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宓坚持要他们留下吃晚餐,以便能好好地跟玟娜聚聚,而康诺却坚持离开。亚烈不想让妻子失望,所以他把邀请变成命令并结束了争论。
没人费心问问玟娜是怎么想的。她确实已经饿了――她一向如此――但她可不想在这些亲戚面前大吃,因为她想给他们留下好印象。她很可能会弄撒饮料或是吃的太多,而只有上帝知道他们到时会怎么想她。
在他们争论是否留下时她已经靠近康诺身边,不自觉地抓住他的手,后来,他想要掰开她的手打算跟他兄弟离开大厅。
他低头看她时的样子让她以为他会在离开前吻她,她父亲就总是在离开妻子时这样做,玟娜很感激康诺能变得这么体贴,于是她决定主动出击。
他并没想到这个。在他意识到她的意图前,她的唇已经吻了上来,大概只一两秒钟她就结束了这个吻。
她该死的看起来对自己相当满足。
而他看起来则像是刚刚遭到了雷击。
他并不想为她的行为辩护,他觉得很奇怪她似乎并不知道什么是合宜什么是不合宜,而他不得不承认他也并不太在意这个。
“现在可以放开我的手了吗?”
她听话放开他,双手交握放到背后。
亚烈已经走上楼梯此时正瞪着壁炉上的一块挂毯。他脸上的表情一点也不开心。感谢上帝,他的怒气好像是针对他妻子的。
“你以为我不会注意到,是吗,杰宓?”他的声音透着怒火。
杰宓看起来似乎不为所动。她皱着眉头说,“你以为我不会注意到我亲爱的威廉(英格兰国王)挂在马厩里吗?”
康诺轻推玟娜,告诉她别惹麻烦,然后跟着他的兄弟走出了大厅。
杰宓向玟娜解释要离开一会,“我要去跟厨师交代一下晚餐的问题,在我离开时请不要拘束。我们会比往常早一个小时吃饭,这样你们就可以在天黑前到家了。我很快回来。”
玟娜被独自留在了大厅里,她匆忙地整理自己的仪容,想让自己看起来像样些。她拂去衣服上的灰尘,整理披肩上的褶皱,把头发理顺放到脑后,并且猛捏自己的双颊想使自己显得面色红润些。
可惜,她觉得这一切努力好像并没有使自己的样子有所改善。
她真希望自己能不这么紧张而且没有自信。她责备自己对金亚烈的反应。天啊,现在她的手都还在发抖,老天知道,她一会还得跟这个男人坐在同一张桌子旁吃饭呢。
她不希望自己引起任何注意。她决定等会吃饭时,她不能犯错,而且不说任何他们会反对的话,于是她开始在那列出她决不可以提及的话题。首先她想到的是英格兰。亚烈和杰宓可能会像康诺一样对英格兰充满憎恶。虽然她觉得这种想法简直无知而且愚蠢,但她可不打算跟他们起争执。
她脑中过滤着一个又一个话题,后来才发现好像只有天气是唯一安全的话题了。她想要表现完美,但知道这根本不可能,最后她得出结论,自己只要闭紧嘴就可以了。她只需在别人问话时张开嘴回答就好了。
她也绝对不能坐在杰宓旁边,否则康诺和亚烈会很容易看出相较之下她显得多么的普通。亚烈的妻子甚至比芮秋还漂亮,而玟娜以前绝对想不到还会有比芮秋更漂亮的人。
她希望他们能认为她是配的上康诺的,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么看重他们的认可,但要是自己能不这么紧张的话,肯定可以弄清楚原因的。在踏入金亚烈家门之前,她认为一只山羊就足以配的上康诺了,但亚烈和杰宓可决不会这么想。他们很可能是相当喜欢他们的兄弟的,那么她当然也会希望他们也能喜欢上她。她很需要一个能够聊天的朋友,而杰宓眼中的善良和温暖使玟娜相信她会是一个好同伴。
玟娜觉得一阵自卑,但过去所受的教育提醒她应该多进行祈祷而不该老是自怨自艾。所以她开始努力地让自己去想上帝赐给她的那些美好的礼物。她的牙齿洁白整齐,后背挺直,也从没受到过腿脚不便的困扰。这都是真正的美妙的资本,但除了这些外表的东西之外,她还拥有深藏内心的优点。母亲总说她有一颗善良的心,而且她也努力学习,她的心智也相当正常,不过自从康诺走进她的生活后,她就不敢肯定这一点了,她觉得自己最近已经变成了一个总是胡言乱语的傻瓜蛋了。
不过她也许不用这么绝望,再说她现在不是已经想出了一个很好的计划吗,想到这个让她心里有了底。
只要她记住保持安静和端庄,那么她会表现的很好的。
如果幸运的话,也许不会有人注意到她呢。
她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宽敞的大厅,马上注意到挂在壁炉上的那幅巨大的挂毯。她看了很久,想弄明白是什么让亚烈这么困扰。她觉得这副挂毯很漂亮。虽然边缘因为年月的关系已经有点破旧,但上面的丝线还是闪闪地发着光。
挂毯上面是个男人,刚才亚烈好像管他叫威廉。他穿着一件皇家所属的深蓝色的长袍,头上戴着一顶宝石皇冠,眼睛似乎正望着大厅的另一边。她不知道威廉是谁,但她想他肯定是位古人,因为他头上有一圈金色的光环,这意味着他已经上了天堂成了圣人。她以前真该记住牧师介绍的那些圣人的名字和他们的事迹,她暗想,要是牧师知道她现在正在后悔自己没有认真听他的布道的话,他肯定会开心不已的。虽然她很想知道这个威廉到底是谁,但她并不会去问亚烈或是杰宓,她怕他们会认为她很无知。她可以稍后去问康诺。她在胸前划了个十字,然后转身继续打量大厅的其他部分。
她马上被入口处墙上挂的那些武器迷住了。中间那堵大墙上挂着两把大剑,金色的剑柄上镶着珠宝钻石。稍大的那柄剑上缺了一棵钻。
这个景观可真是令人印象深刻,当然也实在是非常奇特。为什么会有人想要在家里悬挂武器呢?
上面一扇门突然打开,一个小女孩匆匆忙忙地跑了出来。这个孩子显然刚刚从午睡中醒过来,她正困倦地揉着眼睛。她穿着一件白色睡袍,身后拖着一件披肩。小女孩匆忙地下楼,但忘记了把脚上缠着的毛毯拿开。她绊倒在地,玟娜马上过去帮忙。
玟娜看见小女孩又一次摔倒于是马上跑了起来。“把你的披肩捡起来,站在那等我过去。”她大喊。
小女孩似乎没听懂玟娜的话。她也似乎并不惧怕遇到的危险,反倒是充满好奇。她越过栏杆向下冲着玟娜笑,但并没有停下脚步。
太晚了,玟娜知道自己不该对这个孩子喊的,这个孩子现在居然开始忙着看她而更不会留意脚下的路了。她正迈向灾难,玟娜跑上楼梯想要阻止她。
但她没能成功。小女孩已经来到了楼梯边缘,结果又被毯子绊倒,然后就像离弦的箭一样飞了出去。
玟娜飞身向前,抓住小女孩,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但冲力使玟娜失去了平衡,玟娜想要转身维持平衡,结果头撞到了墙上。
事后,杰宓告诉玟娜,她滚到楼梯底下时,额头又两次撞到了墙,而小女孩却一直安稳地被她搂在怀里。
玟娜比杰宓先从震惊中回复过来,但她还是从头到脚都颤抖个不停。她的额头痛的像有把火在烧,但当她确定小女孩一切都好时满意地笑了出来。她的额头流着血,长袍也被撕破了,披肩上她努力打好的褶也全都散了开来。
杰宓还处在惊恐中,她根本无法思考。她坐在玟娜上面的台阶上,把孩子放在膝头,紧紧地抱着她。“亲爱的上帝,我以为你们两个都死了呢。你还好吗,玟娜?别动,等我……你在干什么,格雷撕?你知道你是不能自己下来的。你父亲告诉你多少次了?你还好吗,玟娜?告诉我。”
杰宓在抽泣,玟娜知道她说什么杰宓都听不进去。她觉得这样像个碎花瓶一样躺在地板上显得很蠢,所以她强迫自己站起来,再次整理自己的仪容。
“玟娜,别动,让我检查一下,看你有没有哪摔坏了。”
“好的,杰宓。”
“主啊,你已经站起来了。”
“妈妈,我们要告诉爸爸吗?”
“不,不是我们,而是你来告诉爸爸。”
格雷斯从她妈妈的腿上蹭下来,“等我准备好了再说,可以吗?”她恳求。
杰宓点头,“好的,”她让步,“但一定要在今天晚上睡觉之前告诉他。”
“为什么我们不忘了这件事呢,杰宓?这只是个小小的意外而已。”
格雷斯肯定多少明白了玟娜的建议,她移近玟娜并点头表示赞同。
“我太害怕了,我现在根本动不了。我看见我的孩子飞起来,吓的我心跳都停了。那时我根本来不及来救她……”她悲伤地说不下去了,杰宓双手捂住脸,又哭了起来。
玟娜轻拍她的胳膊安抚她,“好了,好了,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你的女儿完好如初,杰宓。她甚至连一点擦伤都没有。”
她扶杰宓站起身,搂着她的肩膀,带她进入大厅。
杰宓坐在桌子前,终于慢慢回复了理智。她马上跳起来,把玟娜推到旁边一个椅子上。玟娜嘭地一声坐下来,结果感觉自己的右边屁股一阵疼痛。玟娜花了很大的自制才没让自己叫出来。
杰宓终于注意到了她额头上的伤,“上帝啊,你在流血。”
“只是个小口子罢了。坐下来深呼吸。你肯定怕的要死,杰宓。”
“不,应该是我来照顾你才对。上帝啊,我可能得一个月才能真正恢复。但你一下子就好了,不是吗?转过头,让我好好看看你的伤。你还有什么地方流血吗?主啊,我的手还在发抖,我都没法把你的头发掀开了。格雷斯?”
“什么事,妈妈。”小女孩从大厅另一头跑了过来,身后还拖着她的披肩。她似乎很想进入他们的谈话,但等妈妈告诉她作什么之后,她好像就不那么高兴了。
“去找你的父亲过来。”
格雷斯扔掉她的披肩,爬上玟娜的腿,向后靠在她身上。“妈妈,能不能等我准备好了再去找爸爸呢?”
玟娜哈哈大笑,但杰宓竟又哭了起来。她捏着玟娜的手,“感谢上帝你在这。要不是你够快,我的女儿可能已经摔断脖子了。我的丈夫和我欠你一条命,直到我们死那天为止。”
玟娜尴尬地红了脸,“你不欠我什么,你现在是我的亲戚了,我会很愿意有什么能帮得到你的。而且,我们每个人都该好好注意小孩子,不是吗?”
“是的,”杰宓点头,“现在你和我不止是亲戚了。我们是姐妹,是不是?”
“是的,”玟娜低语,“我可以再多个姐妹的。”
这两个女人之间立刻建立起了一种深刻的友谊,玟娜所有的担忧和不安都消失了。毕竟,姐妹之间就不需要什么客套的相处了。
“妈妈,别再哭了。我不喜欢你哭。”格雷斯请求道,声音也微微颤抖着。
“我不哭了,”杰宓保证。她放开玟娜的手,深吸口气,然后用手背擦掉脸上的泪水。“我要派人去叫康诺。应该让他知道这件事。”
玟娜不想让康诺涉入这件事,就像她不想让亚烈知道一样。她现在可没力气向他解释。要是他还作出一副责备她的样子的话,那她的脾气就会爆发出来。当然也有那么很小的一种可能,也许他会表现一点点的同情,但那会让她大哭出来。那也一样太丢人了。
“你这样不对。你丈夫看见你的样子马上就会问你的。”
“我希望能在回家的路上再跟他解释。”
“你怕他吗?”杰宓震惊地问。
玟娜摇头,“当然不怕,只是我知道他肯定会责怪我,而我又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所以我们肯定会在亚烈面前吵起来,那样不是太不象话了吗?我想要给亚烈留个好印象,不想惹恼他。而且,我发誓不让自己引人注意的。请不要戳我了。”
“你救了我们的女儿,难道这还不够给他留下好印象吗?为什么你这么不习惯赞扬呢,玟娜?”
“因为我没什么值得赞扬的啊。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而已。”
“我发现这让你很尴尬,所以我现在先不提这件事了。格雷斯,亲爱的,去叫个仆人拿盆干净的水和几条毛巾过来。”
小女孩急于帮忙,结果竟然忘了自己一直不离身的披肩了。
伤口在玟娜额头左眼上方。简单地清理过伤口之后,玟娜猜杰宓肯定吓坏了,所以她建议杰宓给她讲讲怎样嫁给亚烈的故事,但杰宓却希望能找根针帮玟娜缝合伤口。
玟娜可不喜欢这个,“我很感激,但我不想再给你添麻烦了。其实,我现在感觉非常好,几乎都感觉不到痛了。你只有格雷斯一个孩子吗?”
“不,我有四个孩子。玛丽是最大的。她已经结了婚,住的很远,所以我一年只能见她两次。我还有个十岁的儿子吉登,五年前又生了狄龙。格雷斯是最小的。”
“她很可爱,像个小天使。”
“是啊,”杰宓说,“你的话并没让我改主意,虽然你故意如此。伤口太深了,决不能置之不理。一定得缝合才行,所以别再假装了,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痛。”
“如果你以为在我发现你根本无法停止颤抖之后还会让你拿着缝针靠近我的话,那你一定是疯了。”
“玟娜,我一定要给你缝合伤口。”
“杰宓,你脑子不清醒。”
格雷斯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他们争吵、她又爬回玟娜的腿上,入迷地看着两个女人互相吼来吼去。
最后还是杰宓赢了,她年纪大一点,长得更强壮些,而且还有两个仆人帮忙。格雷斯是玟娜唯一的帮手,但她根本没用。她妈妈大吼时她就咯咯地笑,而当玟娜吼回去时,她就捂上耳朵。
“你能在亚烈和康诺回来之前弄完吗?”
“可以。”
幸运的是,杰宓确实在男人回来之前就缝完了伤口。在清洗及缝合过程中,玟娜没哼一声。
“你的额头上会留下疤痕,但有一部分会被头发挡住。你难过吗?”
“不会,”玟娜回答,“但你停下跟我说话时我就很难过,请快点结束吧。”
杰宓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这么难缠。”
杰宓将一条毛巾弄湿,洗掉玟娜头发上的血迹。她还是认为康诺一看到玟娜就会问她怎么回事。
“我承认他会注意到我的伤口,但我肯定等我们离开后他才会问起。他很可能是第二天才会提起这件事。要想让他开口除非我把头发拂到后边,指着伤口问他。”
厨子几分钟前走了进来,一直在旁边等着。
“有什么事吗,伊兰?”杰宓问厨子。
“为什么你们不打个赌呢?”
玟娜很喜欢伊兰的主意,如果康诺不理会她的伤势,她希望杰宓能帮她在康诺家也栽上那些鲜花。如果康诺提起伤口,杰宓希望玟娜答应一个礼拜至少来拜访一次。
交易很快达成,两个女人都不能再改主意了。依兰得到了一个重要的任务,她要藏在走廊,监视大家不准耍花招,比如给予暗示等等诸如此类的事情都必须严格禁止。
两兄弟在门外边就听见了两个女人的笑声,他们相视一笑。亚烈很高兴他的妻子喜欢她的客人,康诺很开心玟娜跟杰宓相处不像跟亚烈那样紧张。
玟娜听见开门的声音,马上把格雷斯放在地上。她站起身,背对丈夫,假装专心给小女孩系好披肩。
格雷斯看见父亲大步走向桌子这边,马上跑向另一边。
亚烈在餐桌主人位上坐下,杰宓坐在他的左边。玟娜让康诺坐在杰宓的对面,而自己坐在了他的旁边。格雷斯最后一个坐定,她选的位子离她的父亲足足有十六个椅子那么远的距离。她支起手肘,托着下巴,盯着父亲。
康诺几乎没看玟娜,他只是问了她是否一切都好,玟娜想他的意思可能是问她有没有惹麻烦,所以她快速地点了点头。
“你其他的孩子呢?”玟娜问杰宓。
“亚烈让他们跟加文夫妇再玩一个小时,”杰宓解释,然后转向丈夫,“你告诉康诺那件事了吗?”
“还没有。”亚烈微笑着回答。
“是好消息吗?”玟娜问。
“是的,玟娜,”杰宓回答,“是很好的消息。”
“刚刚接到报告说你的继母和她的儿子正在去你家的路上了,康诺。他们今晚或明早应该就会到了。”
玟娜比康诺先作出了反应。她被这个消息吓坏了,她跳起来,几乎撞翻了凳子,“现在吗?你母亲现在要来拜访吗?”
康诺温柔地把她推回椅子,说道,“只是我的继母。”
“对,是你的继母。她现在要来拜访吗?”
“是的,根据亚烈所说的正是现在。我看不出有什么值得惊惶的理由。这让你不高兴了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担心你的继母也许现在正等着我们呢。”
“她应该明天才会到。”亚烈说。
康诺看着自己的妻子,“你怎么了,这是个好消息不是个坏消息。”
“是的,是个好消息,”她同意,“我希望我能竭尽所能地让她觉得受欢迎。”
“尤菲米亚离开多久了?”杰宓问。
“十七年了。”康诺回答,“我父亲被杀时她正在家照料一个生病的亲戚。听说噩耗后,她悲伤地不敢回来。”
“这么久以来你一直没见过她?”玟娜问。
“那之后我见过她几次。三年前,我跟亚烈在山顶附近打仗时曾经去拜访过她一次。”
“她还在守丧。”亚烈说。
“她肯定相当爱你的父亲。”玟娜小声说。
“当然。”他回答。
“她应该放下那些的,”亚烈说,“悲伤不会将死去的人带回来。”
“你不会为我伤心,是不是,亚烈?”杰宓问。
“我当然会为你伤心。”
“能持续多久呢?”
亚烈不想跟她争论这个能为自己妻子守丧多久的问题。他甚至不敢去想失去她这件事。
“你不可以在我之前死,明白吗?”他用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命令道。
杰宓看到了他眼中的惊慌,所以马上安抚他,“是的,我不会在你之前死。你不是还有几个有趣的消息吗?你告诉康诺了吗?”
他愉快地配合妻子转变了话题。他转身面对康诺,告诉他一个边界领主派来使者传信给他。康诺似乎很感兴趣,问了几个问题。结果一个又一个问题问下来,没一会他们就把杰宓和玟娜给忘了。
玟娜先把想要取悦康诺继母的担心放在一边,不过她还是简短地祷告了一下,祈求上帝让那个女人不要在她回家之前到达。玟娜需要先自己熟悉一下环境。
杰宓耐心地哄着她的小女儿,让她过来吃饭。玟娜马上朝她摇头,她怕格雷斯不小心说露嘴引起男人们的好奇而使杰宓赢得她们的打赌。目前为止,玟娜是赢的,因为他们兄弟两人都没有对她的伤有所表示。她吃光了面前的食物,然后洋洋自得得看了杰宓一眼。
亚烈等仆人拿走盘子,转向妻子对她说,“我一直想问为什么……”
她的笑声打断了他的话。他等她安静下来然后继续说,“你在笑什么?”
“请原谅,亚烈。你要问我什么?”
“为什么我的女儿要坐在桌子那一头?我在这几乎都看不见她。”
每个人都看向格雷斯。小女孩似乎根本不在意别人的注意,她一直微笑着注视着父亲。
“玟娜,你想回答亚烈的问题吗?”
“不。”
“你不能拒绝我的兄弟。”康诺说。
“她刚刚确实拒绝了他,”杰宓说完又大笑了起来。
玟娜肯定杰宓的行为有悖往常,因为她肯定是故意想要引起男人们的好奇。她可不会让她得逞,“杰宓,我想你该去厨房谢谢伊兰的晚餐。”
“如果我离开,你也得跟我一起。”
“你们哪个也不用起身。”康诺插嘴。
“伊兰和两个仆人正在走廊后边看着我们呢。你可以在这跟他们说话。”
“你能不能控制一下自己?”亚烈要求,因为他的妻子又大笑起来。
玟娜站起来。“谢谢您这顿丰富的晚餐。我能告退吗?”
她没等允许就离开了。杰宓也赶紧跳起来跟上玟娜。
玟娜听到他妻子指责杰宓作弊,他惊讶地差点摔了手中的高脚杯。他祈求上帝,希望亚烈没有听见她的话。玟娜走到壁炉前停了下来,在胸前划了个十字,亚烈又吓了一跳。
杰宓却为玟娜所表现出来的尊敬相当满意。她一直出了前门还在大笑个不停。
亚烈等到仆人收拾好餐桌离开大厅才又转向康诺。
“我们真的应该生气才对。”
“是的。你想玟娜是怎么受的伤,还有为什么这两个女人都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只有一个办法能够快速发现真相。”
“什么办法?”
亚烈微微一笑,“格雷斯?”
“什么事,爸爸?”
“过来跟爸爸坐在一块。”
“我准备好时再过去好吗?”
“你现在已经准备好了,格雷斯。”
小女孩低着头,慢慢地挪向亚烈。经过康诺时他朝她眨眨眼。
亚烈把她抱起来,亲亲她的额头,把她放坐在桌子上,然后命令她说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夫人朝妈妈大叫。”
“她叫玟娜,格雷斯。现在告诉我事实。”
“她说的可能正是事实。”康诺说。
“那么你的妈妈做了什么呢?”
“她哭了。”
亚烈看着康诺,“难道这不让你觉得惊讶吗?”
“不。”
“妈妈也大叫了,爸爸。”
“你又干了什么呢,格雷斯?”
“我什么都没干。”
亚烈可一点都不相信,“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妈妈又哭起来时,那个夫人笑了。”想起这个让这个小女孩高兴不已,她高兴地缩起了肩膀。
“康诺,我得说玟娜好像对我的妻子不太尊敬。我想我得跟她谈谈。”
“你不能吓她,亚烈。”
“那个夫人并没有哭,爸爸。”
“是吗?”亚烈说。
“妈妈在那个夫人的头上缝针。”
“玟娜是怎么伤的?”康诺问。
“她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她上楼干什么?”
“康诺,如果你这样大吼大叫的话,你就什么答案都得不到了。”亚烈说,“记得她还小。”
“我记得你说这个办法会很快。”
“玟娜夫人说妈妈疯了。”
“告诉我为什么她在楼梯上。”亚烈命令。
“我爱你,爸爸。”
这个小花招并没起作用。她也没能从父亲的怀中挣脱出来。“回答我,格雷斯。”
“她要抓住我。”
亚烈可以想象出当时的情景。
康诺不明白怎么回事。因为在格雷斯出生前他就离开亚烈的家了,所以不知道这个小女孩的淘气事迹。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玟娜会摔倒。”康诺说。
“格雷斯,告诉叔叔她是怎么抓住你的。”她父亲命令道。
小女孩见到两个男人都在看她,吓得直发抖,她把脚放在父亲的膝上,把双手高高伸过头顶,努力朝空中跳了一下,想要重演当时的情景。
亚烈抱住女儿,温柔地把她又推回去。
“你可真要把我气死了,格雷斯。”他摇着头喃喃自语。
“我知道,爸爸,你以前也这么说,说了很多很多次。”
“她把您亲爱的妻子吓死了,领主。“厨子说。
亚烈看着厨子,“我女儿从楼梯上飞了下来,是不是伊兰?”
“我没看见当时的状况,领主,但女主人告诉我格雷斯从楼梯上飞了下来,快的就像离弦的箭。玟娜夫人不得不跳起来才能抓住她。”
“她们两个都有可能摔断脖子。”
“是啊,康诺。”亚烈又转向忠心的仆人。“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们的妻子不想让我们知道这件事。”
伊兰不能拒绝领主的命令,所以说了她们打赌的事。
两兄弟一点也不觉的他们妻子的打赌很好笑。但他们打算配合她们。
几分钟后,杰宓和玟娜加入他们。女人们进来时,两个丈夫都站起来。但妻子们并没理他们,所以两人又坐了下来。亚烈往杯子里倒了点酒,然后一口喝了下去。
玟娜嫁给了康诺就已经取得了亚烈的信任了。但她救了他的女儿并为此受伤让她更得到了亚烈的爱。尤其当他听到玟娜建议杰宓取下那块挂毯时,他更开始尊敬她了。但杰宓立刻拒绝了。
“但至少尽快把那圈光环拿掉吧。你不能因为自己的想法而让一个征服者当圣人啊。这是一种亵渎。”
“威廉会成为圣人的。”
玟娜摇头,“怪不得你的丈夫好像见到了鬼。你到底为什么会在一个高地人家里挂着英格兰前国王的画像呢?连我都知道他并不属于这里。你必须把它取下来,杰宓。上帝啊,我甚至每次经过时都还朝他划十字呢,这可真是大大的亵渎啊。难道没有你们国王的画像可挂吗?”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你是高地人。”
“你不知道,是吗?玟娜,我生在英格兰,长在英格兰。”
无需多说,她的话让玟娜哑口无言。杰宓因玟娜的失望而大笑起来。
“可你说起话来像是个高地人,而且没人告诉我……”玟娜停下来盯着自己的丈夫,“你应该事先告诉我的。”
“不,我可不会认为康诺会告诉你。你应该明白男人除了伤害女人根本不会告诉女人什么事的,玟娜。我是英格兰人这件事应该让你高兴而不是让你生气啊。”
玟娜停止朝丈夫皱眉。“我是很高兴,怪不得我这么喜欢你。”
“你也会喜欢玛丽的。亚烈,你看我有多幸运。现在我的领地两边各有一个姐妹了。”
“啊,是啊。”亚烈承认。
“康诺,玟娜得尽快见见玛丽。”
“我们可以在回家的路上停一下吗?”玟娜问。
“太晚了,我们不能再耽搁了。”康诺回答。
不想让他浇熄自己的热情,所以她快步来到桌边,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那么下次好吗?”
“好的。”
她轻拍他的肩告诉他她很满意他的合作。亚烈站起来把头转过去,不让玟娜看到他的微笑。他很高兴看到玟娜对自己的兄弟的爱意,但真正让他笑的其实是他知道康诺正努力不去喜欢玟娜的表现。
康诺朝他的兄弟摇头,“别乱想。”他把妻子推开以免起身时撞到她。
亚烈点头。“我会建议你好好想想。”
玟娜不知道这两个男人在说什么。但在她开口询问之前亚烈突然改变话题。
“你回家路上最好小心。”
“康诺总是很警觉的。”她说。
“是啊。”亚烈同意,但又一次警告他的兄弟,“他甚至可能现在就等在你的领地上了。”
“啊,亚烈,你可是给了我希望啊。”
“你的自大早晚会杀了你的。我们都知道他会把她弄回去。”
玟娜突然明白了这两兄弟在说什么。她惊喘一声,紧抓住康诺的手,低声问,“麦克内尔那头猪吗?”
她丈夫满意地笑了,上帝啊,可爱的她,她终于明白嫁他是多么的幸运了。“是的,麦克内尔那头猪。”
“你不会的,是不是?”
“不会什么?”
她倾身向他不让别人听见她的话,“你不会把我送回去。”
他的微笑消失了,“你在想什么?”
“你不会的。”
他点头,她明白她猜对了。他紧抓她的肩膀捏着,证实自己的想法。
她努力藏起自己的愤怒。她的丈夫现在竟然开始为她的行为向他的兄弟解释起来。
“我的妻子并不是要跟我作对。她是英格兰人,如果你还记得的话,所以她可能不明白。”
“我不明白什么?”
亚烈回答她,“我们保护属于我们的东西,保护我们妻子。你还不明白你的价值,是吗,玟娜?”
“是的,她不明白。”康诺回答。
“英格兰男人也会保护属于他们的东西。”她告诉他们这个明显的事实。
“那么为什么你在这呢,女人?”亚烈问,“是你父亲护送你过来嫁给麦克内尔吗?”
“这是两码事,领主。”
“有什么区别?”他问。
兄弟两人都觉得她父亲的动机无非就是贪婪,而她深知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说服他们相信父亲是深爱自己的女儿的。
“我在这是因为我想要如此。我问我丈夫是否会送我回去,这只是我想要得到保证而已,我已经知道他不会的。”她吹嘘着。
“因为教会已经给了你保证,牧师已经给了你祝福是吗?”亚烈问。
“康诺确实找了个牧师为我们祝福。但我知道因为这里牧师并不多,所以很多婚姻并没有得到祝福。”
康诺知道她在努力应酬,所以开心地笑着。现在她马上就要失去耐心了,由亚烈问问题的方式看来,他只是想要看看她会作出什么发应罢了。
亚烈玩的很开心,每当玟娜皱眉然后迟疑着给出答案时,他就越了解她一分,而她根本没有意识到。
“你怎么知道康诺不会把你送回去?”亚烈继续,“你这么了解他吗?”
“不,我根本不了解他,但我至少知道他有多么顽固,”她想起每次想要劝说康诺改主意时是多么困难,他根本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但是,我的父母亲教导我们每个人都应该能够自立。你看,我的家人……”
康诺打断她,“现在我们是你的家人了。”
“是的,但我的兄弟姐妹们……”
他又打断她,“是的,雷恩,”他同意,“距离上次见他已经过了很久了,我都快忘了他了。”
“康诺,为什么你不让我谈论我的家人?”
“现在我们是你的家人。”他轻柔地纠正她。
亚烈完全明白康诺的意思并且绝对支持他。康诺想要他的妻子变得能够忠实于自己及自己的族人。他想让她忘记过去。虽然他觉得康诺不像他当初为杰宓解决思乡问题时那么体贴,但他也不能太过挑剔他的兄弟。事实上康诺根本不可能体贴。
她沮丧极了,意识到自己的丈夫想要让她假装她的家人根本不重要。她真想跑出去几分钟,一个人好好想想为什么他要这么残忍。当然,要那样做的话,她得首先拿掉康诺放在她双肩上的手,但她想要起身时才发现,刚才吃饭时,那块金氏披肩居然一直放在自己的腿上。她把披肩夹在胳膊下,打算康诺一放她走就把披肩放在凳子上。她伸手推康诺让他离开她。
他抓住她的手紧紧握住。她想要抽出来,但他握得更紧。现在她已经毫无办法了,而他完全清楚这一点。她皱着眉看他,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向她眨眨眼。
亚烈费了好大劲才没笑出来。她瞪康诺的样子真是好笑,好像是在说“等着一会我们独处时要你好看”。当他的杰宓知道自己不该也不能发表自己的意见时就会有同样的表情。
“你还没满足我的好奇心呢,玟娜。”亚烈继续逗她。
她朝领主挤出个笑容,努力回想他刚才的问题。康诺居然朝她眨眼,他到底是怎么了?
“玟娜,回答我兄弟的问题。”康诺命令着。
上帝助她,他的眼睛变得这么温柔。为什么这个英俊的战士总是这么难以相处呢?她低声叹了口气。
“我当然乐于回答他的问题。”
两兄弟等了很久,她却还是一言不发。
亚烈首先表现出了他的慈悲心。他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题。
“你正要解释你怎么知道康诺不会把你送回给麦克内尔。”
“很简单。我不会让他这么做的。”
“当然。”杰宓插嘴,以此表明她对玟娜的支持。
亚烈大笑,这让玟娜困惑不已。康诺只是微笑着,而他的反应也让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直到两人来到门口,康诺还在微笑着。等他正要开始想其他的事情时,玟娜突然问他是什么让他觉得这么好笑。
“我不是觉得好笑,我只是很开心。”
“很好,”她点头,“那么你为什么开心?”
“因为你认为自己强大得足以执行自己的决定。”
杰宓跟在两人后面,听到康诺的话时,她开口告诉康诺事情并非如此,“她并不认为自己强大的能够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你。我相信她认为自己聪明的能够想出其他方法得到自己想要的。”
“我们的父亲养的可不是无知的女儿,如果你这么想那就错了。”玟娜说。
“是不是?”杰宓问站在身后的丈夫。
亚烈知道最好不要跟自己的妻子作对,因为这件事好像对她很重要。“是的,确实如此。”
康诺为妻子打开一扇门。杰宓给了玟娜一个送别的拥抱,然后抱住康诺,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这让他又微笑起来,然后杰宓亲了亲康诺的面颊。
“经常回家来看看。”她命令他们,然后离开门口让他们出去。
昆蓝看见女主人时,眼睛惊讶的睁的老大。她注意到他的关心,朝他摇了摇头,然后放下头发遮住缝线。昆蓝没说什么。
他们都留意到她走路时重心都放在左边。康诺抱她上马时已经够小心的了,可是她还是痛的咧了咧嘴。
康诺跟他兄弟道别的方式让她忘记了自己的疼痛几乎大笑出来,实在是太好笑了。他们不是互相点头鞠躬,也不是握手道别,康诺朝亚烈的肩膀给了一拳,亚烈也回了一拳。等他们野蛮的表达完感情后,康诺飞身上马,坐在玟娜身后,手臂环住玟娜的腰。
他低头靠近她的耳朵低声说,“很快就到家了。”
亚烈耐心地站在旁边,等着他的妻子跟玟娜道别。当她回屋去找格雷斯时,亚烈转向玟娜。他似乎觉得很好笑,“我的女儿对她的披肩似乎特别偏爱。”
“是吗?”玟娜问,不明白为什么他此刻想要讨论格雷斯的毯子。
亚烈点头,“她可以通过味道认出自己的毯子。至少我妻子这么认为。杰宓可能是对的,因为如果有人换一条给格雷斯,她一定会发现。她睡觉时一定要盖着那条毯子,而今晚她会需要它,否则我的妻子和我就可能无法睡个好觉了。”
康诺从他妻子的表情可以判断她根本不知道亚烈想要干什么。“他想要你把毯子还给他,玟娜。”他说。
玟娜的脸马上羞的通红。她把毯子递给亚烈,“我不知道怎么自己忘了把它放在凳子上了。我确实打算这么做的,可能当时我太专注于谈话而……”
她停下话头努力想要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但亚烈拍了拍她的手。他似乎想要说些很重要的话,所以她本能地紧张地等着。
“我妻子一个礼拜后会去帮你种花,玟娜。”
“谢谢你,领主。”
“亚烈是要谢你。”康诺告诉她。
“我知道,我是在谢他对我这么好。”
“要不是想要感谢你救了我的女儿,我和康诺会让你一直以为我们没发现什么的。但我们什么都留意到了。”
“作为两个聪明的女人,你们都想错了。”康诺说。
“是啊,”亚烈同意。他抽回手,退后一步,“你们不明白其实是我们打算让你赢得这场打赌的,但你无需感谢我们的体贴。”
玟娜又大笑出来,“你们以为是你们让我赢的吗?我可不这么认为,领主。”
他扬了扬眉,“我们一直在假装没有看到。”
“是的,”她承认,“你们以为你们有没有看到是我们打赌的内容吗?杰宓和我都知道你们绝对会注意到的。”
“那么你们赌的是什么?”康诺问,声音中隐约有丝笑意。
“杰宓认为你们不会保持沉默,会想要立刻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我赌你们会不置一评。而据我所知,你们确实什么都没说。”
“不是一样的吗?”康诺争辩。
“是吗?”她问,笑容天真无辜,而表情却表明当然并非如此。
“承认吧,康诺,胜利确实是属于玟娜的。”亚烈让步。
“是啊。”康诺承认。
“杰宓帮我种花时会带格雷斯一起来吗?”
“不,我不会让我的孩子离开我的领地的。康诺,我会跟我妻子一块去。我希望到时你能在家。”
亚烈又推了康诺一把以示友好,然后反身进屋。格雷斯肯定就等在门边,因为亚烈一开门,她就跑上来抢走了他手中的毯子。
在回家的路上,玟娜调整坐姿向后靠,把重量全都放在他腿上,双手抱住他的腰。
“我很难过没跟格雷斯道别。”
“她现在肯定正忙着跟父亲解释自己的行为呢。”
“他会怎么惩罚她?那只是个小意外,康诺。亚烈不会伤害她脆弱的感情吧?”
“她和狄龙都被禁止自己上楼。亚烈只是会提醒她遵守命令而已。”
“其他孩子也是这么淘气吗?”
“不。男孩子们会害怕生人,但一旦他们跟你熟了,到时你就只能祈求上帝保佑了。他们比格雷斯要难缠多了。”
“我想我会最偏爱她。”
康诺故意跟玟娜一直闲聊,以免她留意到那些护送他们的金氏士兵。他不想让她意识到亚烈的担忧。她很可能会猜到他兄弟这种保护性的行为肯定跟麦克内尔有关。
他知道自己必须忍受亚烈的干涉,虽然他并不喜欢。昆蓝也不喜欢,但跟领主不同的是他没有掩饰自己的愤怒。
“我不会只偏爱我们某一个孩子的。”她向他保证。
他没说话。她想要让他说话,希望不停的说话能让自己忘掉身上的疼痛。她头痛不已,大腿也火烧火撩的痛。
她又一次在他腿上调整坐姿,他终于明白了她的用意。
“我在格雷斯和狄龙出生前就离开那里了。”他说,“我跟玛丽最亲,因为我最了解她。但我也承认对格雷斯我也是相当喜欢,因为他老是会让我想起一个人来。”
她抬头看他,但他轻轻地把她的头又推回到他的胸口上。她生气地捏了他一下,然后问他格雷斯让他想起谁。
“我以前抱过的一个小女孩。”
他不会再多说什么了,但想起那个小女孩肯定让他感到很快乐。他的声音充满暖意。
“尤菲米亚要来,你高兴吗?”
“当然,但你不高兴,是吗?”
“我当然高兴。”她争辩,“我只是有点……担心见她。赢得她的赞同是很重要的。”她又说,“她是你的母亲,如果她不喜欢我,那可是太悲惨了。”
“为什么?”
她觉得他问的很白痴,“因为你的家里应该和睦,而我该负责让她满意。她住在你家期间,她就是女主人。现在你明白了?”
“你总爱担心些小事。她肯定会喜欢你的。”
她可不像康诺那么肯定,但她发誓她会赢得尤菲米亚的爱。她花了几分钟的时间去想该怎样取悦那个女人,然后又把这一切抛诸脑后。她努力回想跟杰宓相处的那些快乐的时光,想要用此让自己忘记身上的痛,但这并没起作用。
“这条路似乎很适合散步,是不是?”
“不行。”他下巴轻刷她的头顶,努力让自己的拒绝不那么生硬。“如果我让你横着趴在我腿上会不会好过点?”
他的建议吓坏了她。她脑中开始出现这样的画面:她的头垂在马鞍的一头。而她的脚在另一头,那样子她肯定会因羞愧而死的。
这样与他的族人们见面可真是太“完美”了。“我想不出你的建议有什么好处。我很好,谢谢你。我只是想,这样美妙的天气散散步会让我神清气爽。忘了这个吧。”
她宁可要骄傲而不管自己是否舒服,而他早已猜到如此。他把手伸进她的裙子想要看看她受伤的情况。他本来想停下来看看她的伤,但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让她同意合作可能会用去一个小时,而只要再过十分钟,他们就会来到交界处了。
他的碰触简直像是爱抚。她还是不喜欢这个。她僵直不动,低声说,“把你的手拿开。”
“你淤伤了一大片,是不是?疼吗?”
“根本不疼。请拿开你的手。太尴尬了。”
康诺照做。
“英格兰男人会给她妻子一点同情和安慰。”她嘟囔着。
“我不是英格兰人。”
“对,你不是。”她同意,“我能问个关于你的房子的问题吗?”
“说吧。”
“首先,请告诉我我们什么时候能到达你的领地?”
“看到你前边那个小山了吗?你应该发现我的岗哨已经在看着我们了。”
她立刻坐直身子,手指开始快速地梳理头发。她整理背上的卷发时撞到了康诺的肩膀。她整理披肩上的结直到自己满意,然后轻捏双颊想让自己脸色红润起来。
“你到底在干什么?”
“捏脸。”
“为什么?”他告诉自己不要问,但还是问了出来。
“因为我不想自己看起来脸色苍白。”
他摇头。他从没听说过这么荒谬的事。
“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达你的堡垒?”她问。
“就快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住的离亚烈和杰宓很近吗?”
“是的。”
“我可以随时去拜访他们吗?”
“可以。”
这让她忘记了自己身上的痛。他解释说自己没在产业中心建立家园,而是在靠近他兄弟领地这边造了房子。她猜他这么做是为了取悦亚烈。
康诺举起了手,何氏士兵欢呼着表示欢迎。
“你每次回家他们都向你欢呼吗?”
“不,只有我离开很久后再回来时。”
“你这次离开了多久了?”
“差不多三个礼拜。”
那么长时间里他一直在干什么?她刚想要问,但突然想起了他脸上蓝色的作战染料。她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如果她发现他正在突袭,那么她的好心情就会毁了。而且她也会毁了他的好心情,因为她肯定会让他知道她觉得他那时有多么野蛮。
他们经过那些士兵时,她发现他们都盯着她,虽然她一直朝他们微笑,但他们却没有给予相同的回报。她马上开始担心起来。
“你的士兵们不喜欢我是因为我本来该嫁麦克内尔吗?”
“不。”
“但我们经过时那六个士兵谁也没有对我微笑。”
“他们当然不会这么做。”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妻子,他们会尊重你。”
“即使我并不值得他们尊敬?”
“你当然值得。”
她觉得他这么说可真体贴,但康诺并不是一个体贴的人,所以她立刻怀疑起来。
“为什么?”
“因为我选择了你。”
“记得吗,是我选了你。”
“你很喜欢跟我争辩是吗?”
她觉得他的问题不值得回答。“我会喜欢你的家吗?”
“当然。”
“我已经等不及了。它像亚烈的家那么吸引人吗?”,她犹豫着又加了一句,“如果不是的话,我也不会失望的。我并不要求它很豪华。那么你的家豪华吗?”
她的热情让他很开心,“是的,它跟我兄弟的家一样吸引人。”
“你为它骄傲,是吗?从你的声音可以听出来。”
“我猜是吧。”
“大厅也像亚烈家的那么大吗?如果没那么大也没关系。”
“因为你并不要求它那么大。”
“是的。”
“我不能确定是不是够大。我从没花时间去观察这个。”
“那么你的家因为什么而吸引人呢?”
“它够安全。”
安全跟外观有什么关系?“但是它看起来是怎样的呢?”
“它是无敌的。”他回答。
她跟他是说不清了,她想只有等到时自己看了。
而他认为已经把她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她了。
虽然他觉得自己的家是无敌的,但还是要在墙上再下点功夫。他已经照他兄弟的建议在木头上又加了石头以加固整体,而且在北边屋顶上又加了一个了望台。
玟娜一直兴奋不已,心情好的一直在微笑。
当康诺父亲被毁的家园出现在视野中时,康诺的情绪低沉下来。
“是谁住在这?”她低语,盯着一大片废墟。
“我父亲。”
“他死在那吗?”
“是的。”
“你原来跟他一起住在那吗?”
“是的。”
他的声音冰冷而毫无感情,她明白他并不喜欢被问及过去。她非常想弄清她丈夫以前所有的事,想知道为什么他会成为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人。但她知道她应该有点耐心,不能要求过高,否则他再也不会向她敞开心扉了。她得先让他明白她是值得信任的,那样他才会放松下来向她倾诉一切。
她止不住一直盯着那片废墟看。甚至他们走过之后,她还是不停回头望着。
她可以看出大火烧过的痕迹,但这片废墟上总有些不一样的地方。她花了几分钟的时间才发现到底哪里不对劲。她以前曾经见过烧毁了的小木屋,很快废墟上面就会长满野草。但这片没有。它三面都环着树林,但那些植物居然都没长到中间来。
很明显它是被故意的保存下来的,也许这就是为什么这让她感到这么不安的原因。
为什么康诺不下令把它毁掉呢?难道他留着它是为了提醒自己和他的族人吗?耐心,她提醒自己。迟早她会找出答案的。
她直起后背,然后转过身。她把手滑进他空着的手掌里,斜靠在他身上,低声祈祷他父亲的灵魂能够安息。然后又为自己的母亲祷告了一会。
几分钟后,她的新家映入眼帘。她吓得闭上眼睛,希望自己所见的只是自己的幻象。但等她鼓足勇气再次睁开眼睛时,那个怪异的东西还在那里,它像个愤怒的巨兽卧在山顶上俯视着她。
上帝一定是非常生她的气,才会让她住在这样一个丑陋的房子里。她给父母带来的麻烦可能远比自己以为的要严重的多,而她的道歉显然没有足够取悦到上帝。
别傻了,她告诉自己,这个堡垒这么可怕不是上帝的原因,是康诺的错。
她深呼吸,努力观察她的新家,想要找出点什么好看的东西来。她把这个堡垒从头看到脚,上帝啊,她真的是兴奋地要笑起来了。
它非常的巨大,至少有三层楼高,也许有四层那么高也不一定,不好说到底有多少层,因为她找不到一扇窗子来做参考。
但它确实很大,很高。
她终于发现了窗子。这让她放下心来,有窗子就不会让她有住在坟墓里的感觉。窗子是好好的在那,但上面都盖着丑陋的棕色的编制物,那颜色像极了干干的黄土。她不能想象为什么有人会让自己家里的窗子成这个样子。她会马上把那些遮盖物拿下来,到时应该就不会这么难看了,是吧?
当然是的。鲜花也会有帮助。她需要奇迹才能把这里变成一个家。
她为自己感到羞愧。她不该只考虑外观,而且她必须马上调整自己的态度。她可以从管这个丑陋的怪物称作家开始。
“玟娜,有什么不对吗?”
“为什么你觉得有什么不对?”
“你在喘气,好像你喘不过来气似的。”
她说了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上帝保佑,那不需要说谎。“你的家令我无法呼吸。”
她应该再加一两句让他知道她很喜欢他努力的成果。他为自己的堡垒感到骄傲,而一个好的妻子至少应该抱有相同的感觉。
“它很大。”
他没说话。
“天哪,我以前决不会相信有这么大的房子。而且它也很高,不是吗?”
他还是不出声。
“你建完了吗?”
“你是问我它后面建完了吗?”
不,她根本没想过这个东西后边的事。她想知道的是前边是否建完了。“那么后边建完了吗?”
“是的。”
“明白了。”她无话可说。“你的堡垒令人印象深刻,不是吗?”
“也许。”
“它至少有十五英尺高。那些木头居然会是这种棕色的,真是奇怪,是不是?”
他收紧握住她腰部的双手,把她拉回自己胸前,然后低头在她耳边说,“玟娜?”
“什么事,康诺?”
“一切都会变好的。”
她足足花了一分钟才点头表示同意。她又开始祈祷自己能有足够的力量和忍耐力,并发誓自己一定要随遇而安。她以前从没逃避过什么难题,虽然她现在很想逃开这一切,但她决不会向自己的绝望低头。只要她努力工作,只要她运用上帝赐予自己的头脑,没什么事情是做不成的。
她平静下来后感觉好多了,而此时他们已经走过了吊桥。她抬头以另一种心情重新打量自己的新家。她朝那些族民微笑着,但他们同那些哨兵一样没有回她微笑。他们也没有朝她皱眉更没有转头不看她。也许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对她吧,她想。她会在未来的日子里让他们明白,她是值得他们尊敬的。
“你们占了半座山,是吗?”
“这算不上什么山,只是个小丘罢了,妻子。”
“天哪,光城堡外庭就能容纳三十个小屋,房间肯定超过三十间了。你的士兵训练时也都是在墙里边吗?”
“有时,”他一边回答一边把她带上城堡的上部。
玟娜努力四处张望观察。
他们到达院子之前,康诺命令停止前进。他下马然后转身帮助玟娜,同时不时地回答着那些男人们的问题。
人群围住他时,他已经放开了他的妻子。他牵着马缰绳,继续朝坡上爬,他以为玟娜会跟在他身后。而当有人把缰绳接走时他以为那是昆蓝或是欧文想要帮他把马送到马夫那去,因为他这头马喜怒无常,只有这两个士兵才能近身。
男人女人互相推搡着争着跟领主说话。玟娜缓下脚步以免被他们踩到。他的马也不会比她更喜欢这群人的靠近,他抬起前腿抗议着。她抓住缰绳免得他伤到别人,然后拉着他一起往后退。她有几次双脚都被提了起来,甚至被马拖着往后走。但马上哥哥们给她的训练起了作用。她努力不被马匹左右,抓紧缰绳,用力地拉下马头。挣扎了几下之后,那匹马明白了她决不会让步的决心。
她轻拍他,让他明白她喜欢他的合作,然后牵着他朝马厩走去。
一个士兵站在门口处的台阶上,看到领主朝他招手才往前几步。
“一切都好,康诺。”
人群马上安静了下来,他们全都停下来听着两人的对话。“我希望如此,克里斯。我离开时留你在此正是为了这个。”
两个士兵对望着,站在庭院的中央。
“我有好消息告诉你。你的继母正在大厅等着欢迎你呢。”
康诺微笑,“确实是个好消息。”
“尤菲米亚夫人肯定是对你妻子感到好奇,想看看她所以才回来我们的领地的。”
“我猜也是。也许她把这看作一个新的开始,虽然实际上,我原来还以为建起一个新城堡就能够让她回来呢。她还好吧,克里斯?”
“似乎不错,”他回答,“康诺,我要叫她何夫人吗?”
“当然,她过去是我父亲的妻子,而且至今没有再婚。”
“她仍然在为他服丧,因为她穿着一身黑。”克里斯告诉康诺,“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能等会再说吗?”
“你会现在就想听的。”他坚持,“休领主给我们送来一个东西,据说是被人留在他领地边界的。他坚持说你会想要看看。不论是什么一个小时后就会到了。”
“休送你礼物?”昆蓝问领主。
克里斯回答,“更像是个口信而不是个礼物。从他的士兵口中我无法得知更多细节了。但他们似乎很担心。好像康诺是否能够理解他对他相当重要。”
“这毫无道理,”昆蓝嘟囔着。“为什么他们不告诉你是谁送的呢?”
“他们不想解释。”克里斯回答。
“那我们只好等着看看了。”康诺说。
康诺微笑地看着他的朋友,给了他肩膀一拳,告诉他见到他很高兴,然后经过他身边走进房子。昆蓝也给了他一拳让他几乎站不稳。克里斯站稳脚然后作出一副厌倦的表情,但他棕眼中的快乐闪光出卖了他。
“你错过了一件乐事,克里斯。是的,你真应该在那看看我是怎么挥剑的。那可是值得一看啊,也许还能让你学到一两招。”
克里斯大笑,“要是我根本就不需要动我的剑,我的双手就足够了。而且,你知道的,是我教给了你一切。是不是啊,康诺?”他大喊。
“我不想卷进你们俩的争论,但我不得不说我无法理解你们两个盲目的吹嘘,事实上是我训练你们两个的。”
克里斯喜欢领主的坦白。他看着领主在人群中开出一条路来到台阶前面。领主等着这两个士兵跟着他进去,跟他一起坐在桌子旁向他报告族里的事务已经成了一种仪式了。他们现在落后了,因为其他的族人们正在欢迎他们。
克里斯和昆蓝都不时地回头看着。克里斯很奇怪,因为刚才他的领主经过吊桥时他看见他不是一个人。而为什么现在只有他一个了呢?
昆蓝止不住笑,他知道为什么现在会只剩领主一个人。
康诺开始走上台阶准备进入房子,克里斯的好奇心终于占了上风,他喊道,“领主,你的旅程成功吗?”
“当然。”他喊回去。
“那么你确实结婚了?”
“是的。”
“那么你的新娘呢?”
康诺本来以为他的妻子会跟在他后面,而现在可能是被人群耽搁了。上帝明鉴,自从克里斯过来说话他就忘了她了。
他仔细扫视人群,希望找到他的妻子。他看见欧文对着身边围绕着他的女人傻笑着。但到处都不见玟娜。
“怎么你没在马厩照顾我的马吗,欧文?”
康诺吼出他的问题时,已经又回到了院子里。
“有人帮我做了,领主。”欧文紧张地望了一眼昆蓝回答到。
康诺转向他的朋友,“我的妻子在哪,昆蓝?”
“我想你是把她留在了下面。”
人群在领主经过时立刻四散开来。康诺脸上的表情表明谁也不要挡他的路。克里斯和昆蓝跟在他后边,但跟领主不同的是,他们没有怒目而视。
“昆蓝,你怎么这么快就安顿好我的马而且还回到了这里?”
“我没有照顾你的马。”他回答。
“那是戴维斯了?”康诺想也许是马夫直接过来牵走了马。
“不是。”
“那是谁?”
“是一个比戴维斯厉害的多的人把你的马牵走的。”
康诺听出昆蓝的声音中带着笑意,知道他肯定是话里有话。他不再担心玟娜会单独跟他的马在一起,因为他知道如果玟娜真的有危险,昆蓝不可能这么该死的高兴。
“你刚才忘了她,是不是,康诺?”
“我当然没有,昆蓝。谁比戴维斯更厉害?不要再说笑了。”他警告着,“我可没心情。”
“我不是在说笑,但你可能不会相信。你的妻子在照顾你的马。”
“我不信。”
昆蓝轻推克里斯,“他刚才绝对忘了她。”他悄悄地说。
一到马厩门口,不等他的士兵帮忙他就自己把门打了开来。
马夫跑了过来。他向领主鞠躬,欢迎他回家,但康诺打断了他。
“戴维斯,我的马在畜栏里吗?”
“是的,领主。”
“你没像往常一样花了好大功夫才让他安静下来吗?”
“您的夫人救了我。她对动物可真有一套,领主,但我想你肯定早就知道了。她几乎立刻就让他的怒气平息下来。她牵他进栏时,你的马似乎很高兴。”
康诺知道戴维斯不可能撒谎,而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那么我的夫人现在在哪?”
“她听说尤恩的妻子今天下午生了个孩子,我想她可能去那了。”
康诺点头走开了。戴维斯在他身后喊到,“你选的女人很不错,领主。”
但玟娜已经离开了尤恩的小屋。这个羞红脸的母亲不停地解释说自己能得到女主人如此的关怀简直高兴地发抖,似乎她更想不停地赞扬玟娜而不是告诉康诺她去了哪。
“她坚持抱着我的宝宝,根本不介意他根本还没洗澡。她对孩子好像很有一套,领主。我最小的孩子是很怕生的,但马上就接受了她。你的妻子是个可爱的女人,虽然她来自可怕的英格兰。她相当体贴,她看见保卡隔着窗子看她,所以就去看她了。”
康诺最后找到玟娜的时候耐心已经快耗光了。她刚刚离开保卡的小屋正打算敲另外一家的门,康诺及时拦住了她。
看到他好像一点也不令她高兴。他简直不敢相信在给他添了这么多麻烦之后,她还敢这样给她摆脸色。
“你刚才忘了我,是不是?”她双臂抱在胸前,继续朝他皱着眉头。
康诺不打算理会她的投诉。他走近她,这让她不得不抬起头才能看他,然后说,“你不可以那样跟我说话。”
虽然他想逼她后退,但她没有,不过她确实压低了声音,然后说,“我可以这样跟你说话吗,康诺?”
“不行,你现在应该跟我回去。”
他转身离开,她却站在原地不动。
“你打算跟我做对吗?”他问。
“不,领主,我不想跟你作对。我正等着。”
“等什么?”
“等你承认你刚才忘了我。”
“我才没有。”
“那么你也不打算道歉喽?”
她看到他脸上坚定的表情知道这件事他根本不做考虑。亲爱的主啊,把康诺从一个野蛮人变成一个体贴周到的丈夫可能会用去她所有的耐心。但今天她已经把他逼得差不多了,在他回复之前她不敢在多说一句苛责的话了。她猜这也算是个好的开始吧。
康诺正考虑要不要把他的妻子抗起来走回房子,但她突然朝他微微一笑,抓住了他的手。他不明白是什么导致她态度的转变,但他没问。他今天已经把她逼得够戗了,而现在他已经让她明白了决不能跟他作对或是违抗他的命令。他相信这是个好的开始。他知道让她变得守规矩可能要花很长一段时间。
当他们转身离开时,她才发现站在昆蓝身边的那个士兵。
“玟娜,以后不要再让我在后边追你了。”
她点头答应,因为她的丈夫似乎非常需要她的承诺,然后她看着昆蓝,“他根本忘了我,是不是?”
康诺捏她的手告诉她他不喜欢她的问题。
“似乎是如此,夫人。”
“谢谢你能提醒他。”
“我没有,”昆蓝回答,朝他的左边点点头,“是克里斯提醒了他。”
她朝那个战士微笑。“谢谢你,克里斯。”她本来应该想正式跟这个士兵作个自我介绍,但他似乎一副昏昏沉沉的样子,她想他可能在想着什么更重要的事情。
昆蓝被克里斯脸上的表情逗的大笑。他的朋友似乎要晕过去了,“她让你无法呼吸,是不是,克里斯?”
那个士兵点了点头。他拉着昆蓝放慢脚步,让两人跟在领主夫妇身后一段距离。
“我从没见过康诺这个样子。从没有哪个女人令他失去耐心的。”
“她不是什么任何女人。她是他的妻子。我猜他喜欢她随时跟在身边。“
克里斯微笑,“如果我娶了她,我也会喜欢她围在身边的。她可真漂亮,是不是?我敢说我还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呢。”
“康诺可没注意到这个。”
两个男人相视大笑。玟娜回头朝他们微笑。
“我们的女主人没那么容易被吓倒的。”克里斯的话里充满了敬意。
“如果她有一点怯懦的话,康诺早就走开了。你记得伊莎贝尔吗?”
“他说得很少,他不记得他的母亲了。”
“是的,但他记得他父亲死前对他说的每一个字。”
克里斯点点头。“唐纳德管他的妻子叫他的甜美的伊莎贝尔。他爱她。”
“确实。”
“但唐纳德警告自己的儿子不要犯同样的错误。”
“康诺知道他只是在提醒自己小心而已。如果你看见他和玟娜夫人第一次见面时互相对视的样子,你就会得出同样的结论了。”
“什么结论?”
昆蓝盯着玟娜回答道,“她会成为康诺唯一的甜美的爱。”
克里斯双手反剪背后思考着昆蓝的话。同他的朋友一样他也希望他的领主能找到平静和满意。但是爱?他不知道康诺是否会让自己有这种感情。
“我从没听过你说这样的话。”
“我从没见过康诺这个样子。”
“什么样子?”
昆蓝耸耸肩,“从一开始他们两人之间就充满着火花。康诺就好像被闪电击中了一样。他肯定会控制不了的把自己的心交给她。别皱眉了,克里斯,玟娜有颗善良的心。”
两人悠闲地跟在康诺夫妻后边,克里斯说了最近的消息吸引了昆蓝全部的注意力。玟娜不知道男人们正在谈论她,她当然也不知道他们这么近的在观察着她。为了跟上康诺,她简直是在跑步前进,于是她决定她受够了。她突然停了下来。康诺既没拖着她继续走也没有放开她。
“你为什么停下来?”
“我跑的烦起来了。”
一抹微笑软化了他的表情。“为什么你不让我慢点呢?”
“我想要跟上你。我不知道今天下午我这么累。我肯定晚饭后我会恢复过来的。我们能坐一会吗?”
他来到她身边,“我们已经吃过晚餐了,记得吗?你不可能还饿吧?”
她耸了耸肩。没必要假装自己胃口不好。“我还是可以吃点什么。”她承认,“我看见亚烈时有点紧张,所以坐到餐桌前时,我无法专心于食物。你为什么笑,康诺。我可不是在说笑话。”
他当然没有道歉。她怀疑他是否曾经跟谁道过歉。但他也不再大笑,这让她很感激。
“如果我抱你走会好点吗?”
他的建议并没得到她的感激。“然后让你的族人以为你娶了个娇弱的笨蛋吗?我哪怕爬也不要你抱。”
她挺直背,用力摔开他的手,昂着头走过他。她没走很远。他赶上她抓住她的腰,强迫她走到他身旁。她立刻就靠在了他身上,她已经累的没力气跟他争了。她甚至不敢闭上眼睛,否则她会就这样站着睡过去,她以前就有过这样的经历。
“今天一天很难过。”
“不,没事。”
“我说的话你全都要反对吗?”
“我只是说出我的想法罢了。我们可以现在吵吵看,你就知道区别了。到院子的时候请放开我,我不想让你的族民看到我连走路都还要你的帮忙。”
她挫败地用手指梳理头发,碰到伤口时痛的做了个鬼脸。“好像我说的话都不对。这里什么都这么与众不同。我不喜欢混乱,但自从遇见你以后,我的生活好像就开始陷入混乱中了。我想要平静地生活。”
“马上就好了。”
她看起来似乎并不相信他,“你保证?”
他微笑,“我保证。”
她也回以微笑努力让自己放松。他不知道是自己沉着的语气还是自己的保证安抚了她。
“我不喜欢惊喜,”她又靠近他一点,“当然除非我事先知道了。”
她说得很认真,他想她应该没意识到她的话前后矛盾,“如果你事先知道了,那就不是惊喜了。”
“当然是。”她说,“告诉我为什么会马上就好了。”
“你不用担心取悦我,因为我很少在这。”
“我并不担心如何取悦你,但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很少在这?这里是你的家。”
“是的。”
“而且我在这。”
“我知道。我们会时不时地见面的。”
他们已经来到了庭院,此时那里空无一人。
“你说你只是偶尔来这里一下?”她问,心里气自己没能控制自己声音中的紧张。
他正想着其他的事。克里斯报告说他们南部的盟友有东西希望康诺看看,这让他很好奇,他一直在猜那到底会是什么。他的经验使他总是带着怀疑看事情,而且决不喜欢任何突发状况。在处理大事时他并不会缺乏耐心,所以他打算继续等着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玟娜的问题把他从冥想中拉回来,“到底‘偶尔’是多久一次?”
“一个月一两次吧。”
“你开什么玩笑?”
“我是认真的。”
他的话让她根本听不下去了,“丈夫在家跟妻子呆在一起的时间绝对不能只是一个月两次。”
“我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觉得他遗弃了她。更糟的是,她相信他巴不得赶紧离开她。
“那还干嘛回来呢?”
他不打算理会她的愤怒。“有几个理由。最重要的一个是你。”
她的气稍稍缓和了一点。“我?”她小声地说,希望他能赞美一下她来弥补刚才的话。
“我想要孩子。”
她想要掐死他,“你以前说过。”
“我很高兴你还记得。”
“我记得你说过的每个字:你娶我是为了羞辱麦克内尔,你会在我给你一个儿子之后就送我回英格兰。我决不会忘了这两件最重要的事。你的理由让我觉得我很有价值。”
“难道你希望我跟你说谎吗?”
她摇头,“我希望我们永远不再讨论这件事了。你可以在下次偶尔经过这里的时候跟我解释一下你的工作或是其他什么事情。现在请允许我告退,我想要进去了。”
“我打算等唐纳德带着那些年轻士兵回来后,把你正式介绍给我的族人们。”
“不用麻烦了,康诺。我已经有一个天大的缺点了,也不介意再有其他的了。”
“什么缺点?”他大声问。
他站在院子中间,盯着他的妻子。她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她本来走在他的前面,但却没有踏上台阶进入房子。她来到那堵墙的中间,然后在房子前面来回踱起步来。
很明显他让她失望了,他知道是自己的错,但他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让她这么难过。他的目的本来是要安慰她,但几句话之后,还没等他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就已经眼泪汪汪的了。他觉得告诉她自己会不常在家是很体贴的行为。但她的反应好像他刚刚背叛了她。他到底该怎么才能跟她讲通道理呢?
她一直不理他,所以他命令,“解释一下这个缺点。”
“我是个英格兰人,每个人都知道我是要嫁给麦克内尔的。你知道我会面临什么了。哦,而且我还特别笨。”她告诉自己的丈夫,“我居然忘了这点。你是怎么建楼梯的?我根本找不到楼梯。”
“他们在房子的旁边。”他回答。
“我在亚烈家从楼梯上摔了下来,记得吗?”
克里斯此时跟上了康诺,看着领主,“夫人从楼梯上摔下来?”
“似乎确实如此。”他回答。
康诺本来打算解释这件事,但他发现他的妻子又走错了边。“楼梯在另一边,玟娜。”
她立刻转身,“楼梯应该在正面,对着院子。我今晚想要睡在床上而不是地板上,康诺。里边有床吗?”
她终于看了一眼她的丈夫,而那一眼让他看见了她紧皱的眉头,并且意识到她不想听他任何有关未来的计划了。听说他只是偶尔来一下已经够她受的了。她发现昆蓝和克里斯站在她丈夫身边,于是马上展开眉头微微一笑。毫无疑问,是康诺把她变成了一个泼妇。上帝啊,他的士兵到底看她这样像个疯子似的大喊大叫多久了?虽然现在想要改变他们对她的看法可能已经晚了,但她还是想要努力尝试一下。
“今晚天气不错,是不是?”她喊道,装出一副一切都好的样子,假装几秒钟前那个疯婆子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夫人。”克里斯喊回来,“是什么让她突然变得这么快?他悄声问身旁的昆蓝。
“我们,”昆蓝回答,“我猜她刚刚才看到我们,不想让我们知道她丈夫刚刚惹恼了她。”
“我没有惹她。”
“在我看来你似乎是惹到了她。”
康诺推开他的朋友,走过去截住他的妻子。
她一直微笑,甚至在她来到最后一节楼梯发现没路可走时都还在笑着。门前居然没有一块供人站立的地方!她不得不退下一阶楼梯,抓住大门的把手。门没开。要嘛是里面上了闩要嘛就是门用钢铁加固过了。她两手一起用力,终于开了一道小缝。可是缝太小,她要是想挤进去就非得把自己压扁才行。
康诺过来帮忙。他走上台阶来到她身后时,听见她在嘟嘟喃喃着什么。他双手握住她的腰,把她挪到身后,然后用肩膀顶开门,他手臂上的肌肉因用力纠结起来。
她不禁对他展现出来的力量震撼不已。“我以为我们被锁在外面了,所以并没用力顶门。”她这么说希望他不会认为她太娇弱。
“现在门开了。”
他等着她进门,但她却一直靠在他身上。
“你不好奇里面是什么样子吗?”
“跟外边一样壮观吗?”
“是的。”
她就怕他这样说。
“你在干嘛?”
给自己打气,她对自己说,但告诉他的却是完全不同的答案,“我在做准备。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他翻了个白眼。她快速走进去,然后在入口处停了下来,等着眼睛适应里面的黑暗。她看见一个士兵站在她左边一个双层门前,于是朝他鞠了个躬,然后饶有兴趣地打量起来。
里面确实很糟,但并没有原来想的那么糟。正对着她的是一截石头楼梯,右边是一堵石墙。她想她现在应该是在一楼,而卧室应该在楼上。她很好奇想看看大厅是什么样子的,但当她朝那道双层门走去时,康诺抓住了她的手。
“不准进去那里。”他说着一边往楼梯走。
“为什么?”
“只有高阶士兵才能进去。你想要我抱你上楼吗?”
他没给她时间决定就抱起了她,然后还没等她回答就已经来到了另一道门前。
门前同样站了一个岗哨。因为空间很窄,康诺不得不后退一个台阶才打开了门。
康诺朝那个士兵点了点头,然后大步跨了进去。他把她放在入口处然后快速解释了一下方位。
大厅在入口的左边,就在士兵岗哨的正上方。大厅非常大,但没有金亚烈家的那么大,
而且几乎没有什么家具。
正对着入口处的墙里面有一个巨大的石制壁炉。虽然里面烧着火,但屋子还是很冷。有一面墙上镶着三个窗户,上面覆盖着丑陋的棕色编制物。大厅中间有一个长桌,两边各摆着一把椅子。
这个大厅就像是一口棺材。玟娜知道她应该尽快做点改变。她得先好好刷刷木头地板,墙上还需要挂上几副彩旗或是挂毯。漂亮的桌布可以遮住桌面上的刮痕,椅子上放上椅垫会让人坐起来舒服些。
她脑中想着到时大厅会变成什么样子,突然迫不及待想要开始了。
“我能对这做点改动吗,康诺?”她兴奋地握紧双手抬头朝他微笑,希望能得到他的准许。
“这是你的家了,玟娜。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我可以吻你吗?”
这个问题让他卸掉防备,“你忘了你正在跟我生气吗?”
“不,我没忘,但我现在已经不生气了。你知道为什么的,是不是?”
她的声音几乎低的像是在说悄悄话。“不,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回答,眼中有丝微笑。
“因为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站在我们的家中,而我认为这是我们重新开始的最好的时候。你现在应该吻我了。”
“我们不能你一有情绪就重新开始吧。”
她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把他的头拉下来吻他。她的唇轻刷过他,温柔地折磨着他。她当然希望他能回吻她,但他没有合作,于是她又轻轻地吻了他一下。
“这是新的开始。”她低语。
他还是在抵抗着,但他已经无法专心去听她在说什么了。
当她开始轻咬他的下唇要求他的回应时,他知道他要投降了。他拉她入怀,让她的身体紧贴着自己,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我们不能重新开始。”
她的眼睛闪着恶作剧的光芒,“不,康诺,我们已经重新开始了。”
她接下来的吻就跟刚才的完全不一样了。她的吻再不是好玩的而是充满需求,当她一为他张开嘴并用舌头逗弄他时,他立刻取得主动权。
他可能笑了,但他不记得了,因为这是玟娜第一次故意诱惑他。她还是不知道自己对他所具有的身体上的诱惑力,而他向上帝祈求她最好永远都不知道。她只是简单地在诱惑他而已,而在她天真的挑逗中他其实看到了她对他的感情。
他听见她愉悦的低声呻吟,感觉她收紧拥住他脖子的双手,而他非常满意地发现自己仍然保持着自制,但他的妻子却立刻就忘了一切。玟娜在任何事上都是诚实而直接的,在这个充满谎言的世界上,没说出来的话绝对要比说出来的多的多,但他发现自己完全被玟娜单纯的想法吸引了。
康诺没能像往常一样继续保持清醒,他马上就被体内的激情征服了。吻无法满足他了,他想要全部。
就在他打定主意抱她上楼跟她做爱时,她突然结束了这个吻把头转向一边。她声音沙哑地在他耳边说,“这里还有别人。”
“没人敢不经允许就闯进来的。”他一边说一边继续吻她。
“有人正看着我们,康诺。轻放开我。”
他放开她转身面对来人。
尤菲米亚正站在卧室门前的台阶上。康诺眨了眨眼马上换了一副表情。他是真心的高兴,玟娜也微笑着。
“很高兴又见到您,尤菲米亚。”他喊道,他的声音透着明显的开心。
玟娜差点站不住。她简直不敢相信她所听见的。尤菲米亚不可能在这。她应该明天到而不是今天,但现在她居然就在这里,而且刚刚看到她继子讨厌的没规矩的妻子正贴在他怀里。
玟娜想要踢她的丈夫,因为他居然没告诉她尤菲米亚已经来了。但她没有这么做,她可不希望这个女人不喜欢她,更不想她看不起她。
第一印象往往都是错的。玟娜一直让自己这样想着,然后抬头去看康诺的继母。尤菲米亚显然又老又瘦,她让玟娜想起乌鸦,因为她全身黑衣,而且那样子就好像栖息在最高的台阶上一样。她的背朝前弓着,当康诺朝她走去时,她的眼光专心、敏锐、几乎是刺骨。
玟娜本能地想要提防这个女人,但当她正在责骂自己不该对这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有这种无情的想法时,她目睹了尤菲米亚惊人的变化。
这个女人突然站直身体,这几乎让她跟康诺一样高。她努力挺直后背,像女王一样优雅地走下楼梯。她的微笑软化了她眼角的皱纹,此时几乎看不出她脸上那些深深的皱纹了。尤菲米亚眼中的真诚让玟娜一阵困惑。
她的变化吓坏了玟娜。尤菲米亚当然还是那么老,但她此时看起来却好像没比玟娜的妈妈更老。悲伤给这个女人造成了很深的影响,似乎使她比真实年龄老了很多。她一定是非常爱康诺的父亲,他的死肯定毁了她。这个可怜的女人一定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她灰白的头发和脸上的皱纹都是很好的证明。
玟娜立刻就开始同情起她来了。她想要尽一切力量帮助减轻悲伤。康诺叫玟娜的名字,于是她快步上前。康诺给这两个女人做了介绍,玟娜朝尤菲米亚鞠躬,并表示很高兴遇见她。但尤菲米亚的微笑带着警觉,玟娜注意到了,不过康诺的妻子还是觉得自己已经被接受了。
“我很荣幸。”尤菲米亚说,这又让玟娜惊奇不已,因为她的声音很年轻。现在她们离得很近,近看之下她才发现他的继母过去一定曾经是个美人。
“你是我终于想要回来的原因。”尤菲米亚又说。“因为我实在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女人终于抓住了康诺。这几年我一直在逼他结婚。”
她又转向康诺,“现在我得开始努力去做雷恩的工作了。他比你还不想结婚。我怕等他找到新娘时已经是个老头子了。”
玟娜站在丈夫身边,听他们说着雷恩的健康和快乐。康诺想要知道雷恩现在跟着谁,因为他听说雷恩已经离开了福森领主的领导,但是尤菲米亚轻巧地避开了这个话题,她让康诺自己去问她的儿子。
“雷恩到了吗?”玟娜问。
“还没,”尤菲米亚回答,“我的儿子明天才会到。”
康诺建议他们到桌边坐下谈话。玟娜跟在丈夫身后,看到尤菲米亚挽着康诺并朝他微笑,她感到无比的开心。
尤菲米亚继续谈论了雷恩几分钟,然后她看着玟娜,显然希望玟娜说点什么。她脱口而出脑中的第一个想法,“我真是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这个完美的男人。”
她突然发觉自己的话听起来很愚蠢,马上接着说,“您说起雷恩来就像我的妈妈,尤菲米亚夫人。她也认为她自己的儿子是最棒的。当然,确实如此,您也一样。”
尤菲米亚点头,“我也很想见雷恩,”她说,“我已经六个月没见他了。他太忙了,我尽量不干涉他的事。”
“路上很辛苦吧,夫人。”康诺问。
“我不能撒谎说一切都好,”她回答道,然后直视着玟娜的眼睛,又加了一句,“但也没比我想象的那么糟。”
她觉得尤菲米亚一直努力不忽视她真是很体贴。“你离开多久了?她问。
“十六年零三个月。“她回答,“经常早上醒来,我都会感觉好像我的唐纳德昨天才刚刚离开一样,我真是太伤心了。”
康诺理解地点点头。他看到尤菲米亚眼中的泪水,于是体贴地把话题转到轻松的事情上去。
玟娜幸福地坐在丈夫身边听着。他们说了又说,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
她可能一个晚上就那样坐着而一直觉得开心幸福,因为她丈夫脸上平和的表情值得如此。她从没看到他这样放松满意的样子。很显然,他很爱他的继母,肯定非常尊敬她,而且这么久以来一定十分想念她。
她想起了自己的妈妈。当她想到将来某天跟她重聚时的画面时,眼泪夺眶而出。为了不让自己这么忧郁,她不再去想自己的家人,转而去想晚饭会吃什么。
尤菲米亚叫她的名字又把她拉回他们的谈话中。
“请原谅我的任性,不过来这的旅程真是把我累坏了。我已经没以前那么年轻了,这么短的路途我就受不了了。如果不介意的话,我现在就想要去睡了,而且希望能给我送点食物上来。”
康诺马上站起来扶他的继母起身。
“要我帮您安顿吗,夫人?”玟娜问。
“康诺的仆人已经帮我弄好了,孩子。”
玟娜低头鞠了个躬,向她道了晚安。康诺让她在大厅等他送尤菲米亚回房间再回来接她。玟娜明白康诺需要跟他的继母私下说会话,但她并不介意被排除在外。
他离开了很长一会。等他回来大厅时,她的胃饿得直疼,而且她也困的抬不起头了。
她的丈夫现在一副轻松活泼的样子,她发现跟他继母相处时他可没作出难相处的样子,可是对自己的妻子他却不肯表现哪怕一半的体谅。
“楼上有四个卧室,玟娜。厨房在大厅后面另外一间房子里,你觉得你会想要去那吗?”
他握着她的手带她上楼。她很高兴这里的楼梯不像刚才进来时的那个那么陡。
“为什么这有栏杆而下面却没有?这样是有什么理由吗?”
“是的,”康诺回答,“你真的饿了吗?”
“我还可以吃点。我还等着你告诉我为什么没有扶手呢。”
“这样会很容易把士兵推下去,这就是原因。”
她以为他在说笑。而他的微笑让她明白并非如此。“这也太没礼貌了,不是吗?”
他不知道她在逗他,认为没必要理会她的问题。
他们来到楼上,他指着黑暗处说,“那有三间卧室。我们的卧室在另外一边,一直往前走就是了。”
她走得不够快跟不上他。他一路拖着她,直到来到卧室里他才停下来。门嘭地一声在他们身后关上。里面漆黑一片。康诺穿过房间,把窗上的遮盖物拿开,让外面的光射进来。
玟娜放松地叹了口气,因为房间没有她想的那么糟糕。房间那头有一个超大的壁炉,对面是一张床。床边各有一个矮柜子,上面放着几根蜡烛。门边的墙上挂着几个钩子,除此之外,就再没什么了。
她走到窗边想看看外边的景色,但立刻就后悔不已。正对着窗子的外面是院子,再远点就是那片废墟,真是令人难受的一副画面,她不想一直徘徊在过去,所以她来到床边检查床铺是否柔软。
“床很不错,”她说,“房间也不错。你活的简直像个农夫,是不是,康诺,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那让你困扰吗?”
“不,”她回答,“我能洗个澡吗?”
“明天我会带你去湖边。”
“今晚可以吗?”
他变得很温和,“我会让人准备的。你可以等着他们在厨房把洗澡水加热然后帮你提上来。”
她摇头,“我不能这样给你的仆人添麻烦。我可以在厨房洗吗?”
他并不因她的体贴而感到惊讶,他早就发现不管多麻烦,她都总是先照顾到别人的想法。而且可能还会因此而受伤,他想起了格雷斯。
“好的,你可以在厨房洗澡。”
“我也可以在那吃点东西吗?”
“如果你想的话。”
他开门离开,但在门口犹豫了一下,他皱眉看着她眼睛下面的阴影。在微光下它们更明显了。他觉得都是自己的错让她这么疲倦,他实在把她逼得太厉害了,虽然他很后悔把她累成这样,但他也别无选择。麦克内尔和他的士兵一直在跟着他们,把她带到安全地带比让她睡觉更为重要。
“我希望你能好好休息一下。”
“你会睡在我身旁吗?”
“会的。”
“既然尤菲米亚在这,你还打算明早就离开吗?”
“是的。”
“你觉得她喜欢我吗?”
“当然。不需要我告诉你这个。”
“她会跟我们一起住很久吗?”
“我希望如此。”他回答,一边朝门外走,“我没问她。”
“康诺?”
“什么事?”
“别忘了派个人去接吉丽。”
“我不会忘的。还有事吗?”
无论是他粗暴的态度还是他大大皱起的眉头都没能阻止她,她走上前去,踮起脚尖,吻了他。康诺双手抱着她的腰,把她举起来,又吻了她一次。但这个吻可比他预想的要激情的多,但他还是觉得不够。她结束了这个吻,推开他。她看见他眼中的迷惑,于是转身不让他看见她的微笑,然后告诉他现在可以走了。
他直到走到楼梯中间时才意识到刚才是玟娜命令自己离开的。
昆蓝不得不告诉领主他在微笑。这个士兵想要知道为什么他的领主这么开心,这让康诺除了承认别无他法。
康诺父亲的废墟好像更近了,虽然玟娜知道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但无论她走到房间的哪个角落,无论何时她望向窗外,那块荒地总是直接进入她的视线。
她禁不住一直盯着那压抑的景象看。她知道他父亲是死在那的,但康诺是否曾经目睹他的死亡呢?她希望不致如此,因为她不敢想象,要是她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去世那会是多么的悲惨。
外面有人敲门,她很高兴有人能打断她悲伤的沉思。一个士兵拿着她的行李走了进来。一等那个士兵离开又留她一个人的时候,她就马上拿了件换洗的衣服、她的头刷和两条丝带匆忙下楼。
大门连个鬼都没有,外边也是一片安静。她一点也不喜欢这种安静。她已经习惯了身边总是围着家人、仆人或者访客,现在她明白自己得努力习惯这种改变了。
玟娜刚伸手碰到门把手,来叫她的厨子正好在此时打开后门。那个女人花了好一会才从惊吓中回复过来。她退后几步走下楼梯,低头鞠躬,然后低声自我介绍,她的样子就好像在跟牧师告解,声音低的似乎害怕别人偷听。她叫艾达。她的身形是玟娜的两倍,中间几乎是圆的,头发已经有点灰白,显示她已经有点年纪了。
她温柔的举止和轻柔的声音都让玟娜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于是她马上就喜欢上了这个女人。艾达也像玟娜的妈妈那样专横。她协助女主人进入冒着热气的水中,然后坚持只有玟娜答应不洗头她才会把肥皂递给玟娜。
两个女人用盖尔语和手势互相争执着。艾达说话的土音很重,她说了一长串,玟娜却只能听懂一两个字。她最后指着女主人头上的缝线皱着眉剧烈地摇着头。玟娜终于明白也许她是不想让她弄湿伤口。
艾达扶玟娜起身离开澡盆时才发现玟娜臀部的淤伤。这个年长的女人像个老母鸡似的唠叨着,为了表达她的同情,她重重的拍着玟娜的肩膀,几乎把玟娜推到厨房另一头。
给领主的新妻子披上毛毯之后,艾达让玟娜告诉她受伤的经过。但这个女人唯一听懂的就是她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玟娜想要穿上她带下来的衣服,但艾达不让。她一把抢走玟娜手中的外衣递给了她另外一件。玟娜知道这是康诺的命令,因为艾达一直点着头口中念念有词,一遍又一遍地说着“领主大人,领主大人”。
十分钟后,玟娜穿上了一件淡金色的长袍,外面罩着一件何氏披肩。
艾达坚持扶她走到餐桌前。告诉这个女人她并不需要帮忙似乎根本没用。这女人已经打定了主意,根本不容拒绝。
玟娜不知道她吃的是什么,但是味道好的让她忍不住又多吃了一份。食物和艾达的友谊鼓舞了玟娜。她竟然不想睡觉了,于是打算出去外边看看。
她一走出厨房的门,就听见了男人们的叫喊声。那些声音好像从院子那边传来。似乎一大群人聚在一起,而每个人都在大喊大叫好让别人听见。玟娜很好奇想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她看见有些人跑上堡垒正面的斜坡,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
她本能地小心谨慎起来。
她来到堡垒一边,院子里此刻安静下来。她以为那些士兵肯定是都上了坡顶了,但当她来到转角时才发现他们围成一个圆站在院子中。她立刻停了下来。
那群士兵整齐一致地望着圆圈中心。他们似乎呆住了。玟娜发现有三个人穿着有别于何氏的披肩。他们是唯一在动的人。她发现他们每当看向她丈夫时脸上就露出惧怕的表情。康诺站在那圈人远远的另一边。如果他抬头,就能看见她。他也像其他人一样,看着地面。
这群男人的样子告诉她肯定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她一边观察着她的丈夫一边继续往前走。心里希望他不要抬头看她,这样她可以随时判断是该继续还是转身。他僵硬的站姿已经是个很好的警告了,但她还是没想到会看到这个。
她在两个士兵中间发现了一个空隙,于是走了过去,她踮起脚尖想要越过前面那个男人的肩膀。突然一个男人挪开了一点,她终于看见了地上的东西。
她看见一团血糊糊的动物尸体,它的脖子上绕着一条绳子。一开始她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然后她突然意识到,那粉红色的丝带系在动物的鬃毛上。而且还打着漂亮的结。
这一打击像一阵风样击中了她。她觉得胆汁冲上了她的喉咙,痛苦的呜咽起来。
她正看着自己的甜美的吉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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