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谈因果欲惩乱首 惜无辜让贼脱身




  司马仁操见冼英中计,哈哈大笑。笑声刚完,空中突然传来一声清啸。这声清啸比起司马仁操出现时的笑声更响亮,更威严。

  啸声过处,只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婆提着冼英,站在司马仁操面前。

  司马仁操昕到笑声,知有劲敌到来,早站在地面,抓住烟斗,严阵以待。

  当他看清出现在面前的老太婆时,却大惊失色地问:“是你?”

  这时,冼英已经醒来,看见提着自己之人,忙叫道:“奶奶,是他放毒………”用手指着司马仁操。

  那个提着冼英,被冼英称为***老太婆,正是冼英在梦中跟她学武的师傅。

  说起这个老太婆,来历不小。她原是三皇中的女娲,死后被封为南方之神,更名祝融,又号回禄。

  昔日共工作乱失败时,曾头触不周山,使天柱折,地维缺,天倾西北,地陷东南。女娲恨共工扰乱天下,造成天崩地裂,给生灵带来无穷祸患,所以,毅然运用真火,炼石补天,把天柱扶接,使西北倾斜的天空,得以复原稳固。但考虑到陷东南之地,要让水聚汇于其中,故不加禅补。因此,华夏地脉便由西向东倾斜。

  她既是祝融,司马仁操又怎样认识她?原来,这司马仁操正是昔日作乱的共工。

  共工死后,灵魂无所依托,不知何年何月,附于司马仁操身上。

  他虽然体异,而精神不变,记忆还清,以前之事历历在目,一清二楚,所以,认得拨乱反正的女娲。

  再说祝融听了冼英之言,知是面前这个老头放毒,心中十分愤怒。因为,他作为一个老前辈,竟不顾声誉,对一个女娃娃下毒手,其狠毒之心,超越常人。只是,她刚才落地时,听司马仁操“是你”的惊颤声,知道面前这个老头也是不凡之辈,不然怎会认识自己,不觉也怔了一怔。因为,自己数千年来,甚少在人间露面,无人能识自己本来面目。

  她细细打量面前这个白发老头,一点印像也没有。

  就是回忆数千年之事,自己在人间也没见过这样一个人。

  审视良久,想不起来,正想发问,司马仁操却先开口问道:“老太婆你看什么?几千岁之人,难道还要看丈夫不成?”

  祝融本来满腔怒火。自己有生以来,曾处帝皇之尊,现为一方神主,只有羞辱别人的份儿,何时被人羞辱过。但眼前这人却知自己数千年前之事,来头不小,不能鲁莽,必须问清他的身份,才能对他下手。于是,压抑愤怒,笑吟吟地问:“足下何人,竟知拙妇活了数千年?”

  服了师傅解毒丸的冼英,这时身体已康复如初。听了祝融所问,不待司马仁操回答,便抢说:“他说谎,说是三国时生的司马仁操,不是神仙,怎能活几百岁?奶奶不必信他。”

  祝融听了,知冼英还是小孩,语言幼稚,不加解释,只望着她笑了笑,然后,用犹疑的目光看看司马仁操,意思是问:“你果然是三国时生的司马仁操,怎能认识老妇?但只用凌厉的目光示意,并不说话。

  司马仁操见冼英说得幼稚,又大笑着说:“娃娃你也自作聪明了,我只说是三国时司马德操之兄仁操,何曾说是三国时出生的?就是我弟弟司马德操到三国时已活了近千岁呢。”

  “哪么你是何时生的?”视融问。

  “我是与周文王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的。周文王研究占卡,著《战场经},老夫却研究相术,善察人骨儒,有《水底镜》一书,到三国时,才让弟弟司马德操试验是否灵验。”

  冼英听了,更是冷笑不止。

  祝融见徒儿发笑也好奇地问:“你笑什么?”

  “奶奶,司马仁操的谎言,愈说愈玄了。他就是三国时生的,到现在已经几百岁了,如果与周文王同生,现在不千多岁了。世上哪有能活千多岁之人呢?他认为我是小孩子,可以骗,却连奶奶也想骗,怎不可笑。”

  祝融听了,也心里暗笑:“如果你知道奶奶活了几千岁,便不觉稀奇了,幸好我未曾说出,如果早些说出来,不把我也当作散谎之人了。

  她武功已不是小孩子了,可说到了不惑境界,只是对人事未能臻于不惑,作为师傅,不能只在武功上造就一个人,更主要的,是要从理智上造就,才能使人成材,否则,将来便会变成元知的莽夫……于是说:“英儿,人的身躯虽然不能生存千余岁,但灵魂却有无穷无尽的生命力呢,只要有天地存在一日,灵魂就会与之共存。你他日也要成为一个不死之人,懂吗?”

  冼英愕然问:“什么是灵魂?怎样才能不死?”

  “人的思想就是灵魂,灵魂的表现形式就是品行。品行好、对人类有贡献之人,其躯体虽灭了,其名誉却永远存在。这存在着的灵魂可以随时现于人间,再教人做事,所以,死而等于不死,懂吗?”祝融说。

  “奶奶为什么不早些教我?”冼英撒着娇说。

  祝融见徒儿天真可爱,元限喜慰上心头,把她当作女儿一样,抱起吻了几吻说:“这时告诉你也未迟。”

  冼英把嘴一翘,不满地说:“可是我先前在司马仁操面前说了无知之言呢。”

  祝融白了一眼司马仁操说:“像你这样的品行,确实不应活这么长时间。”

  “哈哈哈!哈哈哈!想不到曾为帝皇之尊的女娲氏,身为一方神主的祝融,也这般少见识。好的能永远流传,坏的也能永远流传呀。只要都能做到极端。你这样元知,莫把这聪明的徒弟也教蠢了。”司马仁操得意洋洋地说。

  才十三岁的冼英,还存小孩子心性,见司马仁操竟敢骂自己最尊敬,最心爱的奶奶,勃然大怒,在祝融怀里一挣,企图上前揍司马仁操。但不管她怎样用力,也挣不脱祝融的怀抱,只得仰面望着她,十分不解地问:“奶奶为什么不让我上前揍他?”

  “你不是这老怪物的对手。”

  “他如果不放毒,我早宰了他。”

  司马仁操听了,丝线大的颈筋,突然胀得像箩索一样粗,两眼凸睛,杀气腾腾,真欲再用毒烟把她熏死,无奈祝融在面前,自知非她对手,只得转怒为笑道:“有骄狂的师傅,便有骄狂的徒弟,你司马爷爷也是数千年前鼎鼎有名的人物,娃娃你一孔之见,又怎知道?”

  祝融本来准备问明司马仁操的来历方才出手,现在见他自称爷爷,而洗英称自己奶奶,无形中把自己当作他的妻子,占自己便宜,怒不可遏,把冼英抛到裂开的石块上,出其不意,一掌对司马仁操劈去,说声:“既知我是帝皇之尊,还敢占我便宜,元耻至极,留你不得!”跟着说话声,手掌劈出的同时,电光闪闪,雷声震震,无数光茫袭向司马仁操。

  司马仁操并非无能之辈,见祝融一掌劈出,电光闪闪,轰然有声,急忙将身一闪,嘴对烟斗一吹,倾刻有元数黑烟把电光罩住,跟着左足踢起,偷袭祝融中枢。

  祝融劈出的电光,收不回来,虽知司马仁操已经闪开,也只得尽力而发。这电光之力,如摧枯拉朽,把前面一棵十人合抱不过的大树齐腰击断,破裂数片,术屑纷纷对着冼英的兵卒射去。

  那些兵卒未有武功,见木屑飞来,不知躲避,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此情此境,急得冼英无法安坐,毫不犹豫地从石上窜出,竹剑乱挥,一股劲风席卷过去,把飞起的木屑吹上天空,转堕于丛林之中。

  众兵丁惊叹不已。

  就是杜平虏、羊石、朱介、马平四个,也曝舌称奇。

  冼英见杜平虏四个未走,知道是被司马仁操镇住,不敢擅离的,对他们怒喝道:“你四个不走,在这里等死不成?”

  四个人的心事,正被冼英猜中。被冼英一喝,看一眼司马仁操,正与祝融屡斗,无暇顾及自己,便偷偷溜走了。

  再说祝融一掌击出,本以为司马仁操会中电光而死,却料想不到他闪得如此奇速,倏问避过电光,放出黑烟,而且,左脚又偷袭自己。从这一点,可以看出他功力在冼英之上,只因中气不足,斗得久了,气力便不如冼英,所以放毒。

  她虽然活了几千岁,比共工转世的司马仁操老,但有真火在身,调理得好,气力大大胜过司马仁操。不过,几招内也难取胜,只得凝神静气,用手对司马仁操踢来的左脚一听。司马仁操知她厉害,不敢硬接,急忙把脚收回。心中暗道:老夫斗不过你,不如鼓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你,暂时脱身为好,丈夫之志,能屈能伸嘛。于是,在收脚之际,开声叫道:“女娲,你也好没道理,老夫只说了你徒儿一句,你便说我占便宜,要取我性命,岂不是横蛮太甚了?”

  祝融一听,觉得有些道理。就算他真正欲占自己便宜,也未够死罪,如果只因一句话杀了他,在徒儿面前也显得太小气了,对她影响不好,何况,自己还未弄清他为什么要找英儿晦气呢。还是究其根底,确实可杀,杀他未迟……于是,对司马仁操说:“就算你占我便宜,我们都是过来人,有什么要紧。不过,从你话中,体现出你的修养太不近人情了。我要杀你的原因,不是因你说了不近人情之言,却是恨你用毒对我徒儿下手。你对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下此毒手,若说得出道理,老娘便可饶你不死。”

  “哈哈哈!哈哈哈!……”司马仁操听了仰天大笑,笑得地动星摇,震憾宇宙,万物生骇。

  他如此发笑,祝融感到莫名其妙,不耐烦地问:“你为何仰天狂笑,却不说话?”

  “我先前不是向你求饶,而是要你说理。现在你问到理上,要知我为什么要取你徒儿性命,我却要问你,你徒儿为什么要取我徒儿性命呢?”司马仁操气愤愤地说。

  “是你杀了他的徒弟?”祝融对冼英问。

  “他的徒儿牛性几个人,乘夜到这里扬言要取我性命,我万不得矣,只伤他一掌,断他一足,却未取他性命。”冼英答。

  “你把他弄残废了,再逼他跳岩自杀,皆因你而至,比起直接杀他还残忍,不叫你抵命,叫谁抵命?”司马仁操气势汹汹地质问。

  冼英义正词严地说:“他无缘无故要取我性命,就算我杀了他,他也是咎由自取,怎能怨我?我还要问你这个当师傅的,为何纵他来杀一个小孩子呢?”

  祝融见徒儿占尽了理,就算全杀了来害她的那伙人,也不为过,于是,对冼英点了点头,然后,对司马仁操说:“如此说来,显见是你的不是了。你不责徒弟无端生事,却助纣为虐,个个像你这样,世界还能安宁吗?”

  自知理亏的司马仁操,恼羞成怒,哇哇大叫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只知要我徒儿,谁杀死了他,我就要谁的命,要我不找洗英算账,你当师傅的,能在我面前叩三个响头,便可一笔勾销。”

  洗英怕师傅真的对他叩头,大叫道:“奶奶,他是坏人,决不能对他叩头………

  “你既知本妇的来历,定非等闲之辈,如能把你前身说出来,确是有名人物,本妇向你叩头便是。”祝融只对司马仁操说话,却不答冼英。

  司马仁操认为祝融真是发自肺腑之言,想起自己前世是共工:曾欲事衡天下,煽动愚顽作乱,终因德行未孚,不能成功,被人称为乱首。虽然如此,但名声也与三皇五帝并存。不管是好是坏,名头在九州还是响当当的,报出来,暂脱一时之困,以后再找冼英算账未迟……想到这里,他对祝融问一句:“你话当真?”

  “本妇在天上人间,何时说了假话?”

  “不瞒你说,老朽是昔日与你一决胜负的共工,头触不周山时死于非命,也就说败在你手里。经过夏、商两朝,灵魂不泯不灭,聚而为精血,再技入于世。真想不到数千年后,还能与你会晤,实是缘份未断。”司马仁操得意洋洋说到这里,重新作捐说:“老朽非无名之辈,可以走了吧?”

  祝融冷笑道:“昔日作乱,搞得天崩地陷,生灵涂炭,本妇费了不少心力,才把你战败;今天,你又乘世道紊乱,神州陆沉之际,再出来调徒作乱,难道还想把天柱触崩不成?如果是别人,就是名头再小一些,也可饶了,是你这个开人间乱端的罪魁祸首,却饶不得。”

  从话意中知道祝融还记前仇,一惊:真是冤家路窄,无处不相逢,又要死在她手里了。但一想到自己现在是司马仁操,乃共工后身,又镇静了许多,讷讷地说:“本人虽是共工转世,却非昔日争天下的共工。你也非前日女娲,却变成了南方之神,过去的冤仇没有不了结之处,为何说不算数,还要置老朽于死地?”

  “你是共工转世,现在为事,也与共工元异。这分崩离析,群雄割据之际,怎能容你再出来教人作乱?本妇杀你,非为昔日之仇,而为今日华夏。你还是自裁,免我动手吧。”祝融义正词严地说。

  司马仁操面色大变,由白转黑,由黑转黄,由黄转青,哽然问道:“没有余地了?”

  祝融冷冰冰地说:“没有余地了。不过,我不愿再亲手杀你,我徒儿冼英,是治世安邦,造福黎庶之料,你的性命就由她主宰了。”接着转身对冼英说:“英儿,你就再与他走几招吧,有师傅在,休怕……”话还未说完,后心己觉有一股冷风袭来,急忙闪开。

  原来司马仁操知道自己与祝融势不两立,趁她转身与冼英说话之机,突然用烟斗袭她后心死穴。

  祝融早有防备,司马仁操如何得手?但她说过不亲手杀他,所以,只闪开,却不还手。

  冼英自中了司马仁操毒烟起,就恨他奸猾狡诈,决心杀他。待到他称爷爷,占***便宜时,就更愤怒了,恨不得立即食肉寝皮,只碍于奶奶在前,不敢放肆。现在奶奶让自己杀他,早注意他的举动。当司马仁操用烟斗袭击奶奶后心之际,便毅然出手。恰好在祝融闪开之时,掌风便与司马仁操烟斗之风相触。两股风相触时,没有响声。但无声胜有声,互相一震,各退几步。周围的树木在两股风力的震荡下,却沙沙作响,枝叶纷纷堕落,丫折芽摧,垂头丧气。百多名兵丁,也被风吹得东倒西歪。

  祝融不出手,只让十三岁的徒儿与自己厮杀,气得司马仁操咬牙切齿,退了几步,用五尺长的烟斗在地上一点,跟着翻了个斤斗,腾到空中,复用烟斗对准冼英头顶敲落,狠狠地说:“先收拾你这小娃子,为徒儿报了仇,再跟那泼妇拼个你死我活!”

  在一旁观看的祝融,冷笑道:“只怕你保不住性命与我拼呢。”言下之意,是说司马仁操必定死在冼英手里。

  司马仁操何时被别人如此轻视过。这次为妇人所戏弄,为小孩所挪揄,又有百多兵丁在面前听着,羞得无地自容。本欲反唇相讥,但考虑到这时不是斗口时候,只得把满腔怒恨泄于烟斗。原来用七成力敲出的烟斗,到了中途又增加了两成。

  这次,冼英如果被敲着,头顶真的会穿一个窟窿。可是,冼英在师傅未来之前,已经接过司马仁操一烟斗,知道有几分劲力,更估计到他未尽全力。这次烟斗敲来,却不敢硬接。倏间拔出竹剑,把内力注到剑上,横格而出。两件武器相交,又发出了轰然巨响。这巨响比孙悟空出世时石蛋爆裂之声更甚。

  响声刚过,司马仁操已站到了地上。因他用了九成力气敲出烟斗,被冼英竹剑格来,又要加力相抵,已经气喘吁吁,不得不调气息,再谋进攻。

  这时,如果祝融出手,只轻轻一指,便可取他性命。

  但不愿乘他之危杀他,而且,有心把这功劳让给冼英,故站着不动。

  再说冼英,站在司马仁操对面,早已看出他无力防范,只要用两成功力,竹剑一举,便可置他于死地。冼英不是不欲收拾他,只因试着运功,却全身麻痹。其实,冼英也用力过度,落地时,也全身酸软了。

  她虽然没有气力进攻,却不怕司马仁操乘虚袭击,一者知道司马仁操已无力进攻;二是有奶奶在旁,就算他进攻,奶奶也不肯让他杀死自己。有这两点,所以,放胆调理。

  二人虽然同时精疲力竭,但冼英年轻,元气易调,形神合一,半个时辰,便已复原。司马仁操年纪老了,无异千年枯树,雨水充沛,也难以便根校发芽,只调一刻,元气难复。

  二人情况,祝融看得一清二楚。她知冼英元气恢复得早,怕她在司马仁操未复元气时便出手。因为培养一个人,不仅要教她武功,更主要是培养她的武德。如果没有武德,武功再高,也不能创万世不死之名。于是,在冼英刚恢复元气时笑道:“要成为一个灵魂不死之人,不但要有高超的武功,而且,要有高超的武德。比如不是用王法设刑场处死一个人的时候,就算是十恶不赦之人,也要让他死得心服口服…。

  奶奶说这番话,冼英早明白她的良苦用心,微笑着说:“我决不乘他元气未复时杀他,就算他有力杀我,我也不会这样做,一定要在人间留下万世不死之名。”

  祝融听了,笑盈盈地点了点头。

  司马仁操早已看出冼英恢复了元气,确实怕他乘自己无力防范时袭击,但听对方师徒谈话,却把提着之心放了下来,深深感到她们武德超于自己,心中未免生愧。但一回忆自己前世为祝融所逼,眼前自己的徒儿又为她徙儿所杀,明知自己非二人对手,也不肯被她三言两语所感化,就此罢休。于是,他冷笑道:“你莫花言巧语,自许清高,劝我自裁。不说前仇,单杀我徒儿牛性一事,便应与你拼个你死我活,怎肯善罢甘休!搂蚁尚且贪生,何况老夫为两世枭雄。你的攻心战术,对老朽不起作用。”

  “哈哈哈!我的攻心战术对你不起作用,你的攻心战术对我也不起作用。你认为装着不怕死,我就会放你走吗?我叫徒儿不乘危杀你,是要你知道自己确实不是人,死得心服口服,以后不再降生人世,倡导作乱。本妇只为杜绝乱根,你只管调回元气,继续厮杀呢。”祝融轻蔑地说。

  话声刚完,司马仁操已对冼英袭击。原来他说话时,已调复了元气,表面却装出未恢复之态,故意逗冼英师徒说话,自己有机会出其不意偷袭她。这是司马仁操企图反败为胜的一招高招。

  冼英虽然年轻,临战经验未丰,没有司马仁操那样奸计百出,但她聪明绝顶,机敏过人,武功又到化境,不会轻易上他的当。特别她被哥哥几次设谋陷害,已经认识到人心险恶,何况眼前这个大敌,怎会不处处、时时提防。耳虽听奶奶说话,眼却盯住司马仁操。

  当司马仁操用烟斗当缕枪,出其不意对自己心窝刺来之际,眨眼间闪过一旁,用衣袖对烟斗一拂。可是,过于匆忙,只用了三成力遣注到衣袖,不但不能把司马仁操烟斗拂开,反被烟斗在衣袖上刺穿一个窟窿。幸好见机得快,衣袖被刺穿时,却不撤回,急忙运力一缠,像绕树上攀的凌霄藤,紧紧缠住烟斗。这一来,司马仁操的烟斗不但送不进,而且拍不回,举不动。

  司马仁操正在慌急之际,冼英左脚又已踢向他的手腕。

  在这种情况下,司马仁操如果不把手放开,便有腕骨断折的危险;如果把手放开,又有失掉武器的危险。在进退两难之际,权衡利害,认为丢了烟斗,身上还有毒烟火花索。于是,他毅然放手,迅速把火花索拿出来。

  他一放手,冼英便一展衣袖,把烟斗损到半空中。就在这时,司马仁操已挥动毒烟火花索袭向冼英。冼英欲拔竹剑阻挡,忽听祝融叫道:“快闪!”

  冼英听了,恍然大悟。忆起他先前放毒烟时,要用烟斗在索头敲一下才能射出火花和毒烟知道索头有机关。那机关只要与物体接触,便会着火。如果没有物体接触机关,索便不起作用。冼英一悟,急忙将身一矮,从司马仁操索底穿过他的背后,一掌对他脊椎穴击去。

  这一偷袭,急得司马仁操慌忙躲开。正欲还击之际,忽然空中一声叫道:“师傅住手!”

  听到叫声,司马仁操大喜道:“迁仕徒儿,快来收拾她!师傅老了,不中用啦!”

  话声刚完,李迁仕从树顶跳了下来,得意洋洋地说:“这个娃娃,早应斩草除……”本来想说“斩草除根”的,但“根”字还未说出口,便发现一个白发童颜的老妇站在一旁冷笑道:“只怕这条”根“除不得。”因此,把下半句咽了回去,大吃一惊,悻悻然问:“师傅,这个老太婆是谁?”

  司马仁操不愉道:“这个泼妇活了几千岁,是南方之神祝融,这臭娃娃是她徒弟,本事挺大呢。”

  李迁仕大惊失色道:“那么我部下带来那几个人全死在她手里了?”

  “谁是你徒弟?”司马仁操问。

  话一出口,李迁仕便知失言,暧嚼着对司马仁操问:“先前有没有几个人到这里?”

  司马仁操被李迁仕一问,举目四看,先前被自己镇住的那几个人全不知去向了。他敛容道:“先前曾有三四个人在这里,老夫不认识。”

  “他们没死吧?”李迁仕急问。

  “没死,大概趁我不注意,都走了。”“师弟牛性你也不认识?”

  司马仁操听了,涕泪横流,气得说不出话,口角两边白沫齐喷。

  李迁仕察言观色,知牛性必是死在冼英手里,师傅才来与她厮杀,狠狠指冼英问:“是不是你把牛性杀了?”

  冼英见这个人很面熟,一时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因为李迁仕离开梁州时,冼英才七岁。孩童记忆,当然摸糊,所以,一时想不起来。见这个人能指着自己叫出名字来,也笑着问:“看你挺面善的,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个人原是你爷爷的都头李迁仕,以后你还要靠他立功,一会儿与他厮杀,要手下留情……”祝融拦住冼英之言说。

  李迁仕见冼英师徒一唱一和,一嘲一讽,气不打一处来。不待祝融把话说完,对冼英大喝一声:“我问你是不是把我师弟牛性杀了,你却答非所问,戏弄本军将,吃我一拳!”话出拳动,对准冼英便打。

  司马仁操见李迁仕出手,大喜道:“你只管与这娃娃斗,如果老太婆出手,有师傅我拦着她。”

  原来李迁仕是司马仁操在岭南收的大徒弟。

  他己任了高州军将之职,怎会到高凉山与冼英作对呢?诸位阅过上文,当知冼英父母之死,却是李迁仕在冼挺面前出谋献策所至。杜平虏当时只是出手。正因这点,他虽在高州任职,但听杜平虏从梁州返来,说冼英未死,冼挺几次设谋,都杀她不得,而且在高凉山招兵买马了。他认为留下这条祸根,将来于已不利,于是,与杜平虏商量,由他带几个心腹到高凉山杀冼英。

  杜平虏一行出发后,李迁仕心血来潮,烦燥不安,怕杜平虏一行非冼英敌手,所以,乘着月明天高,施展轻功飞纵术赶来高凉山。岂知,到了高凉山却不见杜平虏几个,只见师傅司马仁操与冼英厮杀,一时不及搜索,还未发现祝融便贸然现身。

  被激怒的李迁仕,狠不得一拳把冼英捣成商粉,一出招便打冼英死穴。

  他的师傅司马仁操尚不是冼英对手,李迁仕又怎能一下子把洗英置于死地。当他一拳击出时,冼英仰卧地下,避过他的拳头,用一招“燕子翻身”,双脚踢李迁仕气海穴。

  李迁仕见这个十三岁的娃娃,竟有如此神奇武功,吓得面如土色,急忙躲闪。虽然与冼英只过一招,但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在这一招中,便知自己非冼英对手。但在师傅面前,怎能认输给一个女孩子。明知不敌,也要强装镇静,开声大叫道:“就是你师徒齐上,我也不怕!”接着,乘冼英双脚踢起之际,两手伸出,企图抓住冼英脚踩。冼英何等乖巧,她出的招数叫“燕子翻身”,就真的把身子翻转,在翻身的同时,双手呈鹰爪式,对准李迁仕双臂抓去。

  李迁仕想不到冼英变招如此奇速,防不胜防,两臂早被搔破,几道血痕现出。

  他在师傅面前挂了彩,而且,是被一个小女孩所伤,惭愧得元地自容,气怒得哇哇大叫。

  在一旁的祝融,见徒弟得手,把先前从空中接到冼英踢起司马仁操的烟斗丢还给司马仁操说:“你师徒一齐上吧。”

  气得司马仁操三尸暴跳,七窍生烟。接过烟斗,一声不哼,心里暗忖:我师徒一齐上就一齐上,只要能杀死你师徒其中一个,声誉算得了什么?用狠毒的目光看着冼英,企图寻她破绽出击。

  却说冼英抓破了李迁仕臂后,又重复一招“燕子翻身”,应前一招,用脚踢向李迁仕太阳穴。可是,李迁仕受伤后,却像只火牛一样,在哇哇大叫声中,拔出了腰间宝刀,对准冼英踢来的双脚削去。

  在旁观看的司马仁操,喜形于色,认为李迁仕这一招定能得手。就是冼英的师傅祝融,也暗暗吃惊,方欲出手相救,却见冼英临危不惧,身子在半空中一歪,左手闪电般在李迁仕刀背一点。借这一点之力,又在空中翻了一个斤斗,平平安安地站到了李迁仕的左侧,拔剑在手,嘿嘿笑道:“本姑娘念你是我爷爷的故吏,看在我死去的爷爷份上,不取你性命,你自己走吧,莫与这老朽一块儿死在这里。”说完,又轻蔑地觑了一眼司马仁操。

  司马仁操听了大怒,对李迁仕叫道:“你用夜叉探海………”

  李迁仕一听便明,刻不容缓,一刀向冼英丹田捅去。

  司马仁操也同时伸出烟斗,对准冼英背后。只要冼英一退,便会被他烟斗所伤。

  前后受敌的冼英,却临危不惧,因为有奶奶在前,决不会袖手旁观,故胆量特壮。见李迁仕宝刀捅来,正欲用竹剑去格,祝融却叫道:“银鹏仄身!”冼英身子一仄,双足跟着撩起,踢向李迁仕手腕。李迁仕提防不及,两手腕被踢中,宝刀堕地,痛切肺腑。他欲叫叫不得,欲退却舍不得。正在进退两难之际,冼英一招“风筝腾空”,一掌把李迁仕抛到空中,叫声:“你去吧”!

  李迁仕明知冼英这一掌可以把自己击死,可是到了空中,却安然无事,手腕这痛也解了,知她手下留情。这时已经堕到了树顶上,想到自己官运亨通,壮志未筹,必须见风使舵,顺阶收场,不能再呆在这里等死。因此,对司马仁操叫一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脚在树枝上一点,几个纵跃,离开了高凉山。

  其实,司马仁操早欲设计脱身,只是未有良法,逃跑不掉。现在被李迁仕一叫,见冼英和祝融离自己又远,毫不犹豫,身子一纵,腾空便逃。

  刚纵起几尺,忽然一股大力如泰山压顶,把自己逼回地面。紧接着听祝融说:“你是启人间乱端的罪魁祸首,虽然转世换身,其性不改,却不能让你逃走,再倡乱端。”

  司马仁操循声望去,只见祝融手持一把十二条骨的羽扇,笑吟吟地站到了自己面前。那羽扇司马仁操认得是昔日她练石补天时,天柱折处飞出一只大鹏鸟,被她捉住,拔了羽毛,造成这柄十二条骨应地支之扇。只要这扇一动,便可使星火燎原。若加里气而扇,宇宙全是真火,水浇不灭;若加阳气一扇,便可把弥天大火瞬间熄灭;若呈阳二气相配应用,空气便无形移动,其力可把大山压缩。实在是一柄欲风则风,欲雨则雨,金、木、水、火、土无不应心而运的宝扇。这扇名叫“鹏羽宝扇”。司马仁操知自己是被这扇扇出的风力压回地面的。

  司马仁操见祝融手持这宝扇,知道不设奇谋难以逃离她的控制,于是,潜心思计。

  他看了看周围,眉头几皱,奇谋便出。他把“毒烟火花索”缠在烟斗上,一烟斗对冼英击去。冼英不知他有暗计,用竹剑一格,恰好与索头相碰,轰的一声,发出巨响,火花、毒烟顷刻弥漫。幸好祝融见机得快,用宝扇一扇,把毒烟和火花扇到天空上。

  在这一瞬间,司马仁操却窜出了十几丈,进入了百多兵丁队伍中,顺手抓起两个兵卒,对祝融和冼英叫道:“你来杀吧,先死的是自己的兵卒!”

  视融见了,愕然不语。因自己事前料想不到他会用这一手,否则,自己站在兵卒面前,却可无虞了。

  他心里这样想,司马仁操早已腾空而去。要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再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