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仁操急跳青狮潭 洗英安排除水兽




  却说冼英吸烟入口,人便倒地。司马仁操见了,心中暗喜,认为她是中毒而倒,哈哈大笑道:“冼英,这回可没有祝融来救你了。”走到冼英身旁,一烟斗对她太阳穴敲下。

  在一旁观战的黄孝,心中焦急,方欲用铜铲去格烟斗,却见冼英来一个急翻身,避开烟斗,倏然站起,张口对司马仁操一喷,一股烟送到他的鼻端,然后开声说:“早知你是司马仁操,方才你也不打自招了。”说话时,看着司马仁操,以为他也会吸烟跌倒,却不知司马仁操早服了解药,虽然把烟吸进肺腑,也无碍于身。但司马仁操更想不到冼英吸烟进口,也无碍于身,而且能侍机反喷出来。

  原来冼英知烟有毒,吸进口中,用真气逼住,使毒不能进入肌体和血液中。她用了这种出人意料的应急方法,司马仁操也大吃一惊。这吃惊除了冼英武功高强外,更惊自己在狂喜中把以前在高凉山与冼英决斗之事说了出来,无意中承认自己是司马仁操,假伏波道人,自己破了自己的阴谋计划。

  其实命张思下毒的伏波道人,是地地道道的乱首司马仁操。

  他一向走邪道,对很多学问都有精深研究。在十五岭的巢穴被洗英捣毁后,他便研究改容化妆术,练成这种技艺后,企图继续收徒作乱。他看中了桂林伏波山在军事上的有利条件,便欲占伏波山招兵买马,控制岭南,进窥中原,问鼎九州。但此山已被伏波道人所据,如果自己用暴力杀死伏波道人,必须连他的徒弟杀死。这样做,不仅会激起公愤,人人讨伐,而且,自己沾了残酷之名,暴庚恶声,对招兵买马及他日进取都有妨碍。思来想去,认为最好由伏波道人出头,联络岭南各山寨及土族酋长,会盟起事,自己从中坐收渔人之利。于是,化名为共工老祖,到伏波山结交伏波道人。料不到伏波道人淡薄功名利禄,只把大志寄托在徒儿身上,所以,司马仁操达不到预谋。

  他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首先摸清伏波山及伏波庙内情况,然后化妆改容,候机谋害伏波道人,自己却以伏波道人的身份,指挥他的徒弟,扩大队伍,达到自己控制岭南,问鼎九州的目的。

  这天,伏波道人一早上山采药,被司马仁操侦知,便与他一起上山,用烟毒把伏波道人毒死,自己检查伏波道人全身,经过化妆改容,急急赶回伏波庙。

  他一进庙门,便有伏波道人的徒儿称自己为师傅,并请自己下助众人与外来的一男一女厮杀。这关系到以后能不能慑服伏波道人徒众的问题又想不到外来的男女是冼英和黄孝,所以,装出义不容辞的姿态奔到现场。那时,已经认得冼英,但骑虎难下,不得不与她周旋。明知不是冼英对手,但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好言好语请她上山,暗中用毒收拾她。他用心虽然险恶,但怎么也料想不到冼英如此精细,竟能察知自己叫张思下毒之事。只因毫厘之差,便弄得自己计谋落空,不可收拾,所以,欲杀张思灭口。

  再说伏波道人,既然被司马仁操毒死,又怎能回来?

  说来也巧,无巧不奇,奇书就有奇事,奇事必有奇遇。伏波道人中了司马仁操之毒,昏了过去,还未绝气,他身上采了不少药,而且,这药又恰对司马仁操之毒起着化解作用。更凑巧的是司马仁操检查完他的全身后,把他推落一条山沟。沟中有水,把伏波道人的下半身浸于水中,泡出了药味,药力从毛孔渗到肌肉血液中,烟毒全解,得以重生。

  他一康复,便明白司马仁操是企图毒死自己,而他却以自己身份去骗取自己徒弟,达到驾驭的目的。于是,匆匆赶回伏波庙。回到庙时,正听到冼英遣责司马仁操下毒之事。但一看司马仁“操,扮得与自己一模一样,丝毫看不出是假扮。

  先不说伏波道人,还得回过头来说司马仁操。他在冼英假装晕倒时,不打自招说出了高凉山之事,便知自己不能再隐瞒身份;唯有死战逃脱,才是唯一生路。所以,不容冼英多说,出其不意举烟斗向她袭击。

  早有防备的冼英,大喝一声:“乱贼不得逞强!”竹剑格出,正好与烟斗相碰。物碰物,力对力,“轰隆”一声,各退一步。

  司马仁操积千余年的厮杀经验,确实老到,在一退之机,衣袖卷起,在腋下一按,立即有无数黑水点从衣袖射出,袭向冼英。

  原来他衣袖内藏有一个毒水囊,一按即把毒水逼出,喷成无数水点。这种黑水之毒,比毒烟厉害几倍,名叫“百步封喉”,如果被射到肉体上,在走一百步的时间内,毒液便散发到全身,使喉咙肿大,闭气而死。

  冼英见无数黑水点从司马仁操衣袖射出,知不是好东西,不管用什么暗器都会有毒,让它沾身,必死无疑,情急智生,眼明动作快,急忙仰卧躲避。在仰卧的一煞间,抽出鹏羽宝扇对准水点一扇,把水点逼上空中。有两点水点未飞出伏波道人徒弟站立的范围便落下来。沾到两个人脸上,倾刻倒地身亡。

  他阴险狠毒,更激起冼英的愤怒。冼英又想到自己魂游灵霄殿时,脑大王和心大王命精神现介绍的狐兄弟正是他,而且,叫自己千万别放过他……于是,把鹏羽宝扇的“火”字机关启动,对司马仁操一扇,便有数条火苗向他袭击。

  这一着,料定他会被烧伤或烧死。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冼英虽然聪明,却不去想想司马仁操的前身。他前世是共工,曾与祝融久战沙场,深知祝融善于用火,所以,灵魂转世后,牢牢记住要精通火攻的窍门,加以研究,什么火都有一套对付和应战之法。现在与祝融的徒弟冼英厮杀,怎有不防备她用火攻之理。见火苗冲来,施出风雷掌法,把真气源源逼出,化几股劲风,把火苗吹向天空。

  二人功力均衡,冼英扇了几扇,见火攻占不到便宜,只得把宝扇收起,用竹剑削出。这时,司马仁操忘记用烟斗相格,还继续施用风雷掌。冼英被逼得不能近攻,灵机一动,随风飞起,倏间蹄到他的背后,竹剑对准他后脑勺刺去。他转身不及,但听到脑后有风声,估计是冼英用剑袭击,急忙把头一低。虽然保住了性命,但还是慢了一些,被冼英竹剑刺进自己扎着的头发,用力一挑,头发连头皮被挑下了一块。幸好这头发是他假扮伏波道人时造的假头发,虽被挑开,毫不痛痒,只露出本来面目罢了。

  伏波道人及众门徒一见,异口同声叫道:“他是共工老祖。”

  因为,司马仁操是以共工老祖之名到伏波山,所以,一还本来面目,便认出他来。

  “什么共工老祖,是在十五岭逃跑的司马仁操!”黄孝在旁大声呼叫。

  到了这时,众人才恍然大悟,知他早先是冼英手下败将,所以,千方百计害冼英。

  “本首领为你分出真假了。”冼英在众人哄叫声中,对伏波道人问。

  伏波道人面露惭愧之色欲向冼英道歉,见她还与司马仁操厮杀,不便搅扰,转对黄孝道歉说:“只因先前黄教练说老朽徒弟拦路抢劫,老夫想来,平素教徒严厉,无人敢干不轨的勾当,怎敢去拦路抢劫,所以不信,认为黄教练是信口雌黄,因此,慢待了二位首领。看来冼首领说得出,做得到,黄教练也非无端生事之人,或许本门徒真有此事也未可知………”

  黄孝先前被伏波道人抢白了,正怀恨在心。这时见伏波道人道歉,更无好气,拦住他说:“我黄孝也曾为一山之王,说话不轻易诬人。你徒弟候安都到山腰一棵大树上藏着,见我与冼首领在那里小穗,便发暗箭,勒包袱,如果不是我和冼首领,一百个人也死在他手里了。”

  伏波道人还是半信半疑,把候安都叫到跟前,威严地说:“快把你到山下拦路抢劫之事从实招来,有半句不实,莫怪师傅无情!”

  候安都惧怕之事,终于发生了。在师傅面前,他既不敢逃跑,也不敢撒谎,只得把自己弄假成真之事说了一遍。

  “你知道本门规矩,干这种事,应如何处置?”伏波道人恼羞成怒,勃然喝问。

  “轻则罚做苦工,重则废除武功。杀了良民,便要偿命。”候安都诚惶诚恐地说。

  “应当用哪一种规矩处罚你?”

  “师傅,你饶了徒儿吧,徒儿必改……”

  候安都的同乡、好友、师兄张思,见师傅就要处罚候安都,十分吃惊,十分不忍,连忙到师傅面前叩头如捣蒜地说:“师傅饶了他吧,要罚就罚我,我是师兄,对师弟管教不严,理应负责………

  听到“管教不严”一词,伏波道人认为张思不是自责,而是间接责师不严,要自己负责,更是大怒,不待他把话说完,怒发冲冠地说:“你不分青红皂白,带人围攻冼首领,又听坏人指使,下毒害好人,也应废了你的武功,否则,我这个当师傅的,何颜立于世间?”

  这一喝,却触动了司马仁操。他见侯安都有智谋,有胆量,早欲收为己徒,苦无机会,听到伏波道人要废他武功,正是自己笼络他的好机会,欲出手相救,但招架冼英来不及,怎能救他。而且,自己也要思谋脱身之计。眨眨三角眼,忽然叫道:“伏波兄,你不要听信外人,伤了自己弟子,当今之世,杀几个人才是英雄。杀得多了,便是豪杰,拦路抢劫,更是司空见惯,岂独候安都一人。”

  伏波道人见司马仁操之言谎谬绝伦,教人为非作歹,如果饶了候安都,无异与他同是一蜓之绪,更为冼英所不耻,怎肯听他胡言乱语。如果他不叫,或许在众门徒的求情下,饶了候安都也未可知。但被他一叫,更要正自己门规,表示自己正直无邪。再看一眼冼英,时不时发出冷笑。分不出他是笑司马仁操还是笑自己,马上举起双手,一手对准候安都,一手对准张思,大声叫道:“饶你俩不得!”双手一齐出落。

  两个见师傅不留情面,已怀绝望,双目一闭,等待一死。掌力袭到风池穴,心中叹道:“十几年的功夫完了!自己的大志完了!全完……”可是奇怪得很,风虽袭到,待了好一刻,还不见师傅的手击落。睁眼抬头一看,只见师傅两手伸直,不能动弹,呆若木鸡地站着,一动也不动。正想叫声师傅,倏间冼英到了面前,竹剑在师傅曲池穴一点,两手立即软下。

  跟着听冼英说:“伏老前辈,饶了二人吧,他是一念之差,一时过错,以后定能悔改。而且,这两位高足器宇非凡,志向不小,他日定能成为国家栋梁,留他为国家效力吧。”

  这话说出,伏波道人感激得热泪盈眶,止不住流出泪来,情不自禁地对冼英跪下叩头,说道:“冼首领,老夫对不起你,你惩罚我吧……”

  “老前辈不要折磨自己,你教徒严格,自身行为端正,他日一定能为岭南安定作出贡献。为人应该想着百姓千家之事,不要只为你我着想。”冼英扶起伏波道人说。

  伏波道人被冼英拉着,有两股大力把自己吊起,用千斤堕也堕不下,只得站起来,对张思和侯安都喝道:“还不向冼首领谢恩!”

  二人哪敢违拗,忙对冼英叩头如春米,碰到地面,“咚咚”作响。

  冼英让二人叩了几十个头才喝道:“都站起来!”

  二人像小孩子在母亲面前受训一样,乖乖站起。正想说什么,冼英却惊叫道:“司马仁操跑了,快追!”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便毅然追去。

  众人往冼英追赶方向看,见司马仁操已走里许,黄孝在那里与他边走边厮杀着。伏波道人、侯安都、张思三人也跟着追去。

  原来,司马仁操与冼英厮杀时,已处于下风,正愁没计逃跑,便见伏波道人欲废侯安都武功,灵机一动,好计便来。他知冼英仁慈,侯安都虽对她有冒犯,必不肯真的让伏波道人把他武功废掉,故意大声叫伏波道人饶恕侯安都,其目的是让冼英知道,出手救侯安都,自己便乘机逃跑。冼英果然不出他所料,弃了他,去救侯安都。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司马仁操见冼英只顾与伏波道人说话,不注意自己,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立即拔腿逃跑。

  在一旁观看的黄孝,见司马仁操拔腿而逃,来不及叫冼英,一个人追了上去。

  司马仁操见黄孝一人追来,心中大怒:“你这个元名小辈,也敢追我,不生擒你做人质才怪呢!于是,放慢脚步,待黄孝追上,身子一矮,烟斗伸长,对准黄孝双脚扫去。

  黄孝追赶中也时刻注意司马仁操袭击,见他矮身,便知他偷袭,但走起劲了,收势不及,只得在脚上加力跃起,银竹也跟着对司马仁操击落。司马仁操侧头闪过,烟斗向上一抬,早把银竹格过一边,又顺着银竹往黄孝手腕扫来。这一格一扫,快如闪电。他的招数,除了冼英和伏波道人,谁能闪得及。黄孝被扫中手指痛切肺腑,只得运气止痛。可是,司马仁操的烟斗在扫中他手指之际,跟着移扫他的右胁。黄孝防不胜防,被扫中胁骨,半身麻痹。危急间,他只得用左手拉出铜锅铲,咬牙切齿地对司马仁操铲去。

  也是司马仁操粗心大意,认为黄孝被自己扫中胁骨,半身麻痹,不能还手。大意间被黄孝出其不意铲着气海穴,一条腿也麻术不能动弹。但他武功深湛,运气打通穴道,{I顷刻复原。黄孝功力远不及他,这时才恢复一半。

  正当司马仁操欲复加一烟斗,取黄孝性命之际,却见洗英、伏波道人等随后追来,立即改变计划,生擒黄孝做人质,方可脱身。把敲到半途的烟斗收回,拉出毒烟火花索撞着火,毒烟缭绕卷向黄孝。黄孝不能闪避,当即被熏倒。

  这时,洗英已经赶倒,司马仁操刻不容缓,抓住黄孝,拔腿便逃。

  冼英本来想用鹏羽宝扇一扇,把司马仁操毁了,但见黄孝在他手上,毁了他,黄孝当然免不了,投鼠忌器,不敢实施,让司马仁操从容逃走。

  因为,黄孝是冼英的教练官,又是她游列岭南的助手,被司马仁操抓住,不知他如何处置。所以,冼英放心不下,虽不杀司马仁操,也紧迫不放。但也不敢追得太紧,怕司马仁操走不脱,首先捏死黄孝。因此,总保持十几步距离。

  伏波道人、张思、侯安都三人也紧追不放。他三人不是追司马仁操,而是对冼英佩服得五体投地,认为不追上她,向她谢恩,求她指点,再难逢机会。

  逃呀,追呀!逃呀,追呀!也不知追了多少时间,走了多少路程,却追到了一个大潭边。

  这个大潭名叫青狮潭。潭边长满了芦苇,微风一吹,绿波翻滚,重重叠叠。

  再看潭水,日光照射,波浪微兴,如琉璃万顷,堆砌其中,炫人耀眼,欲窥又不敢窥,想舍却不肯舍,聚萃人间魅力,映尽宇宙繁华。

  潭的上空,翩翩起舞,鸥雀辗转回旋,万里长空任展翅,无穷逝水随鱼追。这些雀鸟时刻与潭中几个渔吏相戏,各比捉鱼寻蟹之技,各显谋生之能。风声、浪声鸟语声,丝竹管弦所不及。

  还有无波河叉,水底云天,可望而不可拂,可观而不可抚,上下相对,元异阴阳同现。

  诗情画意,隐寓其中;仙乡神国,暗藏就里;鬼魅蛇龙,择穴而居。当时的青狮潭,真是人间绝景,世上元双。

  青狮潭美景描摹不尽,且说司马仁操被冼英追到潭边,心中暗忖:我走到天涯海角,她追到天涯海角,逃出三十三天,追出三十三天,不如借潭水暂解今日之困,保住性命,以后再与她较量未迟……我下水,她会不会追下水?应设法让她不下水追赶才是看一眼黄孝,还有呼吸,计从中来,对准冼英把黄孝一抛,大声叫道:“我不杀黄孝,何必穷追!较量之机,他日尽有,先救他吧。”说完,“咕咚”一声,跳到潭心,沉下水底不见了。

  冼英上前接过黄孝,探过鼻息,还有呼吸,大悦。从衣袖中取出解毒丸,在黄孝颊车穴一捏,黄孝张口,冼英把药丸弹进他喉咙,再到潭边取水灌他。只半个时辰,黄孝苏醒,看周围景况,见所未见。惭愧地问:“这是什么地方?”

  恰在这时,伏波道人与张思、侯安都三人赶到,见黄孝发问,异口同声答道:“这是青狮潭畔。”

  “天下绝景,定是人间第一个好地方!”冼英叹道。

  “景色宜人,仙乡难寻。不过,近十年来,常有水怪出没,人称水兽。但凡年轻妇女,被水兽见着,不当时猎取,便在深夜时到家猎取。当地与外来妇女,近十年来,被猎取了近千个,或者更多。”伏波道人愁容满面地说。

  潭中有几个渔人。对伏波道人之言,冼英疑信参半,问道:“据道人所言,应无人敢到此潭,为何有渔吏?”

  “这几个渔人都是老曼,他们不怕死,到这里打鱼谋生。说来他们也幸运得很,水兽从来不伤害他们,或许怜他们孤寒,又是老男人之故吧。”

  “有没有男子被猎去的?”

  “十年内,只听说有三个美貌绝伦的青年男子被猎去。”

  司马仁操跳进潭中,难道潭中水兽又是他所扮……冼英沉思一刻,对伏波道人问:“司马仁操到过多少次这地方?”

  “本道人曾见他从这里经过两三次,未曾见他下水。”

  “你们为什么不组织人力除这水兽?”黄孝在旁不耐烦地质问一句。

  “谁说没有。我师傅与峨崛山道长、昆仑教主、当地各处武师二十余人,曾在这里守候了七七四十九个日日夜夜呢。”侯安都不服气地说。

  “桂林州刺史也悬了赏格,有能除尽青狮潭水兽的,赏白银万两,黄金千斤。”张思接着说。

  “你们怎样守法?守了这么长时间,有没有见过水兽?”

  “在潭的东西南北四面搭棚,分定武师,轮流值哨,刻不懈惰。但从来没见过水兽露面。可是,一撤哨棚,水兽当晚便出来作怪了。”

  水兽如此通灵,真令人感到奇怪。

  “你们在这里守候,渔吏也在潭中打鱼?”冼英继续问。

  “这些渔民,都是无亲元故,长年不归的,夜宿小舟之上,早上打鱼,下午便把鱼挑到附近乡村中卖银元或换粮食。我们在这里守候时,他们照常作业。

  “水兽到乡村中猎取妇女时,是一个水兽还是几个?”

  “据乡民所说,有时是一两个,有时十多个,甚至有二三十个。”

  “水兽的形像如何?”

  “有些青面猿牙,有些蛇头人身,虎口狸尾,什么都有,不一而定。”

  “他们能说人话吗?”黄孝突然发问。

  “水兽如果能说人话,不是水人了?”侯安都和张思哈哈大笑地答。

  黄孝被二人一笑,觉得自己问得幼稚,有些报颜。冼英却不然,一本正经地说:“不是水人,却是陆人。

  伏波道人听了似有所悟,侯安都和张思却把冼英和黄孝之言当作憨话,只是惧怕冼英武功,不敢顶撞。冼英看在眼中,明在心上,但不抢白,只对伏波道人说:“你领我到桂林州见你们的刺史去。”

  “首领欲帮他除水兽之患?”黄孝问。

  冼英白了黄孝一眼说:“这样厉害的水兽,如何除得。”

  伏波道人愿带冼英到桂林州,但对冼英说道:“贫道两个徒儿开罪了冼首领,本应处罚,但蒙冼首领宽仁,遂赦免。贫道欲求洗首领对二人指点迷途呢。”

  冼英沉思-刻,对侯安都和张思说:“你二人在伏波山终非了局,我曾见过一人,知他日后必成大器,但不知姓名和地址,画出他的图形,让你二人离开伏波山,在岭南找他如何?”

  二人听了,立即叩头谢恩。冼英取来几块暮叶,扯了一块衣袖,刷刷几下,画出了梦游灵霄殿时,精神现介绍的首兄弟形象,交给侯安都。伏波道人不知冼英羡慕的是哪一位英雄人物,也欲一睹。伸手向侯安都要过来一看,大惊失色道:“冼首领画的这个人,正是贫道在吴兴时认识的陈霸先,现任高腰太守之职,你二人只往高腰找他便是。”

  二人知此人是自己同乡,甚喜。但未见过面,伯陈霸先不纳,向师傅耍了信物,向冼英耍了举荐书,才兴冲冲往高腰去。

  二人一走,伏波便带冼英和黄孝抄小路回桂林。

  桂林州刺史柳津,是外地人,到桂林任职未久。上任之时,他方下车,便有不少百姓良民撞钟击鼓,为求申冤。柳津以为又是桂林州旧官员对他们敲诈勒索之事,有些不悦道“前任刺史在职时,你们为什么不向他告状?本官方下车,诸僚未熟,怎能一下子查出他们奸究之事?”

  那些百姓良民听了,忙叩头流血道:“我们告的不是官吏,而是水兽,望青天大老爷作主,除掉那些怪物,让我们过几天安宁日子。”

  柳津听了大奇,叫他们把事情仔细道来。

  前前后后,单在桂林州被水兽猎去的妇女就有几百人。其中在青狮潭附近居住的也有近百人。被猎去的妇女,都在二十五岁以下,未婚或已婚不定,但个个如花似玉。柳津听后,立即到青狮潭察看,哪里能发现水兽踪迹,只得垂头丧气取道回街。

  回到衙门,思虑几天,他一筹莫展,只得放榜招贤,重出赏金。他认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岂知放榜三个月,无一人前来揭榜。

  桂林州境内之人,都知道水兽厉害,就算有几个勇夫,谁肯抛头颅、洒热血、弃妻子、别父母去赴险境。而且,传说有几个武功高强之人,曾与猎取妇女的水兽拼搏,只三两招便眩晕跌倒。因此,人人认为水兽有追魂索命之术,闻之丧胆,见者魂飞。

  柳津见无人揭榜,访知伏波道人武功高强,亲自上山拜访,邀他下山为民除害。伏波道人义不容辞,但听说水兽厉害,估计以自己武功不足以对付,于是,邀请峨崛道人、昆仑老祖及附近有名武师前来相助,在青狮潭轮流守候。守了七七四十九天,水兽踪影全元。但刚撤哨三天,水兽又猎取了三个妇女,而且,连她们家中金银财宝也被掠去。

  这天,柳津正坐在太师椅上闭目沉思,企图想出一个除掉水兽之法,却有差人说伏波道人求见,心中大喜,立即步出中门,把他迎进衙门。

  冼英和黄孝不待伏波道人启禀,便大大方方地跟进去。

  柳津与伏波道人行过礼,便指着冼英和黄孝问:“这两位是伏老师傅高足否?”

  “不敢!不敢!这位巾帼英雄是名震岭南的高凉山首领冼英,这好汉是黄孝,冼首领麾下的教练官……

  未介绍完,柳津便跪下对冼英行礼说:“冼首领大名,如雷灌耳,久欲前往拜渴,只因俗事烦扰,未能如愿,今大驾光临,实本官之幸,桂林百姓之幸!本官代表全州百姓对冼首领表示恭迎。”

  这个州官不亚于郁州韦直,我虽然名震岭南,却是一个平民百姓,一山首领,他竟能如此屈膝待贤,当今官场难得……冼英想到这里,忙扶起柳津说:“柳刺史朝庭之臣,一州父母官,应该受凡民尊敬。本首领乃区区高凉山一主,怎敢受刺史如此大礼!”

  柳津本来想跪到冼英答应为桂林州除掉水兽之患才起来的,因她对冼英事迹早有耳闻。作为一个女孩子,没有通天本领,怎能在盗贼遍布的岭南享有大名。而且,见冼英天庭开阔,山根贯顶,地角方平,眼似日月,具有男人大丈夫的英雄气概,认为除却水兽,非她莫属。这也是独具慧眼的一位官员。但冼英双手扶着,微微一动,便有千万斤力,怎能让他跪着不起呢。

  自古英雄豪杰,都喜欢语言直爽,我也不能吞吞吐吐,应该开门见山……柳津想到这里,请冼英分宾主坐定,单刀直入道:“冼首领这次登门,对本官定有指教,敢请直言。”

  “嘻嘻!柳刺史也谦恭得很,至于说到指教二字,本首领不敢承受,却有一事不明,特来请教。不过,除了与本姑娘同来之人,其余不得在场,不知柳刺史可肯这样赐教?”

  “只要本刺史力所能及,无不照办。”柳津说完,把手一挥,命差人街役统统退出衙门,然后对冼英说声:“请!”“本首领听说青狮潭常有水兽出没,猎取妇女,可有此事?”冼英毫不客气地问。

  本官正要求你之事,你却问起来了,看来不用本官开口,你也会设法除掉水兽……柳津想道。便把自己到任后之事,对冼英如实说了一遍。

  “柳刺史是否想出了除患良策?”冼英问。

  “水兽神通广大,法力无边,要除掉它,实非易事,就求冼首领帮个忙如何?”

  “这个忙本首领帮定了,但要共同想出一个可行之法,才能成功。”

  “如果有人能在水底呆一两天,摸清它们的规律就好办些。”黄孝在旁插话说。

  “这有什么用?”伏波道人不解地问。

  “我估计青狮潭底必有洞口,只要在水底发现水兽,跟踪找到洞口,记住它们出人的时间,方能设法。”黄孝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本刺史思虑再三,认为要用一种什么方法,把水兽引上岸来,出奇不意擒他才能奏效。”柳津说。

  “不但要把它引到岸上,而且,要跟它下到潭中。进入虎穴,才得虎子嘛!”冼英说。

  “谁有这种本事?就有这种本事,也没有这胆量啊!”柳津听了冼英之言,吃惊地问。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冼英果断地说。

  “本刺史已出了一万两银,一千斤金的赏格,不但无人揭榜,连看榜之人也不多,奈何?”

  “总计被水兽摄去了多少人?”“一千一百一十八个。”

  “一条命十两白银,十两金子总不算多吧?”“冼首领的意思,是赏银还少?”

  冼英点了点了头。

  “那么就按冼首领之数,本刺史赏银一万一千一百八十两,金子一千一百一十八斤。

  “口说无凭。”冼英再逼一句。

  柳津立即写好榜文,盖上印章。正欲叫人拿去张挂,冼英一手拿过说:“何必张贴,本首领就在这里揭榜。”

  这一举动,柳刺史心里大为失望,暗想这个名震岭南的冼首领,居然也是为财物而事,愧沾英雄豪杰,活神仙之名。但她既揭榜,定有除水兽之法……为除掉水兽,也不得不让她索取了……心中这样想,口不敢说出,只默然不语。

  他的心事,早被冼英猜透。冼英故装不知,把榜藏好,对他说:“本首领决定为桂林除去多年积患,但还要柳刺史合作,并要保密,除了我们要用的几个可靠之人,不准向外泄漏,更要按本首领之计行事。”

  “只要能除此患,本刺史唯命是从。”

  冼英在柳津耳边如此这般地说了半个时辰,柳津大喜道:“一定照办!一定照办!”

  过了两天,时近黄昏,在青狮潭边的一条大路上,有八个人抬着两乘轿子,嘿嘿呵呵地走着。轿上挂着桂林刺史家眷的牌子。前面轿子珠帘半启,隐约可见里面坐着一个发长齐腰,乌黑发亮,桃花眼、新月眉、樱桃口、瓜子脸、面如冠玉、额红若朱、四肢与身材相称、腰细胸隆的妙龄女子。这女子女常娥转世亦羞惭,西子重现愧逊色。后面那乘轿子坐的也是一位妇人,丹凤眼,唇红齿白,脂粉微匀,樱桃未启笑先开,眸传秋水情泛面。虽然半老,但徐娘不及,使人一见,便会魂销魄散。

  这两乘轿子,抬着两个绝色佳人。除了轿夫外,再无保镖,像在歌舞升平世界出外游玩一样。

  走着走着,前面路上有一渔翁,把鱼挑去换了财物转回来,见了两乘轿子,却跌了一跤,鱼箩中的东西撒了一地。如果轿夫们踏过去,就会把那些东西损坏,只得对轿上的女人问:“柳小姐,前面有人掉东西在道途,是否停下轿子,让他捡起东西再走?”

  渔翁抬头看一眼说话小姐,脸煞地红了一下,又低头捡东西,故装没看见一样。

  走在前面的轿夫见小姐不敢作主,只得站着等后轿赶上,向轿里妇人启问。那妇人也打开轿帘,看了看,对轿夫说:“有人掉了东西,你们就歇一歇,让他捡起再走。天快要黑了,向他打听一下,到什么地方有店投宿。”

  渔翁一听,连东西也顾不着捡,站起来,打量着两个妇女说:“你们要投宿,前面便是公平小集,有一家客店,叫公平旅馆,临潭靠水,青幽舒适,极整洁的。”

  那中年妇女又问:“你这地方是不是桂林管了?”

  “是。你是刺史家眷,为何不叫刺史派人来接?”渔翁启问。

  “刺史没良心,娶了小老婆,在外面享福,不把老身母女当人了,老身欲突然而至,把那小贱人拷问一顿,所以,没告诉刺史。敢问这些地方平安否?”

  “有你丈夫治桂林,平安极了,你就放心在公平住一宵吧。”

  那妇人谢过渔翁,又叫轿夫帮他捡东西。渔翁心中去冷笑,挑了东西,得意洋洋地走了。不过,有点舍不得轿中妇人,一步三回顾,直到看不见为止。

  罢两乘轿子一直抬到公平小集,毫不犹豫地住进公平旅馆。

  公平小集确实是一个极小的集市,只有十几家,开了些须店面,只有一家旅馆。店主见桂林刺史家眷光临,连忙打恭作据,迎接进去,给两个妇女开了一间上好的住房。这间住房,窗对潭水,把窗帘揭开,便可见芦花荡漾,苇色映照。芦苇丛中,还间有荷花。莲叶被芦芽支撑着,却不沾水面。但荷花香气,由微风送到窗前。在暑天里,开窗吸一口空气,便有心旷神怡之感。士房内还挂有名人山水画,元骨花、鸥翔图、比翼鸟、美丽壮观,引人遐想。两床分东西而设,中间便是几桌、杯壶等饮食用具。房间喷上香水,与窗外送来的荷花、芦花香气溶为一体,使人有在仙宫琼阁之感。

  “因为男女有别,你的轿夫,小人只得安排在外,要人差遣时,只管吩咐小人便是。”店主对两位妇人说。

  中年妇女点了点头,表示无可无不可。那年轻妇女却沉不住气,到房外找厕所啦、打水啦、取扇啦……干了这样,又干那样,忙个不停。店主见了有些吃惊,假装歉疚地说:“你是刺史的千金小姐,怎能劳动?如果累坏了千金之体,他日刺史大人追究起来,小人担当不起啊。有事只吩咐小人做便是。”

  “我自己愿做的,谁敢怪你。本姑娘喜欢玩耍,在房中陪着母亲,闷得很,出来散散步快活些。”那女子笑着说。

  店主见她执拗,又说得有理,当然不敢勉强,只得让她随便进出。

  店中旅客,知她是刺史大人千金,有大家风度,虽然抛头露面,也不敢非议。不过,有些好心客人,知道水兽猎取年轻美貌妇女之事,也替她担心,窃窃私议。但没有人敢直接告诉她。

  其中有一个精细而胆大的旅客,却对店主说:“你这店紧靠青狮潭,听说青狮潭有水兽猎人之事,让这小姐乱走乱撞,万一有些差池,你能承担重责?”

  店主瞪那人一眼说:“我只管开店赚钱,不是捕快、都头,不是神仙佛道,怎管得水兽之事。刺史大人亲自出马,也不能伤害水兽一根毫发,我又怎敢包水兽不在店中作恶?如有万一,她只能怨自己命苦。你是客人,说话要小心些,若被水兽听到,连你性命也要了……”

  这一番话说得那客人哑口无言。

  再说那两个妇女,在店主的热情款待下,吃过晚饭,天已晚了。

  是夜正逢十五,天青云净,月光胶洁,星斗微现。月光从窗口射进房间,不用点烛也明亮得很,银针落地,也可随手捡起。两个女人赏了半刻月色,便和衣而卧。

  虽然睡下,但各自心事重重,都没睡着,全神贯注,倾听窗外动静。但年纪大的妇女,不耐久持,转辗少顷,不由自主地睡着了。年轻的妇女,很关心母亲,见她睡着,扯单被帮她盖上,在她背部按摩几下,增加她的睡意。一切应做之事做完后,重回自己卧铺躺着。隔了一个时辰,已经半夜多了,隐隐约约听到窗外有响动声,紧接着是水响声。年轻妇女断定有人从水中爬到了窗台下,马上装睡,屏息以待。

  俄顷,从微睁的双目中,看见有一只毛绒绒湿漉漉的手伸到窗口,抓住窗柱,接着两只水牛般大的眼睛,闪着磷光,露于窗口,窥视一刻,见没有动静,便拿出一件什么东西,“嚓”的一声,发出火点,把一支香点着。香烟缭绕之际,有一张像猴子一样的嘴,对烟吹气,烟便源源不断地进入房间。看看把全间房熏过了一臣,“咔”的一声,毛绒绒的大手把窗柱拍断。待了少顷,见没有动静,便小声叫道“成功了!成功了!”跟着两个奇形怪状能发人声的家伙跳进房间,分别向两张床上的女人扑去。

  要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再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