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诺站在圈中看着自己的妻子。他看的出一开始她并没意识到自己看到的是什么。他希望她认不出那是她的马,但他知道这不可能。为什么他刚才没把那条该死的丝带取下来呢?那条丝带肯定会让她明白这是她的吉丽的。
他为她感到心痛。她眼中的痛苦让他简直要发疯。她的声音很小,他可以肯定休手下的士兵以为那是风的声音,因为其中一个居然望了望天,然后又看向康诺。
玟娜把手放在喉咙上,后退了一步,惊恐地搜寻着康诺。
他想要去她身边,但他没动,其实他希望能在那些士兵离开后再向玟娜表达自己的感情。这些士兵会在回去后向休报告康诺的反应,他希望麦克内尔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对这份礼物的想法。他担心自己的妻子会在众人面前尖叫或者崩溃。他不会因此责怪她,因为她实在非常喜欢自己的小马,但他祈祷她能先离开。他想要帮她,所以一直盯着她,希望自己的沉默和冷酷的表情能让她明白他的意思。他知道这对她实在太过苛求,不知道她是否会合作。但,就在他打算命令她离开这里的时候,他看到她放下双手,脸上血色尽失。她挺直后背,颤抖着朝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的表现远远好过他的预料。她看着休领主的士兵,而上帝明鉴,她的脸上居然还挂着一抹微笑,好像她想要表示欢迎他们的来访,但明白应该在领主引见之后才能说话。
亲爱的上帝,他为她感到骄傲。她仔细观察那些人的脸时只表现出了轻微的好奇,然后最后看了一眼康诺,低头鞠了一躬,转身优雅地离开,就像是个高贵的公主般退场而去。
每个人都看着她离开。几个仆人等在城堡的旁边,玟娜经过他们身边时,其中一个开口叫住她。
“夫人,那些人看的是什么?”
“只是一匹死掉的马,”她回答,“如此而已。”
她又从容地继续走了一会,而一等她在转角处消失,休领主的士兵便转身看向康诺。他们立刻被领主脸上的笑容吓呆了。
一个年纪稍大的使者跟领主说话,“休担心你会认为他跟这件事有关。”
克里斯上前一步替他的领主回答。他高塔般的身躯罩在士兵的眼前,让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休没理由担这个心。我们的领主知道是谁干的。”
“你们已经完成了任务了,”昆蓝说,“现在可以离开了,我们还有些重要的事情要谈。”
几个何氏士兵点头附议,传信者发现这些士兵都和他们的领主一样面带微笑。
“我要回去报告说除了给您的领主带来了不便之外再没什么了吗?”
“你想怎么报告都行,”康诺回答,“我不介意。”
“你想让我们把尸体带走吗?”
“把它留给我们的狗吧。”克里斯建议。
康诺点头同意,然后离开。
那些传信者一辈子都忘不了他们今天所见的一切,当他回去向领主报告时,他会说,何氏领主对于敌人的礼物似乎感到很好笑。
玟娜回到卧室就开始干呕。她只有深呼吸并拒绝去想吉丽的尸体才能让自己不吐出来。
稍微好点之后,她在床边坐下,双手握紧放在腿上,努力忘记那些恐怖的感觉。她没有因为哀悼哭泣,她明白这种哀悼应该献给人类而非动物,她很高兴自己能够控制这种情绪。
可怜的吉丽。她忠诚的小马从没做过坏事。这听话的驯良的动物曾经给了玟娜那么多年的快乐,她本该在大限来到之时,平静地死在一片苜蓿地里。想着她死前还曾经被伤害而且还曾被赶着爬过山,这真是让人难以接受。
她祈祷着希望在那些丧心病狂的杀手在朝她挥刀时她能死的很快而没忍受过多的痛苦。谁该为这种卑鄙可耻的罪行负责?是什么怪物会以这种恶毒的方式杀掉这样一个温柔的小动物?
麦克内尔。他肯定是罪魁祸首。他可能在追赶康诺和她时气得发疯,所以当她发现吉丽时,就把怒火转向了她。直到今天玟娜才体会到了男人会变得多么残忍可怕。当父亲命令她嫁给麦克内尔时,她还记得自己有多么生气而且非常担忧。但她当时并没有真的惧怕这个领主。
而现在她开始怕他了。如果他会这样对待一个动物,那么他会怎样处置人呢?这想法又让她想起了一件更可怕的事。如果康诺没有过来抢走她,她现在已经嫁给了那个男人了。这让她禁不住又一阵颤抖。
她不知道她坐在窗边想了多久,但房间暗下来后,康诺走了进来。她既没有抬头看康诺也没对他说话,她很感激他能保持沉默,她知道自己现在决不能忍受去谈论吉丽。
快速地瞟了她一眼确定她一切都好之后,他闩上门,然后去壁炉点火。他希望她能朝他大喊大叫,但她一直没出声,这令他相当担心。他知道她肯定在生他的气,是他坚持扔下吉丽的。他不希望玟娜忍着自己的怒火。她越快爆发出来,就越能尽早睡觉。
他的兄弟曾经告诉过他,女人有一种独特的本领,只要她们发泄出来就能马上消气。男人可做不到这点。怒火可能会在战士心里发脓溃烂,年复一年的折磨着他们,除非他们能找到报复的办法才能结束一切。康诺就无法找到其他解决办法。
“你在发抖。过来站在火边。”
她居然服从了他的命令。她一走过来,他就拥她入怀,让她抬头看他,然后告诉她可以朝他大喊。
“我并不想这样啊。”她说,感到迷惑不解。
“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你现在可以全部发泄出来,然后就好了。”
“我没生你的气。”
“是我决定扔下你的马的。”
“是的,但那是迫不得已的。”
她转身盯着火光不看他。
“是麦克内尔干的。”
“是的。”
“他对吉丽做的这一切给了他快感,是不是?”
“不要这么想。”
“回答我。”她的声音比她想象的尖锐,但康诺似乎并不在意。他轻柔地肯定了她的问题。
“是的,我确定他在折磨这头动物时得到了快乐。”
“我希望吉丽在死前没有痛苦很久……是不是这样?”
他直视着她的眼睛撒谎,“是的。”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他语气坚定让他确信他说的是实话。
“我真不该把那条丝带留在她的脖子上。那让他知道她是属于一个女人的,是不是?”
“他们怎么都会知道的。她比我们的马都小。”
她退出他的怀抱抬头看他,但发现他一点也不生气。
“你似乎很平静,是不是?你不想要大声喊出来吗?”
“这样能改变事实吗?”
她摇头,她知道他是对的。咆哮怒吼都不会把吉丽还给她。但康诺的无情让她越发觉得孤独,好像自己只能独自一人忍受着怒火和恐惧的折磨。
“为什么麦克内尔要这样不辞辛苦地把吉丽送过来呢?”
“他想让我看看他所做的一切。现在上床睡觉吧。你需要休息。”
“这信息是给你的还是给我的?”
“给我的。”
“吉丽是我的。”
“但你属于我。”他理直气壮的说。
“他这是在告诉我们将来要发生什么吗?”
“休的士兵说麦克内尔称之为一个礼物。”他告诉她。他强迫她来到身前然后开始帮她脱衣服。
她没有抵抗,直到他想要脱掉她的内衣。“我会冷的。”
他没有停止。“我今晚会让你暖和的。我发现你还戴着你父亲给你的项链。我告诉过你把它扔掉。”他提醒她。他其实并不真的在意这个东西,在他更了解她之后,终于明白她戴着它并不是在侮辱他。它好像并没什么害处。
“我不会这么做的。”
“不会做什么?”
“扔掉它。”
“我看的出你没扔,”他好笑地说,“你今晚真的是累坏了,是不是?”
“是的,但我觉得我可能会睡不着。我很生气,而且……”
“而且什么?”
她摇头,她不打算承认她害怕。“你会跟我一起睡吗?”
“现在还不会。我还有点事要做。”
“重要吗?”
“是的。”
“你能在我旁边躺一会吗,几分钟就好。”
他要是不同意,她肯定不会去睡,所以他脱掉靴子,伸直后背,双手交叠放在脑后。他盯着天花板,而她则盯着他。
他的表情表明他是个心满意足的男人,似乎这世上没什么值得他担忧的,要不是刚才在院子里她看见他就站在那,她会以为他根本就没看见过吉丽的尸体。他的表现让她很不舒服。
她本来更想要睡在床上靠门的那一边,但他让她睡在了靠窗的一边。她不想瞪着外面的那片废墟,但她也不想看康诺,他冰冷的态度跟外面月光下的景色一样令人不安。于是她也仰卧望天花板。
她不理解为什么她丈夫如此漠不关心。他低头看着吉丽时,脸上的表情真的是冷酷无情,但她本来以为他是假装如此,好能让那些传信者得不到什么值得回去报告的事情。现在她却不敢肯定了。也许康诺根本不是在假装。他真的会是这么无情吗?
那匹马是她的宠物,是的,虽然她养了她多年,也爱了她多年,但她毕竟只是个动物罢了。但是如果换作他的一个士兵的尸体被这样这样送过来,他还会这样平静吗?
她希望如此。
几分钟过去了,他们继续沉默着,她一直想着自己丈夫的行为。她突然又想起有个问题要问,于是转头看看他是否还清醒着没睡着。
“你说那些士兵的首领是谁?”
“休。”
“他是麦克内尔的盟友吗?”
“如果他是麦克内尔的盟友,他的士兵很久以前就被我杀光了。”
“那么他是你的盟友了?”
“当情况对他有利时,”他回答,“休的领土在南方跟我们接界。他只要不打扰我我就让他安稳地活着。”
“我不会信任他。”
“我并不信任他。”
康诺发现她一直在挣扎着保持清醒。她几乎睁不开眼睛了,而且哈欠连天。但她却还是决心继续讨论今天的事而不肯睡觉。他决定帮她入睡。他把她搂过来,紧紧地抱着她,然后开始轻抚她的后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热量温暖了她,立刻让她昏昏欲睡起来。
“麦克内尔是个魔鬼,而且是个嚣张的魔鬼。”玟娜说,“那让他变得更危险更可怕。”
他闭上眼睛等她承认她的恐惧。
她绕着弯子承认了这点,“女人尤其会害怕这种魔鬼。”
“但你不是,”他说,“你知道我不会让你出事的,是不是,玟娜?”
“是的,”她低声说道,“你知道我也不会让你出事的,是不是,康诺?”
他微笑着倾身吻她的额头。“麦克内尔不是打不败的。他也像其他人一样有他害怕的东西。他尤其害怕一个男人。”
“你确定吗?”
“是的。”
“那么女人也应该害怕这个男人吗?”
“不。”
“那么他是谁呢?”她问。她没等她的丈夫告诉她这个连魔鬼都害怕的男人是谁就睡着了。
她沉沉地睡了一个小时,直到被吊桥放下来的支嘎声弄醒。
康诺不在床上。她抓过披肩披在身上,来到窗前。
外面的一切非常恐怖。一队士兵骑在马上,他们每个人都用一只手举着火把,令一只手拖着根绳子。他们慢慢地经过吊桥,身后拖着一具瘦骨嶙峋的动物尸体。马的踢踏声也无法掩盖住尸体拖过木头的声音。
康诺朝着废墟前进着。队伍到达目的地后,所有人一起默哀。他们站成一个弧形,中间四个男人开始挖掘。他们把挖出的土扔到一边,身上的肌肉在微光中闪闪发光。坑很深,一个士兵上前伸手下去拉起坑里边的人。现在火光照在了地面上,士兵们步调一致地一起拉着绳子。尸体被慢慢地拖到前边。它在黑坑边晃了两下,当士兵放开手时,便像蛇一样滑了下去。
接着他们开始又把土填回洞里去,最后他们在土墩上面留了一个火把,然后火光又照回那些马身上。
几分钟后,大队人马又轰鸣着走过吊桥回来。废墟上那点火光好像正在守夜。火光亮了几分钟后,闪了两下,然后灭了。
玟娜一直朝窗外望着自己的丈夫。
十分中后昆蓝和克里斯回到堡垒前,她后退到阴影中不想让他们看见。士兵们肯定去湖边洗澡了,她猜他的丈夫应该也在那里。
直到一个小时后,他才出现在小路上。一看见他她立刻停止了呼吸。他火把上的光围绕着他,火光中他伟岸的身体似乎罩着一片金光。他走近后她才感觉到他的危险,然后发现了他的变化。他像个食肉动物一样前进着,他决心坚定地迈着大步,肩膀和手臂上的肌肉在他光滑的皮肤下优雅地滚动着。而他的目光则充满了警惕。
他正准备战斗。他发射出来的力量让她心跳加快。她的手颤抖地抓紧身上的披肩,然后突然一阵战栗。她知道她太爱幻想。他是她的丈夫,不是什么陌生人。但她的本能还是继续警告着她。他一来到庭院她就明白了。
她感觉到了他的怒气,她看到了它。他低着头,故意沿着吉丽被拖走时留下的痕迹,当他来到小马曾经躺过的地方时停了下来。他打了个冷战,然后抬起头向上望天。在火光的映射下,他脸上的表情苍白、悲伤而且十足地狂怒。他面颊上青筋跳动,肩膀和脖颈僵硬挺直。
他肯定是气坏了。她盯着那冰冷的死人般野蛮的眼睛,看来他正被愤怒控制着。他猛地把火把扔掉,双手把剑高举过头顶,然后把剑尖用力插进带血的泥土里。
这真是一个可怕的景象。她无法移动脚步,不敢呼吸,更不敢大声喊他。
她望向远处的废墟,突然理解了康诺的愤怒。他告诉过她他父亲死在那里,但她从没问他是谁干的。现在她不会问了,在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她长长地吸了口气,又把视线转回她的丈夫。现在他正望着她。他们的视线交缠了整整一分钟,然后他转开了目光。他摇晃着剑把它拔出来然后开始往回走。
她喊他的名字。他抬头看她时还是一副想杀人的表情。她应该害怕的,但她一点也不。她把手伸出去,让他快点回来。
她站在房间中间等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她盯着门,心脏嘭嘭直跳。她会把他抱在怀里,用温柔的低语和轻柔的爱抚抹去他的愤怒。
她目睹了他怎样从一个领主变成野蛮人,现在终于知道了,毫无疑问麦克内尔绝对会非常害怕康诺。
她才不会为那头猪感到难过呢。
康诺无法专心,他一直想着他的妻子,想着昨天晚上的一切。
他的行为简直像个野兽。他该在湖边等怒气散去再回来的,但她喊他的声音让他赶了回来,他没有能力拒绝这种诱惑。
她不该碰他。如果她能一直呆在房间另一头的话,他可能不会去碰她。康诺一想到这就知道自己在撒谎。他在爬楼梯的时候就已经想要她了,但他可不想像个野人一样占有她。他是不是伤到了她?上帝助他,他不知道。虽然她并没有拒绝他,也没让他停下。但他知道自己肯定会听她的话并如她的愿的,他对此深信不疑。他记得她如何跑向他,如何抱住他,而且怎么也不肯放开他。她当然不知道他那时想要干什么。该死,如果她猜出他当时的想法的话可能会想要从窗子跳出去。
她决不会原谅他了。他无耻地利用了她,他做的事情肯定吓坏了她,他要了她两次,不是一次,而且是以她不能理解的方式。他确切地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需要她。他已经这样愤怒地活了太久了,而她是这么一个温柔可爱的精灵。他需要她使自己能够呼吸,能够感觉……
“康诺,你要掐死彼得了。”克里斯来到领主身后把手放在他肩膀上。
康诺推开那个士兵。彼得蹒跚着后退几步,深呼吸了几次,吞了口唾沫,然后站直了身体。
“你差点杀了人,彼得。”康诺说,声音非常刺耳。“要不是我挡开你的剑,我的一个手下就会死在你的剑下了。我可不能容忍这种愚蠢。”
“领主,……”彼得张嘴申辩。
康诺抬手阻止他,“不要找借口。由昆蓝决定给你什么惩罚。”
他等着士兵离开去跟他的两个指挥官讨论这件事。克里斯和昆蓝来到他身边。
克里斯觉得这个士兵根本不够格打算把他送回家。昆蓝同意但答应会等消气后再作决定。
克里斯改变话题,“你决定怎么报复麦克内尔了吗?”
“是的。我们今天下午离开。选八个或十个士兵跟我们一起。”
“你会先去金亚烈那里吗?他让你答应不再这样突袭的。”
“我应该去跟我的兄弟解释,但我不会去。他自然会生气,但等他知道麦克内尔的所作所为后,我相信他会明白的。我当然也该给那个杂种传个好消息。”
“不要面对麦克内尔或是杀了他,除非我跟你一块去。”昆蓝请求。
“每次我们换班时你都说同样的话。”克里斯提醒他,“我相信康诺已经知道你对我们敌人的看法了。”
“而每次我跟康诺一起的时候,你也有同样的要求,克里斯。”
康诺打断两人,告诉他们到时两人全都可以跟他一起去。“我只有找到足够的证据时才会杀了他。我跟父亲是这样承诺的。克里斯,去叫你的人做好准备,我们在太阳下山前出发。昆蓝,跟我一起走回去,我想交代一些我不在期间你们应该执行的指责。”
在回到院子前他大略地说完了他的指示,最后又加了一个要求,“让我的妻子搬去其他卧室。今天就弄完。”
“玟娜夫人不同意你这次出发对麦克内尔的报复吗?
“不,我还没告诉她这件事。你怎么这么会这么认为?“
“她是你的妻子,康诺。”
“我知道。”
“是她的马遭到了屠杀。”
“是的,”康诺同意,“因此,你认为我应该跟她说明我的打算?”
看到康诺困惑的表情昆蓝大笑了起来。
跟自己的妻子解释自己的意图这种事似乎从没发生在他身上过。
“大多数妻子会希望她们的丈夫能够说明他们的感受。”
“是吗?”
“那么你让她搬去另一个卧室是因为其他原因吗?”
“这不关你的事。”
“确实,”他同意,“但作为你的朋友,我觉得我应该提醒你你的妻子会因为这个决定而觉得受到伤害。她根本不会理解。当然你会注意到我们的女主人对你的感情。”
“当然,那是我为什么让她搬去其他卧室的原因。我保证她会因此而觉得轻松的。”
康诺拒绝继续讨论这件事。他命令昆蓝开始执行他的任务,然后走进大厅。
内特,负责一楼清洁的仆人一看到领主吓得扔掉了手中的抹布。她往后跳开,低头鞠躬,然后嘟囔着跟领主打招呼。
这个仆人老是战战兢兢的,每次一看见他就颤抖不停。康诺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人已经在他家工作了一年多了,但这一年来,他从没对她大声说过话。
“内特,上楼告诉我妻子我找她有事。”
“如果她还在睡觉我该叫醒她吗,领主?”
康诺摇头,“不,现在还早。如果她还在睡的话,就先别管她。要记得保持安静,”他又加了一句,“我父亲的遗孀可能也还在睡觉。”
仆人匆忙离开大厅时绊了两下。康诺在空屋子里踱着步等着,他正想着该怎样跟玟娜解释。他知道他应该为昨晚的表示道歉。但他并不打算这么做,原因很简单,他根本不可能道歉。他从没跟任何人说过抱歉,而现在他也不想学着如此。
康诺刚刚点起壁炉里的火,内特就回来了,她告诉领主,夫人并不在楼上。他命令她派几个仆人出去找,然后又开始踱起步来。昆蓝说的关于应该跟妻子分享信息的想法令他震惊,而他现在开始猜测亚烈是否曾经跟杰宓讲过他对那些可怕事情的看法。不,当然他不会这么做。男人不该……是不是?
他厌恶地摇着头。结婚让他的生活变得复杂。他早该想到这点的。现在想这个似乎晚了点,而他也不得不承认,既然现在她已经属于他了,想到她会跟别人在一起让他感到一阵愤怒。难道这意味着他喜欢跟她结婚?他在骗谁啊,他当然非常喜欢她,比他认为的还要喜欢。比如现在,他甚至已经开始焦急地等待她的回来了。
这种想法吓到了他。他现在就像个年轻的士兵,正急切地等着给自己的指挥官一个好印象。他在玟娜面前已经够软弱的了,如果他不小心点,他很可能会让自己爱上他的。他清楚地知道,到时会发生什么。她会死在他面前。
爱玟娜并不值得让他去忍受那种心痛。
克里斯走进来向他通报金亚烈领主求见,不过他慢了点,亚烈已经站在了他身旁。两个人一起注视着康诺踱来踱去。昆蓝走进来时,他朝亚烈鞠了个躬,然后也开始注意起康诺来。领主没有意识到亚烈的到来让他觉得非常好笑。这一点也不像康诺,昆蓝肯定康诺想的绝对是跟玟娜夫人有关的事。
亚烈可不觉得他兄弟对他的忽视有多么好笑。康诺直视着亚烈的眼睛几秒钟后才搞清楚状况。“你准备通报亚烈的到来吗,克里斯?”
“他正等着你看到我。”亚烈生气地说,“把后背对着别人很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
“把后背对着家人只是不够礼貌而已,那并不危险。”他走上前来,正式地朝亚烈鞠躬行礼,然后说,“您的到来令我的家蓬荜生辉。”
“你的礼貌还有待改进。”
“是你教给我一切。有人惹恼了你,你带着剑。”
“我很生气。”亚烈回答,“我的人正等在山下。我们要出发去搜寻一个胆敢反对我的人,我希望你能跟我同行。”
“当然。”
亚烈点头,很高兴康诺不问缘由地就答应他的要求。这个年长的兄弟自大地猜测康诺毫不置疑的忠诚是源于自己养大了他。
亚烈大步跨进大厅,朝他兄弟肩膀给了一拳,然后来到桌边,坐在唯一的一张高背椅上。他拖了一张凳子过来指示康诺坐下。
“道森似乎根本不懂我说的话。女人,去帮我拿点水来。“他朝着徘徊在门口的仆人喊道。
那个仆人惊吓地望向四周。康诺猜她可能是在找地方放下手头的东西。还没等他命令她把东西放到台阶上,那个女人就冲进了大厅,朝康诺行了个礼后,直接把东西放在了康诺身旁的桌子上。
他不用她解释就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了。“我已经叫了三个人去找夫人,领主,但是他们唯一找到的只是这些夫人掉落的东西。他们还在搜寻着她,领主,等我去给金领主拿来水之后,您能告诉我该怎么处理这些女主人的东西吗?
康诺明显的相当困扰,他烦恼地摇着头,“放着吧,内特,”他命令道。
她又行了个礼然后就去给他兄弟拿水去了。康诺发现当她把水罐和水杯放在金亚烈面前时,她的在颤抖着。对此,她一点也不感到惊讶。女人总是非常害怕见到他的兄弟。
“你把你的妻子弄丢了吗?”亚烈温柔地问。
“当然没有。”他回答。
亚烈还想继续取笑他的兄弟。他伸手拿起一条黄色的丝带。“看看我们这有什么?”
“你看的出这有一个小袋子,一条丝带,还有一把匕首。上帝明鉴,亚烈,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办到的。玟娜甚至在走路的时候都能弄丢自己的鞋子。她总是不停地丢东西,然后不停地捡回来。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她小心一点。”
亚烈觉得玟娜的健忘很好笑。他大大地笑了一通,然后建议他的兄弟可以在大厅摆个箱子,让他的族人把拾到的她的东西放进去。
“如果你允许,这件事交给我来办。”克里斯在门口喊道。
“要不要我去帮忙寻找你的妻子?”昆蓝问。
“我倒希望你们能够过来,”亚烈命令,“我们要讨论的事跟你们也有关系。”
他等着两人过来坐到康诺对面然后开始。
“我们会离开一两个礼拜。道森和他的士兵正藏在山上,要找出他可能要花点时间。”
“你好像并不急于出发。”康诺说。
“道森哪也去不了。那个傻瓜还以为他很安全呢。”他摇着头继续说,“我不能想象他从哪得到这种想法的。”
“我们带几个人去?”克里斯问。
“我还不能确定人数。昆蓝,你的领主离开期间是你负责城堡的安全吗?”
“是的,大人。”
“给边界和城墙的岗哨加倍。”
“我已经下过命令了,亚烈。你不必担心。”康诺说。
“你担心有麻烦吗?”克里斯问。
康诺回答了这个问题。“亚烈总是期待麻烦,我也是。”
“听说当麦克内尔发现你抢走了他的新娘时气得发疯。她的护卫人员使他相信她是自愿跟你走的,现在他一定开始像恨你一样的恨起你的玟娜了。”
“又不是她的错。”康诺说。
昆蓝看起来不敢相信。“她的士兵跑去麦克内尔那里而不是回英格兰?我真是被他们的愚蠢打败了。”
“他们是被迫过去的。”亚烈解释,“你可以想象麦克内尔的困窘。至少有一百个亲戚和客人等着参加他的婚礼庆典。他本来预计他的新娘会在晚上到达,但到时没见她出现,他就又派了一队人马出去迎接。据说他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该死,昆蓝,你竟敢觉得这很好笑。”
“我觉得麦克内尔这样丢脸确实很滑稽。”昆蓝承认。
“我也是。”康诺说。
“还有我。”克里斯说。
他们之间是完全的忠诚,这三个士兵是真正的手足,亚烈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他知道他应该责骂他们的这种态度。但因他们对麦克内尔的丢脸而感到高兴就去责怪他们多少有点伪善。他也曾为此大笑了一场,但他不会告诉他的兄弟。他想要压制康诺和麦克内尔之间的敌意,而不是去鼓励他们。
“我理解你们对麦克内尔的感觉。我承认,我也一点都不喜欢那个男人。但你们必须向我证明他和他的父亲跟你父亲的死有关才行,康诺。”
克里斯想要打断他的话,但他抬手阻止了他继续说,“我要提醒你,在你来到我家时,我就把唐纳德的剑挂在了我家墙上,记得吗,它现在还在那里。而除非给我充分的证据,你们才能杀了麦克内尔。听明白了吗?”
“是的,”康诺回答,“你是我们的领主,我们当然会尊重你的意愿。”
“该死的太好了。”
康诺费了很大的劲才控制住自己的愤怒。虽然他可以随时表明自己的看法,但当着昆蓝和克里斯的面去反对他的兄弟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还有吗?”他问。
亚烈瞪了他一眼,“我很久以前跟你发誓我决不会让你随便就杀了麦克内尔,除非你能证明他的罪行。但是我可没有跟你发誓说不会杀了你,康诺。别再逼我了。”
亚烈等着康诺点头附议然后继续,“上帝知道我是怎么把你们救活的。我一把你们抬进我的家,就接受了上帝交给我的这项不可能的任务。你们当时都已经半死不活了,我的妻子足足照顾了你们一整个礼拜。我到现在还无法原谅你们给我带来的不便。”
“我记得,”康诺说,“你告诉我你决不会让我死掉。”
亚烈大笑,“而你则命令我走开去照顾其他人。”
他长长地夸张地叹了口气,“你总是想要给我下命令。你还记得你逼着我向你发誓不让昆蓝和克里斯死掉的事吗?不,你当然忘了。我不能改变你的过去,康诺,但可以现在为你做点什么。我有个消息可能对你有用。一个英格兰士兵告诉麦克内尔说是玟娜策划了你的到来。那不是真的,是不是?”
“对,那不是真的。”
“你说过你并没有强迫她。”
“我是没有强迫她。”
“你跟我说这场婚事的时候落掉了一些重要的细节,是不是?”
“例如?”康诺问。
亚烈没有马上回答,“麦克内尔派他的两个手下跟三个英格兰士兵离开了。他们正前往黑男爵的领地。”
“黑男爵是谁,金领主?”克里斯问。
“玟娜的父亲。”他回答。
“护送夫人的有十二个士兵。”昆蓝说。
“现在只剩三个了。麦克内尔不喜欢听到坏消息。他认为玟娜的父亲不该养了这么一个没有规矩的女儿,希望立刻得到补偿。我不了解男爵,因此无法预言他对这个联盟已遭破坏的消息作何反应。但我至少知道,如果我本来打算把女儿嫁给一个男人,但她最终却嫁了另一个人时,我会想要去追上我的女儿,问清事实真相的。”
“换句话说,你认为男爵会带兵前来?”
“很有可能。”
康诺耸了耸肩,“如果那样也没办法。”
“如果她的父亲向你挑战你该怎么办?”
“没人能把她从我身边带走。没人。”他没有提高声音,但每个字后面的力量都不容忽视。
“你会杀了他吗?”克里斯问,声音中带着轻微的好奇。
“如果那样我的妻子可能会失望。”康诺说。
“可能?”亚烈问,“她绝对会伤心欲绝的。”
“我不会让事情变成那样的。我会等着看她的父亲如何行事。”
亚烈点头,很高兴自己的兄弟不会做任何鲁莽的事情。
“我不会告诉玟娜这个的,看不出有什么理由该让她担忧。通过对我妻子的观察,我发现女人总是爱担心一些小事,这让我很困惑。杰宓听说麦克内尔对玟娜的马的行径之后非常难过。更不幸的是,他还坚持向休打听每一个细节。”
“休领主过去找你了”昆蓝问。
“他肯定是骑了一夜的马。”克里斯说。
“不,他昨晚到的。我的一个岗哨帮他带的路。休那时很惊恐,但等他平静下来之后,他给我带来了一些很有趣的消息。你知道,他一直拒绝卷进你和麦克内尔之间的纷争。很久以前,他就来找过我,希望我能在你们想要强迫他时伸出援手。我向他保证我的兄弟决不会做这种事情。但有关麦克内尔,我则不能给出同样的保证。休只想要安稳地活着。他的祖父,他的父亲都和他一样统治着你和你的敌人之间那一小块微不足道的领地。但那使他陷入了危险的境地,因为他根本没有你们那么多的士兵。休从没朝任何人伸过罪恶之手也没对任何人不公,因此我答应给他我的援助。他只是个无害的老人罢了,康诺,我不希望他受到欺压。”
“我向他提供过帮助,亚烈。”
“我知道。但如果他接受了,那么等你一转身,麦克内尔就会杀光他的族民。我们的国王很喜欢这个老人,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他肯定会相当失望。我把所有一切都解释给了麦克内尔听,告诉他,作为国王委任的调停者,我必须确保休领土的自制以及不受侵扰。”
“麦克内尔吓到了他吗?”
“是的,”亚烈回答,“休受邀参加麦克内尔的婚礼,可惜老人没能及时离开,所以被迫目睹了麦克内尔对那些惹怒他的人所作的一切。”
“那些英格兰士兵。”昆蓝指出这一明显的事实。“那九个士兵的死跟女主人的小马一样吗?”
亚烈盯着康诺的眼睛缓缓地点头。“无需多说,休被所见的一切吓坏了。我希望玟娜永远不会听说这件事。如果运气好的话,她可能永远不会发现。”
他的愿望没能实现,因为玟娜听见了他的每一句话。玟娜早就从后门进来,听见亚烈的声音时,她马上停了下来,希望整理一下仪容再进去欢迎他。她并没打算偷听,直到她听到他们说到她的名字。于是她继续呆在那里想要知道他们为什么提到她的名字。她知道她一进去,他们会立刻停下。亚烈和康诺都不是在说悄悄话,但他们压低了的声音表明他们的谈话相当严肃。她知道现在自己的行为非常不好,但她不去在乎。
她刚刚打算进去,突然亚烈说起了他父亲那九个士兵的遭遇。她恶心地在脑中勾画出那个可怕的画面,这加重了她胃部的不适。她为几个士兵的灵魂做着祈祷,这让她稍微回复了点自制。她对自己说,等会自己一个人回到卧室时,她会跪下祈求上帝欢迎他们。之后,她会立刻感谢上帝把康诺带来给她。如果不是康诺来抢走了她,现在她已经嫁给了那个魔鬼了。这个想法让她一阵战栗,她的胃又翻滚起来。
努力倾听大厅里的对话让她没尖叫出来。她强迫自己小心,等会独处时她才可以尽情地大哭。
“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休竟然还是这么天真的可怕。”亚烈说,“他回家时怕的要死,第二天早上,他的手下告诉他在边境上发现了玟娜的马,而且麦克内尔传话给他,要他把尸体带去给你,康诺。休觉得你肯定会想要看的。你知道麦克内尔称这个为一个礼物吗?”
“知道。”康诺回答。
“然后休就直接过去找你了。”昆蓝点着头说。
“康诺,我还要提醒你一件事。当然没有我们刚刚讨论的事情那么重要,但我一直在想着休说过的一句话。”
“他说了什么?”
“休听一个英格兰士兵说玟娜向你求婚时还只是个孩子。你忘记告诉我这个了,是不是?现在告诉我你并没有违反我的命令,没去招惹麦克内尔。”
亚烈嘭地一拳砸在桌子上,玟娜马上跑了出来。“多好的一天啊,金领主。再次见到你真是太让人高兴了。”
眨眼的功夫,亚烈的表情马上从愤怒地皱眉,变成了在她看来无比真诚的微笑。昆蓝和克里斯看到她都松了口气。她直接走到亚烈身边,瞥了一眼康诺,看见他眼中的侥幸,然后转身面对他们的客人。她热情地抓住他的手让他知道见到他是多么的高兴,然后马上意识到自己的无礼,迅速地放开他。他握住她的手,“我也很高兴,玟娜。今天还好吗?”他盯着玟娜额头上的缝线问道。
“我很好,谢谢你。怎么可能会不好呢?今天天气不错。”
“外边在下雨。”克里斯提醒她。
“雨已经停了,”她回答,“请坐吧。我打扰了你们开会吗?如果是的话,我向您道歉。杰宓跟你一起来了吗,领主?”
亚烈放开她的手然后回答,“她在家。”
“这真让我难过。我希望下次你来看康诺时能带杰宓一同前来。”
她又一次请求他们落座,男人们终于让步。她来到康诺身边,等他坐下后,把手放在他肩膀上。这个动作不是在表达感情,只是让亚烈明白她对丈夫的忠心。
“你的妻子好吗?”她问。
“我猜她还不错吧。”亚烈回答,谈到妻子让他的眼中充满温情。“她现在不肯跟我说话。”
“哦,不。”玟娜低语。
“杰宓可以像她的丈夫一样固执。”康诺说。
“确实如此。”亚烈笑着承认,“我不让她去看玛丽,这让她很失望。我女儿就快要生产了,”他向玟娜解释,“因为这是第一胎,所以我妻子觉得她在场会让她好过点。”
“领主,我实在控制不住我的好奇,为什么你不让杰宓去看玛丽呢?”玟娜问。
康诺发现自己的妻子竟然要求金亚烈解释这让他惊讶不已。他知道玟娜不是大胆不敬,她只是好奇而已。稍后,他会向他兄弟解释她的冲动,她当然不是要故意置疑他的决定。
但亚烈似乎根本不在意,“我妻子也是这么问的。我因还有其他事情要做,所以抽不开身。我不希望我的妻子在没有我的陪护下出门。她当然会努力反抗,但她也知道无法动摇我的决定。”
“我的妻子决不会反抗我的。”康诺说,“是不是,玟娜?”
“我想你该放我走了。”她回答。
“不行。”
“那么好吧,看在我们女儿的份上,我想我会想出一个不需要反抗你就能达成目标的方法,康诺。”
亚烈觉得她的自信很好笑。“你那么聪明吗?”
“我喜欢认为自己聪明,领主。我是八个孩子中的一个,我知道必须够聪明才能做成事。你觉得这只是个空洞的吹嘘吗?”她问大笑不止的昆蓝。“我是自愿嫁给康诺的,而如你们所见,我现在已经是康诺的妻子了。”
除了康诺,所有人都大笑出来。他看起来很生气。
她越发觉得应该马上离开让他们继续开会,但她要走时,亚烈又开口说话。
“我刚刚遇到了你的一位朋友,玟娜。他真是被你迷住了,他认为自己是你的保护者。”
昆蓝替康诺抗议,他认为竟然有其他男人以玟娜的保护者自居,这简直是一种侮辱。“康诺可以保护他的妻子。这个胆敢向康诺挑战的男人是谁?”
“是啊,康诺才是夫人的保护者。”克里斯也附和。
玟娜甚至不想尝试隐藏自己的愤怒,“我能够照顾自己,谢谢你们。”不知何故,男人们似乎觉得她的观点很好笑。她假装没有受到冒犯,“这个朋友是谁?”
“辛克莱神父。”
昆蓝感到不好意思起来,“如果你刚才告诉我是辛克莱神父,我就不会抗议了,领主。”
亚烈不理他,“他对你评价很高,玟娜。”
“为什么他会在你那?”康诺问。
“他刚刚受命接替莫道,对于莫道的去世,我们仍然很难过。当然,我也不会让他留下。今天出门时我走得很匆忙,还没告诉他。但我会给他提供食宿,等回来后,我就会打发他离开。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他耸了耸肩加了最后一句。
“你怎么能拒绝他,领主?”她问。
他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那并不难。”
“但为什么你要送他走呢?”
“为什么?玟娜,我不需要他。我已经够仁慈的了。不知为什么,他在跟我相处的时候老是不能放松。”
“他在康诺面前也非常紧张。”昆蓝说。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吞吞吐吐地说。“神父是高地最有力量的人。康诺是这么告诉我的。“
“是的,只要他们意识到自己的力量。”亚烈解释,“他,以及这里所有其他的神父都一样,都是受到保护而且不被侵扰的。”
“那么为什么你还要把他遣走呢?”
“因为我不想要他。”亚烈又解释一遍。
“那么我要他。”她冲口而出。
“不可以。”康诺生气地说。
“你真的想要个神父住在这里吗?”亚烈问。
“不。”康诺回答。
“是的。”玟娜同时回答。
亚烈咧嘴一笑,“你的要求被准许了,玟娜、等我和康诺一回来,我会立刻把辛克莱送过来。”
“亚烈。”康诺警告。
“我无法拒绝你的妻子。”亚烈说。
玟娜对丈夫的皱眉视而不见。他对两兄弟能够答应她的请求表示感谢,然后不等康诺抗议就匆忙告退离开。
“请你们继续刚才的讨论吧,”她说,“既然已经得到准许,我也打算开始我的工作了。”
“你没有什么工作要做。”康诺说。
“哦,我有。”她说,“我得出去选个好地点。”
“选好地点干什么?”她丈夫问。
“当然是盖教堂啊。神父会想要一个教堂的。”
太晚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该说出自己的计划。康诺看起来想要把她和亚烈统统掐死。
他没有不准她去执行自己的计划,事实上,他一句话都没说。他可能害怕一张嘴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她希望等会议结束之后他会忘了这件事,最好在她建成教堂之前他都不会想起来。
“你是不是很喜欢凌驾在我之上的感觉,亚烈?”
他的兄弟露齿一笑,“非常喜欢。”
“你可以走了,玟娜。”亚烈告诉她。
玟娜走到大厅中间时,亚烈又叫住了她。
“你小时候聪明吗?”
“他们告诉我是的。”
“你跟我兄弟求婚的时候是个聪明的孩子吗?”
她紧握双手假装思考这个问题,“我想不起我当时的确切年龄了。”
“告诉我个大概的年纪。”他要求。
“我当时比你的格雷斯大不了多少。我猜可能是五六岁的样子。是的,我第一次求婚时就是那么大,但如果你还记得的话,我求了他三次。我不仅聪明,领主,我还很执着。我得说你的好奇让我觉得很有趣,因为我在跟你第一次见面时就已经跟你讨论过这个问题了。我记得我说过我不是被强迫的。我很高兴能成为他的妻子。怎么可能不呢?我已经渴望当他的妻子这么多年了。天啊,我的礼貌哪里去了?我应该问问今天格雷斯怎么样了。”
“她很好。”亚烈回答。
“她昨天肯定吓坏了,我希望昨晚她没做恶梦。知道吗,现在回想起来,我还觉得不可思议。上帝肯定是为你的女儿准备了什么伟大的计划。”
亚烈的好奇被勾起来了。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我知道是这样。”她吹嘘,“上帝确定我昨天在你家,而且让我能够抓住她。我相信如果我不在那的话,格雷斯肯定会受重伤。她摔下来的时候头部朝下,她很可能会摔断脖子。也许你觉得我的想法很愚蠢,但我就是相信这一切都是上帝决定的。而且我也不停地在想,要是我没有嫁给康诺而是嫁给麦克内尔的话,情况又会怎样?格雷斯今天还好吧?天哪,看看我的这些唠唠叨叨的长篇大论,你们肯定想要继续刚才的事情了。相信我求过婚的事实以及康诺有关我们婚姻的其他回答已经令你满意了。”
她朝领主点头行礼转身离开。然后她又忍不住加了一句,不过没有回头,“上帝是以非常神秘的方式执行他的工作的。我们谁也不能置疑他。”
玟娜离开后,男人们足足沉默了一分钟。每个人都瞪着空空的门口思考着她刚才的话。
亚烈首先回复过来微笑着说,“你的妻子刚刚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她是故意的。我们的话她听到了多少?”
康诺毫不迟疑地回答,“全部。”
“她不该偷听的。”
“是的,她不该。”
“我应该生她的气。”
“是的。”
“但为什么我却想笑呢?不用在跟我对抗了,康诺,因为我已经接受你妻子的那翻话了。你们显然是一伙的。”
“我没有违抗你,亚烈。你命令我停止攻击,而我照做了。现在既然你知道了玟娜小马的遭遇,我想你也不能再让我继续遵守我的诺言了。”
“我当然能,”亚烈争辩,“但我不会这么做。去做你想做的事吧,让那匹小马得到应有的回报。”
康诺同意,然后亚烈准备离开大厅。
“你娶了一个聪明的女人。你最好谨记在心。”
康诺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但等到知道后悔时已经太晚了。
他的错误让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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