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李军将诈金挑衅 大谢王怀怒拜山




  却说祝融正在踌躇,司马仁操已经提着两个兵卒腾空而去,心里恨他奸险狠毒,举起宝扇,本想一扇把他收拾。

  扇还未扇出,冼英急叫道:“奶奶,饶了他吧,反正迟早我们要收拾他。现在如果把他扇死,连我两个士兵也死了,兵士是元辜的呀。”

  祝融听了,恍然大悟,忙把宝扇收回,抱起洗英说:“英儿,你这样做是对的,对坏人应该毫不容情,对善人应该保护和怜惜。你小小年纪,便懂这理,他日定能刚柔相济,创万世不死之名。”在冼英脸上吻了几吻,才放下她。

  奶奶之言像蜜糖,灌进冼英心里,甜滋滋的。但一想到两个兵卒之所以被司马仁操抓去,是因为他们一点武功也没有,毫无自卫能力,要让他们成为强有力的军队,必须训练他们武功。………于是,她跪到祝融面前说:“奶奶,孩儿有一事相求,你答应我吧。”

  祝融见她又可爱,但又为难,不知她求的是一件什么事,怎能贸然应允,只是笑道:“你要奶奶答应一件什么事,说出来,奶奶如能办到,一定答应你。”

  “奶奶答应了,我才说,这件事奶奶一定能办到。”冼英撒娇地说。

  正在为难的祝融,答应又不是,不答应也不是,故装不悦道:“你估计奶奶能办到之事,可能偏办不到;你估计奶奶不能办到之事,可能偏办得到,奶奶诸事冗繁,非你可料。”

  见奶奶面带不悦之色,冼英有些害怕。但她还是个小孩子,刚强固执,想求之事,必欲求到,虽知奶奶不乐意,也不肯放弃请求机会,只像没看见奶奶表情一样,瑟瑟缩缩地说:“奶奶一定能办到,你答应我吧。”

  “你必须说出是什么事,奶奶量力而为,确能办到,方可答应。如果我先答应你,你提出的要求,我力所不及,不是对你撒谎了。奶奶虽然说过谎话,但是对坏人说的,对好人却要实事求是。”祝融态度严肃,一本正经地说。

  “我只求奶奶把自己的本领全教给这些士兵,这事难道奶奶也办不到么?”冼英见祝融之言极其有理,无可奈何地先说出自己请求之事。

  “你的请求虽不过分,但要教好这么多兵丁,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奶奶哪里有许多时间。你自己的士兵,你自己训练才是。你年纪虽小,但武功高深,谁敢不服?”

  众兵丁听了,忙跪下说:“冼姑娘人虽小,但知识广,武功高,志向大,心地好,我们早把她当将军一样看待了,唯命是从,怎敢有违。”

  二人见兵丁说出心里话,乐不胜言。

  祝融又对冼英教诲说:“既然招了兵,就不是一两百个能起作用的,以后多招一些,训练好,他日为百姓安宁立功,但不能超越岭南,进中原问鼎,如存此不良之心,与司马仁操前身共工元异,奶奶我决不会放过你。”

  “孩儿一定昕奶奶教诲,可是,司马仁操如果再带人来生事,我这点武功,怎能保护好这么多兵丁?”

  “这个无妨,奶奶送这柄鸭羽宝扇与你,就是千军万马,只要一扇,元不立即退却或僵立不动。”

  “谢奶奶隆恩!”冼英立即叩头谢赐。

  这柄宝扇不是随便使用都可以奏功的,还要学会一些使用方法。所以,祝融留在营中,教冼英学会用扇之法。

  到天明,冼英方才学会。

  朝霞灿烂,斜照露珠,无异金玉辉映,使人远望有心旷神怡之畅快,近看有情怀飘荡之感觉。

  祝融见徒儿学会了用扇方法,迎着朝阳微笑,望着河山叹惜,盘桓了好一会儿,便要告辞。

  冼英知留不住她,无可奈何,依依不舍地与她告别。

  真是相见时难别亦难,双方泪洒冀重还。

  别了祝融,冼英却闲不住,步到营前,见兵丁们已按照自己教的方法练武,心里十分高兴。

  再说那些兵丁,初上山时,认为冼英是个娃娃,没有真实本领,只不过恃着哥哥冼挺势力管辖自己。自己名是她的士兵,实是保护她在山上玩耍。所以,冼英虽立法严明,却不十分在意。昨夜亲眼见她战杜平虏及众武师,打司马仁操,战李迁仕,所用的武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方知她身怀绝技,胸藏大志,腹隐良谋。特别见她为保住两个兵丁性命,宁愿留下司马仁操这个劲敌,仁慈之心,更值得爱戴和敬仰。今早虽在练武,元不议论着冼英。

  当冼英出现时,无不按军规,排队伍,对她行将军之礼。

  冼英不喜欢“将军”这个称呼,叫兵丁们称自己为首领。

  表面看来,这“首领”二字不及“将军”威风,就其含义来说,志向却比将军大。因为,一国之尊称首领,一方之尊也称首领。首领只有指挥人的,而将军却要受首领指挥。

  她要兵丁们叫她首领,兵丁们当然不敢违拗。

  众人正在为首领而道贺时,站岗的一个兵丁却气喘吁吁地跑上来说:“启禀首领,冼刺史驾到,是否让他上山?”

  冼刺史是本首领之兄,怎有不让他上山之理,快些去迎接上来。“冼英喝道。

  那兵丁不敢违拗,战战兢兢跑下山去了。兵丁一去,冼英心里咕噜:昨夜出了如此惊天动地之事,两个时辰未过,天明未几,家兄便已赶到,难道州衙或家里发生不测之事么?细心思量,又觉不对。把昨夜之事与家凡几次害已之事联系起来,似乎这事与家兄有关。特别爷爷故吏李迁仕的出现,更引起她对冼挺的怀疑。但究其根底,却理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沉思一刻,忽然笑道:“我异日去高州找着李迁仕,一切不迎刃而解了么?”

  再一想,又觉得自己舍近求远了奶奶既然知道来的是爷爷故吏李迁仕,又说将来我要在他身上立功,自然知道这些人来杀我的原因,我先前何不问她一问。现在想问,可惜她已经走了……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先前下山的兵丁,已经把冼挺迎到自己住所了,只得中断思索上前叫了声:“哥哥你早,妹妹上山几天了,为什么不来看一看?”

  “哥哥我不是来了吗。而且是一清早。”冼挺热呼呼笑呵呵地说。

  我开门见山,直问昨夜之事,看他如何对答,便可观察他知道不知道……看他喜气洋洋的样子,家中必然无事……冼英想到此即敛容皱眉说:“昨晚有几批人来杀妹妹,如果不是奶奶赶来相救,今天哥哥只能见到妹妹尸体了。”

  “哥哥正因为听到这些惊人消息,所以,一早上山看你……”冼挺若无其事地说。

  “你怎么知道得这样快?”冼英一针见血地问。

  冼挺自知失言,过了好一刻,才讷讷地说道:“是你两个兵丁逃回州街说的。”

  冼英半信半疑,司马仁操抓去的两个兵丁,或许在途中被放了,逃回州街禀告是有的。不过,他之所以知道,很可能是来杀我之人,逃回他那里报信,他便来这里探听我的生死。………于是,她单刀直入地说:“李迁仕回到哥处,是不是?”

  冼挺听了,大惊失色,考虑到隐瞒不住,只得说:“李迁仕是爷爷故吏,现任高州军将之职,受高州刺史史兰裕差遣,一早到州街,妹妹难道是神仙,知得这样清楚?”

  冼英听完,推知大概,但不愿兄妹闹翻,微笑着说:“哥哥莫被他欺骗了,他昨夜也来杀我呢!你急回州衙捕捉才是。”

  “真有此事!”冼挺故装大惊大奇之态。“妹妹骗过谁了?”

  “真是这样,为兄立即回衙捉他。”冼挺碰了钉子,只得顺阶而下,匆匆下山。

  冼英心里暗笑,客气几句,并不挽留。

  却说李迁仕当时被冼英一掌托到空中,叫他逃命,他不顾师傅死活,竟一人自去。

  走了几里,忽然想起心腹杜平虏几个,怀疑他们是回了冼挺官邸,便施展轻功,往冼挺官邸而去。

  到了洗挺住所,从窗户进去,见冼挺像僵尸一样睡着,却不见杜平虏几个踪影。但既到这里,怎肯一走了之。冼英武功已成,又拉了人马,如果让她继续扩展,把军队训成,对实现自己大志有极大威胁,那时,不是小小家仇,而是与自己竞争天下的大敌。必须把冼挺叫醒,再献他一计,遣人去杀掉冼英……于是,用手一指,一股劲风对准冼挺冲去。冼挺脸上一疼,咧“一声惊醒,拉出床头护身刀,不管三七二十一,向前横削而出,然后叫道:”谁?“

  李迁仕见了,大吃一惊。如果不是自己小心一点,用指风叫醒他,中了他一刀也未可知。一惊之余,笑呵呵地说:“我是李迁仕,如果要杀你,早把你的头颅割下了。”

  冼挺把刀放下,起床作了一捐道:“李军将绝早登门,有何指教?”

  “你与杜平虏设的斩草除根计,已宣布破产了。”李迁仕调侃道。

  “都失败了?”冼挺吃惊不小,“都是酒囊饭桶,几个名震一方之人,却斗不过一个小孩子。”

  “冼刺史不能这样说,她确实武功高强,本军将也败在她手里呢!”李迁仕被冼挺说了一句,自觉惭愧,故意自我解嘲。停了一刻又说,“不出三年,五岭之南的官员和武林豪杰都得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

  被李迁仕一说,冼挺回忆设谋杀她父母之事,预想到将来会发生的可怕后果,心里暗忖道:有她在,我冼挺终不得安宁,只是几次欲除掉她,都一筹莫展,又有什么办法呢?李迁仕是爷爷为官时的智多星,又是他献计杀了冼英父母,比我更害怕她的存在,而且,昨晚又败在她手里,必然比我更恨她,他绝早登门,或许另有良谋也未可知………于是,对李迁仕问道:“李军将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本军将叩见刺史大人,正为商议此事哩。”李迁仕神秘地说。

  “你我故交,有计直说便是。”

  “看来靠我们确难得手,不过,梁州还有一人,不但能除冼英,就是祝融也非他对手,刺史大人为子孙万世之计,何不说动此人,带人去把高凉山也踏平了。”

  “本州有何奇人,本刺史却不知道?”

  “大谢王黄孝,在大谢岭聚集喽罗数百名,为患乡里,偷劫官府十数年了,刺史大人安得不知?”

  “前日杜平虏也劝我用重金贿赂他但送去了三千两白银,却音信全无。

  “与他约定日期否?”“没有。”

  “你出一千两黄金,让我带去,保证明日午时前,他带人到高凉山取冼英首级。”

  “要这么多?”

  “一千两金子,对冼刺史来说,无异九牛脱一毛。如果留下冼英,再多家财,不日也化为乌有,而且,连身家性命也不保,你权衡利害,三思而决吧。”李迁仕开导着。

  冼挺呆呆地坐着,一动也不动,像被掏了心肝的一具死尸。

  李迁仕知他舍不得。

  一千两金子,就冼挺来说,不算什。可是,按当时百性的收入来说,确实是一笔惊人的大数。梁州一年的贡银和赋税加起来,也不足这个数字,冼挺怎么不心痛呢。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除掉了冼英你能安安稳稳地坐着一州刺史之位,叫心腹扮强盗,截几伙客商不就有了。”李迁仕又开导,又为他日后献计。

  “我的心腹只到了一次高州境内,史兰裕便派杜平虏送来合捕文书。取回一千两金子,谈何容易。”冼挺还是担心地说。

  李迁仕听了大笑道:“其实当今之世,事在人为,朝廷自顾不暇,无人管到州郡,州与州之间的文书纯属官样文章,你与史兰裕何时派人捕了强盗?这方面发的财,史兰裕比你多得多哩。

  “据你说来,史兰裕不会把这些事呈奏朝廷?”

  “不会,不会,你奏我,我奏你,不是自己掘自己的坟墓吗。史兰裕已为官二三十年,这种道理,怎会不知?冼刺史放心,高州之事,本军将定为你转圆。”

  冼挺听完,重新稽首道:“军将一言,茅塞顿开。”立即开了暗室,取足一千两金子,请李迁仕火速赶去大谢岭与大谢王商量。

  李迁仕临走时,对冼挺说:“你在天明时,立即到高凉山一趟,探听我师傅与祝融是否还在高凉山,如果还在,火速到中途告诉大谢王。”

  冼挺点了点头送走李迁仕,待不到天明,便匆匆赶去高凉山。行到一半恰好碰见被司马仁操抓走放掉的二个兵丁,方知昨夜之事。

  再说,当时司马仁操抓着两个兵丁逃走,走了几里,见无人追赶,便把二人放了,单身轻逃。

  冼挺从两个兵丁口中知道了一切,所以,在冼英面前说是两个兵丁启禀的。如果不是遇着这两个兵丁,便会被冼英问得哑口元言,不知如何对答。

  却说冼英刚送走冼挺,回到昨夜战斗之处看了一臣,见牛性的骨血和破衣还沾在树枝上,腥气怪难闻的,欲把这些腥气扫除干净,又想试一试***“鹏羽宝扇”是否起作用,便按照奶奶所教的使用方法,对那些沾有血的树木一扇,立即有一股旋风,把树木卷得沙沙作响。少顷,校叶便向空中乱飞。一刻,叶净枝秃,有些还退了一层皮。冼英见,不忍心,收起宝扇,对树木叹道:“本姑娘急于驱除腥气,将你们损害了,负咎!负咎!一会儿便当命人在你等根部施肥加水,补偿罪过。”

  但宝扇一收,风虽停止,腥气重来。仰首细看,沾在树皮上的血肉却吹不去。沉思宝扇欲风得风,欲雨得雨,只要扇雨一淋,沾在树上的血肉便可涤荡元余。于是,按扇雨的方法,再扇一扇,立即大雨倾盆,给树木洗了一个爽快澡,显得特别光鲜。沾在树上的血肉,随着雨水流到了地面,化作肥料,应了刚才许诺之声。

  扇了两扇,无不灵验,知道其他用法也必然灵验,心里喜孜孜的。方欲把宝扇收起,一个站岗的兵丁,捧着一个黑匣子,匆匆跑到面前说:“启首领,这是大谢王黄孝差喽罗送来的礼物,并说大谢王不久便来拜山。”

  我与大谢王无冤元仇,虽然招了百多个兵丁,但对他的行为未曾干涉,为何与我作对……按理说,他纠集喽罗,偷抢拦截,为患百姓,荼毒生灵,我冼英为岭南百姓的安宁,应见义勇为,出正义之师,仗仁德之行,收服他们,劝他们改邪归正才是,只是现在军卒未训练成熟,大谢岭山寨高于不少,大谢王武功极高,就算胜得大谢王,一拳敌不得众拳,能否把他们制服也未可知……我如果收下他的拜匣,便是答应与他比武,不如暂时忍让,把拜匣退回给他,把士卒训练成熟,再与他较量未迟……冼英想到这里,对那个兵丁说:“把送礼之人请上来。”

  兵卒不敢违拗,立即下山请人。

  三半个时辰,那兵卒又回说送礼之人已走。这样,就等于接受了比武的挑战。冼英没有别法,只得尽力而为。

  虽然,她知道大谢王的厉害,却不惧怕。因为,奶奶常对她说她命系于天,谁也害她不死。奶奶之言,是极有灵验的,就算自己胜不了大谢王,也不会死在他手里。更一使她镇定的是有“鹏羽宝扇”在手,大谢王自己找上门来,时如能胜他,收服其众,占理在先,无人敢说自己倚强争霸,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免于以后自己带人去找他,留下以武争霸之名想到这里,立即布置场地,决心与大谢王较量一番。

  却说大谢王黄孝乃海南馆耳人,七岁丧父,母有姿色,被土著酋长逼奸自尽,黄孝便成孤哀子,无依无靠,流浪村头,偶遇五指山异人,把他带上五指山教练武功学了十年,武艺精成,辞师下山时年已经十七岁,正是血气方刚之时。下山后,忆起母亲被逼至死之事,切齿痛恨,择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之夜,闯进酋长家,把酋长杀了,逃离倍耳,闯进大陆。到了梁州管辖的大谢岭,见大谢岭山清水秀,峰峦叠翠,实是一块好地方。在这里藏兵立寨,进可以攻,退可以守,故落草大谢岭。

  他出身良苦,本来体恤民惰,招集的喽罗,只准他们抢劫贪吏,拦截不义富翁。但人愈聚愈多,良秀不分,鱼龙混杂,黄孝又缺乏治理经验,约束无方。因此,也有一部分到乡村奸淫抢劫,以至官民同愤,百姓共憎,无人无日不思剿灭之。却因黄孝武功高强,元人能敌,惮惧而不敢进。

  他不但武功高强,而且,他下山时,师傅曾送他两件奇宝。一件是“铜锅铲”,能大能小,威移山岳,只要运力一铲或者覆铲一拍,大山可以使之为平原,平地可使为湖泽,开山裂石,成废自如。另一件是“银竹”,也能随意大小,凡有生命之物,只要银竹打着,无不立成粉。

  他常恨傍耳土著人对他太残酷,太苛刻,使他家破人亡,无日不欲带喽罗回傍耳把土著官酋扫得一干二净。只因喽罗都是大陆人,只顾嫖赌吃喝,怎肯与他到天涯海角受辛苦,抛头颅。再加上黄孝是一个有勇无谋之人,就是带人回信耳,也未必能如愿奏功。

  这天,黄孝正与兄弟们在寨内商议回檐耳报仇雪恨之事,忽然喽罗带进一个自称梁州刺史冼挺所差之人。他认为是官府企图对他生事,先派人来刺探情况。于是喝道:“把差人绑进来!”

  喽罗们一声吆喝,七手八脚,把差人捆得像棕子一样抬到黄孝面前。

  黄孝狠狠上前踢了几脚,方才喝道:“你是官府差人,到本寨有何目的?快些说来!”

  这差人虽然被绑,但有丰富的世情经验,并无惧色。

  他早摸清黄孝脾气,直请他帮冼挺办事是不可能的,只能激他愤怒,才能用他。于是,对大谢王说:“今天你绑我,踢我,威风得很,只可惜明天你的头颅便会落地了。”

  “本王自下山以来,未逢敌手,正欲横行天下,争霸九州,谁敢取我头颅?”黄孝被气得哇哇大叫。

  “只我一个差人,你就怕得要命,不敢让我行进来,却要命人绑着抬来,还敢口出狂言,争霸九州呢。”差人冷笑着说。

  这话一气,果然有效。大谢王气得哇哇怪叫道:“你人不够六尺,重不足百斤,只要本王银竹一挥,便立成商粉,就把你放了,有何能为。”跟着一锅铲,把捆在差人身上的绳索铲断,厉声喝道,“有本事,你跟本王比比看!”

  差人从容自若地站起来说:“本差人没有本领,不及大王,但高凉山冼英,是刺史冼挺十三岁的妹妹,招兵买马,扬言要先踏平大谢岭,再铲平官府,问鼎中原。你想,一个十三岁的娃娃,尚不把你放在眼里,还能争霸九州吗?”

  大谢王怒发冲冠,两眼翻白,气不打一处来。“冼英何许人也?敢藐视本王,本王与她势不两立,你带路,本王立即去把高凉山铲平与你看!”

  差人心中暗喜:只用三言两语,便把大谢王激怒,为我所用,我既可得三千两白银,又为冼刺史干了大事,升迁有望,一举两得,何乐不为。于是他立即带路,领大谢王去与冼英厮杀。

  大谢王刚走几步,他的结拜兄弟僧明却上前拉着他的衣袖说:“大哥要去高凉山与冼英一决胜负,小弟不敢反对。但小弟有一言相告,请大哥回寨待小弟言明再去未迟。”

  这个僧明,也就是昔日从罗州抬冼兆夫妇回梁州的轿夫。

  当时杜平虏劫路时,他曾与之斗了几十合,未分胜负便相机逃脱。他离开十二塘径,走了几十里,从大谢岭经过,被喽罗剪径,他三拳两脚便把喽罗打翻。恰好黄孝从外面归来,见他武功高强,便邀他上岭,结为兄弟。

  僧明侦知大谢岭喽罗虽然时有犯乡民之举,而黄孝却不甚坏,非有意纵他们外出伤民,所以,乐意在大谢岭落草。

  他比黄孝细心,但因文韬不足,想不出一套治理山寨的办法来。现在见官府无故派差人来激大哥去杀冼英,认为其中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把大哥叫回。

  因黄孝知僧明一向行事谨慎,看问题大多比较周全,所以,让差人在外等,自己跟他回寨,对他问:“义弟有何话说?”

  “差人是官府之人,官府与我们落草之人势不两立,现在因一冼英,来激大哥去杀她,其中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我想冼英可能也是与官府作对之人,官府无人能制服她,所以,激大哥去除她。如果这样,我们与冼英则是皮与肉,折了冼英,等于剥了自己之皮,大哥何必上当。”

  “依义弟之见,怎样处置?”

  “依小弟浅见,是梁州刺史冼挺来请大哥,差人却摸准大哥脾气,故用激将法己大哥要明白一切,只须……附在黄孝耳边说了一刻。

  黄孝点了点头,命喽罗叫差人回寨,沉下脸对差人说:“大胆奴才!官府叫你抬重礼来请本玉,你却把银两私藏,用激将法,激本王白白为官府效力,你却坐收渔人之利,不从实招来,立斩不赦!”

  差人被大谢王说破计谋,方才吓得战战栗栗地说:“是………是冼刺史用三千两白银请大王,本差人知道大王难请,故用激将法,让大王立功之后,再把银两送来。”

  “胡说!本大王岂是你能戏弄的,银两在何处,火速抬来,饶你不死!”

  喝完,对僧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押差人去取银两。走了里许,果然有几个抬银两的挑夫在那里等候。

  僧明二话没说,上前提起三千两银便走。差人只得无精打采地跟着回寨。

  大谢王毫不客气,把银两收起,对差人说道:“三千两白银,换冼英一命,太便宜了些,但念官府看得起我大谢王的厉害,本王也愿效力,但不知冼刺史何时要冼英之头?”

  因冼挺不是精细人,听了杜平虏之言,一心想除掉冼英,便从官府库中取了白银,命差人送往大谢岭,却忘记了约定日期。

  差人被大谢王一问,恍然大悟。知自己未请示日期便来了,只得吱唔应付,叫大谢王候机下手。大谢王得了三千两白银,哪里去管冼英之事。只要官府不再来催,便搪塞过去。

  再说差人设计谋取银两不就,回到州街,不敢如实回禀冼挺,只说大谢王候机下子。冼挺更料不到杜平虏几个会真的败在洗英手里,所以不急。

  经李迁仕一再提及大谢玉,不得不再用重金买他为己出力。冼挺又何尝会想到李迁仕又从中捣鬼,诈谋自己金子呢。

  却说李迁仕离开梁州街,施展轻功,半个时辰便到了大谢岭。

  他虽身在官场,但早与大谢王勾通,泄漏官府机密,引大谢王劫了几处官库,分了赃银。二人是老搭档了。他之所以要冼挺出一千两金子,自己却存心私藏一半,只提着一半到大谢岭。到大谢岭时,偷偷潜到黄孝住所,见他还在梦乡之中,只得把他叫醒。

  黄孝见李迁仕到,知他又有好买卖,急忙把他迎到厅,分宾主坐定,寒喧几句,急不可待地问:“李军将一早登门,有何见教?”

  “本军将与大王是老搭当了,难道还摸不准我的脾气?”

  “我与你虽为故交,但道不同呀。官宦人家,居心匠测,我这个草头王怎敢摸军将脾气。”

  “哈!哈!哈!本军将虽然身在官场,但发财之道,颇也相同,不是与大王合股做了不少生意吗,何必说这些不亲近之言。”

  “那么说,又有生意可做了。”

  “这个当然,而且,这趟生意比以往的好做,利润本军将已经拿来,就看大王肯不肯出力了。”

  黄孝听了,有些莫名其妙,冷笑着说:“干我们这一行,哪里有利润不到手就出力的?”

  李迁仕有些不悦,把提来的五百两金子往桌上一扔,在气头上加了几成力气,桌子“咔嚓”一声,崩了一角。木尖刺穿了袋,黄橙橙的金子滚了一地。

  两个喽罗上前把金子拾起,急忙拿秤来一称,足足五百两。

  大谢王见这么多金子,看得目瞪口呆,过了半刻才问道:“全是送给本王的?”

  我虽然私收了五百两,但这里也要分些利润。不过,要他出力,不能硬要,要他心服口服才对……李迁仕想到这里,大笑道:“大王若肯出力,就全给又有何妨。不过,本军将奔走一场,大王总少不了送些盘缠吧。”

  “军将如此胸怀广阔,就给你五十两吧。如不嫌少本王就帮你杀几个人又有什么要紧。”黄孝拍着胸部说。

  实是莽夫,自以为捡到便宜,却不知本军将不费吹灰之力便取了一半多金子,你却不问杀何人,便一口答应,让你替死去……李迁仕心里暗忖。但这种想法不能说出来,也不敢发笑,须装出悻悻之态,一步一步引他上勾,故不悦地说:“不是本军将叫你杀人,也不要你杀几个人,这些金子是梁州刺史冼挺送给大王的,是他要你去杀一个人。”

  黄孝想起前几天差人送来三千两白眼,要自己去杀冼英之事,不假思索地说:“是叫本王到高凉山杀冼英吧?”

  因为李迁仕已从冼挺口中知道前几关曾送给大谢王三千两白银,请他出手杀冼英,所以,大谢王一口猜中也不觉得奇怪,只点了点头,表示对方猜得对。

  早到一旁的僧明,试探着插口问道:“听说冼英是刺史的妹妹,刺史为何要杀她?”

  “这是他的家事,我们只管金银,哪里管得许多。有了五百两金子,三千两银子,帮他杀一个小孩子有什么不值得。”李迁仕晒道。

  “冼英既落草高凉山,就是本王的同道,杀了他,会为同道所耻。”黄孝语似变卦地说。

  怕事不成,李迁仕有些吃惊。但一见面前那堆金子,又壮起胆来问道:“难道大王嫌金子多么?”

  “这堆金子也是不义之财,以不义而取不义,有何嫌多之理。”大谢王冷笑道。

  这话出口,李迁仕大吃一惊,以为大谢王生了害己之意,杀自己而夺金子,吓出一身冷汗,默默无言。

  黄孝见李迁仕汗出如浆,一言不发,红白的脸色变成黑色,难看极了,猜知他怕自己宰了他而取金子,心里暗乐。但一想到他以前给自己许多好处,又不忍让他担惊受怕,忙解释说:“李军将不要误会,到了本寨的金子,是不能再拿出去的。不过,本王没有害军将之心,本王的意思,是收了他的金子,应付应付便是。

  李迁仕把吓破的胆,重新捡回,皮笑肉不笑地说:“可是,冼挺立即等着回话呢。”

  “就算我大哥答应,怎能一下子把冼英的人头取来?”僧明在一旁问。

  “这个不必担心,只要大王立即带人到高凉山与冼英厮杀一场,人头取到取不到,金子照收了。本军将谈条件时,也不敢肯定就能取到冼英的人头,但要做些动作,才能蒙混过关。”

  再说,黄孝早几天听了差人说话,就欲找冼英比武,这时,李迁仕话意中也说自己未必能胜她,心中几重疙瘩:一个十三岁的娃娃,就算有神仙指点,又怎能胜得我苦练十年,持有两件宝贝的大谢王。他哼了一声,不悦道:“李军将也太小觑本王了,量她乳臭未干的小娃娃,就是金童玉女,也经不起本王一银竹!”

  李迁仕见大谢王过于轻敌,怕他会栽在冼英手里,不但冼挺面前自己荐举失人,而且会助大了自己的仇人,培植了自己的祸根。因此,他严肃地说:“大王不要过于轻视这个娃娃,连本军将的师傅也败在他手里。”接着把自己闯高凉山以及索冼挺银两之事说了一遍。

  大谢王听后,仍然笑道:“你不把她说得神乎其神,本王虽不愿与同道作对,你把她神化了,本王偏要会会她!”转脸对僧明说,“集合兄弟,立即出发。”

  “大哥,我看先礼而后兵,就算把她杀了将来同道也不敢说我们欺负小孩子。”僧明说。

  “怎么叫先礼而后兵?”黄孝不解地问。

  “按规矩,我们先送她一分礼物,表明要去拜山,如若嗖收下,便同意与我们对阵,如果不收,显见她胆怯无能,把她赶出梁州地界便是。”

  黄孝觉得有理,立即命人取过拜匣快马送去。

  李迁仕见黄孝如此讲究行规,怕冼英不收拜匣,他便不肯与冼英作对,自己要退回金子给冼挺。待喽罗把拜匣送出后,又说:“大王先礼后兵,占理在先,也是上策。不过,这是对同道的规矩。冼英虽然上了高凉山,实在与你不是同道,她是恨兄长冼挺多行不轨,所以练兵,欲以兵力逼他走回正道。对你们这些落草之人,她恨之入骨,立意消灭,声言为岭南百姓安宁而立营。”

  “真有此事?”僧明问。

  “闻名不如见面,见面便知其人,只要大谢王与冼英见面,不就全明白了。”

  “对,李军将说得对,立即出发!”大谢王叫了几声,便领着几百个喽罗,乱七八糟,浩浩荡荡地往高凉山开去。

  到了中途,遇着送拜匣之人跑回,说冼英收了拜匣,黄孝更恨她大胆狂妄,连自己这个名震岭南的大谢王也不放在眼里,巴不得一口气跑到高凉山,张大口,把冼英吞到肚里,。于是,催动喽罗,兼程就道。

  再说冼英,本想把拜匣退回给大谢王,只因迟疑了一刻,叫兵丁下山时,送拜匣之人已走,只得把拜匣收下,集合兵卒,严阵以待大谢王的到来。命兵丁们加强岗哨,一发现异常情况便报告她。

  兵丁们把岗哨设到树顶上,一眼可望数里。

  这时,已日近中天,几朵残云由西北向东南方向移动。一隐一现的阳光,照得人们目眩。更讨厌的是惊雷骤雨,不如一阴全阴,一明全明的舒畅。

  天色虽然让人讨厌,但兵丁们奉了首领命令站岗,却丝毫不敢懈惰。

  一片黑云刚过,阳光照射而来。隐隐见几里处一群人马,像缺堤洪水,汹涌澎湃地向高凉山冲来。杂乱无间的队伍中,却有一面大旗,在阳光的照射下,依稀可见一个“大”字。

  岗哨兵丁断定是大谢王人马前来生事,立刻向空中放了三个讯号火花炮。

  要知后事,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