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军对日本本土的袭击,早在1942年4月,即珍珠港事件后不久就开始了。首次执行轰炸任务的16架B-25轰炸机是从太平洋上“大黄蜂”号航空母舰上起飞的。这些飞机飞到东京上空后,慌慌张张地扔下几颗炸弹就飞开了。他们原来准备到中国的机场降落,但由于油料耗尽,机组人员只得弃机跳伞,有些人被当地的中国农民救起。
直到1944年秋天,盟军攻占了塞班岛和关岛以后,从这些岛屿上起飞的B-29轰炸机才开始对日本本土构成了威胁。起初,这些袭击大都收效甚微。从关岛飞到东京,往返航程是4800公里,为了完成这一飞行,不得不将载弹量限制在3吨,仅相当于最大载弹量的三分之一。在护航战斗机驻扎到硫磺岛之前,B—29为了保护自己,不得不在8000多米的高空投弹,命中率不高。
到了1944年底,东京一些地区贴出了标题为“新年快乐”的告示。通告说:“在形势可能更加严峻的情况下,让我们满怀必胜的信心和决战到底的精神庆贺新年,今年我们要结束战争。”可是,新年对于他们来说,并无快乐可言。1945年是从盟军猛烈空袭东京开始的。
为了彻底摧毁日本的战争潜力和瓦解日本人的抵抗意志,为进攻日本本土创造有利条件,盟军从年初开始就加强了对日本的空袭和海上封锁。
2月底,斯帕茨改变了轰炸战术。他决定在夜间低空投掷新式燃烧弹烧毁日本的城市。在2月25日、26日两天夜间,首次试用了这种炸弹,约200架B—29轰炸机投掷的燃烧弹,烧毁了5平方公里的东京市区。3月9日夜,美军航空兵在柯蒂斯·李梅将军的指挥下,出动334架B—29轰炸机由关岛起飞,携带近2000吨燃烧弹,再一次袭击了东京。
半夜,美军飞机从不到200米高的超低空,向居民稠密的上町地区投下了第一批燃烧弹。接着,轰炸机一批一批地飞来,把1667吨燃烧弹倾泻在占地仅为30平方公里的上町地区,那里立刻变成一片火海。火焰像毒蛇一样追赶着人们,成群的人倒地死去。有些跳到水里的人,被烧滚的水活活煮死。
天亮了,风停了,大火也燃尽了。一位第二天早上赶来抢救的日本医生这样写道:“在黑色的隅田河面上,漂浮着数不清的尸体。那一具具尸体都被大火烧得像木炭一样,你分不清哪些是男哪些是女。”
经过这次袭击,东京四分之一的城区被烧毁,25万幢建筑物变成了断壁残垣,有8万多人丧生,100多万人无家可归。
在以后的10天里,美军又出动轰炸机1595架次,对东京、大阪、名古屋和神户共投掷燃烧弹9373吨,给城市造成了严重的破坏,并有数十万人员伤亡。后来肯尼回忆说,在这段时间里,他指挥的以冲绳为基地的飞机也参加了空袭,每天都出动飞机600架以上。
海军对日本本土的袭击是从2月16日开始的,2月17日和2月25日连着进行3次。3月18日,斯普鲁恩斯指挥的第5舰队,再次对濑户内海的目标进行了攻击,击毁日军飞机160架。但是美军的舰只也受到日军飞机的回击。“富兰克林”号航空母舰险些沉没,损失了800多名官兵。
6月2日,哈尔西指挥的第3舰从袭击了九州的日军飞机场。7月1日起,哈尔西率舰队出海,3次袭击东京,两次袭击北海道,3次袭击濑户内海。
面临绝境,日本统治集团一面企图垂死挣扎,准备在本土与盟军决战,一面进行试探,看是否有可能体面地投降。
6月22日,冲绳失守后,裕仁天皇把最高御前会议成员召集在一起,说一定要找出一个结束战争的办法。这一点做起来要比说起困难得多。因为日军将领中有许多顽固不化的战争狂人,为了顾全“脸面”,坚持战斗到死,也存在着这些狂人废黜天皇、夺取政权的危险。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必须找出说服盟国允许保持天皇制度不被废除的办法。
日本认为让苏联人充当调解人较为合适,这样还可以阻止苏联对日宣战,但苏联不准日本谈判特使入境。
华盛顿对日本这些试探和谈的行动一清二楚,密码破译人员破译了东京同日本驻莫斯科大使之间的电报。
在此期间,在美国国内,决策者们正在寻求不必进攻日本本土,又能迫使日本无条件投降的途径。根据冲绳战役推断,如发动进攻,盟军伤亡可能超过100万人。一些人认为,尽快使用即将研究成功的原子弹是个办法,在6月18日新任总统杜鲁门召开的一次会议上,陆军部长史汀生和马歇尔都主张使用原子弹,轰炸一个能突出显示其威力的目标。陆军助理部长麦克洛伊则强调,应事先给日本人以适当的警告,再给它一次宣布投降的机会。
7月16日,在德国的波茨坦,美、苏、中、英四国领导人会晤。就在这一天,杜鲁门得到了原子弹试爆成功的喜讯。7月24日,杜鲁门告诉斯大林,美国已拥有能尽快结束战争的威力巨大的炸弹,其用意一方面是炫耀,另一方面是暗示苏联已无参战的必要。斯大林平淡地表示很高兴,并说苏联仍将于8月份对日宣战。同一天,杜鲁门批准了给战略空军司令斯帕茨将军的命令:“1945年8月3日后,一俟天气条件允许目视轰炸,第20航空队第509混合大队,即对下列目标之一投掷第一颗特种炸弹:广岛、小仓、新泻和长崎。”
7月26日,“波茨坦公告”发表,该“公告”促令“日本政府立即宣布其所有武装部队无条件投降”,并警告说,若不立即投降,日本将遭彻底毁灭。7月28日,铃木首相在记者招待会上称:“我认为,‘波茨坦公告’只不过是‘开罗宣言’的翻版,因此政府不予重视,我们对之“默杀’(不予评论的意思)。”美国人把“默杀”理解为“置之不理”、“拒绝接受”。杜鲁门得知这个消息后,只说了一句话:“现在没有选择余地
8月6日,第一枚原子弹投在广岛,造成7.2万人死亡,6.8万人受伤,被炸现场惨不忍睹。8月7日,杜鲁门总统发表了震惊世界的广播声明:“16小时前,一架美国飞机在日本重要基地广岛投下了一颗炸弹。它不是普通炸弹,是一颗原子弹,它的威力超过2万吨TNT炸药……我们将彻底摧毁日本的作战能力。请记住,日本政府必须接受7月26日的‘波茨坦公告’,否则,遭到彻底灭亡的只能是日本人民。”
然而,日本政府仍然执迷不悟。
8月8日,苏联对日宣战。当晚,强大的苏军在华西列夫斯基元帅的指挥下,迅速开进中国东北同日本关东军交战。麦克阿瑟说:“苏联参战是应受欢迎的……每死一个苏联人就可以少死一个美国人。”
8月9日,第二颗原子弹投在长崎,炸死4万人,炸伤6万人。对于投掷原子弹,麦克阿瑟认为,从军事角度看,为了迫使日本投降,使用这种炸弹“是完全不必要的”。这个看法很可能是正确的,因为在那时,日本无疑已到了彻底崩溃的边缘。但是这种炸弹,对于即将进攻日本本土岛屿的每一名步兵、水兵和飞行员来说,无疑是个大喜讯。
8月9日晚,裕仁天皇为连日来争论不休的最高御前会议作了决断:
事实已经证明,战争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旷日持久的流血和暴行已超出帝国和人民的忍受限度。尽管“波茨坦公告”的条件是不能容忍的,但是现在到了我们不能容忍也得容忍的时候了。
8月10日,日本向华盛顿、伦敦、莫斯科和重庆传信(通过瑞士和瑞典的外交渠道),称它将接受“波茨坦公告”——条件是完整保存天皇制度。美国国务卿詹姆斯·贝尔纳斯起草了盟国的答复,其中主要的有两点:天皇必须向盟军最高指挥当局投降;然后,由日本人民通过自由选举最终决定天皇的地位。
与此同时,美国对日本不断地施加压力。从马里亚纳和冲绳,每昼夜都出动数百架轰炸机猛烈轰炸日本城市。哈尔西于8月9日率领舰队对本州的北部进行了袭击,他的飞机击毁了200架日本轰炸机。8月13日和14日两天,哈尔西出动1000架次的飞机,再次对东京进行袭击。
残酷的现实告诉日本决策者,任何幻想都是脱离实际的,出路只有一个,那就是无条件投降。
15日本投降
1945年8月14日上午,天皇表示接受盟国提出的全部条件,要求内阁立即起草投降诏书,并说要发表广播讲话。当天午夜,几名少壮派军官冲击皇宫,杀死了天皇的近卫师长,还放火焚烧了铃木首相的官邸,他们坚决反对投降。但他们的兵变因得不到支持而很快瓦解了。
8月15日上午,美军出动800多架轰炸机再次轰炸了东京。到了中午11点,广播电台按时播出天皇讲话的录音:
朕已命政府通知美国、英国和苏联政府,帝国接受联合宣言的条款。……继续战斗下去,不仅将导致日本民族的最后灭亡,也将导致人类文明的灭绝……
同一天,杜鲁门总统宣布停止敌对行动,放假两天进行庆祝。“整个东半球都为战争的胜利结束而欢欣鼓舞”。
太平洋战争结束后,有许多重要问题急待解决:安排数百万日本军人投降、美军进占日本以及建立一个军事占领当局等,解决了这些问题,“波茨坦公告”的各项条款才能得到落实。也是在8月15日这一天,杜鲁门总统任命麦克阿瑟为驻日盟军总司令,把解决上述问题的任务交给了他。得到消息后,麦克阿瑟立即致电杜鲁门:“我对您如此慷慨地给予我的信任深表感谢。”
麦克阿瑟受命后,立即紧张地开展起各项准备工作。作为第一步,麦克阿瑟致电东京,要求他们速派一个由高级军方人员组成的代表团到马尼拉来,商讨投降书内容和美军进占日本有关事宜。由日军副总参谋长川边中将率领的一个16人的代表团,于8月19日离开了东京,他们分乘两架涂成白色,带有绿十字标记的飞机。在麦克阿瑟的坚持下,飞机的无线电识别信号是“巴丹”。这个代表团于当天晚上抵达马尼拉,随后被护送到总司令部,沿途有许多菲律宾人向他们扔杂物,并叫喊:
“八格牙路!”(“混蛋”)麦克阿瑟远远地看着他们到来,但没有去迎接。他们在前厅放下佩刀后,萨瑟兰以冷冰冰的礼仪迎接他们,拒绝同他们握手。在会议厅里,双方代表落座后,萨瑟兰宣读了第1号命令,指定各地日军应向谁投降,并告诉他们,正式投降仪式将于9月初在东京湾的一艘军舰上举行。日本人按指示交出了标明战俘营及日本军事设施位置的文件和地图。
第二天,谈判继续进行,主要讨论美军乘飞机在日本登陆的计划安排和投降书的内容。空运美军的计划规定,美军飞机将于8月23日在横滨以西32公里的厚木机场着陆。日本人须撤走在这个地区的所有部队,卸掉所有飞机上的螺旋桨,并在横滨的新大饭店安排美军官兵住宿。日本人请求推迟3天,最后确定一切准备工作应于8月26日前完成。当一切达成协议后,日本代表团返回了东京。
麦克阿瑟挑选艾克尔伯格的第8集团军作为美军在日本登陆的先头部队。艾克尔伯格随即挑选驻扎在冲绳的第11空降师和第27步兵师首先出发。阿诺德将军借给肯尼300架巨大的四引擎C-54型运输机,将部队从冲绳运往日本。麦克阿瑟将同第一批美军一起出发的消息使大家都感到大吃一惊。大家都竭力劝说麦克阿瑟取消这一冒险行动,但没有成功。最后,艾克尔伯格请求给予两天的准备时间,以确保控制形势。艾克尔伯格后来写道:“实际上他只给了我两小时。”
因受台风影响,第一批美军推迟到8月28日才在厚木机场登陆。后来才知道,在这前一天,即8月27日,航空母舰“约克城”号上的一个年轻而鲁莽的海军飞行员“完全无视命令”,只身一人驾机在厚木机场降落,他才是战后踏上日本国土的第一个美国人。他强迫惊慌失措的日本人书写并挂起一幅标语牌:“欢迎来自第3舰队的美军。”只是,那位海军飞行员的姓名一直不得而知。
与此同时,所有前去参加投降仪式的大人物陆续都来到东京。8月28日,哈尔西的庞大的第3舰队有258艘舰只,开进了东京湾。他的旗舰4.5万吨级的“密苏里”号已被指定作为举行投降仪式的场所。8月29日,尼米兹乘一架水上飞机从关岛飞来,在“南达科他”号战舰上升起了他的旗帜。在这同一天,麦克阿瑟和总司令部的一些高级将领,在马尼拉登上“巴丹”号C-54型运输机,飞往冲绳,肯尼和艾克尔伯格正在那里检查空运准备情况。
8月30日,天气开始晴朗起来。艾克尔伯格于早上6点30分乘飞机离开冲绳。他后来说,一路上他心里忐忑不安,麦克阿瑟就在后面不远的地方,在厚木的美军人数还不多,什么事情都是可能发生的。艾克尔伯格的责任是确保这一喜气洋洋的时刻不会变成一场悲剧。
不久,麦克阿瑟和他的总司令部随员们就乘“巴丹”号飞机出发了。在飞往日本本土的途中,看来他心情很激动,他手中拿着烟斗在机舱过道里踱来踱去,同惠特尼谈到日本的未来。他谈到:首先要摧毁日本的军事力量,要利用日本政府这个工具来实行占领,……当时,人们都还不知道,他是否能成功地占领日本这个被征服的国家。
飞机开始降低飞行高度,准备在厚木机场降落。从空中可以看到数不清的防空炮位,惠特尼联想到日军在战争中的所作所为,联想到他们经常给敌人布下种种可怕的陷阱,不觉越发担心起来,飞机飞得这样低,高射炮是不可能打不中目标的。惠特尼后来写道:“难道‘死亡’这个在战场上横行的怪物,不知多少次放过了麦克阿瑟,只是为了到最后胜利的时刻才杀伤他吗?我屏住了呼吸,注视着这里的一切。”
看来惠特尼完全不必这样担心,心情紧张而谨小慎微的艾克尔伯格控制了那里的一切。第11空降师的约500名官兵已先期进占那里,他们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以防发生意外。在厚木机场,每3分钟就有一架C-54降落,有更多的美军到达。当麦克阿瑟的飞机于下午两点降落时,在乐队演奏声中,艾克尔伯格和几名官员走上舷梯迎接他们的上司,并向他敬军礼。在和艾克尔伯格握手时,麦克阿瑟用平静的语气低声说道:“噢!鲍勃,墨尔本到东京真是路途遥远啊,看来这条路终于走到了尽头。”
日本人安排一支由老式破旧汽车组成的车队接他们去横滨,麦克阿瑟乘坐的是一辆“搞不清是哪个年代”的“林肯大陆牌”汽车。这时,肯尼和他的高级参谋人员已乘另一架飞机赶到了,然后随麦克阿瑟一起进城。肯尼等人像往常一样佩带着手枪。肯尼回忆当时的情景时说,麦克阿瑟命令他们把枪收起来放在飞机上。肯尼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这将给日本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对他们来说,一切都很明白,他们已经彻底失败了。”尽管如此,还是有全副武装的“20名高大英俊的美国士兵”爬进一辆卡车,加入车队,负责麦克阿瑟的保卫工作。从厚木机场到横滨市区只有32公里的路程,路两旁站着3万多名全副武装的日军警卫队,他们全都背朝着车队,有人说他们是按着警卫天皇的规格来向美军表示敬意的,也有人说是为了防止发生射击事件。大家一路上提心吊胆地注视着他们,生怕发生意外。
车行两个小时才到新大饭店,日本人安排麦克阿瑟一行在那里下榻。车队到达后,艾克尔伯格在饭店周围布设了一道“环形防线”,由第11空降师的“500多名老兵守卫”,没有发生不愉快的事件。当天晚上,麦克阿瑟对他的助手们说:“弟兄们,我们这次是军事史上最大一次冒险。我们现在踏上了敌人的国土,只带那么一点军队,却要看管住19个全副武装的师。只要走错一步,阿拉摩①的悲剧就会重演。”在其后的两天中,麦克阿瑟一直在新大饭店中避而不出。美国步兵和陆战队乘飞机和舰船大批开进日本。
①阿拉摩是美国得克萨斯州圣安东尼奥的一座建筑物,1836年被4000名墨西哥军队包围,里面的美国人全部被杀。
当时在日本本岛约有35万名盟军战俘,许多人被释放后,在各地流浪。美军进占日本后,用大约两周时间,把他们找回来,办完手续后,陆续被送回国。
战俘中职务最高和最有名的是两名将军,一名美国人,一名英国人。这两个人是放弃科雷吉多尔而投降的乔纳森·温赖特和在新加坡投降的阿瑟·珀西瓦尔。他们被监禁在我国沈阳市。他们二人应麦克阿瑟的特别邀请绕道重庆抵东京,他打算让他们参加9月2日在“密苏里”号上举行的投降仪式。
当天晚上,麦克阿瑟的副官跑进办公室告诉他,温赖特将军到了,他马上起身去迎接。记者威廉·邓恩写到当时的情景:“麦克阿瑟将军冲出他的办公室,穿过大厅,去迎接向他走来的面色焦黄、骨瘦如柴的温赖特。不等进行诸如敬礼这样正式的礼节,麦克阿瑟一把抓住他的手,半拥半抱地搂住他的肩膀……,我从未见过麦克阿瑟将军表现出这样的激情。”
麦克阿瑟马上邀请温赖特与他共进晚餐。他后来回忆说:“他面容憔悴而苍老。他瘦骨嶙峋,身上穿的军服满是褶子。他拄着一根手杖,步履艰难地行走着,他眼窝深陷,脸颊凹进,头发雪白。皮肤看起来像旧皮鞋面。我拥抱他时,他尽力做出微笑的样子,但当他试图说话时,他的声音哽咽了。三年来,他一直为放弃科雷吉多尔而感到耻辱。他认为再也不会让他指挥军队了。这使我大为震动。‘怎么,吉姆’我说。‘只要你愿意,你原来的军队还是你的。’”
9月2日是星期天,天空阴云密布,凉气袭人。这天早上,出席投降仪式的盟军官员们,包括温赖特和珀西瓦尔,陆续来到停泊在东京湾内的“密苏里”号战舰上,尼米兹和随员于8点5分到达;麦克阿瑟和随员于8点43分到达。甲板上和舰桥上挤满了前来观看的官兵。
8点56分,日本代表团乘美国的“兰斯多思”号驱逐舰到达,其中有外交部长重光癸(他装有一条假腿),陆军参谋总长梅津美治郎以及其他9名外务省和陆、海军的官员。文职官员们穿长礼服,戴大礼帽,军人穿着“不合身的”军服。日本人站得笔直,一言不发,表情阴沉。他们被领到二号炮塔附近的一块空甲板处。那里站着数十名盟军高级军官,他们根据军衔高低站成里外三排,中间摆着一张水兵的餐桌,上面铺着一张绿色桌布。桌上放着文件和一个笔架。
具有历史意义的时刻来到了。9时许,扩音器里传出一位牧师的祈祷声和美国国歌“星条旗永不落”。在乐声中,麦克阿瑟、尼米兹、哈尔西、温赖特和珀西瓦尔从舰舱中走上甲板。麦克阿瑟表情严肃,直接走到桌子边的一小排扩音器前,宣布仪式开始。温赖特和珀西瓦尔站在他身后的显要位置上。麦克阿瑟首先致辞说:
……在这个庄严的时刻,我们将告别充满血腥屠杀的旧世界,迎来一个十分美好的新世界。在这个新世界中,我们将致力于维护人类的尊严,实现人类追求自由、宽容和正义的美好愿望。这是我真诚的希望,我相信这也是全人类的希望。
然后麦克阿瑟要求日本代表在投降书上签字。外交大臣重光癸第一个走过来,他慌慌张张地摘下帽子、手套,放下手杖,似乎不知该在哪里签名。麦克阿瑟转过身去说道:“萨瑟兰,告诉他在哪里签名。”在萨瑟兰的指点下,重光癸代表天皇和日本政府在投降书上签了字。战争至此正式结束了。在他之后签名的是梅津美治郎将军,然后是麦克阿瑟签字,随后美国、中国、英国、苏联、澳大利亚、加拿大、法国、荷兰和新西兰等国的代表,也先后签了字。待有关的人签完字以后,麦克阿瑟最后说道:“现在,世界已恢复了和平,让我们为上帝保佑和平永存而祈祷吧。仪式到此结束。”整个仪式只用了十多分钟的时间。
日本代表拿到一份日文文件副本,呆板地鞠了一躬。在他们离开“密苏里”号时,他们受到例行的礼遇,以表明他们现在已不是敌人了。这时乌云散开,太阳露了出来,约有2000架盟军的飞机以密集的队形,从东京湾上空飞过。当轰鸣声消失后,麦克阿瑟走到另一个扩音器前,向全世界发表了意味深长的演讲。
此后不久,杜鲁门总统向马歇尔将军建议说,他应该邀请麦克阿瑟回国,这样全国可以举行盛大游行或类似的活动以表达人民的感激之情。邀请于9月17日发出,但麦克阿瑟以日本的“形势复杂而困难”为由拒绝了邀请。杜鲁门很生气,于10月19日又发出邀请,这次是以“总统要求你……”的字样开头。麦克阿瑟以日本的“局势非常危险,大有一触即发之势”为由,再次拒绝了。杜鲁门更加生气了,总统的建议实际上就是命令。尽管麦克阿瑟并没有违抗命令,但他的答复起码是不恭敬的。他还于9月17日,在未征得华盛顿同意的情况下,在东京宣布,40万名占领军将削减一半,这进一步激怒了杜鲁门。这样,本来还算友好的杜鲁门同麦克阿瑟之间的关系,很快开始变得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