快地,玫瑰就会摇着她自己的儿子或女儿了。道格以前常一边抱着他妹妹一边对她说话,而现在他也这样哄派克。他的声音曾令玫瑰感到平静,或是无聊,因而入睡。是什么原因并不重要,结果都是一样的。派克也在几分钟内静了下来,然后像个老头子般地鼾声大作。

  天色已暗下来,该是道格做事的时候了。他一踏出门外,便用双臂抱住自己,叫自己别发脾气。但他仍旧还是生了气,因为他又被提醒这幢木屋坐落在一滩积水之上。他似乎一直无法接受这个惊人的事实。他不在乎她丈夫或许没有盖这幢木屋,或者他只是临时把他怀孕的妻子带来这里当作临时的家,其实他已在别处盖了新的房子。那个男人将依莎置于险境之中。他为什么这么做?他难道不在乎吗?

  石派克的无能还不只是如此,他所盖的畜栏──至少那东西看起来应该像个畜栏──显然已被第一次的强风吹垮了一半。他确定“贝格”的腿伤就是因为不小心被突出的钉子所刺伤的。如果那是真的,那么感染的可能性就大了。道格必须尽快找出真正的原因,这样他才能换下他为“贝格”敷的药。但他决定明天早上再问依莎,让她尽可能多睡一些。

  破晓之后不久,依莎起床了。她抱着派克来到桌边。

  壁炉中一块木头移动了,冒出的火光照亮了整个房间。道格站起身来,替她拉了一张椅子。

  她看到他再次准备了结块的燕麦粥和烧焦了的吐司。

  他看到她的头发在火光下是如何地闪亮,她将之绑成辫子垂在背后,红色的发丝垂在她脸颊的两旁。她真是一个美丽的女人,母性的光辉令她更加动人。

  依莎发现道格正在盯着她看,立刻警觉起来。“派克一直不打嗝。”她只能想出这句话来引开他,使他不再注意她蓬乱的外表。

  道格将一条干净的毛巾披在肩头上,然后将孩子抱了过来。“你能够坐下来吗?”

  “是的,我感觉好多了。”

  道格站在她身后,一面轻轻地拍着孩子的背。依莎不想伤他的心,拒绝吃那恶心的食物,因此她勉强一边吃,一边喝大口的水将它咽下去。她想把牛奶留下来等晚餐时再喝。

  “你应该每餐都喝牛奶的。我下星期一再带更多回来。”

  “我们几个月前有两头乳牛。”

  “后来呢?”

  “我不大确定。有一天早上,牠们突然就不见了。”

  “你认为是鲍力偷走的吗?”

  依莎耸耸肩。“派克似乎不是太难过,而且他拒绝谈论这件事。我想他大概是忘了关上畜栏的门,他有点心不在焉。”

  “你的意思是牠们自己跑走的吗?”

  “谷仓的门也有可能是开着的。”依莎说道,低头盯着桌子看。她看起来有些尴尬,因此道格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他转过身,不让她看到他惊讶的表情。老实说,她丈夫简直一点用也没有。

  “那这间屋子呢?不是派克盖的吧?”

  “不,不是。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幢屋子盖得很牢固,这就是道格猜出她丈夫不可能盖了这幢屋子的原因。不过他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怕会让她不高兴。因此他又问了她另一个问题。“他有没有在较高的地方盖另一个家?”

  “没有。这个问题真奇怪,我们都搬到这里来了。”

  依莎想从椅子上站起来,但道格把手放在她肩上要她坐下。“吃完你的早餐,你需要补充体力。告诉我,“贝格”是怎么受伤的?”

  “鲍力的一些手下随便乱开枪,“贝格”抬起前腿撞到了谷仓的门。”

  “牠是不是被突出的钉子刺到了?”

  “不是。”

  孩子突然打了一声很响的嗝。依莎的笑容让道格心想,她一定认为她儿子刚完成一项伟大的成就。

  “我真的吃不下了,”依莎说道。“我晚一点再吃好了。”她在道格来得及与她争辩前站起身来。“今晚我想要煮晚餐,我爱死烹饪了,”她故意夸张道。“它给我一种……安慰。是的,安慰的感觉。”

  道格听出了她的谎言。他开始大笑,然后对她摇摇头说道:“燕麦粥那么难吃吗?”

  她的双眼露出邪恶的神情。“好象在吃水泥。”

  他们互相注视了对方宛如一辈子那么久,双方都不愿将目光移开。

  “你真的得停止那么做。”

  他声音中的沙哑令她感到全身温暖起来。“做什么?”她轻声喘息问道。

  “一天比一天漂亮。”

  “哦!”她叹息道。

  道格比依莎更清楚情况。他又再次地盯着她的雀斑,因此他很快强迫自己看向窗外。树丛中的一阵骚动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愣住了。有一个影子缓缓地在路上移动。那个人太远,道格无法看清他的脸,但道格知道是谁来了。会骑到这么远来的人只有鲍力。席医生曾告诉过他,那个人喜欢过来看看这个遭受他恐吓的女人。哦,是的,一定是鲍力没错。

  道格首先必须确保依莎不会恐慌才行,否则她就会把婴儿吵醒,那么鲍力就会叫他的手下进来。道格继续盯着窗外看,同时用平静的声音对依莎说道:“依莎,孩子会睡上一阵子吗?”

  “哦,是的。他昨晚一整夜没睡,今天需要补充睡眠。”

  她将孩子从他手中抱过,往卧室走去。道格跟在她身后,等到派克被完全安顿好之后,然后平静地告诉她有人来了。

  依莎没有恐慌,她开始脱下衣服。“我有多少时间?”她问道。她将袍子扔在床上,开始解开她睡衣的扣子。

  “你在做什么?”

  “我必须换上衣服到外面去。”

  “不行,你待在屋内。”

  “道格,理智一点。如果他看见我,他就会走开。我每次都是站在门口拿着我的猎枪,我要他看到我怀孕的样子。我需要一条皮带。请你帮我从角落的箱子裹拿一条派克的给我好吗?别光站在那儿,我们需要快一点。他不喜欢等。”

  “你不能……”

  依莎跑向他,将手指放在他嘴上,阻止他争辩。“如果我不出去,他会开始对空中乱开枪。枪声会把派克吵醒的。你想让他听到婴儿哭声吗?快,帮我穿衣服,好让我蒙骗那个男人。拜托!”

  道格把她的手从他嘴上移开,然后抓住她。“绝对不行。我要出去杀了那个混蛋。你懂吗?”

  “不。”

  “这会是一场公平的决斗,”道格保证道。“我会把他逼走的。”

  依莎疯狂地对他摇着头。“别再这么顽固了,鲍力不会和你决斗的。那个人是个懦夫,道格。我们没有时间争辩这些了。你可以从前面的窗口那裹保护我。如果他看起来像是要伤害我的样子,那么你再出来让他走开。不过,你不可以杀他,你懂了吗?”他脸上的表情告诉她,他不懂。“拜托!看在我的分上,控制你自己一下。好吗?”

  “老实说,我真的很想。”

  依莎摸摸他的脸颊止住了他的话。“但你不会。”

  道格不置可否,他只说了一句:“也许吧!”

  依莎翻了个白眼。“请给我皮带,快点去拿。”

  道格脱下了他自己的,然后交给她。“不准你穿属于派克的东西。”

  他似乎十分在乎这一点,而因为他的裤子依然紧贴在他的臀上,依莎也就没有浪费时间和他争论。

  当道格走到窗边去看鲍力时,她已准备好了。她依然挺着大肚子,但看起来不像她愈来愈接近她和席医生所给鲍力的预产期。.

  依莎站到道格身边,看到鲍力正在山坡下的路上。

  “我看起来还像怀孕的样子吗?”

  “我想是吧!”

  她把手放在他臂膀上。“你应该先看看我再决定。”

  道格很快地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遍。他不喜欢他所看到的,并且对她皱了皱眉,让她知道他的感受。依莎穿著一件白色上衣和一件深蓝色毛衣,撑起她的大肚子。

  在他看来,那个混蛋根本不配看到这么美的她。她是故意要引诱他的吗?不,她当然不是。她无法控制自己的美貌,而不幸的是,他也想不出任何办法让她变丑一点……除非她愿意在头上套个麻布袋。不过,道格也没有提出这个建议,因为他知道她不会接受的。

  “把你的衬衫扣起来。”

  “已经扣了。”

  “最上面的两个还没有。”他说道。他把枪放回枪套中,帮她扣上扣子。“不能让他看到他不该看到的部分。”他告诉她。

  道格的手指碰到她的下巴。世上怎么会有女人有如此恍如丝般的肌肤?

  “他不会伤害我的。”依莎轻声说道。

  他的目光注视着她。“我会确保他不会伤害你。如果我必须杀他,请你不要和我争辩。同意吗?”

  “同意。”

  “来吧,他往屋子这边来了。”

  依莎伸手握着门把,等道格站到窗户旁的位置。她没有等他允许就径自开了门出去,因为她知道如果要那个固执的男人点头允许,她恐怕得在那里站上一整天。

  “我现在要出去了。”

  “依莎?”

  “什么事?”

  “不准你对他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