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派克的体重增加得不如道格期望中快。宝宝将近六周大了,但他看起来仍然像刚出生时一样小。依莎不同意他的看法,坚持说她的儿子增加了不少体重。就他的体型而言,派克似乎很健康,他的胃口也很好。席医生是这方面的专家,他对道格三令五申,说派克至少要等到八周大时方可以离开小木屋。道格不知道医生为什么坚持八周,但他决定无论他心里有多么急于离开,还是要遵守医生的嘱咐。

  如果派克生长发育的情形仍然良好,那么他和他母亲就能够在十四天后旅行。

  道格祈求上帝保佑到时天气已经好转。雨虽然歇了,但天气仍然湿冷,不注意季节

  的人会以为现在是仲秋了。夜晚的气温低得需要穿厚法兰绒衬衫。道格为派克被抱到屋外的保暖问题伤脑筋。夜晚的空会不会冷冽得令派克无法呼吸?

  令道格伤脑筋的不只是宝宝。说实在的,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按捺两个星期而不碰依莎一下。跟她同处一室就足以使他心浮气躁。她的淡淡幽香是那么迷人,她的肌肤是那么柔嫩光滑。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把她拥在怀里抚摸。

  黎明前后他做完马厩里的杂活,回到小木屋里时发现依莎撑着脑袋坐在桌边。

  她的头发蓬乱,睡眼惺忪,鼻子通红,看来好象宿醉一般。

  “派克吵得你整晚没睡吗p”

  她打个喷嚏后说:“不是,是我有点感冒。”她说完立刻又打了个喷嚏。

  “也许你该回床上去躺着。”

  她不听。她从来没有纵容过自己,也不打算现在破例。在洗熨完衣服后,她烹调了晚餐,但一口也吃不下,所以她在上床前替自己沏了一壶热茶。

  她已经换上了睡衣和睡袍,还把一条破旧的毯子披在肩上。她被拖地的毯子边缘绊了一跤,要不是道格眼明手快,她手中的托盘就要落地了。

  “我替你端进去。”他说。“你也许该吃点东西。烤面包好不好?”

  难道这家伙除了烤面包外就不会做别的东西了吗?

  “可不可以请你尽量别把面包烤焦?”她说,努力不恶声恶气。

  他点头。“你可能是工作得太辛苦才会生病。”

  不过是小感冒,希望派克没有被传染到。万一他发起烧来,我们要怎么办?”

  他不愿去考虑那个可能性。派克不像依莎那样不吃东西。

  “我们会有办法的。”他安慰她。

  他端着托盘回到卧室时,她迷迷糊糊地正要睡着。她在他转身准备离开时睁开眼睛。

  “我醒着。”她说。

  他把托盘放在梳妆秮上,竖起枕头垫在她背后,然后把托盘移到她的腿上。

  他又把面包烤焦了。他还在盘上放了一朵白玫瑰,就放在她不成套的杯碟旁边。放玫瑰花体贴的小动作使她心情好转,她一点也不介意吃黑得像焦炭的面包“喉咙痛不痛?”他轻声问“不痛。你别再担心了。”

  “依莎,我想要担心,可以吗?我是个中好手。”

  她拍拍床垫,等他坐下,然后拿起玫瑰。

  “你或许是个战士,但内心还是很浪漫的。”她说。

  他摇摇头,继续皱眉望着她。她只不过是头昏脑胀和有点鼻塞而已,他太杞人忧天了,依莎心想。

  她伸手抚摸他的脸颊,喜欢他粗糙皮肤的触感。他今天早晨没有刮胡子,青青的短须使他看来更加粗犷英俊和有点危险。

  她想起他们相遇的那个雨夜。闪电照亮他的身影,狂风在他周围呼啸,他的身旁还有一只眼神狂野的大马,那幅景象吓得她魂不附体,以为他一定是鲍力派来的杀手……直到他把步枪还给她。在那之前她就该领悟他绝不会伤害她。

  他转身安抚坐骑时的温柔语气是线索之一;他把她抱起来时的小心翼翼是线索之二。他的眼睛充满同情和……“依莎,你的气色坏透了。别再发呆了,趁茶还没冷掉前赶快喝吧!”

  她猛然回过神来。“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有多么霸道,道格?”

  “没有。”

  “那么让我首开先例。你非常霸道。记不记得我们初次见面的那夜?”

  这个问题实在可笑,他每次想到那夜都会打哆嗦。

  “我永远不会忘记。”

  他的皱眉蹙额令她忍不住微笑起来。

  “没有那么恐怖吧?”她说。

  “有。”

  “我很难缠吗?”

  “对。”

  “我不可能比你以前帮助过的女人更难缠,对不对?”

  “我帮助过许多……女性。”

  “然后呢?”

  他耸耸肩。“什么然后?”

  “我比其它人难缠吗?”

  “毫无疑问。”

  “此话怎讲?”

  “其它的女性没有企图勒死我。”

  “我没有──”

  “噢,你有。”

  “我还做了什么?没关系,你可以告诉我,我保证不会生气。”她拿起茶杯啜了一大口热茶。“我在等。”

  “我记得你指控我许多罪名。”

  他眼中的光芒使她难以分辨他说的是不是实话。

  “例如?”

  “让我想想,”他慢吞吞地说。“它们多得令人记不清楚。啊,我想起来了,你怪我害你怀孕。”

  茶杯在碟子上匡啷作响。“我没有。”她低声说。

  “你有。你还差点说服我相信了。我还他妈的道了歉。”他咧嘴而笑。“但害你怀孕的人不是我。相信我,宝贝,我会记得我带你上过床。”

  她的脸颊跟鼻子一样红。她把茶杯放回托盘上,但注意力仍集中在道格身上。

  他看得出来她在拚命忍住笑。

  “我还责怪了你什么?”

  “害你痛得要死。”

  “你已经提过那个了。”

  “抱歉。那有点令人难以释怀。”

  “请尽力。”

  “让我想一想。天下大雨也是我害的。啊,对了,这个最妙,你有个悲惨的童年也是我害的。”

  “我没有一个悲惨的童年。”

  “我又被你骗了,因为我又拚命赔不是。”

  她忍不住大笑起来。“你真的很喜欢夸大其词,对不对?我可以肯定你帮助过的其他女人一样难缠。”

  “不,她们没有。”

  “这些女人是什么人?圣人吗?”

  他移开托盘以防万一。

  “她们不能算是女人,至少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的笑容消失。“那么她们是什么?”

  “马。”

  她目瞪口呆。令他如释重负的是,她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大笑起来。

  “天啊!你一定跟我一样惊恐。”

  “没错。”

  “你知道该怎么接生吗?”

  他咧嘴而笑。“毫无概念。”

  她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接着想到笑声会吵醒派克而急忙摀住嘴巴。

  “你当时是那么……镇静……那么的……令人安心。”

  “我吓坏了。”

  “你?”

  “对,我。你变得穷凶极恶,那比接生还要吓人。”

  “我才没有。别逼我了。我记得很清楚事情的经过情形,我自始至终都尚能自制。我确实记得我有大呼小叫过一、两次,好让你在另一个房间能够听到,但除此之外,阵痛没什么大不了。”

  “依莎,我们在谈的是生孩子,还是你参加的茶会?”

  “我从来没有参加过茶会,但孩子刚刚生过,所以我可以告诉你那些小小的疼痛跟我收到的漂亮礼物比起来是微不足道。他太棒了。”

  “谁太棒了?”

  她恼了。“当然是我的儿子。不然你以为我在说谁?”

  “我。”

  她还来不及笑就开始喷嚏连连。他递给她一条干净的手帕,告诉她好好休息,然后离开卧室。

  令他宽慰的是,她的感冒在两天后几乎痊愈,而派克至今也没有被传染到。

  星期一傍晚,道格筋疲力竭。他抱着派克坐在摇椅里打瞌睡,突然听到远方传来马匹靠近的声音。依莎在准备晚餐。她在道格听到马蹄声的同时看到他们的不速之客,因为他们在前去警告对方的途中在餐桌边相遇。她接过儿子,急忙去准备。

  道格到窗前去察看不速之客的速度。看到鲍力跟一个陌生人骑进院子时,道格低声咒骂出他所能想到的每句三字经。他猜那个陌生人一定是鲍力的手下。他决定亲自去欢迎那两位贵宾。他说什么也不让依莎到屋外去。恐吓战术即将终止。他伸手去握门把时,脸上绽露出笑容。

  依莎看到道格拔枪,她不需要会读心术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没时间祈求上帝原谅她即将犯下的罪过了。

  “道格,我们势必得让鲍力等了。你一定得去看看派克,他好象发烧了。让鲍力等吧!”她以较具说服力的声音重复。

  她等道格锁上门、十万火急地冲过她身旁,然后她才一边祈求上帝原谅,一边抓起步枪往屋外跑。她必须在道格发现她骗了他之前出去,他一定会勃然大怒的。

  她出到屋外时,鲍力正要对空鸣枪。她一手在背后握紧门把,另一手的腋下挟着步枪,手指放在扳机上。

  “你想怎么样?”她问。

  鲍力对她露齿而笑,那副德行看得依莎想吐。坐在黑马上的陌生人对她讥笑。

  她看不见他的眼睛,因为他的帽檐压低过眉毛,但她可以感觉出他的目光似两把利刃射向她。跟鲍力一样,陌生人显然没有把她的步枪视为威胁,他的双手叠放在马鞍的鞍头上。

  “依莎,用步枪指着我似乎不是待客之道。”鲍力说。

  “滚出我的土地,鲍力。”

  “我想走的时候自然会走。我来告诉你,我要到外地去一阵子。别高兴得太早,我又不是再也不回来了,我只不过是去参加一年一度的家族聚会。我预计我会离开六个星期,甚至更久。喏,我不希望我不在令你感到寂寞,所以我派我的得力助手来照顾你。他的名字明斯皮。”

  鲍力转向他的助手,明斯皮脱帽向他末来的新娘打招呼,然后又转向依莎。

  “斯皮会密切注意你的一举一动,我还派了我的几个手下在那边的山上日夜保护你。我的体贴是不是很令你感动?我不希望你认为我不在时,你就得离开。你懂我的意思吗?”

  他嘲弄的语气激怒了她。“滚开!”她大喊。

  他大笑。“我预计在我回来前,你就会生下肚子里那块肉。等我们结婚时,你的身材应该恢复了从前的窈窕。你是不是已经准备好要接受你的命运开始求我了,亲爱的?”

  她的回答是扳起步枪的扳机。

  斯皮的手伸向他的佩枪,但没有把枪拔出来。

  鲍力猛扯缰绳策马离开,斯皮跟着掉转马头。

  “我有没有告诉你,她泼辣又尖刻?”鲍力大声说。“但是她会求我的,她会当着全镇人的面求我。你等着看吧!”

  依莎没有听到斯皮的回答,鲍力的笑声淹没了他的回答。她在门阶上站了几分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然后鼓起勇气准备面对道格。

  她宁愿继续站在原地,但道格另有想法。她没有听到开门声,但感觉到自己被往后拖进门里。即使隔着填塞物,她仍然能感觉他的手像老虎钳似地紧握着她的腰。幸好她还记得在扔下步枪前把它上保险栓。

  道格在步枪落地前接住了它,他用脚关上门,把她转过来面对他,然后才放开她。

  她腰部的填塞物掉落地面,她用脚把它踢到旁边去。她已经决定了要采取哪一种因应之道。从他的眼神来看,跟他讲道理是没有用的。由于她唯一的防御不是撤退就是进攻,所以她选择了后者。

  她决定先发制人。她往前一步,双手插腰,横眉竖眼地瞪着他。

  “听我说,柯先生。如果你出去了,那么你势必得设法射杀他们两个,他们之中的一个有可能杀了你。请问到时派克和我会在哪里?鲍力有许多朋友,记得吗?

  如果你杀了他,他们一定会来找他,到时我们一边要对抗二十几个人,一边还要设法保护一个婴儿。我的枪法很准,我猜你的枪法也不错。但我也很实际,我们不可能在中弹身亡前杀光他们全部。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她猜他没听懂。

  “如果他再来,你不可以再出去跟他说话。”他说。

  “我早就知道你对这件事会很固执。”

  “你骗我,我要你保证再也不对我说谎。”

  “瞧你做的好事,你把宝宝吵醒了。你去哄他。”

  “在你答应我之前,我们谁也别想离开原地一步。你知不知道我以为派克生病时有多么恐慌?可恶!依莎,如果你再对我说谎──”

  “如果说谎能保住你的命,我还会说。我们现在应该庆祝,而不是吵架。你没有听到鲍方说的话吗?他终于要离开了,这不是天大的好消息吗?”

  “我还在等。”

  “好吧,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说谎骗你了。失陪了,我要去看我的儿子。”

  “我去。”

  派克需要的只是干爽;道格一替他换好尿布,他就立刻睡着了。

  道格没办法把斯皮赶出脑海。道格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会是远比鲍力更危险的威胁。

  依莎注意到道格在晚餐时有多么安静。

  “你在想什么?”她问。

  “斯皮。”他回答。“鲍力新雇的手下远比鲍力来得令我担心。”

  “我不同意你的看法。鲍力残酷又无情。”

  “他也很懦弱。”

  “你怎么知道?”

  “他专门欺负女人,所以我知道。既然知道了他最大的缺点是什么,除去他就不难。”

  “他的缺点多得数不清,但你还是不能杀他,否则你会在监牢里度过余生……甚或是被吊死,但愿上帝不容这样的事发生。”

  “我不会杀死他。我已经想到了一个令他生不如死的办法来对付他。我也很期待他遭受报应的那一天来临。”

  “你打算怎么做?”

  “到时你就知道。”

  “合法吗?”

  他耸耸肩。“不知道鲍力还雇了多少新的手下。”

  “你指的是斯皮那种人吗?”

  他点头。“既然鲍力都那么好心地告诉我们,他派了人手监视牧场,我若不夜夜上山偷听他们的谈话,岂不辜负他的一片好意?”

  “有那个必要吗?”

  “有,绝对必要。”他坚持。“派克就快满八周大了,席医生说他到时就强壮得能够迁移了。”

  “席医生也说过十周更好。”

  “派克的体重有没有增加?”

  “当然有。”

  道格不相信。“每次抱他,我都体会到他有多么脆弱娇小。我不觉得他有比以前重。”

  “你忘了你有多大吗?难怪你不觉得他有比较重。他虽然一天比一天强壮,但在寒冷的夜晚抱他到户外仍嫌太快。”

  “我们可能不得不冒险。”

  “我不要把他置于险境。”

  “留在这里就不危险吗?”

  “我现在真的不想谈这件事。”

  “真遗憾。”他粗声恶气地道。“我们现在非谈不可。你必须听从理智。我的兄弟会帮忙保护你和派克,我们最好趁鲍力不在时离开。我会先确定他真的离开了镇上……”

  她拚命摇头。“派克大小,还不能抱到户外去。”

  “如果医生认为我们应该冒那个险,你愿意讲道理吗?”

  她考虑了好久才同意。“只要你不替他改变心意就可以。不要尝试说服他变卦,道格。”

  他点头同意。“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以后要做什么?”

  她还没有对未来拿定主意。她可以回芝加哥在孤儿院教书,或是留在甜溪镇在镇上或利底镇附近找一份教书的工作。

  她对未来并不感到恐惧,令她心痛不舍的是必须忘记过去。但她是个注重实际的人,她知道她必须离开牧场,因为她已故的丈夫坚持把他们的家建立在这个安全堪虑的地点,洪水迟早会把小木屋冲走。

  是的,她知道她非搬家不可,但收拾行李一走了之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失败者。

  这块土地和这片家园是派克梦想的实现,他为了保护家园而送掉性命,她怎么能弃他的梦想于不顾呢?

  道格不会了解她心中的苦,她也不想解释给他听。

  “我现在不想谈这件事。”

  “你迟早得面对未来。”

  她在桌边站起来,快步走进厨房。

  “鲍力要离开了,我还有时间做决定。”她在厨房里说。

  “你没有时间了,除非你笨到去相信那个混蛋的话。”

  “你喜不喜欢蛋糕?我想烤个蛋糕,你从镇上回来时可以吃一点。”

  “看在老天的分上,你必须面对事实而不是烘焙。”

  她拉开布帘以便看到他。

  “我现在想要烘焙。”她慢条斯理、字正腔圆地说。“我在烘焙时心中的难题通常都能迎刃而解。你到底喜不喜欢蛋糕?”

  她看起来一肚子火,好象他敢说不喜欢,她就会气得拿枪轰掉他的脑袋。他死心了,不再尝试跟她讲道理。

  “当然喜欢。”他说。

  道格在几分钟后离开牧场。他先去察看了鲍力的监视哨,然后才到镇上去。他直到半夜才抵达席医生家。

  医生已经在厨房的桌子边等着他,一手拿着一杯热腾腾的咖啡,另一手握着手枪。

  “你今天到得比较晚。”医生说。“坐下来,我给你一杯热咖啡。宝宝最近好吗?”

  道格拉出椅子,跨坐具上,然后告诉医生不必麻烦替他倒咖啡了。

  “派克很好;但依莎前两天得了感冒,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万一宝宝传染到感冒,我们该怎么办?”

  “注意保暖……”

  “这一点我们一直很注意。我们还有什么能做?万一他发烧了呢?”

  “道格,对我粗声恶气没有用。宝宝太小,不能吃药,我们只能祈祷上一帝保佑他没病没痛。”

  “我想要把他们两个弄出那个她称之为家的死亡陷阱。如果我非常小心,我能不能……”

  席医生摇头打断道格的话。

  “宝宝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了,因为他是不足月的早产儿。”医生说。“你知不知道夜里抱他到户外无异是蔑视命运?何况你想要带他们母子去哪里?鲍力会搜遍甜溪镇的每寸土地找寻他们。你不会想冒险去利底镇,因为你不知道哪些人是受制于鲍力的。我知道我们以前讨论过这件事。鲍力在利底镇也有朋友,一定会有人听说你们到达。然后消息就一传十,十传百。我猜的不会错,那样做太危险了。”

  道格的头痛了起来。“真伤脑筋!”他咕哝。

  “依莎急于离开吗?”

  道格摇头。“她知道她非离开不可,但就是不肯谈她的未来。她一直在拖延,真他妈的令人泄气。”

  “我知道。”席医生说。“我还有坏消息要告诉你。鲍力不知从哪里雇来一个新助手,那家伙名叫斯皮,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人物。我四处打听了一下,听说斯皮是鲍力有次在回达科塔州老家的途中结识的。对了,鲍力明天早晨就要离开了。我听到他告诉古杰伯,他不在时由斯皮负责。”

  医生喝了一口咖啡后继续说:“镇上没有人怀疑依莎得到了援助。时间站在你们那一边,因为你们至少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把宝宝养胖,使他在鲍力回来前变得健壮些。”

  “你跟我说过宝宝八周大时就可以移动。”

  “我也跟你说过十周会更好。”

  “如果我能现在找到援助──”

  “深思孰虑一下,孩子。你不想使依莎和她儿子身陷战场,对不对?”

  道格点头。

  “对,你当然不想。往好的一面想吧!”席医生建议。

  道格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席医生视若无睹地径自往下说:“你这七个多星期来都做得很好,我相信你一定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再多撑几天,然后你可以搬救兵把依莎母子弄出那里。基本上,我仍然不赞成夜里抱宝宝到户外,但他的体重越重,生存的机率也越大。鲍力不在,事情应该容易得多。你瞧,事情没有那么糟糕,对不对?”

  “才怪!”

  席医生格格低笑。“她打动了你,对不对,孩子?”

  道格耸耸肩但不发一言。

  “我看事情已经很明显了。你在考虑要不要爱上我们的依莎吗?”

  “没有。”道格坚决否认。

  他没有说谎,因为他不是在考虑要不要爱上她,而是已经爱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