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期
对彼得·昆特和杰西小姐的另一种阐释
作者:吴琴华 殷企平
种幻想,以为自己在布莱真的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威。然而,这注定是一艘迷失航向的漂流的船只,因为这位掌舵人完全被远在伦敦的主人——“不在场的权威”迷住了,缺乏对这一邪恶社会的正确意识。家庭女教师幻想灰姑娘式的寓言同样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而昆特与杰西小姐的任务便是使她从幻想中醒悟过来。
当她第一次邂逅昆特时,她正深陷幻想中。“那个人会出现在转弯处,站在我面前,冲我颔首微笑”。她觉得“这会像美好故事里说的一样令人神魂颠倒”。她突然感觉到她的想象成了现实。他确实站在那儿,在塔顶上,但他不是她想象中的主人。正如我们后来所知的,那是昆特的幽灵。昆特的幽灵打断了她不切实际的想象,并使得她崇拜、充满幻想的地方“以世上最奇怪的方式之一成为一个荒凉之地”。
而杰西小姐的幽灵的首次出现也同样打断了家庭女教师的幻想。当时她和弗洛拉在阿佐夫湖边玩耍。她忘记了她在扮演的是什么游戏角色,只记得她是一位非常温和平静的重要人物。这角色暗示她可能在幻想自己是布莱的女主人——家庭中的一个重要角色,同时也是受父权制压迫的一个沉默无声的女主人的角色。杰西小姐的幽灵出现在彼时彼地,一方面暗合了精神分析法中湖的女性意象,另一方面暗示了杰西小姐可能是投河自杀的。尽管家庭女教师感觉到了湖对岸有一个旁观者,她没有抬头看,相反,她将目光投向弗洛拉,小女孩正将一块碎木片儿插在另一块木片儿的小洞里当作帆柱,做成了一艘小船。看到这小船也许使她记起了她曾幻想自己是“掌舵人”,而这帆柱(mast)使她想起她时刻想念着的主人(master)。她情愿沉溺于幻想,但是她最终不得不抬起眼睛,正视她不得不面对的杰西小姐。正如昆特的出现一样,杰西小姐的出现也打断了家庭女教师的“女主人梦幻”,因而杰西小姐在这儿也扮演了唤醒者的角色。
然而,家庭女教师并未将昆特和杰西小姐的幽灵视为反抗父权制和等级制的新生力量。她对当时的统治话语——主人的权威话语有着根深蒂固的信念。她认为杰西小姐不该和地位低下的昆特在一起,他们违反习俗的行为差点毁掉布莱庄园的清白;她对迈尔斯居然能为比自己小的、弱势的、反应没她快的人(弗洛拉)考虑得那么周到而惊疑不止;她用培养起来的严厉态度命令仆人该给她和迈尔斯在楼下准备晚饭了;她为能给主人效力,坚守他们之间的条件而感到骄傲。她的所思所为充分体现了马克思主义女性主义社会理论的异化概念:物与物或人与人,本来应该以某种重要的方式相互联系,却被看作彼此分离的(罗斯玛丽·帕特南·童,146)。家庭女教师认为上等仆人与下等仆人应该疏离,兄妹不该如此亲密无间,昆特与大家都很随便也被她视为是放纵,她认为人与人之间应该有一定的疏离。艾伦·伍德(Allan Wood)在《卡尔·马克思》一书中指出:“如果我们感到生活没有意义或自身没有价值;或者只有借助于对我们自己或自身处境的幻想,才能维持意义和自我价值的感觉,那么我们就被异化了。”(转引自罗斯玛丽·帕特南·童,146)按照这一概念,家庭女教师已完全被异化了。她觉得自己承担着十分重要的工作,觉得自己在全权负责布莱的一切,她认为主人的满意舒适是对她工作最大的奖赏,她的自我评价完全源自她对主人的不切实际的幻想,她成了异化的典型。她服从于权威话语,固执地认为两个幽灵是邪恶的。她竭力承担起主人委托她的责任,发疯般的保护迈尔斯和弗洛拉免遭昆特和杰西小姐的腐蚀而堕落,其结果是“疏离了弗洛拉,导致了迈尔斯之死”(Robbins,285)。她的良好的愿望导致了邪恶的结果,这也是我们该从中吸取教训的世间的一个普遍现象。最终,她无疑失去了她的教职,从而也幻灭了她的“女主人梦”。布莱庄园的习俗,通过彼得·昆特和杰西小姐的幽灵的出现,遭到破坏,最后终于全部丧失,从而迫使整个家庭解体。家庭女教师对布莱庄园的伊甸园式的幻想也终于幻灭了,彼得·昆特和杰西小姐因而也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唤醒了家庭女教师。
亨利·詹姆斯在一九零八年版的前言中提到:书上说好的鬼魂构成拙劣的主题。很显然,从一开始,我笔下那对作为代理而徘徊潜行的幽灵,就得违反上述规律。他们事实上只能是代理,他们承担起了使故事充满邪恶气氛的可悲职责(james,122)。从上述话语中,我们得知故事中的鬼魂是伪装的、令人误解的“恶鬼”,他们只是营造恐怖气氛的代理品,真正的邪恶隐藏在文本的深层含义中。詹姆斯的鬼魂并不是青面獠牙的凶神恶煞,而是人格的延续和人性的扩展(刘文荣,332-333)。昆特与杰西小姐足社会等级制度和父权制的反叛者和牺牲品,他们的幽灵意在唤醒那些如家庭女教师般屈服于社会等级制度和父权制的温顺民众,是新生力量的象征。
(责任编辑:水 涓)
作者简介:吴琴华,绍兴文理学院外国语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殷企平,浙江大学外国语言文化与国际交流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本文为全文原貌 请先安装PDF浏览器
原版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