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歇尔的病情,得到世界各地的关注。慰问电来自世界各地,发电人的身份各式各样,包括丘吉尔、戴高乐、斯大林、毛泽东、周恩来、蒋介石、铁托、魏茨曼、艾森豪威尔、蒙哥马利。几十位参议员、众议员寄来慰问信。成千上万普通百姓写来的慰问信多如雪片。
马歇尔手下一些人注意到,蒋介石发来的慰问电上没有蒋夫人的签名,而马歇尔肯定更愿得到这位夫人的信息。在中国,国民党军队屡战屡败,国民党的处境每况愈下,她是否把这些惨败归咎于马歇尔?参众两院已有些风言风语,说因马歇尔不主张为国民党提供更多的军事援助,才造成了如此不幸局面,宋美龄是否也这样想呢?
时隔不久,为了寻求美国的支持和争取更多的美援,宋美龄再次飞到华盛顿。她听说马歇尔住院手术,便立即前往探望。随后,她应凯瑟琳邀请去多多纳庄园小住,俩人白天在庄园收拾菜地,晚上闲谈马歇尔将军的事。
宋美龄飞回中国之前,给马歇尔写了一封信。她以诙谐的笔调,描述了马歇尔在医院里“懒卧于丝绸被中”的同时,自己如何在他家的菜地干苦役,充分流露出这位傲慢的中国第一夫人对他的关爱之情。信是这样结尾的:
因此,紧急请求总司令跳出绸被,火速回家!家庭可爱,断不容如此!本签署人祈求上苍为此种非中国式待遇作证。我的良友恒温器亦五内俱裂,因而忽冷忽热。我竭诚期待国会对我在此自由国度的遭遇予以紧急注意——打倒奴隶劳动!
宋美龄谨言
蒋夫人是否真的认为马歇尔应对她的丈夫和国民党的垮台负责(反对马歇尔的人后来就是这样说的)不得而知。对蒋夫人持否定的人士说,全中国数她最专横、最傲慢,而这封信不像是出自她的手笔。马歇尔读完信,只是笑笑而已。他回信说,决不把她的信给任何人看,以免损害她那中华皇后的形象。
马歇尔渐归康复,但他感到已无力胜任国务院重任。在庆祝68岁生日的第二天,他告诉凯瑟琳,他已决定辞职。凯瑟琳对他说,这些年来她一直等着这句话呢。1949年1月13日,马歇尔正式向白宫提交了辞呈。四天后,总统写来了回信:
亲爱的马歇尔将军:
您1月3日的来信使我深切意识到,由于健康原因,您不得不决定辞退归隐,出于对国家利益的考虑,我本来一直希望此事能迟迟发生。
我们这些从政日久的人深深懂得,不可或缺的人物为数甚少。令人欣慰的是,政府得以保持工作的连续性,是因为不时涌现出才华出众的人,他们由于在某一重要的岗位上获得经验而具备了出类拔萃的素质,能够同时在完全不同的领域履行职责。在我心目中,您就是这类人物的典范。
作为美国陆军参谋长,您曾荣任两位总统的向导和顾问。您的素质和品德曾激励盟国军队赢得了一场有史以来规模最大、涉及问题最多的战争。
当国务卿这一重要职位出缺时,我为由您来担当此任而深感欣慰,尽管当时您完全可以心安理得地告老还乡。事实证明,您的丰富阅历和经验,使您得以愉快地完成指导我国外交政策这一繁重工作——尤其是“马歇尔计划”的制订和实施。我一直希望,经过治疗、休养和恢复,您能够继续担任国务卿。然而,我决不想使您的健康因此而受损。因此,我同意您辞去国务卿一职,自1949年1月20日起生效。在极其遗憾地作出这个决定的同时,我谨衷心地向您表示友情和敬意。
您最忠诚的
哈里·杜鲁门
马歇尔终于了却了一件心事。他提笔给助手洛维特写了一张便条,让他把便条念给国务院的工作人员听,向他们致谢并道别。洛维特回信说已经照办,并写道:
无论何时,如果我能对您有所帮助——无论什么样的帮助,我将感到极大的荣幸。我的这一请求出自肺腑,要我效命的范围不限,惟有两点保留:其一,我既无精力,也无勇气帮您用死鱼头为您的西红柿上肥;其二,假如您要我一同去特拉维夫帮犹太人搞复国,我恐怕要三思而行。除此两点,其他一切均可听命。谨致最诚挚的爱慕之情。
永远属于您的
罗伯特·洛维特
以后的三个月,他偕夫人在一些疗养胜地度过了有生以来最清闲的时光。他刚能起床走动,请他作报告、讲话、剪彩和发奖的请帖便如雪片般飞来。一些好心人劝他要小心从事,注意保养身体。连希腊王后弗雷德丽卡也来信安慰他,她在信中写道:
我认为,无论今天您掌权与否,您都是当今世界上头脑最清楚、最有远见,同时又最富有人情味的政治家之一。我们每到一地,都能感受到您在起表率作用,只是有人意识到这一点,而有人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罢了。正是这种影响,比迄今贵国慷慨给予我们的一切物质援助还要重要得多。
您对这些来自希腊的话也许会发笑,因为就政治领导而言,我们至今还没有真
正做到以您为表率!
但是,马歇尔还是抗拒不了责任的召唤。新任国务卿迪安·艾奇逊请他出席参议员外交委员会为北大西洋公约作证,他同意了。丘吉尔来华盛顿,特别要求同他见面。“我一连好几天起不了床,”他对艾奇逊说,“说实话,我最害怕可又无法避免的是,只要我一露面,就会有经济合作法、中国问题和其他许许多多问题等着我。我起码要一个月才能恢复健康,希望你能了解我的大致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