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
沈亚
楔子豪华的舞台上空无一人,工作人员早已将满地的鲜花及彩带收拾干净。夜风轻轻地吹着,原凉的秋意散布在空气中,清清凉凉的,该是个好天气,但四周却是静肃的!
没有人说话,没有声响——数秒钟之后,轻轻的,细若未闻的,一阵鼓声微微地飘了出来,在夜风之中居然有那么几分萧索凄凉和诡清奇异!
渐渐的,鼓声渐渐的变强,单调而节奏分明,一声又一声回荡在全场,一种澎湃激动的情绪渐渐累积,全场两万名观众的心也渐渐的——渐渐的再度沸腾起来!
蓦然,仿佛一声惊雷,舞台的最后方爆出一声巨响,火光直冲上夜幕!
烈火!
他们爆出嘶喊:“烈火!烈火!……”
那嘶喊声如同火焰一般直冲云霄!
“列火!——”
耀眼的火光伴着越见激昂的旋律,令全场为之疯狂起来,尖叫声撼动天地诸神!
火光之中一个人影慢慢出现,随着她的行动,旋律悠扬起来,摄影机如影随形的跟着她。
场旁的超大荧幕上出现她的脸。
“烈火!”他们继续嘶喊着。
她的脸低低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飘移到舞台的正中央,荧幕的特写上有她乌黑的睫毛轻轻覆着眼,她银白色的长袍随风舞动。
她的手轻轻一扬,如摩西一般,人涛静默、音乐静默——诸神静默——她轻轻抬首,星眸猛然一睁、漆黑如夜,用力一转身,以手蓦然一扬,银袍翻飞,音乐震天响起——“烈火!我们爱你!”
“烈火——”
她跃下推送她出场的轨道车,银袍已褪,只剩下身上一件贴身的金银劲装舞衣姿态仿若天神,在现场扬起一片雷动疯狂!
她是烈火——再大的声音也敌不过空间。在舞台不远处的大楼里,厚厚的玻璃窗阻隔了外界所有的喧哗。
大楼里没有灯,漆黑的房间里只有一小簇烟头的光芒忽暗忽明的在空间里移动。
他立在窗户边凝视着不远处的表演舞台,焦距如同摄影机一般依次拉近。
运动场——舞台——舞台上如同火焰蔓延燃烧的身影——及身影正上方的巨大舞台灯——灯正上方的钢丝——目光定住不动,烟上的一截灰烬无声地断落,他的左手仿佛早已预知似的接住——那是一双大手,修长的指上一枚硕大的虎戒,虎眼一蓝一红闪耀着妖异的光芒……
他站在不远处的大街上,嘴角叼着烟。黑暗的街道上,没有行人,连来往的车辆也没有。如此静肃的夜,远处的音乐声仿佛来自异度空间。
他的眼也盯着舞台,静静的站在那里,不断将焦距拉近,一种可穿越无亘时空的目光。
夜风袭来,如凄如泣……
不知怎么地,他突然一僵,猛然回头,眼睛盯住舞台正前方的大楼顶层。寒意袭上心头——蓦然,鼓声又是一震,一切全停了下来,她仰首站在舞台的正中央,上方的舞台灯聚集在她的身上。
“烈火!我们爱你!”两万个声音喊着。
她将视线调回来,脸上分不清是泪还是汗,一朵微笑在她的脸上形成,她仍喘息着开口:“谢谢你们——”突然,也定住了,缓缓抬头——他打开窗户的一角,伸出长管猎枪——左手的虎戒发出嗜血的光芒——观众因她奇异的动作而安静下来,运动场的正门爆出一声狂吼:“快闪开!”
一声细不可闻的声响穿破夜空——正中目标——舞台灯应声而落,她睁大双眼定住一秒钟,然后死命向前冲——尖叫——两万声尖叫——划破天宇。
诸神静默……
第一章医院的长廊上弥漫着可怕的紧张气氛,所有的人全握紧了拳等待着宣判。
“警方到底怎么说?”她终于忍不住开口,脸上的肌肉绷得死紧。
“还能怎么说?”他的眼睛盯着那该死的手术灯。“他们当然是说因为舞台灯太重,钢丝承受不了压力而断裂,难道会说是因为他们保护不周吗?”
她沉默地望向一直立在窗户旁不说话的女人。
她的背脊挺得笔直,仿佛随时都可能会折断一般,发髻仍是一丝不苟的,差别只是她已摘下那仿佛已长在她脸上似的金框眼镜。
她咬着唇,考虑了三秒钟,终于走到她的身边。“嫚,她不会有事的,你不要担心。”
卢嫚,这位曾经得到金钟奖、金马奖及荣冠亚太影后的著名退休女演员仍是静静的站着,似乎根本没将她的话听进去。从玻璃上反映出来她的脸,有一抹奇异的苍白。良久之后,她才缓缓开口:“当时出声警告的那个人找到没有?”
“没有。”云诵青十分沮丧地回答:“当时现场一片乱哄哄的,根本没人知道那人的长相。”他闭了闭眼,对于这件事十分自责。“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卢嫚没有回答她的话,双眼仍死盯着窗外。“阿绿,我找的人来了吗?”
“来了,现在在办公室里。”
“你留在这里,有什么消息立刻通知我。”她说着,头也不回地便往外走。
“可是——”阿绿愣住,追了几步又停住,沮丧地望着她的背影,仿佛喃喃自语:“……可是你是她妈妈啊!”
云诵青走到她的身边,轻轻拍拍她的肩,无奈地:“算了吧!你还不了解她吗?”
她垂下眼,涩涩地笑了笑。“是啊!跟了她十八年,有时候我是真的还不了解她。”她抬起眼,那令人悚然的手术灯仍刺眼的亮着。
“喂!有没有看今天的报纸?听说昨天烈火在演唱会上被舞台灯咂到,到现在还生死未卜呢!”
“真的?伤得重不重?要不要紧?”周围的人全聚集过来。
“我也听说了,早上我哥在那边神经兮兮的,还被我妈骂!他爱死烈火了!”
“我看报上说是在最后的安可曲结束的时候发生的。演唱会安可了一个钟头呢!
要是她不唱最后那首‘烈火’就没事了!“她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比任何时候都还来得更加凝神专注;而她静静坐在窗台上,望着天空上的白云,一副完全置身事外的样子。
“烈欣,你知不知道这件事?”
“我怎么会知道!”她嘲讽地笑了笑。“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姓烈的人那么少,说不定她是你们家的亲戚呢!”有人带点笑的口吻这样说着。
烈欣冷冷地看了那人一眼。“说不定那是她的艺名,我们家这种良血统可生不出这种震古铄今的大明星!”
虽然她们碰了个大钉子,却也不理她,继续回到她们的讨论中;而她仍以冷冷的眼望着那飘动的白云。才十六岁的年纪,眼底却有太多的忿恨和怨毒——“烈欣,萨老师找你,叫你去辅导室找她。”
她们又回过头来,似乎要看好到底有什么反应。
烈欣看也不看她们一眼,自窗台上跳下来,转身走出她们的视线——“一定又是抽烟被抓到。”
“说不定是又溜到舞厅去被逮到了啊!”
她们这样耳语着,眼光都带着一抹轻视和不屑。
在西门町混大的小孩又能如何呢?更何况她还有个流氓老爸——这样的孩子,原本一出世就该被烙下印记的。
那印记叫“不良品”。
“你知道你姊姊现在怎么样了吗?”萨宣这样焦急地问道:“我看报上说——”
“她不是我姊姊!”她僵硬而怨恨地打断她:“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那不关我的事!”
萨宣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在烈欣的眼里,烈火是个叛徒,摒弃了他们的家庭——一如那个早已背弃了他们的母亲的人一样——不可原谅!
十多岁的孩子爱恨是很分明的,在她眼里,她对烈火只有浓烈的恨意,竟找不到半丝的关怀!
萨宣缓缓地叹了口气,看着她:“她是你姊姊,血缘是无法否认的。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还这样恨她是不地的。”
烈欣含怨带恨地回视她:“是她先否认的,我没有那种姊姊!”
“列欣——”
“如果没事,我想回去上课了。”她僵硬地说着,紧抵着唇,执意不肯再留在这里。
萨宣只有黯然地点点头,在她转过身去的同时轻轻开口:“如果烈火真的死了,你会原谅她吗?”
“想都别想!”她决绝地回答,打开门,走出她的视线——即使隔着一道门,她那高涨的恨意仍透过木板传到她的面前——而那竟是一种誓不两立的恨!
萨宣叹了口气,摘下厚厚的眼镜揉揉自己疲惫的眼睛,疲倦地回想着,真不知道自己当年所做的,到底是错是对?
他坐在她的面前,健硕高大的身材蕴发无限的爆发力,那一方小小的旋转椅下停地动着,却完全没有轻佻的感觉,只让人感受到他那隐藏着的活力。
他看起来漫不经心,唇角一直带着一抹看不出来,却明显感觉得到的嘲弄笑意。
那双清澄的眼不知怎么的,老觉得背后所隐藏的完全不是眼睛所看到的样子似的。
据说,他是最优秀的。
她锐利的眼神打量着他,做着评估。
“还喜欢你所看到的吗?”他轻笑着一摊手,棉质的T 恤完全藏不住他身上利落的线条。
卢嫚推了推她的眼镜。“你很贵。”
“不是‘很贵’,是‘最贵’的。”他仍是笑着纠正她,眼里有种吊儿郎当的高傲,一种完全不将世界放在眼里的高傲嘲讽。
这样的高傲足以致命,但为什么她总觉得她似乎在刻意隐藏着着或刻意地伪装着什么似的?
卢嫚瞄了一眼他的资料。“经验很丰富,但是我如何能信任你?”
他夸张地耸耸肩。“以我如此昂贵的价钱,如果还失手,自然得一命还一命啦!
我的命也很值钱的。用我来赔烈小姐的命你一点也不吃亏,这你大可放心。“”你敢担保?“
他笑了,笑容中有一线嘲弄。“你知道有这类型的保证书吗?如果有,我倒很乐意签一份给你。”他悠闲地注视着她。“大老远把我从国外找回来自然不会只想问我敢不敢担保吧?”
“我必须先知道——”
“你必须先知道我愿不愿意接这份工作。”
她双眉一蹙。“你已经来了。”
“飞机票是我自己付的。”他笑着提醒她。
她几乎开始讨厌他那种“无所谓”式的笑容了?“那你要如何才肯接这份工作?”
他伸伸懒腰站了起来,修长挺拔的身躯散发着一种黑豹似的优雅慵懒。“以一个才出道不久的摇滚女歌手来说,她如何能让人花高价请一个世界顶尖的杀手来杀她?理由在哪里?”
“烈火现在是全东南亚最知名的女歌手!”
“这算是好理由?”他笑着看她。“我没听说有人要宰了玛丹那,只因为她红遍全球。”
卢嫚深吸一口气。“我不知道理由,我只知道她有危险!而且你所说的杀手也没有证据!”
“是啊!那钢丝只是正巧断了,砸在她的头上而已。”他耸耸肩。“那你何必找我?你只需要一个好的铁匠就行了。”
她疲倦地靠在沙发上。“你到底要什么?”
他直视着她。“我要知道我将面对的是什么。还有,我要见她,确定她能和我充分合作,当然——”他补充说道:“如果她还没死的话。”
“她不会死的。”卢嫚说着,镜片后面的眼闪着坚决的光芒。“在一切还没解决之前她不能死,也不敢死!告诉你——”她看着他,决心仿若钢铁。“也绝不能让她死!否则,我会亲手杀了你!”
他又笑了,眼里闪过一丝赞赏。“当然了,烈夫人。萨非诚惶诚恐。”
医生凝重地指着X 光片向他们解说:“目前,她暂时脱离危险期,她身上的碎片我们也尽可能的取出来了,有几处被压碎的骨头当然也尽全力接好,不过……”他沉吟一下,看一看他们,指着X 光片上的一处。“她的脊椎受到很严重的伤害,压迫到内部的器官,我们已经尽了全力将它移回原位并架上地架,至于能不能复原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他们面面相觑,有几秒钟的沉默。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里有伪装的平静:“如果不能完全复原呢?”
“那就要看程度了。”程医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眼底有一丝谴责。“严重的活,可能下半辈子都得坐在轮椅上。”他的声音仍是专业的,但镜框后面的眸子却不是如此。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看她?”阿绿连忙开口为她解围。
“等她醒过来就可以了,不过千万不可以让她太劳累。”他收回那不赞同的目光,又变成专业而权威的医师。
“照目前的状况来看,最短她也有半年不能上舞台,更不要说表演了;另外,她还有脑震荡的现象,你们绝不能刺激她或让她情绪激动,那是十分危险的!”
“谢谢您。”卢嫚平平地说,着打开门走了出去。
阿绿和云诵青歉然地起身,程大夫挥了挥手。“我明白的,她就是这样。”他叹了口气,摘下眼镜。“只是,我怀疑她到底知不知道她这样对那孩子,对烈火是多大的伤害?”
阿绿和云诵青互望一眼,眸里都有同样的迷惑和无奈——他站在病房的窗口往里面看。
她了无生息地躺在那里,全身都扎满了绷带,苍白而无助。纤细的身躯和镜头下的生龙活虎全然不同。扎在她手臂上、头上的那些针及仪器显示出来的数字和符号,那谨慎的态度让人不必多问也能明由她的状况。
他一直站在那里,动也不动的,凝视着病床上的她。
记忆中似乎很少看到她笑,报纸杂志上的她总是在动,在表演,似乎连话也很少说。
媒体上的她是颗闪亮而神秘的巨星,私生活几乎等于零,完全保密的身世,令人对她更加好奇。
而他却什么都明白——他是萨非,因为明白,所以才来。
她在他的身旁伫足,他知道她微微地颤抖,这证明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影后也好,演员也好,没人能在这种生死存亡关头演戏,除非里面躺的不是自己的骨肉。
“医生说她可能下半辈子得坐轮椅……”
萨非没回头,眼睛仍盯着床上那个花了十六个钟头才缝补起来的破碎娃娃。
“如果那可以保住她的命,那么或许值得。”
“不!”她断然摇头。“我不这么认为!我也不能发布这个消息!那会断送她的前程!”
“前程重要还是命重要?没了命还会有前程吗?”他蹙起眉沉声开口:“让那些想杀她的人知道她成了残废,那他们的目的也该是达成了。不会再尝试第二次!”
“绝对不行!”卢嫚坚决地反对。
萨非终于转回头看她。“卢嫚,你知不知道这次是她命大?没几个人被那么大的灯砸到还能捡回一条命的!更何况她现在还不算保住她那条小命,你以为她还可以再被砸几次?”
她没回答,但那钢铁般的神情比什么回答都更有用。
他突然忿怒起来。“你他妈真是一个嗜血的母狮子!”
卢嫚以一种奇异的神情看着他,没有回答,也无须回答,因为他已转身离开她的视线。
萨非的善变实在令人费解——“烈欣……”她怯生生地喊她,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别这样……”
“怎么样?”烈欣叼着烟躺在床上,眼光视而不见地盯着斑驳的天花板。
“烈火的事……”
“不要跟我提她的事!”她恼怒地打断她:“那么想知道不会自己增看报纸?”
小榭有些焦急的看着她,“我真搞不懂你!那是你姊姊!你忘了当年你有多崇拜她吧?你明明关心她,为什么一定要装得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万一她死了怎么办?”
烈欣抽着烟猛然自床上坐了起来,狠狠瞪着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我警告你!我不关心她!她也不是我姊姊!关心她的是你,可是我不想再听到这些话,要下然,我们就一刀两断!”
“你怎么变得这么可怕?”小榭嚷了起来,眼眶里含着泪。“烈火就算做错了,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她人躺在医院里,可是你居然不闻不问!你忘了当年烈火是怎么疼你的吗?”
“滚出去!”
“烈欣——”
她从床上一跃而起,用力推她。“我叫你滚出去!”
小榭被推得倒退了几步,她咬咬牙,向来懦弱胆小,但这次却不打算再让步,她挺起纤细的肩,“不要!今天我一定要和你把事情弄清楚!”
烈欣气得将烟一甩。“你妈的弄清楚什么?”她暴跳如雷地咆哮着:“弄清楚我血管流的是冰水还是血是不是?你应该先弄清楚烈火的!你到底滚不滚?”
“我——”
“你不滚,我滚!”她大叫着推开她,打开门怒火冲天地狂奔出去!
“列欣——”
“在吵什么?”烈静年打个呵欠自房里走了出来。另一间房门也打开了,烈风站在门口。
小榭难过地站了起来,有些委屈地垂下眼。“没吵什么……”
“没吵什么干嘛大呼小叫的?”他搔搔头皮,壮硕的身子懒洋洋的。“烈欣又发神经病?”
她怯怯地看了烈风一眼,他什么表情也没有,难道一家子人全都那么冷漠?她又悲又忿地摇摇头,突然鼓起勇气大声开口:“难道你们都不看报纸的吗?烈火受了重伤,现在躺在医院里,是生是死都还不知道!”
两个男人同时一怔,愕然地看着她。烈风走了出来,沉声间道,“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
“为什么不早说?”
小榭连忙走到烈静年的身边。“我以为烈欣会说的,她昨天就知道了。烈伯伯,你是烈火的爸爸,你打电话去问问看好不好?他们一定会告诉你的!”
烈静年阴郁着脸不看她,抓起桌上的隔夜啤酒仰头就是一大口。
“烈伯伯……”
“她的事用不着我们操心,她老妈那女人不会让她死的。”
小榭急得看向烈风,他一语不发的,脸上根本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她又气又急地站起来。“你们……你们太过分了!”说完,她奔了出去!
烈火也曾是烈家的一分子啊!就算是普通朋友也不该这么冷漠的,可是他们的表现居然同出一辙——才不过两年,血缘至亲竟已形同陌路!
关门声响起之后,烈静年才起身走向冰箱,拿了两瓶啤酒又回到沙发上,喃喃自语似的说着:“报纸呢?这是什么家?连一份报纸都没有……烈风,去买份报纸回来。”
烈家的长子只阴郁地看了他一眼。“报纸上写的不一定是真的!”
“你他妈的!叫你去买就去买!那么多废话!”他咆哮着将一瓶快喝完的啤酒扔向儿子。
烈风闪过,眼底扬起怒火。“要买你自已去买!”说完,他用力甩上房门,再也不理会他。
他没有发脾气,和儿子的冲突太多了,他根本快忘了应该要生气。
是什么把这个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他早已忘了,只知道他的女儿现在正躺在医院里;而他——而他根本无能为力——燃烧似的痛楚自四肢百骸穿透神经传送到她的脑海之中,无知觉而幸福的黑暗渐渐褪去而她挣扎着想再躲回到无亘的黑暗之中。
醒来做什么?
她想了又想,觉得睁开眼睛其实是件痛苦,她宁愿留在黑暗之中,永远不要清醒。
突然有些怨恨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大声呼喊的人,如果不是他那一声穿透她神智的大吼,现在她大概已经死了,永远留在黑暗当中。
活着是一件辛苦且令人疲惫的事,她实在感到厌倦了……
“烈火……很痛吗?”有个温柔的声音在她身旁问着,充满了关切——那是绿姨,不是她的母亲。
有时候要承认自己的愚蠢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她怎么会以为只要回到母亲的身边,幸福就会随之翩然到到来?
那天母亲对她说:你要不喊我妈,要喊我嫚姨,明白吗?
她不明白。
那椎心刺骨的痛苦至今仍然存在,每每来袭便令她痛不可当!
“烈火!很痛吗?我叫医生来!”阿绿着急地站了起来,却被轻轻拉住。
“我没事……”烈火睁开眼,虚弱地朝她微笑。
“你醒了!”阿绿高兴得掉下眼泪,连忙握住她的手,仔细地打量着她。“我好担心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没有?不会很痛?”
“你这样一直问,她怎么回答?”云诵青在一旁笑着阻止她,温柔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孩子,“欢迎你回来。”
“谢谢。”烈火回答,声音仍十分虚弱,眼睛却已在房里搜寻了一遍,眼神迅速黯了下来。
阿绿和云诵青互望一眼,只能装出笑脸安慰着她:“你妈妈正和程医生讨论你的病情,大概等一下就进来了。”
她也只能涩涩一笑,心里当然知道那并不是事实。
而她甚至不知道到底什么才是事实。
云诵青拍拍她的手。“别想那么多,现在最重要的是安心养伤,等你伤好了再说吧!”
“好啊!别忘了,你的歌迷们全都在等你呢!知道你受伤的消息,公司的大门都快被他们挤破了!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烈火想点头却痛得眼泪都掉下来。
“你还不能动!”阿绿连忙说着:“医生说至少要半个月的!”
她无奈地叹息一声。“要当半个月的木乃伊?那会不会长虫?”
“不会的!”阿绿欣慰地看着她,知道她还有幽默的能力比什么都还令她开心。
“再看到你真好!我还以为我们要失去你了……”
“绿姨……”
“别理她!”云诵青拍着阿绿。“你也知道她的,连听歌都会掉眼泪!别被她骗了。”他再次拍拍她的手。“医生吩咐你一定要多休息的,快休息吧!我们不吵你了,晚一点再来看你。”
“好。”她说着,看着他们走出去,心里在轻轻叹息。
幸福,不知道为什么在某些人身上是那么简单的事?
云诵青和阿绿没有结婚,他们一直是事业上的伙伴。云诵青的妻子已经去世许多年了,而阿绿则至今一直都是小姑独处。他们从来没承认,也没否认过什么,可是见过他们的人心里都明白,他们比一般的夫妻更亲密,了解也更深。
那种默契和交流远超过一般人所能理解。
看着他们这个样子,那纸婚姻契约似乎是那么的不值一提,毕竟结了婚的,又有多少人能如他们呢?
她想着,唇角浮起黯然而疲惫的笑意——“休息的时候是包括脑子的。”
她一惊,猛然睁开眼。“你是谁?”
“萨非——”他笑着立在她的面前,倚着床边的小柜子。“你的影子。”
“当然,如果你同意的话。”
烈火看着他,仍是莫名其妙的:“你是公司请来的保全人员?”
他笑了,露出白白的牙齿,那笑里有一丝有趣。“我很喜欢你的说法,一般人会说‘保镖’,可见得你并不是一般人。”
她扯了扯唇角:“是吗?那为什么还要我同意?毕竟付钱的并不是我。”
“如果你不同意,拒绝和我合作,那么即使我是大罗金仙也保不了你。”
“我现在有不和你合作的余地吧?”她看着她,语气无奈而嘲讽。
萨非仔细注视着她。
她今年才十九岁,看起来却像九十岁,那眼里的世故与沧桑是摄影机所遗漏的。
她并不无助,而是——而是绝望。
她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种绝望而疲惫的气息。
他静静的看了她三秒钟,那三秒钟里她没有动、没有表情,只是回视他,而眼光却停在某个看不到而且封闭的地方。
“我以为你并没有被那盏灯砸死!”
烈火闭上眼,显然累了,她虚弱地低喃:“我也那样以为……”然后又沉入那幸福的黑暗之中。
萨非站在那里,知道她睡着了,便在她床边坐下,不由自主地握住她有些冰冷的手。
多年以前他曾见过她,人如其名,一簇小小的烈火,狂野难驯,饱富不可思议的生命力。
多年以后他再见到她,她却绝望了。
生命力一点一滴自她的指尖流逝,他几乎可以感觉到那流逝的速度,令人心惊又无措的!
当年他以为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熄灭她这族耀眼的火花,那曾令他深深为之着迷目眩的光芒到底被什么所覆盖了?
他握住她的手,将自己的温暖传到她的手上。
不管那是什么,他都不会允许的!
他会保护她不再受任何伤——以他的生命立誓。
太轻易了吗?
不!那深邃的眼所说的并不那么轻易,那是多年来一再重复,不为人知的誓言。
那叫爱情。
“为什么不去看她?你知道她会有多伤心!”当他在小小的咖啡屋里找到她时,劈头第一句话就这样问。
她垂着眼搅拌那早已冷了的咖啡。“我知道,可是你不明白。”
“我的确不明白。”程轩摇摇头,在她的面前坐下,迷惑而叹息地看着她。
“如果我明白也不必到这里来找你,她是你的孩子,我从没见过你对任何人如此冷血,为什么独独对自己的孩子如此?”
“萨非说我是一头嗜血的母狮。”她缓缓说着,声音也有如一直叹息:“你听过这个故事吗?母狮才会将甫出生的小狮子丢下山谷。在人眼里,那是再残忍不过的事;但是没人听到母狮的解释,它也从不解释。”
“你不是母狮子,她也不是小狮子,你们是母女!”
卢嫚抬起眼,一抹悲哀一闪即逝,取而代之的是空白和沉默。“我想我也无须对你多作解释吧:”
程轩沉默了一下,轻轻涩涩地笑笑。“的确不用,我只是——”他叹息一声。
“我只是真的不了解你,我们认识十多年了,这样做对她是一种伤害,你我都明白,可是你还是这样坚持,到底是为什么呢?有什么理由可以让你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
甚至不能告诉我?“
她端起那杯冰冷的咖啡浅啜一口,味道又苦又涩。她轻轻蹙起眉头,思索着连自己也不明白的问题,明知道冷掉的咖啡是这样的滋味,为什么还喝?
明知道用情苦,为什么还用?
她惨惨的笑了笑。“不要再问这些问题了,连我自己也没有的答案,即使想回答也做不到的!”
他望着她,又想叹息了。
十多年前他只是个刚实习完的小医生,而她是个替身演员;十多年之后,他已经是一家医院的副院长,她也变成扬名国际的影人。但不知道为什么,每回见到她他总会叹息,总想叹息。
她美丽如昔,岁月褪去她艳影四座的锐利光芒,却也给予她洗练之后的雍容。
只是那沉默仍没变,十多年以来他没见过她大笑,即使在荧幕上的幸福都带了点哀愁。
“强悍的哀愁”——记得有一位影评人这样形容她。
程轩果真叹息一声,端起她面前的冷咖啡喝掉它。“这对你的神经不好,更何况也冷了,你最恨冷咖啡的,不是吗?”
卢嫚笑了笑,“你的记忆力真的很可怕!”
“不是对每件事都这样的,我的脑容量也有限。”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她垂下眼,半晌之后再看她,眼里净是平静。“你对烈火所做的安排我很感激。”
他怅然若失地耸肩,专业也回来了。“不是我做的安排,是你请的那们萨先生要求的——两位专用的特别护士、两位轮流的专业大夫、绝不能替换人员;在经过我和他的同意之前,任何进房的医护人员都将被视为入侵者。”他笑了笑。“我一点也不怀疑他对付入侵者的方法会比上我的手术台还惨。”
“萨非是最专业的。”
“不如说是最用心的,那个年轻人不是为钱卖命的人。”
她抬起眼,有几分不解。
程轩摇摇头。“你被蒙蔽太久了,张开眼睛吧!我发觉你看不到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窝在西门町的小舞厅里,她的表情仍是一迳的叛逆不驯,叼着烟眯着眼注视着在狂热节奏之下,在舞池中跳舞的人们。
在这个地方她是很有名的,谁有知道烈欣这号人物?她敢打架,而且能打架!
她的脾气暴烈,看不顺眼就打,是标准的“恶女”。他们也都知道她老子是在西门町看场子的,这几乎算是她的地盘,识相的谁也不敢惹她。
当然也有人不识相,他们挂彩的惨相流传在舞厅的每一个角落里——今天的烈欣看起来更不好惹,她那紧绷的姿态看上去就是随时随地准备大打一场的样子,而她的眼睛正四下搜寻着那个将要倒楣的可怜虫。
有人说著名的烈火是烈欣的姊姊,若问起这件事,她心情好时会瞪你一眼,叫你闭嘴;而她心情不好时会请你到洗手间去,好好“解答”一下你的疑问。
她的轮廓和烈火真的很神似,浓眉大眼的英气逼人,可是眉宇之间又有种纤细的柔媚——不过现在她的眼里只有煞气,一种极待发泄的煞气!
“又是什么事惹你不高兴?看你那副想杀人的样子!”小柏来到她的身边,自然地将手搭在她的肩上。
烈欣恼怒地甩开他。“你少惹我!”
“干嘛啊?我又做错什么了?”他一睑无辜的嚷:“什么叫惹你?你是我女朋友,搭搭肩都犯法?”
“谁是你女朋友?你再瞎说我打烂你!”她恶狠狠地扬起手威胁。
“哟!你不要啊!很多人等着排队哩!”排骨笑嘻嘻地拍了拍在另一边站着的珍妮,“看到没有?人家想我们小柏很久了,还写过情书呢!”
“死排骨!你闭嘴好不好?”小柏用力推,他陪着笑脸转向她:“你不要听他胡说!我才不喜欢那个什么珍妮的!”
“是吗?这么好?还有人写情书给你?”她冷笑着斜睨他,怒气在眼中蓄势待发。“那好啊!有人送上门干嘛不要?你去啊!”她推他。“去啊!”
“小烈!”小柏无奈地高举双手嚷着:“那不关我的事啊!她爱写我有什么办法?我根本不想理她,你在吃哪门子的醋嘛!”
“什么叫不关心你的事?”她蛮横地叫了起来存心找碴。你不去招惹她,她会写情书给你?那你干嘛要收?她不要脸你也跟着不要睑?她去死你去不去?“
“你这根本是无理取闹——”
“我就是无理取闹!”她瞪着他吼道:“你现在就去跟她说清楚,要不然我跟你没完没了!”
“说清楚什么?”他也火了,不甘示弱地瞪着她,“我跟好根本什么也没有,你叫我去说什么?”
“叫她以后不准再写什么恶心的情书给你!”
“天哪!你讲讲道理好不好?”
“我就是不讲理!你去不去?”她的怒火全发泄在他身上,咬牙切齿地像面对毕生的死敌一样。“到底去不去?”
小柏气绿了睑咆哮:“不去!我懒得理你!”
“好!你不去,我去!”说着说着,她真的走向珍妮那帮人。
“小烈!”排骨一看情形不对,连忙小心地拦住她。“别闹了!我是开玩笑的!
小柏真的没和她——“”闪啦!“烈欣怒气冲天地推开他,笔直走向场边。
“小柏!”排骨转向老大求救:“万一真的干起来怎么办?他们有五个个人呢!”
“管她去死!”他没好气地吼道。
结果可想而知,她们真的一言不合打了起来,三个女孩打烈欣一个人,另外两个男的则在一旁摇旗呐喊,战况极为激烈。
烈欣火气一上来不要命似的打法简直万夫莫敌,舞厅里的人全停下来看她一个打三个。
情势逆转之快令人措手不太,一时之间,女孩子的尖叫声响遍了舞厅,珍妮带去的两个男孩看不过去居然也加入战团之中。
“他妈的!老大,五个打一个,男人打女人——”他话还没说完,小柏已经冲了出去——一场大混战就这样开始,为什么打架大概没人知道,只知道打得天昏地暗的——烈欣一直没想到,其实她比烈火还“烈火”——“老烈!老烈!找到了!”
烈静年赤裸着上身便奔了出来,神情焦急但声音却压得低低的:“找到了?在哪里?”
老周神秘兮兮地交给他一张纸。“在这家私人医院,我跟着他们公司的车子整个台北市都跑遍了才找到的。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当然是去看她啊!”他胡乱地抓起椅背上的一件衣服就穿。
“怎么看啊!那医院是私人的,根本不对外开放,门口还有警卫,你连进去都难哦!”
烈静年停下动作,愤怒地诅咒着:“他妈的!名堂真多,去看自己的女儿难不成还得过五关斩六将?”
“你那么麻烦做什么?”老周不解地看着他。“打电话去给你那婆娘,叫她带你去不就得了!还费什么脑筋!”
“叫我打电话给她?哈!门儿都没有!”烈静年大笑两声。“我为什么要打电话给她?我去看我自己的女儿难不成还经过她同意!”
“话不是这样说啊!你不打电话给她那怎么去看女儿?当做贼啊?”老周摇摇头。“好好大门不走偏要爬墙,不是和自己一把老骨头过不去吗?”
“谁说我一定要爬墙?”他逞强地说着:“总会想到办法的!而且我也不希望烈火知道我去看过她。”
老周看着他,叹了口气。“你这又何必呢?大家都知道你当年说的不过是几句气话罢了,谁还记得那二清楚!你该不会真的把烈火逐出家门吧?如果是,现在也不必费那么多心血想看她了!”
“我……我当然已经水远把她逐出门了!”烈静年粗着嗓子辩道:“我是去看她,又不是去接她回家的!”
老周无奈地摇摇头,“随你怎么说吧!那现在打算怎么办?”
“先去看看地方再说。”
等他们出门之后,烈风打开房间走了出来,正想跟上去电话却响了。他十分不耐烦地接起电话:“喂……好,我马上来。”
“萨非?”萨宣快乐地拥抱自己的弟弟。“你真的回来了!”她不由自主地流泪,注视着心爱的兄弟,“好久不见了,过的还好吗?”
萨非笑了笑。萨宣仍和当年一样,将自己的美丽隐藏在厚厚的镜片后面,她当教师实在太浪费了,但她却甘之如饴,温柔的心肠和童年时一模一样。“很好,你看起来也很好,看来还没被调皮的学生整倒。”
她拉着他坐下来,细细打量他有些风霜的容颜。“在国外那么久一定很辛苦?”
他摇摇头,在屋里四下看了看。“爸妈呢?”
“到了新加坡去了,要过几天才会回来,你事前都没有通知他们,要不然他们一定会在家里等你的。”萨宣想了想:“你为什么会突然决定要回来?你不是一直说你很忙的吗?”
萨非思考一下,决定给她一个惊喜。“现在先不告诉你,我这次回来也是工作,不过,是个很特别的工作,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什么事情这么神秘兮兮的?”萨宣迷惑地看着他,突然叫了直来:“糟糕!
我大高兴了,忘记告诉你,有个人来找你,现在正在你的房间等你呢!“”找我?“萨蹙起眉。”谁知道我回来的事?你怎么随便就让人进来了?“
萨宣还来不及回答,他便知道原因了。
站在他房门口的少年足以让恶魔信任!
他呻吟一声:“天哪!怎么会是你?”
戚小海笑吟吟地看着他:“遗憾得很!就是我。”
第二章自警局出来,他们一直沉默着往家的方向走。
烈欣的脸上青青紫紫的,衣服破了,手臂上也有好几处抓伤。不过和她打架的几个女孩更惨!珍妮现在活像只猫熊,两只眼睛都黑了,腿被她狠狠地踢了几下,少说也得当半个月的跛子;光是想到这些她就觉得痛快!
小柏大概会比较难过吧!他那开五金行的老头气得在警局里追着他打,回去之后一定会更惨的。她有点同情他,不过他也活该,谁叫他偏挑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来惹她!
只是她也不见得比他好过!她沮丧地踢着石头,偷偷地瞄了烈风一眼,她向来对他又爱又怕,回去之后不知道他会怎么对付她?
烈风从小到大都是个闷葫芦,或者说是闷老虎,他不发怒则已,真让他发起脾气来,铜墙铁壁也挡不住他。记忆中只看过他发两次脾气,而那些战绩到现在都还留在家里——一扇被他空拳打穿的木门、一面被他打坏的墙壁,光是想到那些就令她不禁毛骨悚然。
现在他什么都不说,脸上没有表情,可是看起来很吓人。但是烈风不笑的时候都很吓人,而他通常很少笑,连看最好笑的喜剧片他都不会笑。有时候她不得不怀疑他可能是根本不会笑的那种人!
她在心里长叹一声,看来是以劫难逃了,天知道老头子这个时间怎么会不在?
她宁可被他追着打也不要和烈风在一起受这种酷刑!
可是走到十字路口时,他突然停下来了,看也不看她,冷冷的说:“你自己回去吧!”
她愣了一下,有这么好的事?“那你呢?”
“我还有事。”
烈欣咬咬牙咕哝:“说不定老爸现在正在家里……”
“他出去了。”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突然回来?”
烈风看了她一眼。“他去看烈火,不会那么快回来,就算真的回来也没空理你。”
她也是一愣,“他去看烈火?去哪里看?”
“当然是医院!”他有些不耐烦地回答。
烈欣注视着他,“你也要去?”
他没回答,只朝她挥挥手。“快回去,我会打电话回去查你,再溜出去让我知道了,等我回来你就等死吧!”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迈开大步往前走去。
烈欣仇怒地瞪着他的背影——连他也去看她了!
他们难道都忘了当年的烈火是如何决绝的背叛了他们吗?
她气得咬牙,泪水竟下争气地涌上眼眶。
让他们全部去死好了!
“去死!去死!通通去死好了!”她忿怒地大吼,根本不理会路人的眼光。
连最亲密的人都可以不在乎了,还在乎什么?
她闭着眼睛,疼痛使她快失去知觉了,每一丝神经都似烈火燃烧一样,她强忍着不痛呼出声,却怀疑她到底还能够忍多久!
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也分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进来出去,反正对她来说都没有什么差别。她的母亲仍然没有来,她没有一次睁开眼睛,因为知道她并没有出现。
那个允诺要成为她的影子的男人也没有出现,几天过去她几乎要习惯及期待他的出现了。今天他却没有来,那些怅然若失的心情让她忿怒了好一阵子!
不是答应过自己再也不要相信任何人的吗?为什么又会傻得去上当?
“烈火?”程轩轻轻喊她:“烈火?我知道你醒着,睁开眼睛让我看看你。”
她封闭而倔强地闭着眼,对于外来的一切不闻不问。
“她今天一整天都是这个样子,不和任何人说话,也不睁开眼睛。”阿绿忧虑的声音传来:“我叫她好几次了,她就是不理我!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程轩坐在她的床边,温柔地抚着她的发。“烈火?我是程伯伯啊!有什么不开心的,说给程伯伯听好不好?”
他的声音很温和、很慈祥,就像过去一样,一直是疼爱她的长者。但她也知道他深爱卢嫚,若她不是卢嫚的女儿,若她仍是当年那个街头小霸王,他不会对她好——她悲哀而倔强地闭着眼,疲惫得根本不想再去面对或臆测什么。
程轩蹙起眉。“怎么突然这样?”他问了特别护士一些问题之后,动手替她检查。
她知道他在检查,可是——可是他在检查哪里?为什么她一点感觉也没有?
烈火奇异地睁开了眼睛。
“烈火!”阿绿欣喜地:“你终于肯理我们了!”
“为什么我的腿没有感觉?”她沙哑地间,目光奇异地看着程轩,“你在检查我的腿吗?为什么会没有感觉?为什么不会痛?”
他愕然地定住,双手不由自主地加重。“因为……因为你脑震荡,有些神经恢复得比较慢!”
她注视着他,“你说谎!”
“列火——”
“扶我起来!”
“烈火,你还不可以动,你的脊椎刚动过手术——”
“扶我起来!”她嘶喊,没上石膏的那只手硬撑着床挣扎。
阿绿急得哭了起来:“不要动!求求你,万一再弄伤了,永远治不好怎么办?”
“我残废了?”她沙哑而悲恸地问:“我残废了是不是?”
“不是的!”程轩连忙安慰她,不自由主地望向自己双手所按的地方,血丝竟一丝一丝地浮上砂布!“不是的!”他挣扎着镇定强笑。“你只是因为脊椎动过大手术,下半身暂时麻痹了,这是必然的,过一阵子就会好的!”
“你说谎!”她终于放弃挣扎躺回床上,双眼空洞地望向天花板,“你们早就知道了,我妈也知道了,因为这样她才不来看我的对不对?因为我残废了,再也不能上舞台了对不对?”
“列火——”
“走开!”她突然爆发地嘶吼,死命挣扎直来。“出去!统统出去!滚啊!”
“烈火!”程轩和阿绿连忙制止她:“不要这样!你会弄伤你自己的!烈火!”
“滚啊!出去!”她悲愤地狂吼着,声音像是动物垂死时的哀嚎,力气不知从哪儿生出来的,大得吓人:“走开!走开!”
“快准备镇定剂!”
“不要!你们走!都走!”
“住口!”
“卢嫚!”阿绿如获救星一般地大叫:“快来!烈火她”我都听到了。“她镇定地走到床前,看着烈火满脸悲愤的泪和虚弱的喘息,心一阵一阵地揪紧,却又强忍着安慰她的冲动。”你这是干什么?耍什么脾气?受了伤就可以胡作非为了吗?“
“卢慢!你——”程轩不赞同地开口想阴止她。
她却坚定地注视着女儿,“你给我听好,你是很可能会变成残废,但是你是我女儿!”她顿了一下,横了心一咬牙——“如果你真的承认自己这辈子就这么废了,再也站不起来,那你就不配当我的女儿!”
“卢嫚!你太残忍了!”程轩大吼:“你怎么可以对她说这种话!”
她没有回答,狠心地转身,在临出去前丢下一句:“如果站不起来,这辈子也别来见我了!我是不会再来的!”
“卢嫚!”
烈火躺在那里,泪水停了,也了无生机了。根本不再看任何人——“列火……”
她摇摇头,觉得全身的气力都被抽光似的,什么也不想说、不想做了。
程轩忍无可忍地起身追了出去,阿绿忍着泪来到床边。“烈火……”
“绿姨,我真的好累了,请你出去好吗?”她呆呆地说着,话里没有半点生气。
“烈火……”她还想再说什么,但她已把眼睛闭上,将自己封闭到更深的黑暗之中——阿绿哭着站起来,走到病房门口将门带上——她真的好累好累……多希望可以永远不要睁开眼睛……
“卢嫚!”他大叫着,在医院的长廊尽头追上她。“你太残忍了!我没有见过比你更残忍的母亲!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她是你的孩子!你的亲骨肉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她。”
她背对着他,僵硬地开口:“你说完了没有?”
“没有!”程轩忿怒而悲痛的握住她的肩将她扳过来面对她的眼。
她没有哭,没有流泪,眼底只有一大片淡漠!
“天哪!我真不敢相信!”他摇摇头,不可思议地:“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做了什么?你连她生存的最后一点希望也剥夺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是谋杀?你知不知道你刚刚亲手谋杀了自己的女儿?”
她紧抿着唇,连句话都不说,连看也不看他。
“你说话啊!为什么不说话?”
“没什么好说的。”
程轩心痛地低语:“你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的?你怎么会这么冷血?怎么会?”
“说完了可以放开我了吧!”她拿开他的手,转身继续走。
这次他没有拦她,因为不知道拦住她之后又能如何?
他痛楚地垂下头,不敢相信这一切——怎么自己会爱上这样一个女人?
怎么到了这种情况,他居然还无可自拔?
天哪!
“卓尔也在台湾?”他诧异地问:“你怎么知道?”
“问的问题真好笑,我以为你就是因为他在台湾所以才回来的。”小海坐在他的窗台上,闲话家常似的。“他是你的死对头,又是头号通缉要犯,我还以为你们转移战场了!”
萨非蹙着眉想了一想,喃喃自语地:“原来那事情真的是他干的!”
“烈火演唱会?很标准的卓尔作风。”小微微一笑。“那个女孩子现在正在你的保护之下不是吧?我和海儿都乱崇拜她的,我们可不可以去看她?”
“戚小海,你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我实在应该杀你灭口才是!”他无奈地看着窗台上的少年,他实在太聪明了,这种人万一变成敌人,他就算死十次也不过分!
小海笑嘻嘻地耸耸肩。“我这么有利用价值,死了不是太可惜了吗?万一你壮烈成仁我还可以替你完成你的遗愿!”
“戚小海!”他龇牙咧嘴地威胁。
小海笑得更开心了。“我知道你肩上的伤还没好才好心来帮你的!”
“真是多谢了!”萨非没好气地回答:“我的事我会自己去处理!”
“如果在别的地方我当然不会插手,可是他在台湾……”小海佯装出苦恼的样子。“台湾非常不幸正好有我在,万一你死了,老头子会骂死我!”
萨非无奈地瞪着他,“难道你不知道我现在正在休息中吧?如果你可以不管这件事,我会很感激你的!”
“萨非?”萨宣在门口轻喊:“你的客人有客人。”
“什么?”他瞪他。“你还带人来?谁,邢怜生?”
小海还没回答,门已经打开了,一个轻灵的身影钻了进来。“小海!我等得快不耐烦了!”冷海儿不满地轻嚷。
“我早跟你说过他很难缠的嘛!”小海冤枉地叫:“他死也不肯让我们插手这件事!”
“我们?”萨非脸都黑了,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得像芭比娃娃的小女孩。“你以为我是儿童乐园里面的大玩偶吗?”
小海挑拨离间地笑了起来。“海儿,他当你是芭比娃娃。”
海儿不满地瞧着眼前高大黝黑的男人,很正确而且很认真的说:“你侮辱了你的同伴。”
“同伴?”
“老头子爱死海儿了!”小海很快为他解签迷惑。
他重重地呻吟一声:“天哪!我不相信!”
“认了吧!”海儿耸耸肩,叉着小海的手臂。“反正这件事我们管定了,你抵死不从也没用!”
那两张漂亮动人的脸这样坚定而有趣地看着他。
他很清楚小海的本事。但是这个小女孩?
他们或许美得像天使,可是他却觉得正被两个不知死活的小魔头捉弄着——“在哪间房间?”他压低了声音问道,口罩和医院的白制服弄得他全身不自在。
“三零一。”老周四下张望。“应该是最前面那一间,门口没人,我们可以进去看她了!”
“妈的!和作贼没两样!”烈静年咕哝着埋怨,两个人推着医院的杂物车往前走,到了门口便停下来,他正想推门进去。
“别埋怨了!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吧?等一下!里面有人!”老周瞄了窗户一眼。
烈静年轻轻推开门的一角,仔细听着里面的声音“怎么办?再这样下去会变成植物人的!”阿绿烦躁忧心地说着:“两天了,她不动、不说话,连东西也不吃,程医生也拿她没办法!”
云诵青叹口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卢嫚根本不见我,谁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她不是那么冷血无情的人!她一定有她的用意,或许她只是想刺激烈火……”
阿绿叫了起来:一对了!她一定是想刺激烈火,怕她真的再也不站起来了!“门口的烈静年听得一震,老同连忙拉住他,示意他冷静。
“到现在你还替她说话?”云诵青的声音带有怨怼的不满:“什么样的母亲会这样刺激自己的女儿?谁都不知道烈火现在最需要的是她的爱,不是她的刺激!如果烈火真的再也站不起来,她要负一半的责任!”
“诵青……”
云诵青气愤地叹息。“好!我不说可以了吧!烈火的保镖呢?怎么一直没看到他人?”
“他说他出去一下就回来。我看他似乎很难过的样子。”阿绿摇摇头。“任何人看到她现在的样子都不会好过的。”
“我再去找程大夫,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我们一起去!”
烈静年和老周连忙转个身,在长廊附近佯装整理。
云涌青和阿绿走了出来,笔直往院里走去,看也不看他们一眼。
他们一转进长廊的尽头,烈静年便迫不及待地推开病房走了进去。
一看到女儿他便呆住了。
庆上躺着的真的是他的女儿烈火吗?
“怎么会这样?”老周也傻住了,这和他印象中的烈火根本是两个人!
她了无生息地躺在那里,全身都包满了绷带,露在外面的脸蛋死白而瘦削,几乎只剩下一把骨头了,似乎只要了阵风便可以把她吹得无影无踪!
“烈火……”烈静年低唤,走到女儿的床边,泪水忍不住掉下来。“‘烈火……
爸来看你了,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老烈……“老周不知该如问安慰他,这种情形连他看了都心痛!
他坐在床畔,握着女儿冰冷的手哽咽地:“怎么他们把你折磨成这个样子!烈火,你说话啊!看看老爸……有什么委屈,老爸替你出气!你不要这样!烈火!”
“老烈!或许她睡了,病人——”
“什么睡了?你刚刚没听他们说吗?她是不愿意醒过来!那个自私婆娘不知道怎么折磨她的!我一个生龙活虎的女儿现在变成这个样子!我一定要找她算帐!”
“小声一点!”老周连忙看看门口,“被人听到了一定会赶我们出去的!”
“我是她老子!”烈静年再也遏抑不住地咆哮:“他们凭什么把她从我手里抢走?”
“老列——”
“你们是谁?”萨非猛然推开门奔进来,“快离开那里!”
“你他妈的是个什么东西?”烈静年忿怒地咆哮:“滚出去!”
萨非冷着脸,那眼光仿佛受困的猛兽一般,随时会扑入而噬。“我再说一遍——离开床边!”
老周正想开口,烈静年已红了眼大吼着扑上去:“滚出去!”
“老列——”
小榭沉默地替她擦药,动作十分谨慎小心。
“你快一点好不好?”烈欣不耐烦地叫。
“我是怕弄痛你!”
“不会的啦!”她叫着:“擦个药擦半天,早知道我就自己擦!”
小榭有些委屈地草草地替她上完药。“好了啦!”
烈欣立刻起身,走到镜子前检视自己脸上的伤口咕哝着:“明天到学校去她们一定又有话题了!管它的!反正快毕业了……”
小榭沉默地收拾着药品,心事重重的。
“你又干嘛了?”
“没有。”
“心情不好!”
烈欣睨了她一眼。“又心情不好?你什么时候心情好过。”
小榭撇撇嘴,突然看着她,“我爸陪烈伯伯去看烈火了。”
“我知道。”烈欣冷下脸来,转身看着镜子。
榭走到她的身后,轻轻拉拉她,“我爸有告诉我医院在哪里,我们也去看她好不好?”
“不好!”
“烈欣……”
“我说过不要再跟我说这些,你是真的听不懂中文还是怎么样?要不要我用英文再说一次?”
小榭有点生气地将药箱往桌上一放,抵起唇不说话。
烈欣叹了口气。“而且我哥也去了,他们去看就好了,于嘛非要我去不可?你想看,叫他们带你去就好啦!”
“你真的一点也不想知道她现在的情况?”
“不想!”
小榭只能摇摇头,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了。
电话铃响了起来,烈欣接起电话:“喂?找谁?”然后定住。
小榭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烈欣沉默了很久好半晌才开口:“我再考虑。”
“谁啊?”
烈欣挂上电话之后,脸色错综复杂的:“那个女人。”
“哪个女人?”
“不要我们的那个女人。”
野心在她的脸上,原本艳丽的脸竟变得有些狰狞。“我对你很失望,我一直以为你是最好的!”
“我本来就是最好的。”他闲闲地说着,眼睛半眯半开,语气懒洋洋的,似乎快睡着了。
“但是她没死!”
“那是她命大。”
“我不是请你来告诉我她到底有多命大的!”她几乎要尖叫了!“我付你那么多钱为的就是要她死!”
他有些厌恶地睨了她一眼。“死亡是一种艺术!像她那样一个人,值得艺术的死法!”
“我才不管她死得艺不艺术!”她气得俏脸泛绿。“结果很快就会出来了!我不要她到时候还活着!你明不明白?”
他起身。“放心,你们中国人有句话——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会完成任务的,但我也会遵守我自己的原则,她将会死得非常艺术!你必须有耐性!”
他说完便走了出去看也不看她一眼,行动优雅得像个舞者。
“神经病!”她咒骂着:“死都死了还有什么艺不艺术?莫名其妙!”
她移动一下自己婀娜的身躯,举手投足之间有种野性的魔力。
也该是时候了吧。她实在厌烦了这种漫无止境的等待!
只要烈火一死,她所有愿望可以达成了。
想着自己光明的前程,她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那将会很快达成的……
“你这个臭婆娘!”烈静年咆哮着,在云诵青和保全人员的压制下动弹不得,嘴里却不干不净地咒骂着。
“我们在医院时逮到他的。”云涌青有些无奈地说。
卢嫚的脸色变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看着自己的前夫。“你想着烈火只要通知我一声就行了,没必要偷偷摸摸的。”
“呸!”烈静年咬牙切齿地:“我看自己的女儿还要通知你?你这个臭婆娘!
我要跟你算帐!烈火在我那里壮得像头牛,到了你手上就被你折磨得死去活来的!
你怎么跟我交代?“
卢嫚示意他们放开他。
云诵青有点犹豫,烈静年看起来不好惹,他那种神情像要找人拼命似的。
“没关系,放开他。”
他们只好放开他,他恶狠狠地瞪了他们几眼。“狗腿子!”
“你的嘴巴放干净一点,要不然我叫他们轰你出去!”她冷冷的警告他。
“轰我出去就没事了吗?没那么简单的事。”他龇牙吼着,“你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吵得你祖宗十八代都在坟里翻身!”
“烈静年,你到底想怎么样?”云诵青忍不住插嘴:“烈火出意外也不是我们愿意的!”
“你闭嘴!”他吼他:“你是什么东西?我和我老婆说话你插什么嘴!”
“我不是你老婆,很久以前就不是。”她平静的纠正他。“烈火现在已经受到最好的照顾,她不会有事的。下次如果你想看她,最好先知会我一声,我会安排时间的。”
烈静年突然沉默下来,像斗败的公鸡一样,所有的气焰都不见了。
是啊!早十多年前她就不再是他老婆了,眼前的女人高贵得像刚从杂志里走出来,而自己不过是个不务正业的老流氓……
“没事的话你请回吧!这次的事我没通知你是我不对,以后不管有任何消息,我一定会通知你的。”她仍是平静的,像对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一样,眼里无波无浪。
烈静年无主地转身,原先准备好的怒气全都消失无踪了,只能走出这豪华的办公室,走出这根本根本不属于他的地方。
“替我找萨非来,连他都找得到烈火,还有什么人找不到的?”她下令,眼底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
那是什么?伤痛?还是忧虑?
云诵青不知道,而他什么了不能间,什么也不够资格问……
“你说话啊?到底打算沉睡到什么时候?你以为你是睡美人吗?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有多丑?”萨非低语地注视着她,心痛得无以复加。“你的勇气呢?你的勇气到什么地方去了?以前你不是什么都不怕的吗?这一点小打击就把你打倒了!我可以保护你不受任何人的伤伤但我如何能保护你不受你自己的伤害?现在根本不需要别人来杀你了,你自己就会先杀了你自己!”
回答他的,仍是一片死寂的沉默,她仍然毫无动静地躺在他的面前,似乎没有任何事足以动摇她。
他知道她听得见的,只是她不愿意做任何回应,而将自己封闭在心灵的最深处。
他可以为她单手屠龙,但他如何面对她这种了无生息的消极抵抗?
“你真的很懦弱……”他说着,悲愤嘲讽地:“有勇气躺在这里当活死人,却没有勇气醒过来和真正的恶魔对抗!”他看着仍然没有反应的她,突然之间觉得非常疲惫真的很疲惫!
如果她决心要放弃她自己,那他究竟还能为她做什么?祈祷吗?
他又苦又涩地笑了直来。几年了?他不曾祈祷,也不再相信祈祷会有任何用处。
活在这样的世界,要祈祷还不如先强壮自己,只是现在呢?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仰首望天。
充满了无力感时,除了祈祷,他竟想不出更好的事可以做!
“难得会看到你这样的表情!”
他一震,戒备地转向声音的来处,全身紧绷!“戚小海,难道你不知道有个地方叫‘门’吗?”
“知道,不过门口有狼犬,还得先通过他们太麻烦了。”小海耸耸肩,自窗台上跳下来,走到烈火的床边,充满智慧的眸里写满深思。
萨非看着他,话里有一丝几乎察觉不出来的脆弱:“我知道你几乎已经是个一流的医生了,你看她怎么样?”
即使小海知道了什么,他也选择不去刺破眼前这个男人的伤痛。他坐在烈火的床畔,轻轻翻开她的眼睑,继而拿起在她床头那一叠厚厚的纪录,一页一页地看着。
萨非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整个人缩得越来越紧张。看起来就像根随时会断裂的弦一样。
小海自眼角扫过他几眼,心想他大概只要叹口气,他便会被震得四分五裂。
“小海……”
“你别这么紧张!”小海无奈地看着他,“我不是专家,她这种封闭的现象并不常见,可是我知道如果再继续下去她大概再过不了多久便会变成一具活尸体了。”
“这些我都知道!问题是该怎么办?”他压抑地低声咆哮!
“刺激她。”小海简单地回答。
“刺激她?你觉得她受到的刺激还不够?”萨非怒视他,“如果不是受到刺激,你以为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小海凝视着他,很专注地开口:“萨非,人有时会逃避,有的人是丧失记忆来逃避,有的是自杀,也有的就像她这样,她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黑暗对她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在那里,她什么都不必面对,但是可以达到目的。”
“目的?”
他沉默了一下。“你以为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会自杀未遂?”
萨非震惊地睁大了双眼。
“这样你明白吗?”小海有点悲哀地笑笑,转向床上的女孩。“她不是真的想死,只是已经无法可想了,她得不到她想要的,又无法放弃,只好选择逃避;或许这是个方法,如果不是,她也无须再面对痛苦——那些只要清醒着,就会存在的痛苦。”
“天哪……”
小海耸耸肩,再度面对他,“所以我说要刺激她,让她放弃那些她得不到的,或者让她再度战斗去得到她所想要的——这是唯一的办法。”他停了一下,淡淡地笑了笑。“她是很强韧的,要不然也撑不到现在。不用怕伤害她。反正再糟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
他的黑眸里夹杂着痛苦、震惊和迷惑,不安地看着他,似乎无措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小海的神情则有一丝有趣、认识萨非的时间不算短了,却从来没见过他这种表情,烈火对他的意义或许远超乎任何人的想像之处。
“那……我该怎么做?”
“你很快会知道的,而且……”他已走向窗台。“或许根本不必你做……”
“小海!”他来不及站起来,小海已像来时一样,自窗台外消失是无影无踪了!
“该死!你不可以这样对待我!”
她疲惫地揉揉自己的颈项,酸涩的眼睛忍不住闭上,轻轻地呼了口气,肩上的压力几乎要使她投降。
她到底做得对不对?这种问题打从十五年前就没有答案了,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也不知道自己所有的决定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
有时候她会迷惑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女人——残忍?自私?还是充满野心?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晚上十点钟不会有人留在公司,大概是萨非终于改变主意肯来见见他的雇主了。
她挥挥手。“坐吧!我对今天发生的事很不满意,如果连烈静年都间得进去,那还有什么人进下去的?”
“我不认为爸连去看烈火的资格都没有。”
她猛然睁开双眼,烈风——她的长子正坐在她的面前,以一双冷冽的眸子望着她。
“你怎么会来这里?”
“来警告你。”他平静地说,像和她讨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一样。“所有发生的事我都知道,我不会允许你继续伤害烈家的任何一个人!”
卢嫚讶异地睁大双眼!两年不见烈风,他长大了,像个男人,黝黑壮硕,脸上有种同年龄男孩身上看不到的沧桑肃杀。
她更震惊地发现,过去为什么她从没发现她的长子和她有多么神似?
当她面对他那双看不出神情的眸于时,竟像是看到自己的眼睛似的!
她有点悲哀地笑笑。“这就是你来的目的?警告自己的母亲?”
“我很难同意这一点。”他仍是平静的、居然没有半点叛逆或嘲讽,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事实:“你已经丧失那个权利很久了。”
“烈风!”
他注视着她,已长得高大壮硕的身形有一的紧绷。“烈火会变成这个样子你必须负责,而她是我妹妹,当年我无力阻止你将她带走,但现在不同了,你不能再伤害她,或任何人——包括你在内!”
卢嫚疲惫地笑了起来。
“我以为你恨他!”
“他是我父亲。”
“那我呢?”
他没有回答,坚毅的神情有种撼动不了的固执。“等烈火好一点我就会带她回去。”
“烈火不属于那里。”她隐藏住自己的心痛,就像这许多年来她一直隐藏的一样,神色自若地说着,“她属于舞台,属于观众——他们爱她!”
“我不管谁爱她,我只知道我要她快乐,如果回到舞台会使她快乐我会让她回去,但不会因为任何人告诉我她属于哪里而有所改变。”
“烈风,你不能保护她一辈子!”
“没有任何人需要被保护一辈子。”他平静地回答,身躯几乎察觉不到地移却了一下。“烈火只是太年轻,当然,如果她不够强悍得足够保护她自己,我会的。”
她的眼神不自觉地温柔了起来。眼前的孩子是她的儿子,她该为自己有这样的儿子感到骄傲——即使他当她是想伤害的烈火的恶龙。
她一直知道自己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但她从没想过那是再也拿不回来的……真的!她从来没想过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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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怎么回事?从你那婆娘那里回来之后你就一直不对劲,该不会得相思病了吧?”
老周有意取笑地拍拍他,即使看她发脾气都比现在这个样子好。
没想到烈静年却只静静地喝着他的酒,阴郁地瞪了他一眼。
老周耸耸肩,漫不经心地:“说真的,卢嫚那女人是有一套!十几年都过去了,完全看不出老女人的样子。我还以为是在电视上化了妆的,没想到本人也一样,比当年还漂亮,而我们却都已经是老头子了!”
烈静年沉着脸想起当年,当年的卢嫚的确是个美人胚子,而且还念过高中;虽然她老爸因为生意失败而没让她念完,可是在那个时候又有几个女人念过高中?不要说没念毕业!
卢嫚原本是富裕人家,她是幺女,如果她父亲生意没失败,当年他怎么也要不到她。只可惜她家道中落了,欠了一屁股债,而他正好是讨债的流氓头子,所以他娶了她。
卢嫚念过书、有教养,而他是个大老粗,一个什么时候会死在路边都下知道的黑社会老大。她跟了他,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成天提心吊胆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变成寡妇。
刚开始还好,他年轻力壮,打起架来谁都怕他!他是老大,要什么有什么,手底下有一群人,有人可以为他卖命。老婆娶了、孩子生了他还不打算收手,非要等到让人砍个半死、倒在床上的时候,才肯罢休。
那时候她没离开他,挺个大肚子到处筹钱为他治伤,而他在床上对她大呼小叫地耍威风。
伤好了,孩子也生了,她哭着求他收山,不要再当流氓,他完全不当一回事,仍旧过着他打打杀杀的日子——可是他从没想过她会离开他。
他一直以为卢嫚是那种一辈子死心塌地的女人,他就是看好这一点他才根本不理会她的哀求,可是她居然一声不响地带着三个孩子走了!
他找了半年才找到他们,她死也不肯再回到他的身边。弄到没办法,他只好带走孩子,一心想着,为了孩子她一定会回到他的身边的——可是他又错了,五年之后法院通知他去办离婚,他才知道,这辈子她是不会再回到他身边了!
一晃眼,十八年过去了,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威风凛凛的头子,就成一个看赌场、看妓院的过气流氓;而她早已成了家喻户晓的大明星——当年娶她的时候,他从没想到会有今天的情况。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过……
“老烈……”老周叹了口气,完全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十几年前他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到今天仍跟着他,他了解他。“别想太多,都过去了。”
“想什么?有什么好想的?”烈静年粗嘎地应道,仰头灌了自己一大口酒。
“我是在想烈火!你又不是没看到她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万一她真的成了什么植物人怎么办?”
“不会的!烈火那孩子我从小看着她长大,那那牛脾气和你一模一样,那点小伤不会有事的!”老周安慰地拍拍他的肩,眼里即掩不住地写着忧虑。
烈静年叹了口气,眼角有些湿润。“我自己的孩子我怎么会不知道?她以前老和我顶嘴,天不怕地不怕的,现在变成那个样子,你不知道我看了心里有多难过!
我真担心……“”不要担心,过两天找个时候我再陪你去看看她,说不定那时候她就已经醒了!“
烈静年却不敢如此乐观!却又完全无能为力,只能一大口一大口地灌着酒——她在房里听得清清楚楚的,也不知道心里该做何感受?
所有人的心里都只有烈火,当她是宝,疼着护着,而自己的死活就从来没有人关心。连小榭也一样,还为了她不肯去看烈火的事而生气!
烈欣呢?怎么没人关心烈欣的想法?
她想着,泪水忍不住掉下来,咬着牙不让自己呜咽出声!
她已经被冷落得够久了!
这十多年来,老头子带回来的女人算都算不清楚有几个,那些女人全忙着巴结烈火和烈风,只有她得当小可怜。烈火和烈风只相差两岁,念同一所学校,做什么都在一起,小时候她流着鼻涕只能跟在他们的后面跑,即使跌倒了也没人理她。
长大了,四周的人一样将注意力集中在烈火和烈风的身上,她永远都被排斥在外,他们没人会多看她一眼。她常常怀疑,就算是她死了也不会有人为她掉半滴眼泪!
她一直就是多余的,既然是多余的,她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两年前烈火被赶出去她以为情形会有所不同的,可是事实上却没有!
不止一次,她看到老头子偷藏报纸,只因为上面有烈火的消息,半夜他偷偷爬起来看都还又笑又叹地,说她不愧是他烈静年的女儿!
烈风从来不看电视,可是他房里有一堆录影带,全是烈火的,他都录下来了!
他们嘴上不说,可是心里惦记的全是烈火!
她烈欣是个什么东西?只会要钱,只是累赘!
她赌气地抹泪水,她到底还要期待什么?这种家还值得留恋吗?她连让他们多看一眼的价值都没有!
越想越伤心,越想越不甘心!
她用力拉开抽屉,将里面一直藏着的一本剪贴簿抽出来,狠狠地撕个粉碎——她恨死了这一切!
“她的情况好一点了吗?”
“你说呢?”
“我不是医生,你才是。”
程轩抬起头来,表情专业而淡漠。“她各方面的机能都有衰退的现象,我们担心她很可能会变成植物人!你的确不是医生,可是你做得比医生还彻底,要我让一个人变成植物人我还做不到,可是你却轻而易举地做到了。”
卢嫚半句话也不说地便站了起来。
“卢嫚!”
“还有什么要教训的吗?”
他疲惫地拔下眼镜揉揉自己的眼睛:“我很抱歉……我只是……”
“我知道,你不必解释什么。”
“可是我不想听。”她平静地走向门口。
“等一等!”他立刻追上来,苦恼地看着她。“我到底要怎么做?你到底希望我怎么做?我以为我们至少是朋友的。”
“我也没说不是。”她叹口气,垂下眼。“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必须走了。”
“到底有什么事情比你自己的女儿还重要?”他握住她的双肩,懊恼得完全失去了镇定。“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表现得这么冷血?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为什么一定要弄到让全世界的人都恨你,你才肯罢手?那对你会有什么好处?”
她看着他半晌,摇摇头,拨开她的手。“不要再问这种问题行不行?我自有打算。如果你真的像你所说的,不相信我是那种十恶不赦的女人,那你为什么还要问这么多?”
“因为我不知道你到底明白不明白你自己在做什么。”他低声咆哮!
“我明白!”她打开门走了出去。“不明白的是你。”
“卢——”他沮丧地住口,真的快被她逼疯了。
为什么他不去找一个容易爱的女人?
一个单纯的女教师,一个会计小姐,或者一个女护士!比起卢嫚,任何女人都变得容易相处得多,为什么他偏要爱上一个如此复杂而且难以打动的女人?
他对她的迷恋有如一个小孩子望着展示架上永远得不到的珍宝一样,渴望却又明知遥远——程轩深深地叹了口气。十多年了,他总是追不到她,总是只能望着她的背影叹息。一直以为事业上的成就至少可以和她并驾齐驱,后来才知道,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想法而已,在爱情之中,没有任何客观现实的条件能够存在!
那些不过是他不甘心放弃,而给自己虚构的虚假荒诞的梦罢了!
“诵青呢?今天一直没看到他。”关上门,她面对一直在外面的阿绿,劈头问道。根本不给她有问话的机会,她真的已经没本事再回答任何问题了!
“他说今天是云霓的生日,他要在在陪她。”
“云霓……”她点点头,仿佛现在才想起有这个人似的。“她最近的表现不错,歌迷越来越多了,有好几个节目都在找她,不是吗?”
阿绿点点头,小心地看着她,“可是还是比不上烈火。有很多人对我们保密的方式已经很不耐烦了!再这样下去……”
“不必理他们,发一则新闻稿,就说烈火目前仍无法发言,必须休养,等她复原了,自然会再复出的。”她脚步平稳地往外走去那表情说不出是专业,还是冷漠,“卢嫚!”阿绿拉住她,几乎是恳求地:“至少去看看她,她真的很需要你?!”
“阿绿……”她停了下来,叹息一声。“不要连你也跟我来这一套!”
“嫚!不要这样!她是你的女儿!你不会想永远失去她的对不对?我不管你心里对烈火有什么样的计划,我只知道你这样会失去她的!她会恨你!”她急切地抓住她,“只要你去看看她,表示一下你身为母亲的关怀,只是这样而已!她真的很需要你!”
“她就是太需要我了。”卢嫚摇摇头,眼神有一丝无奈。“你还看不出来吗?
她所做的一切都不是她自己想做的!如果她本身并不渴望成功,不渴望站起来,而只为了别人、为了我,那有什么用?是她自己在活啊!“阿绿沉默了一秒钟,轻轻地说:”为了这个理由,你宁愿失去她?即使是永远失去她也无所谓吗?“
她继续往前走,声音里有着伪装的坚强:“不要说了,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时机成熟我会去看她的,你不用担心;我先走了。”
阿绿沮丧地站在原地,闭了闭眼。她实在太固执了,几乎没人可以说服她,即使几十年的老朋友也不能,明知道她将要付出后悔一生的代价,而自己却也只能无能为力地站在这里,这种感觉真是该死的糟透了!
尤其当她一回头,正好看到萨非那杀人似的目光追着卢嫚而去时,那才真是——喔!天杀的!
“你真的要去?”
“当然,留下来做什么?”她满不在乎地叼着烟说道,将手上的牌抽出一张扔下。“红心A ——反正也剩没几天就毕业了。”
小柏沉着脸:“黑桃A ——我不想你去……”
烈欣眯着眼打量他,再看看另外两把无人的牌,下定决心似的:“方块老二!”
“大老二——你输了。”
她有些恼火地扔下牌。“真他妈的背!连拿这么好的牌都会输!”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他低着头洗牌,闷闷地问着。
她侧着头看他,“你问我什么?”
“我说我不想你去!”
“为什么不!”她嘲讽地笑笑,耸耸肩摊摊手。“反正这里也没人要我,我看不出有什么理由可以不去!”
“谁说没人要你?那我呢?我算什么?”
烈欣佯装出无所谓的样子:“你有珍妮啊!”
“珍你个头!你知道我根本不喜欢她的!要我怎么说你才肯相信?”他懊恼地嚷,粑把一头乱发。“你明知道我只喜欢你!”
她不说话,只是不停地吸着烟,迷蒙中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
小柏又急又气地:“我不希望你去!如果你去了,那我们怎么见面?万一你像烈火一样大红大紫,那我怎么办?我不能让我的女朋友去做那种事!”“什么事?”
烈欣斜睨他,“你以为我是去干嘛?当囚犯?我是可以和你见面,一切都没有什么改变,只是我不再住西门町而已,又不是到多远的地方去,你奇怪了你!”
“那不一样!”他固执地摇头。
“有什么不一样!我就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
小柏挥挥手,因为无法表达自己正确的感觉而急得涨红了脸。“就是不一样!
你去了之后我们就不能常常见面,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天天在一起!一切都会改变!
我总觉得如果你去了,那我们……我们……“”我们怎么样嘛!“好不耐烦地打断地:”我们现在又怎么样了?我真的觉得你很莫名其妙!“
“就算我莫名其妙好了,那也是因为我喜欢你!”他坚决地盯着她看。“我不准你去!”
“你不准?”她怪叫,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样。“什么叫‘你不准’?
你有什么资格不准我去做什么?“她说着冷冷的笑了起来。”有本事的话你娶我啊!
只要你能娶我,让我离开那个鬼地方,那你就可以不准我去!问题是你能吗?你有本事娶我吗?你现在回去跟你老头子说,说你要娶我,我敢跟你保证他立刻心脏病发,要不就是气成中风!“”我——“小柏又气又急地挥挥手。”你知道我会要你的,为什么你不肯等我?
只要你肯等我几年——“”我连一分钟都不想再待在那个鬼地方!“她大叫:”几年?别开玩笑了!叫我多待一天都下行!“
“烈欣!”
她摇摇头站了起来:“不要再说了,反正你说什么都不会有用的!”
他连忙拉住她,满脸的恳求:“不要去!算我求你好不好?不要因为意气用事就把我牺牲掉了!”
“我没有要牺牲谁!我只想过我自己想过的日子!再待下去我真的会疯掉的!
你怎么弄不清楚状况?“
“弄不清楚状况的是你!你要是去了,一切就不一样了!我们之间就完了,你知不知道?”他大吼!
烈欣发起火来,眼睛里闪着怒焰!“我真的觉得你是很不可理喻!”
“就算我无理取闹了,是因为我喜欢你!你为什么不替我想想!”
“想什么?我根本就懒得理你!”她忿怒地甩开他的手,走了出去。
“烈欣!不要去!”小柏很认真地挡在她的面前。
“我就要去!偏要去!而且现在就要!”她气绿了脸,狠狠推开他。“你试试看能不能阻止我?”
这次他没有阻止她,只是满眼忧伤的目送她出去,半句话也没再说。
烈欣的固执他是早就领教过了,知道他打动不了她,即使他是那么地喜欢她!
认识烈欣已经有三年了,从那时一开始他就喜欢她,到现在她已经快毕业了,他不是不知道烈欣有多想离开她那不温暖的家庭,只是——他多希望她也能多看他一眼,明白他的心意。
一切都会不一样的!烈火离开之后不就再也没回来过吗?
小柏黯然地坐了下来。难过得直想掉泪。
一切真的都不会和过去一样。
云诵青坐在女儿的对面,凝视女儿姣美而略带野性的脸庞。
真的已经很久了,他没有勇气真正面对自己的孩子。她和她的母亲越来越相像,每当看到她,他便不由自地想过去的种种。
他多么恐惧在母女之间相似的不只是外表而已……
“这么好?替我过生日?”云霓笑了起来。“烈火下是还在医院吗?我还以为你一定又忙得忘了呢!”
“说什么傻话!”云诵青温和地看着女儿,心里有几分的内疚和罪恶感。那些毕竟都是过去的事了,孩子是无辜的,他不该因为自己的懦弱而冷落了她!“爸爸平常虽然忙了一点,但是你是我的女儿,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怎么可能会忘记呢?”
“是吗?”云霓微微一笑,法国餐厅内柔和的灯光在她的脸上投下阴影。
云诵青不由得感到一阵寒意——他面对的是自己的亲生女儿——“送你的礼物还喜欢吗?”
她提起手上的戒指,表情有些不在乎。“当然喜欢,是爸爸送的嘛!”
他点点头,并没有忽略她的表情。“爸爸知道你一直期待一个歌迷庆生会,但是公司最近真的太忙了,企划人员也觉得时候还不到,所以……”
“我无所谓啊!”她耸耸肩,眼中寒芒一闪。“我知道公司为了烈火的事已经搞得人仰马翻了,反正我的宣传期也已经过了,办庆生会也没什么意思。”
“你真的这么想?”他狐疑地打量着自己的女儿。
“当然是真的啊!”云霓笑了笑。“我比起烈火还差得远!我自己很清楚的。”
为什么听她这么说,他总有种不祥的感觉?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自己的女儿居然有着这么可怕的距离?
云诵青勉强笑了笑。“云霓,你不要胡思乱想,其实你和烈火各有优缺点,诉求的歌迷群是完全不一样的,最近你不觉得你已经越来越受重视了吗?”
“也许有一点吧!不过还比不上烈火受欢迎的程度,我出道比她还早呢!”
“云霓……”
她抬起眼,令人意外的,眼里竟满是平和温柔。“你!你不用担心我,我并不觉得烈火比我有什么不好的,事实上我也很喜欢她啊!歌坛又不是只有我和她两个人而已,我不想和她拼个你死我活的,你不是也很喜欢烈火的吗?”
云诵青不自由主地点点头。“我是很喜欢那孩子。”
云霓笑了起来,笑声中有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寒意,“所以喽!我不在乎的。
我没有到医院去看她,是因为我和她实在还谈不上是朋友,去了也不会有什么用处的,所以我才没去,爸总不会因为这样而怪我吧?“
“当然不会……”他低说着,强笑着。“谈这些做什么?今天是出来替你过生日的,我和你也好久没有好好聊聊了。”
“是啊!”她回答,眼底仍有一丝寒意——即使面对亲生父亲也不会融化的寒意!
“萨先生!你不能这么做!你会吵到病人的!萨先生……”护士小姐死命地拉著他:“病房中绝对要保持安静——”
“安静个鬼!等人死了再安静也不迟!”他咆哮,将带来的录放音机声量调到最大。“怕吵就关上门,我知道这里的隔音效果很好!”
“萨先生!”护士又急又无奈地:“你这是做什么呢?”
他完全不理会她,选了一张烈火的成名曲便震天价响地播放了起来。“我就不信吵不醒她!”
“你——”护士气得跺脚。“我去请程医师来!”
“请神仙来吧!”他咕哝着,仍固执地放着音乐,坐在她的床畔,音乐声大得淹没了一切,而他却仍不顾一切地朝着病床上的她咆哮:“你再躲啊,再睡啊,有本事的话就睡死给我看看!爱你的人那么多,你全当垃圾!要是真有本事就连耳朵也关起来好了!”
她动也不动,似乎真的连耳朵也关起来了;而他忿怒却又固执地坐在她地身边,任那音乐吵得他快聋了,他仍死守着,决心等到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来到!
“萨非!”程轩推开门进来,大吼着:“你疯了?”
“我是疯了!除非你能告诉我一个更好的方法,要不然我就一直疯下去!”
“你!”程轩走到录音机前,伸手想将它关掉,却被他一把拉住。“你这样做是没有用的。”
“你怎么知道?反正再糟也糟不过现在吧!你别阻止我!”
“可是——”可是什么呢?当他看着萨非那双饱受折磨的眼,他便什么理由也想不出来了!
难道他还有更好的方法吗?
难道他能唤醒躺在床上了无生机的孩子?
既然他办不到,那么为什么不让他试试?反正诚如他所说的,再糟也糟不过现在了不是吗?
程轩收回自己的手。“难道他还有更好的方法吗?
难道他能唤醒躺在床上了无生机的孩子?
既然他办不到,那么为什么不让他试试?反正诚如他所说的,再糟也糟不过现在了不是吗?
程轩收回自己的手。“难道不能小声一点吗?这种音量连死人都吵得醒!”
“不行!”他固执地摇头。
“程大夫!”他们身的的护士突然大叫起来:“你看!”
他们不约而同地回头,原来一直微弱平稳的心电图现在居然有了起伏了!
她听到了!萨非睁大双眼,握着他的手力气之大几乎可以捏断他的骨头!“她听到了!”
“我知道!不过我的手快断了!”程轩大吼。
萨非连忙放开他,奔到床边。“烈火?”
程轩也赶了过来,仔细地观察她的动静。
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她浓密的睫毛颤动了两下——“烈火!”
她缓缓——缓缓地睁开眼……
“你醒了!天哪!”萨非狂喜地大叫:“你真的醒了!”
“能不能关小声一点?”她第一句话,沙哑而微弱的:“吵死人了。”
而在场所有的人全都听到了。
“我要将她移走。”
她盯着眼前的男子,目光冷峻。“你‘要’?是我听错还是你说错?”
萨非笑了起来。“没错,是我‘要’。”
“你有什么资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我请你来保护我的女儿的,按常理来说,我是你的雇者。”
卢嫚缓缓地说着,耐心已达临界点。“如果你是基于安全的理由而想换地点的话,我并不反对,但是请你注意你的用词!”
“如果我告诉你,你已经被我解雇了呢?”他仍是微微一笑,满脸沉思,但眸子却如鹰一般锐利!“从现在开始,烈火的一切由我来掌握,只伯你已经无权过问了。”
她猛地站了起来,怒火熊熊燃起,“萨非!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知道,”他平静地直视她。“你可以继续扮演你的冷血怪物,爱扮多久就多久,只要不在我的势力范围就可以了,而烈火现在正好在我的保护之下。”
她窒息,气得脸都绿了!“她是我的女儿!”“我不觉得你有哪一点像她的母亲。”他近乎怜悯地看着她。“没有任何一个母亲会用那种方式对待自己的女儿,我看够了,不打算再继续容忍下去。”
“你——”
他站了起来,姿势十分潇洒悠闲,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模模一样。“我想我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如果烈火想见你,或再回你的身边,我会通知你的。”
“站住!”她喝道,浑身发抖,足足瞪了他三秒种才缓缓开口:“你是不是爱上烈火了?”
“是!”他连半秒钟的犹豫都没有。
“你要带她去哪里?”
“去一个任何人都无法伤害她的地方。”
卢嫚深呼吸几口气,恢复原有的冷静与冷峻。“你该知道如果你让她受到半点伤害的话,不管我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会亲手杀了你。”
他笑了起来。“真不像一个冷血怪物会说的话。”他望着她,脸在笑,眸里却写着坚决。“你不必上穷碧落下黄泉来杀我,因为我会先杀了自己。”她看着他开门走出去,慢慢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满眼的悲哀与疲倦。
“他是谁?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角落里的另一扇门被打开,烈欣嚼着口香糖出现。“哇塞!怪嚣张的!”
“萨非,我替烈火请的保镖。”
“‘萨’?”烈欣蹙起眉。“不会吧?那么巧?”
“我们有个教师也姓萨。”
“我们?”
烈欣耸耸肩。“我、烈风、烈火都是她的学生。”
他一直立在她的床边对分耐心的,仿佛一座石雕一样立在那里,双眼专注地看着她。
他在等她醒过来。
而她仿佛意识到他的等待似的,缓缓睁开双眼。“哥?”
烈风点点头,病房里的灯光十分微弱,可是即使没有灯光,他们之间的联系也能轻易地辨视出来。“我来看你。”他轻轻地说,在她的身边坐下来。
烈火转个身子,十分艰难地将自己的脸倚在他的身边。“我知道。”
“爸也来过了,我听到他半夜里哭,他很担心你。”
“我知道……”她哽咽而沙哑地说:“我也听到了……”
烈风轻轻抚着她的发,就像过去一样。沉默而笨拙地轻拭着她的泪水。“别哭了。”
“除了你,没人愿意听我哭……”她突然沙哑地说着:“我好想你们……”
“等你好了就带你回家。”
“我不会好了,”她悲惨地摇摇头,心碎地呜咽:“永远也站不起来了……”
烈风一震,望着她的脸。
“程医师说伤了脊椎……”烈火泪眼模糊,用完好的那只手比比自己的双腿,“我以后再也不能站了……”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那个女人才不来看你?”
烈火一僵,什么话也不说地闭上眼,心里那道伤口狠狠地淌着血!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任何人会那样伤害自己!
更没有想过那样的伤害会是来自自己最亲的人!
烈风握紧了拳,全身都紧绷起来,咬牙切齿地:“她要为这一切付出代价。”
“她已经付出代价了。”
他们全都一愣,房门口不知何时已立着一个人影,萨非压抑着什么似地说着。
烈风起身,眯着眼打量眼前高壮的男子,“你就是萨非?”
“是,你应该是烈风?”他走了进来,两个男人审慎地评估着对方。
烈风只比烈火大两岁,照一个二十一岁的男孩来说,他显得沧桑、成熟许多。
在他的眼里有种伪装的冷漠,而隐藏在背后的,应该是对家人的爱和抑郁欲发的怒火!
烈家的人显然脾气和性格都十分相似。
“你刚刚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已经失去你们了不是吗?如果我没说错,卢嫚只有三个孩子,现在她至少已经失去两个了,对一个女人来说,这代价已经够高了。”
“人不能失去她从未拥有的东西!”烈风冷冷一笑,拍拍躺在床上正在悲哀地看着他们的烈火。“烈火今天会变成这个样子她必须负全责!”
“烈火并不是下半辈子都得在轮椅上度过。”萨非疲倦地笑了笑,走到她的身边。“我会让她站起来的。”
烈风盯着他,他说得那么容易,仿佛那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似的。
眼前的男人适合战斗而不适合当保姆,但是他似乎决心要将烈火纳入他的保护之下。
而他不知道他是否应该为这一点感到庆幸?
“我要带他回家去,你们可以随时来看她。”
听到这话,他们都愣了一下。
萨非微笑地用手指轻拭她颊边未干的泪水。“我再也不会让你连想哭都找不到人听了。”刚听到她所说的,他的心狠狠地被撞击了一下,痛及心肺!
她怔怔地听着他这句话,听起来多么像一句承诺。
可以相信吗?她哑口无语,只能望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他沙哑地轻笑,眼睛看着她,话却是对他说的:“不过到我家的时候,麻烦你走正门。”
他一直站在窗下的树丛边,对他们所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全都听进去了。
原本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完成他的任务的。可是在听到萨非的声音之后,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游戏当然是越多人加入越精彩,而萨非当然更是一个他绝不想错过的对手!
他微微地笑了起来,手上的戒指发出冰冷的光芒——还有什么比棋逢对手更能令他高兴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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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萨家是个标准的军都家庭,萨老先生官拜少校,退休之后,没事便带着为他辛苦操持家庭一辈子的老妻周游列国。萨夫人在退休之前在学校教美术,温柔娴淑;而他们的儿女也不负他们的期望,全都成龙成凤。
可是孩子们大了,各有各的天空,他们又不肯赶紧结婚生养娃娃让二老有事可忙,二老有时不免会有些寂寞,所以当萨非将重伤的烈火带回家亡时,最高兴的莫过于萨夫人!
“我以为你们暂时还不会回来的!”萨非意外地看着含笑坐在他面前的父母,顿时有些无措。
“我们听到萨宣说你人在台湾,当然就赶紧回来了啊!”萨夫人慈祥地看着儿子。“你再不回来,我和你爸都打算飞到纽约去找你了!”
“啊?”
“别听你妈瞎说。”萨父咕哝着:“我才不去纽约,我要到南非打大象,她不让我去硬拉着我回来。”
“回家不是更好?可以看儿子,还有漂亮女娃儿可以照顾!”
萨老笑了笑,神秘地瞧着儿子。“那小女孩是谁?你肯把她带回来一定有原因的对不对?”
萨非张大了口。“她……她是我的一个客户……”
“少胡扯了!你什么时候兼职当保镖来着?”萨母不相信地瞪着他。
他只有傻笑的份。
二老还想拷问下去,萨宣却轻轻关上房门走了出来,双眼含着泪。
“怎么啦?”
她走到萨非的面前。“烈火是不是真的永远站不起来了?”
二老愣住。“真的伤成那个样子?”
“不会的!我一定要想办法让她站起来!”萨非坚决地说:“必要时,我会带她回纽约去!程医生也说她并不是完全没有希望的!”
萨宣难过地坐了下来,泪水不住地往下掉。“怎么会弄成这样子?她是那么活泼的一个孩子!怎么会……”
“你别老是哭啊!那孩子到底是谁?”萨母焦急地追问。
“她以前是姊姊的学生,现在是个歌手,因为一次——”他硬生生将到唇边的话吞回去。“意外,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那她的家人呢?”
萨宣和萨非相视一眼,黯然地垂下眼,“他们……他们没有办法照顾她……”
“真是可怜……”萨母叹口气。“我去看看她!”
等萨夫人进了房间之后,萨老先生沉吟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萨非,你还有很多事没说吧?”
这下连萨非都意外了,他只有无奈地点点头。
“那跟我到书房来吧!”
他只好起身随着父亲而去,现在他的确需要好好说一说了。
毕竟要保护烈火,他可能得用上一整团的军队!
“你在干什么?”
“收拾衣服。”她头也不抬地回答。
“我是问你收拾衣服干什么?”
烈欣听得出他语气中的怒意,似有些畏惧,但仍抬起头来,努力想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理直气壮的:“当然是离开这里!”
烈风盯着她,口气比冰还要冷:“你要到那个女人那里去?”
“对!”
他大步走到她的面前,将她收拾的包袱夺了过来扔在地上。“不准去!”
“为什么不准我去?我已经决定了!”她气忿地面对他:“留在这里做什么?
惹人厌吗?“
“你不知道烈火已经被她害成什么样子了吗?”
“烈火!烈火!”她气得大叫:“你和老头子就只知道烈火!就只关心烈火!
我是个什么东西?你们心里根本就没有我!我为什么不能去?我偏要——“还没说完,烈风已一巴掌掴得她说不出话来!
烈欣睁大了眼!
她知道烈风发起脾气来有多可怕。
她知道烈风打起架来,像跟全世界都有仇一样的不要命——可是她从不知道烈风打人居然真的这么痛!她从没想过烈风会打她!
他站在她的面前比她还高一个半头,阴沉的样子像随时会赤手空拳杀了她!
她拼命咬着唇命令自己不要哭,可是泪水却怎么也不忍不住直往下掉!她所有的积怨和愤怒顿时全都爆发出来:“你凭什么打我?”她哭着嘶吼:“凭什么?平常你们关心过我,在乎过我吗?烈火要走的时候你怎么不打她?偏心!你们全都偏心!全都向着烈火,那么还要我留在这里做什么?我恨死这个地方了你知不知道?”
烈风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想法,没有想到他一直忽略的妹妹竟对他所爱的地方怀有这样深的怨恨!
他们一直没注意到她,以为她的年纪还小,以为她不过和当年的自己一样叛逆不羁,可是,原来她早已大到足以明白什么叫“冷落”了吗?
“我在你和爸的心里是什么?是麻烦,是累赘,我只会开口要钱,只会打架闹事——我为什么要受这种待遇;烈火不是一样吗?可是你们的眼里只有她!”她哭吼着,下定了决心,拎走地上的包袱,含着泪,表情却如同石块一样坚硬!“我不要留在这里!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要留在这里!”
她原先预期的那另一个巴掌并没有落下来。
烈风突然气馁地坐在她的床上,苦笑两声。“那好,要走就走吧!反正我说什么你也不会听的,既然那么恨这个地方,那就走吧!”
有那么几秒钟,她几乎想留下来,从没看过他这么丧气的样子,仿佛对她真的死心似的。可是她一咬牙,终于头也不回地走出这个房间——走出这个住了十多年的家——投奔她所向往的自由。
可是她知道——其实只要他们任何一个人,说一句话。那她便永远也不会走——“今天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烈火平静地回答。
程轩按按她的腿。“有感觉吗?”
“没有。”
他点点头安慰她:“没关系,不要急,等你其他的伤好一点之后就可以开始做复健了。我相信你的腿一定会好起来的。”
她仍平静地看着他,表情几乎没什么变化,看不出是失望、绝望,还是事不关已。
程轩没有多说什么,她那平静的样子酷似卢嫚惯有的表情,几乎令他不敢直视她的眼。
自从烈火离开医院之后,他便再也不曾见过卢嫚,她没有再到医院找他。偶尔,阿绿会去问他烈火的情形,但他知道,那是因为阿绿关心烈火,并非出自于卢嫚的意思。
他很难相信她真的是个冷酷无情的女人,但是她的表现却又叫他不得不怀疑,或许自己真的从未认识过她?
“程叔叔?”
他一愣,连忙回过神来。“嗯?”
烈火看着他,语气平淡得像谈论天气一样。“你很喜欢卢阿姨?”
他怔住了!
还记得烈火曾为了这一声“卢阿姨”有多么地悲愤难过,而现在她居然已完全接受了吗?
卢嫚已完全失去了这个女儿?
“我看得出来的,阿绿阿姨也说过,她说你为了她到现在都还不结婚。”
“这件事对你来说重要吗?”他试探地问,密切地注意着她的反应。
她缓缓牵动唇角:“现在没有任何事对我而言是重要的。我只是想到,随口问问而已。”
“烈火——你……恨她吗?”
她想了想,摇摇头,再想得深一些,仍是摇摇头,无嗔无喜,一如枯木死灰。
程轩窒息了三秒钟,一股强烈的悲哀在心中升起。他连忙垂下眼,深呼吸一下,挤出一个笑脸。“在这里还住得惯吗?”
“嗯!萨爸爸、萨妈妈和教师都对我好,他们很照顾我。”
“那就好。”
然后是一阵沉默,程轩只有起身。“你休息吧!明天我再来看你。”
“程叔叔再见。”她公式得一如机器娃娃。
程轩走出去之后,她静静地躺着,窗外的阳光灿烂,院子里的桂花开了,甜甜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之中。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季节了?住在这个舒适的房间里,似乎已过千年万载。
夜里隐隐约约听到口琴的声音,那是她的成名曲“烈火”,只是不明白为什么用口琴演奏出来的音乐居然会如此悲凉!
她曾经在黑暗之中听到千万人的呐喊,呼唤着她的名字。就是那样的喊叫声将她由平静的黑暗中拉了回来。回到这个她几乎已没有感觉、几乎已经麻木的世界来。
而夜里那悲凉的口琴声却让她再一次感到刺痛!
她对程轩说,已没有什么事对她而言是重要的——她说谎——她说谎。
“她怎么样了?”萨宣焦急地问着,仿佛那相关着自己的生死一样!
“你真的很关心烈火。”程轩微笑着在沙发上坐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坐在萨家总令他稍感平静,即使面对烈火使他疲惫。
“她是我最钟爱的学生之一。”萨宣凝视着烈火的房门。“当年她既叛逆又不听话,可是才华洋溢;她从来没把我当成老师看待,可是我真的很喜欢她!”
程轩理解地点点头,笑容中有一丝苦涩。“知道还有人真正关心她,我总是开心的。”
萨宣沉默了一下,她看着他三秒钟,眼中充满了疑问,但她终于还是决定那是自己不该有的好奇心。“那她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了?”
“复原的速度比我想象得还快,照这种情形下去的话,很快她就可以开始做复健的工作了。”
“那她的腿……”
他停了一下,有些黯然,“我没有十成把握她一定能够复原……”
她看着那扇关着的门,萨家人特有的固执表露无遗。“她一定会复原的!烈火不是那么容易被打败的!”
程轩有些意外。“你好像很有信心?”
萨宣柔和的睑上有种绝不屈服的特质。“我对烈火有信心。有那么多人爱她,她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他看着她,突然开始怀疑一个女人到底可以有几种面貌。
卢嫚在荧幕上干变万化,在荧幕下冷漠专业,他几乎没看过她笑,她似乎只有在摄影机前才会笑,平常只见她牵动脸上的肌肉,那根本不能称为笑!
眼前的萨宣有张温柔的面孔,表情十足,时而忧虑,时而欢乐,时而坚毅,时而温柔。比起卢嫚,似乎容易解读得多,但真要问他,他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迷惑又疲倦地揉揉自己的眼睛——唉!好复杂!
萨宣连忙倒杯水放在他的面前,满脸歉意:“真抱歉,你在医院忙了一天一夜,应该很累了,我不该这样拷问你的。”
程轩摇摇摇,“不关你的事,只是我自己的一些私人问题而已。”
“我帮得上忙吗?”
“当老师的都像你这么热心?”
她笑了起来,学着电视上的广告台词:“那可不一定!”
他居然也难得轻松地笑了,看着她温暖的笑容,一切暂时都别想了吧!
毕竟他不是每天都看得到这样的笑容的!
“云霓——”工作人员焦急地喊着,而她却连理都不想理,笔直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云霓!”
“怎么回事?”云诵青看着女儿和她的宣传。“不是去录影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云霓她——”
“说啊!你尽量告状啊!”她斜睨着他,眼中有一丝阴冷挑衅。
小林一接触到她的眼神,硬生生地将话咽了回去,而表情却是不甘的!
“云霓,你不要欺负小林老实。”云诵青面对自己的女儿。“到底是为了什么事,你自己说。”
“也没什么,他们要我去录什么短剧,摆明了就是要作弄我、破坏我的形象,我和他们谈不拢,所有就不录了。”
“可是那是事先就沟通好的!”小林忍不住抗议。
“什么沟通?根本就是看我出丑、看我被人耻笑!别以为我不知道!”
“云霓!”云诵青蹙起眉。“怎么这么说话?之前你不是还答应过要好好和公司合作的吗?”
她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我是答应过合作,可是我可没答应要破坏我自己的形象!小林有私心是全公司都知道的事!当初他做烈火的宣传的时候怎么没见他接这种下三滥的通告?”
“你太过分了!”小林终于忍不住爆发:“我忍了又忍,你知道你已经快被封杀了吗?干了那么多年的宣传,我还没见过比你更不合作的!还没红就先端架子,我好不容易才求到人家让你上节目,你却反过来咬我一口!当初烈火刚出道的时候还不是什么节目都得上!好多次被整得掉眼泪、被吓得大哭,她也没向我抱怨过半句:等她红了,我当然不会再叫她去吃那种苦、受那种罪,而你——”他气得指着她的鼻子大吼:“你根本不够格和她比!不满意我,了不起我不干了!”
“小林——”
他怒气冲天地说完,把东西一甩。真的愤而转身离去。
云诵青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又气走了一个!全公司上上下上也不过四个宣传,小林是其中最优秀的,可是现在连他也不肯跟你一起做事了!云霓,你不觉得有些时候你是任性了一点吗?”
她冷着脸,一层寒冰笼罩在她身上。“我不认为我有什么错,以我现在的身份,我不必接受那种待遇!”
“云霓……”云诵青还想说话却看见卢嫚带了一个女孩子走了进来。
“卢嫚?”
“这是烈欣。”卢嫚带着烈欣在办公室的中央向公司里的人介绍:“从今天起,她加入我们的公司。”
全公司的人视线全投向与烈火相似的烈欣身上。
烈欣笑了笑。
“大家好。”她的视线在屋子里绕了一圈之后停在云霓的身上,看到那强烈的敌意,不由得怔了一下。这是谁?她和她有仇吗?
“你和他们聊聊,我和几个企划人员要开个会。”卢嫚招呼了一下,便走向自己的房间。“诵青,你也一起来吧!”
“好!”
等他们都进去了之后,烈欣看了看四周,终于想出来了!她微笑地向云霞打招呼:“我知道你,你叫云霓对不对?”
云霓冷笑着打量她。“你们烈家的全是烈士吗?倒了一个又来一个,下一次会不会连童星也出现了?”
烈欣愣住,眯着眼看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好奇而已。”她走到她的身边,仔细地评估着她,“烈火已经成了残废了,你是打算来接她的位子的,不是吗?”
“残废?”烈欣的声音是危险的轻柔,她盯着比她高上半个头的云霓,冷不防便给了她一已掌!
这使在场所有的人都怔住了!连云霓自己都讶异得忘了尖叫!
烈欣狠狠地盯着她看,声音不大却魄力十足:“我警告你,下次别再让我听到你用这两个字来形容我姊姊!要不然,小心我扁你一顿!”
云霓气得全身发抖,而在场所有的人,脸上竟都有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烈欣,她会让她付出代价的!
他们全都得付出代价!
她实在不能明白,他为什么一副很自得其乐的样子,嘴里哼着歌,神情愉悦地擦试着那张轮椅,好像他擦的不是轮椅而是一大颗钻石似的!
萨非真的是个奇怪的男人。
“你在看什么?”他突然抬起头问她。
“看你。”
“我?我有什么好看的?”
烈火侧着头打量他,“我只是很奇怪你干嘛这么愉快的样子?”
“我当然愉快啊!这张轮椅是我一个朋友特别为你做的。有了它之后我就可以带你出去,你也不必老是闷在房子里了!”他十分关心地说着,手上的动作仍然没有停下来。
“谁告诉你我要到外面去的?”
“不必谁来告诉我,我觉得你应该出去走一走。”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是个自大的暴君?”
他愣了一下,似乎不太相信这句话是出自她的口中似的。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起身,慢条斯理地回答:“有,你现在正在告诉我。”
“理由呢?”他走到她的面前,俯视她己日渐红润的面孔,“你能告诉我吗?”
“什么理由?”
“你‘不应该’到外面去走一走的理由。”
“因为我不想去。”她别开脸,不愿意直视他的眼。
“我倒认为理由不是这个。”萨非坐了下来,温柔而坚定地看着她,“我认为真正的理由是因为你懦弱,你没有勇气再度去面对人群面对阳光。”
烈火冷冷地瞅着他,“如果你是这样认为的,那我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去反驳你!
你高兴怎么想就怎么想好了!“”你刚刚的勇气到哪里去了?“他轻声问道,”你知不知道那是你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有自己的意见?“
她怔怔地望着他,不明白在自己心里渐渐扩大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他怎么可以这么温柔?任何有这种粗犷外型的男人都不能这样温柔的!可是他就这样看着她,温柔的对她说话,仿佛那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似的!
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因为同情?
而她最需要的就是同情!“省省你这套吧!我不会感激你的!”
“我并不期望得到你的感激!”他瞪着她。“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难道你看不出来我——”一接触到她的眼神,他猛然顿住,狠狠地诅咒一声:“该死!”
烈火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只能看着他,强装出勇敢的样子,眼神却是惊吓的!
萨非叹了口气。“对不起……”她那眼神令他觉得自己简直是十恶不赦!
“算了!你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等一下!”烈火叫住他,可是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叫住他。
“怎么?”
她垂下眼想了三秒钟,不得不承认是自己的问题。“是我不好……你们对我已经够好的了,我不应该还对你耍好气……我很抱歉……”
他转过身来,眼神有点悲哀。“我不想见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宁可你耍脾气,和过去的你一样——飞扬拔扈!那才是你。”
烈火呆呆地望着他,突然觉得很有点好笑。“怎么!你这个人是有被虐待狂的吗?”
萨非笑了起来。“说不定真的有。”
好不容易,他们终于真正的笑脸相对,像朋友一样,进入了彼此的生命之中。
现在——才是正式登场的时候!
“老烈!别再喝了!再喝下去你要醉死了!”老周又哄又劝地,试图自他的手上将酒瓶拿下来。
烈静年死命地摇头,说话已含糊不清了,却仍执意地抱着他的酒瓶。“醉死拉倒!反正活着也没意思!”
“你这又是何苦……”老周叹息一声。“等会儿要是烈风回来,看到你这个样子,你们父子又有得吵了!”
“吵什么?”他苦苦的笑了起来。“他要不爽也可以走啊……走得远远的……
我这……这种糟老头反正……也是没人要的……“他越说越伤心,眼眶不由得红了起来。”养大了……都是别人的……连说都不说一声……“”话不是这样说的!烈欣的年纪还小嘛!过一阵子她想通了自然会回来的。“
老周安慰着说,眉宇之间却锁着一点悲哀。
他不知道烈家的孩子们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又是怎么想的?
烈静年或许真的并不是很好的父亲,但是一个大男人带着三个孩子,又能如何呢?他毕竟是辛辛苦苦养了他们啊!而他们却一个个离开他,一点也不替他想想!
烈静年就算没功劳,至少也有苦劳!
“你说你说!我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臭婆娘?我到底什么地方对不起她们?跑了一个烈火,现在连烈欣也走了……我这个老头子到底什么地方对不起她们?”他愈想愈气愤地嚷着,揪着他的手要求一个答案。
可是老周怎么能够给他答案?他只知道烈家的孩子一个怪过一个——而最怪的那个现在正站在门口!“烈风回来了!”
烈静年还没反应过来,烈风已经先开口了:“因为你从来不关心她们。”他阴郁地替老周回答:“因为除了钱之外,你没有给过我们其他的东西!”
“烈风!你怎么这样跟你爸爸说话!”老周深恐他们父子再起争执,连忙挡在中间,拼命朝烈风使眼色。
烈静年却反常的并没有发火,他只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脸来。“关心?
呵!我不关心她们……呵呵……“”老列……“
“既然我一点也不关心你们,那你走啊!还留下来干什么?走啊!也到那个臭婆娘那里去啊!”
烈风看着自己的父亲,不知为什么,眼眶竟然红了起来。
他老了许多了,这阵子为了烈火的事,他明显地苍老了,醉意和倦意让他看起来形容枯槁,仿佛风烛残年——当年他大可以让卢嫚带着他们三个孩子走的。从小到大,他总是听到街坊邻居的窃窃私语,说烈静年是个呆子,何苦自己一个大男人带三个孩子?
他们从小到大一直在埋怨自己的父亲,认为都是他不好,好强斗狠,以至于走了他们的母亲;都是他不好,每天在外面打架闹事,害得他们必须自己照顾自己,守着一个冷冷清清的家,没有温暖。
那些都是事实,烈静年的确不是一个好父亲,但他仍是他们的父亲!他或许粗鲁、大字不识得几个,或许粗心、或许不够关心他们,但是他们这样指控他,又真的公平吗?他无言地垂下眼,怒气消散殆尽,走到父亲的身边坐下,轻声开口:“不要再喝了,明天该去看看烈火,她很想你。”
烈静年意外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儿子已长得和他一般高,肩膀比他宽、比他壮了?
记忆中他们不都还是一群脏兮兮的小鬼吗?怎么?那样的岁月原来老早就过去了吗?
他摇摇头笑了笑,手悄悄地拭去自己眼角渗出来的泪水:“啊……好……不喝了……明天去看看烈火——”
老周坐在那里,沉默地看着烈风扶着烈静年回民,那一老一少的身影苍凉得令他想哭!
他也该回去了,或许他应该回去叫小榭那丫头去找找烈欣,不管为了什么,烈欣总不能就这样不声不响的去掉!
烈家的孩子是怪,而他们最怪的一点就是“他们都爱家”,比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人部爱!
即使他们常常连自己也搞不清楚这一点。
“去替我把烈欣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干掉!”她忿怒地尖叫着:“居然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前让我下不了台!我要让她消失!”
男人冷漠地看着她,对她的忿怒完全无动于衷。
“我说的话你到底听到没有?”
“听到了,可是我觉得你未免太小题大作了。”他平静地回答,有些严苛地审视着自己刚修事过的指甲。
“小题大作?”云霓气疚地指指自己的脸,“我长这么大还没人敢打我!她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前打我!这还叫小题大作?”
“为了一巴掌而坏了大事是划不来的了。”
“你到底是不是我花钱请回来的?
“是,不过我是你请回来的杀手,不是佣人。”
“我会付钱的!”
“你不想杀烈火了吗?”
“当然想!可是我也要烈欣死!”
他冷冷地笑了起来,真没见过这样的女人美得像天使,却可伯得像恶魔一样!
她似乎根本不在乎“死亡”这件事,把杀人当成毁掉一个玩具那样简单的事一样在说。
“现在杀了烈欣会令人起疑的,那并不划算。”他实事求是地说着,视线仍定在自己修长得比女人还美丽的手上。
云霓狐疑地审视他,“你怕了?”
“怕?”他意外地笑了起来。“很好笑的问题,我只不过是想让你的目的快些达到罢了。”
“可是我却没看到你有任何行动!”
“因为游戏是要慢慢玩的。”他微微一笑,手上的戒指发出森冷的光芒,其实配合起来还是很美的!他满意地笑了笑,终于放下手。“现在烈火在我一个老朋友的保护之下,我想让他们多相处一下,玩起来才好玩,那可有趣多了!”
“你是说萨非那个大块头?”
“你见过?”
云霓笑了起来。“当然!挺帅的,原来你们早认识了。”
卓尔的眼发出冷冽的光芒,脸却仍笑着。“多年的老友了。”
“明天公司会安排你去和邓老师学歌,他是个很好的老师,你要好好和他学。”
“喔!”她心不在焉地应着,眼睛却直盯着她看。
卢嫚微微蹙起眉。“你听到我所说的话吗?”
“很清楚啊!明天去和老师学歌。”烈欣回答,满不在乎地:“这些,小林都交代过我了。”
“那就好,早点去睡吧!”她点点头。
烈欣没动,眼睛仍盯着她不放,似乎正思考着什么似的。
“怎么?还有事?”
“我在想你真的是我妈吗?”她耸耸肩开口:“实在看不出来。”
卢嫚一愣,烈欣甚至比当年的烈火更直率!而且脾气更火爆——关于这一点,她倒是早向全公司的人证明过了。还赢得了全公司的掌声。
她笑了笑,放下手中的笔。“为什么这样问?我对你不好吗?”
“很好啊!”烈欣指着四周典雅的布置,“吃好的、住好的,你所安排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的未来而着想,我现在过的日子比以前好多了。”
“那为什么还那样问?”
“因为感觉。”烈欣回答,摊摊手,“你待我和待公司的员工一样好,不过那和老妈对女儿的好是不一样的。”
“是吗?”卢慢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孩子,知道她说的都是真话,只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对烈火也是这样的吗?”烈欣好奇地问:“我看过她以前住的房间,里面几乎什么都没有!”她想了一下,强调地说:“‘什么都没有’,你明白吗?那根本不像烈火的房间!以前烈火住在家里的时候,房里到处都是漫画、唱片、她爱吃的东西,可是这里却什么都没有!干净得像清教徒的房间!”
她的心狠狠地刺痛了一下!她十分明白烈欣真正所要说的。
烈火住在这里,可是这个地方甚至比烈家更不像她的家!
卢嫚面对女儿单纯的问题,突然哽住,什么话也回答不出来!
如果说烈静年是失败的父亲,那么自己又何尝是个成功的母亲?
“你从来没把我们当成你的孩子来看对不对?”烈欣说着,表现竟是那么理所当然。“就像公司的人所说的一样,你要我,也不过是要我取代烈火的位子而已,而你甚至没问过我自己的意见。”
“不是这样的!”她的声音出乎意外地尖锐,连她自己都吓了一大跳!“我没有那个意思!”
“是吗?”烈欣耸耸肩,似乎并不在乎她的答案。“其实那对我并没什么影响,我一向只相信我所看到的。不管你是不是要利用我,那对我都没有什么差别。”
“烈欣?”
“你觉得很奇怪?”烈欣笑了起来。“不必意外,我就是这样的,现在我在这里很好,不过等有一天我想走的时候,我一样会走,而且不会有所留恋的。”她站起身走到门外,“顺便告诉你一件事,我根本不想当明星,不过那既然是我在这里唯一的用处,我还是会做的。”
卢嫚站了起来,看着她走出大房,不知该做何反应。在他们的心里,她真的已经成了一个冷血的怪物了!
泪水莫名其妙地落了下来,她哑口无语,心里不断地问着自己相同的问题——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她从来没想过一个家庭可以如此和乐!
一直以为那只是一种幻想而已,即使有,那也不是她所可以拥有的生活,可是现在,她居然就身处其中!
小小的客厅里,萨伯伯和萨非在下棋,萨宣正在批改学生的作业,而萨伯母一边织毛线,一边和她温柔地说着话。
他们待她的方式,似乎她原来就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似的。没有刻意的照顾,没有刻意的招呼,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那种感觉常常使她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这样的日子可以持续多久?也总是这样害怕着、担心着,她知道等她伤好了,她便再也不能拥有这一切!
那么那又该往何处去?
有人说:从来没有拥有过,比拥有却又失去来得好些。
是这样吗?她真的没有把握自己该相信什么!
“烈火?”
“嗯?”她有些失神地应着。
萨宣在她的身旁,眼神关切地:“是不是累了?怎么都不说话?”
“你最近的话很少。”这是一句直述句,在萨家,萨宣是认识她最久也最了解她的。“我听程医生说你应该到外面走走了,可是你却一直不肯,为什么?出去走走对你的身体会有好处的。”
“我……”面对他们关切的目光,好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
她怎么能说她根本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去面对外界的一切?
或许她在这一点上,永远也不会有准备好的一天!
“烈火想出去的时候自己会说的。”萨母连忙替这早已赢得了她的心的孩子说话:“更何况她的伤还没全好,出去做什么?”
“现在烈火是在妈的保护之下,我们都只能靠边站了。”萨非哀叹一声:“还是漂亮的女孩比较吃香!”
“你的意思是我不漂亮?”萨宣瞪着他。
“你很漂亮啊!”他作势想了想,“大概十年前。”
“你活腻了你!”她笑着用手上的作业本扔他。
“喂!”萨父哀叫一声,桌上的棋盘上被作业本打乱了。“我几乎快赢了!你……
你!哎……哎……“萨非大笑,往后一靠,笑着斜睨自己的老爸,”这可不是我的错!哈哈!没机会了!“
萨父着急地挥手:“不算!不算!再来一盘……哎!萨宣……哎……你啊……”
他们全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烈火笑着替自己拭泪——如果这种生活可以一直过下去——“有人按门铃,萨宣,去开门。”萨父嚷着不停地挥着手,“萨非!你认命点!
排棋子!“萨宣笑着起身去开门,萨母又好气又好笑地:”萨非!你再和你爸下一盘嘛!“
“我就不要!”他卑鄙地笑着,“我要让他今天晚上饮恨而终,睡不着觉!”
“哎啊啊!你造反了你!”萨父急得哇哇叫。
萨母摇摇头,含笑转向烈火:“你别理他们!你们父子俩下了十几年的棋了,谁输谁就赖皮,也吵了十几二十年了!来,我量量看。”她说着,将手上的毛线在她的腿上比了比。
“萨伯母……”她怔怔地。
“天凉了,你的腿不好,我给你织双袜子。”萨母自顾自地说着:“外面卖的哪有自己织的好?又厚又保暖,而且很轻,不会增加你腿的负担的。”
她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一抬头萨非正含笑看着她,那眼神仿佛镇定剂一般——“烈火!你看谁来看你了!”萨宣笑着走了进来。“是烈伯父和烈风呢!”
烈火抬起眼,她那憔悴的父亲和哥正站在门口。
温暖——其实并不是只有一种颜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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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当然找到了。台北就这么一丁点大,怎么可能找不到?”小海理所当然地说着,却又蹙起眉。“不过好像也太容易了,卓尔应该不会那么简单被我们找到,我觉得事有蹊跷。”
萨非的视线一直放在不远处的烈火身上,冷海儿正推她的轮椅,和她有说有笑地往前走。
“萨非!麻烦你看看我英俊的脸行不行?”小海瞪着他。“烈火不会消失的!”
“喔!”他这才回过头来恢复正常。“在哪里找到的?”
“在卢嫚的下一名歌手的那里。”
“谁?”
“云霓。”
“云霓?”萨非诉异地:“那不是云诵青的女儿吗?”
“幸好你还知道这些,我还以为你每天只会瞪着她看呢!”小海笑了起来。
“是云诵青的女儿没错,云诵青这个人有问题吗?”
“到目前为止没有,他对卢嫚很忠心……”他皱起两道粗眉。“我觉得他对烈火也不错,那个人应该不会有问题才对。”
小海点点头,和他一起走在红砖道上,“那就是云霓自己的问题了,可是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让她非杀烈火不可,就算是竞争也没必要用到这么激烈的手段!除非还有什么事是我们所不知道的。”
萨非思索着,他刚回到台湾的时候就曾间过卢嫚相同的问题,但她并没有给他答案。后来一连串发生了那么多事,他根本也忘了再去追问她,但他直觉地知道,她一定有什么事瞒着他!
“萨非?”
他回过头来。“我想,知道理由的只有卢嫚一个人。”
“她?”小海想了想,“可能,那个女人太反常。”
“我会弄清楚的。”
小海点点头,无所谓地耸耸肩。“喔!老大要我告诉你,你的休假已经过了,现在你是不假外出哦!”
他翻翻白眼。“你没告诉他——”
“我通通告诉他了。”小海邪邪一笑。
“戚小海……”
“所以你现在归我管——叫我老大吧!”
“你和小海认识很久了吧?”
海儿想了想,“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有四年了,不过其中有三年是分开的,他在美国我在日本,谁也找不到谁。”
烈火讶异地:“我以为你们一定相处很久了!你和他之间的默契那么好!”
海儿笑了起来。“那是因为我和他太像了。”
戚小海和冷海儿的确很相似,或许是他们之间那处强烈的联系便他们变得更加神似也说下定!
烈火在心里叹了口气,眼角飘向不远处的萨非身上——他们,也会有变得神似的一天吗?
“萨非喜欢你。”
“什么?”
海儿笑着注视她的眼。“你心里也明白的,如果他不爱你,不可能为你做那么多事的!”
烈火摇摇头,涩涩地笑了起来。“或许他喜欢的是过去的我,现在……”她摸摸自己仍然毫无知觉的脚,黯然地苦笑着。
“别傻了!你会好起来的!”海儿安慰地拍拍她的肩,指着对面的公园,像个孩子似的开心,“对面有人卖棉花糖,我们过去卖好不好?那可是很难得的喔!等你好了又变成明星,想买都难呢!有哪个大明星在路边吃棉花糖的?”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他们都说得那么理所当然?好象她就会在下一刻钟站起来似的!
烈火只有点点头。“好啊!”
“小海!”海儿朝他们大叫着:“我们到对面去买糖吃!”
他们听得傻眼!
小海无奈地叹息。“还好意思说!‘买糖吃’?怪喔!”
“我倒觉得你们很相象,”萨非微微一笑,“看得出来你们的感情。”
小海无奈地耸耸肩。“有时候就是太像了。”他咕哝着。
他们朝她的方向漫步走去,午后的阳光懒洋洋的,路上的车子并不多,有种令人昏昏欲睡的舒适。
海儿推着烈火很开心地往对街走,那里已经有几个孩子等候在那里。
突然,什么东西的闪光让她们愣了一下——海儿反射动作地将轮椅有力一推!
“海儿——”
“烈火——”
他们震惊地大叫起来!
一辆车子以不要命的速度急驶而过!
萨非和小海苍白着脸赶到,海儿傻傻地跌坐在地上,惊魂未定地:“发生什么事了?”
“烈火!”萨非惊恐地扶起倒在地上的她,“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
“我没事,扶我起来。”烈火挣扎着想起身:“海儿呢?她有没有怎么样?”
“她没事。”小海已经扶着海儿来到她的身边。
“你救了我一命!”烈火感激地看着她。
海儿笑了起来。“没什么,可是那个人故意要撞你的!你有没有看清楚是谁?”
“我——没有。”烈火回想那一瞬间——那是个女孩穿着红色的衣服——她简直不敢相信……
那是云霓。
云霓想杀她?为什么?没有理由啊!是她眼花看借了吗?
她和云霓同属一家公司,走的路线也是相似,可是这就足以让她对她萌生杀机了吗?
“烈火,”萨非走了过来,手上端了一杯水。“喝点水压压惊吧!”
“喔——”她心不在焉地接过水喝着。
“烈火,你知道是谁要杀你的,对不对?”
她回过神来:“什么?”
“我说你知道是谁要杀你的对不对?”萨非问着。
“你要问我?”她颤抖地笑着,“那只不过是个意外而已,怎么会有人要撞我?
我并没有仇家!“萨非仔细观察着她的反应——她明明知道,为什么不说?
“你说谎。”他直视她的眼,“那个人是谁?为什么你要替她掩饰?”
“我没有替谁掩饰。”她避开他那税利的眼。“我只是不想冤枉人而已。”
“那是我的工作,你只要告诉我你看见的是谁就可以了。”
烈火固执地紧闭着双唇。
萨非叹了口气,蹲在她的面前,“烈火,你我心里都清楚,那不是个意外,甚至连你现在这个样子都不是意外造成的!有人恨你,他要你的命!”
“你太夸张了!”她摇摇头,不肯相信这一点。“你有什么证据说有人要杀我?
台北市几乎每天都有交通事故发生!“”是吗?台北市也每天都有舞台灯掉下来砸人的吗?“
“那也是个意外!”
“真奇怪,怎么你的身上有那么多意外?有的人一生也碰不到意外全让你给碰上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她瞪着他,“你又想证明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我相信这是人为的呢?我好不容易快要接受这是个意外的事实了,你现在又告诉我,我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可能是因为我在某一天的早上踩痛了某人的脚!”
萨非沉默了三秒种,他没有想到这一点,可是如果不让她知道她自己的生命有危险,那她又如何学着保护自己呢?
他抬起头来,“我相让你知道事实的真相。”他站了起来,“我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因为你母亲请我回来的,可是那是在你发生意外之前的事,可见得卢嫚早就知道你会有生命的危险;可是她不肯说出原因,等我赶回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专注地看着她,“那天在体育场大叫的人是我,你也听到了,对不对?”
烈火讶异得说不出话来!她喃喃自语地开口:“她知道有人要杀我,可是她还是让我上台——”她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泪水已在眼眶打转。“她明知道有人要杀我,可是她却什么也没说!”
“烈火——”萨非轻轻地走到她的面前握着她的手,“我没有说她知道你那天晚上会出事,她也只是怀疑而已。”
“是吗?”她的笑容比哭还令人心痛!“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烈火——”
“我好累了。”她疲惫地垂下眼,“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萨非摇摇头,坚定地:“你忘了我所说的话了吗?”
她抬起眼望着他。
他抚着她苍白的面颊。“我说过再也不让你连个哭泣的对象都没有,如果你想哭,那就在我的肩上哭。”
她强忍住的泪水不听话地落了下来。
萨非温柔地拥着她。“没有关系了,以后有我在,我会保护你不受到任何的伤害!”
烈火靠在他的肩上伤痛地哭泣着,他说的话是真的吗?
她曾经那上希望有个人对她说这样的话,而今,这个愿望终于实现了,可是——如果有一天他收回他的承诺呢?
她恐惧地抬起脸来。“如果有一天你后悔了——”
“我不会后悔的。”他坚定地微笑。“如果我有一点后悔,那我根本不会再回到台湾。”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泪眼模糊地说着。
萨非拥紧她。“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我有耐心,我会等到你真的明白的那一天。”
云霓愤怒地摔上门。“该死!”
“云霓?”正在替她整理客厅的阿绿吓了一大跳。“你怎么了?谁惹你生这么大的气。‘”
“你在这里做什么?谁让你进来的?”她气疯了似地叫了起来!
阿绿畏缩一下,站了起来。“我是来看你的,顺便替你整理一下,钥匙是你爸爸给我的。”
“看我?”她冷冷一笑,逼近她的面前。“你会这么好心来看我!替我收拾屋子?呵!我看不是吧?”
“云霓?”
她满怀恨意地瞪着好,“我看你是想来收买我的对不对?”
阿绿讶异地:“你怎么这样说?我和你爸爸是二十几年的老朋友了!你母亲还没——”她犹豫一了下。“还没生病之前也是我的好朋友……”
“对!好到逼疯她!好到把她关到疯人院去!而你和我爸好双宿双飞对不对?”
她冷冷地笑着:“现在你又想嫁给我爸爸了,所以才来这里巴结我的,不是吗?”
“云霓?”阿绿不自由主地后退一步,惊恐地注视着她那因恨意而扭曲的脸!
那双充满了怨恨的眼睛竟和她那疯狂致死的母亲如此的神似!
“说不出来了?被我猜对了?”
“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她摇摇头企图解释:“是你爸爸担心你,可是他又没有时间,所以让我来看看你,没有其他的意思!”
“看我?”她凄厉地笑了起来,那声音叫人不寒而栗!“看我什么?看我疯了没有是不是?”她一步一步地逼进她。“如果连我也疯了,那就没有人可以阻止你和我爸的好事了,对不对?”
“云霓!”阿绿吓白了脸叫了起来:“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阿绿仍惊恐地注视着她。“云霓?”
“我说了我没事!”她不耐烦的挥挥手。“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阿绿深呼吸一口气。“那好,我先走了,微波炉里有你爱吃的海鲜汤……”
“等一下!”她冷冷地看着她。“今天的事最好不要让我爸知道。”
“我不会说的,可是你要保重你自己。”阿绿叹口气,将手上的抹布放下。
“你的脸色很不好看,有时间的话,去让程大夫看看吧!”
云霓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地。
阿绿无奈而忧心地看了她一眼之后,走出了她的屋子。
关门声传来,她的眼里又燃起熊熊的恨火!
他们都该死!
今天是烈火的命大,可是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卓尔迟迟不肯动手,而她已经厌倦等待了!她自己也可以动手!任何人都不能阻止她!
“你在这里好像过得还不错。”小榭打量着屋里雅臻装潢,“比西门町家舒服多了。”
“是啊!”烈欣无精打采地回答,看起来却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可是你不快乐。”小榭奇异地看着她,“为什么?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谁说我不快乐?”烈欣嘴硬地反驳:“我只是没有特别快乐而已。”
“是吗?”
“是啦!”
小榭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好吧。你说是就是喽!”
“大家怎么样?都学好吧?”她有些渴望地问着。
“都还好。”
“就这样?没了?”她望着他。
小榭笑了起来,坐到她的身边。“逗你的啦!”
“那还不快说!”
“嗯——”她想了一想,“你爸爸和烈风已经和好了,那天,他们还一起去看烈火呢!听说烈火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过她还是没办法起来——学校也还好,不知道你老妈是怎么办到的,他们居然没退你的学!还有——还有——”他望着她,“还有什么?”
“小柏呢?”她有些犹犹地探间着。
“很久没见到他了,我听排骨说他这阵子心情很不好,每天都窝在电动玩具场里面,输了不少钱了。”
烈欣无奈地叹了口气,难受地望着天花板发呆。
“烈欣,”小榭轻轻拉拉她的衣袖,“你回去看看好不好?”
“看什么?”她轻声说着:“我都已经出来了还回去?”
“至少回去看看烈伯伯,我爸说你走了之后她好伤心,每天都喝酒喝到很晚;还有小柏啊!他这样下去不行的,说不定会被退学也说不定!”
烈欣的眼角有几分的湿润,她倔强地不发一语,可是看得出来她是想家的。
小榭无言地拍拍她的肩。“其实我们都很想你的!”
“你不要说了好不好!”她叫了起来,不愿意让她看到她的泪水。“我现在这样很好啊!我为什么要回去?吃得好、住得好、每天都有人伺候我,我才不要回去!”
小榭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真是死鸭子嘴硬。”
“不用你管!”她固执地嚷着:“谁要你来做说客的?”
“好!好!好!我不管,我回去可以了吧?”小榭站了起来。“让你一个人在这里享受!”
“小榭!”烈欣叫了起来:“等一下!”
烈欣委屈地低下头叫了起来,“多留一下子不行吗?”
她叹了口气,摇摇头走到她的身边,微笑着拉她的手。“当然可以,只要你不赶我走就可以了!”
“我怎么会赶你走?”她轻声劝说着,声音里有无限的寂寞。“我希望——我希望每天都有人可以陪我说话。”
她愣住了!
这是烈欣会说的话?
这是以前多说两句话就会翻脸的烈欣吗?她在这里到底有多寂寞!
“好了!明天开始你就可以开始作复健的工作了!”程轩微笑地做完最后一项检查。“你恢复得比我想象得还快!”
烈火微微一笑。“谢谢。”
他仔细地注视着脸色渐渐变得红润的孩子。“你看起来比以前几天好多了。”
“我自己也这样觉得。”烈火温和地笑着。“可能和您的医术有关吧!”
程轩笑了起来。“这样吗?不是和现在正站在门口比我还紧张的那个人有关的吗?”
“程医生!”
他爽朗地笑了起来,慈爱地拍拍她的脸。“没关系的,程叔叔也很喜欢他的。”
烈火害羞地垂下眼,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好了!你早点休息吧!”他说着,收拾好东西。
“程叔叔,等一下。”
“怎么?还有事?”
她犹豫了几秒钟终于抬起头来。“我想问你,你最近有没有看到——卢阿姨?”
程轩沉默了一下。“没见过她,我和她通常用电话联络比较多。”
“那你下次和她联络的时候可不可以告诉她,我想见她?”
“烈火?”
她深呼吸一口气,表情坚决。“我有许多的问题想问她,那是我该知道的。”
程轩无言地点点头。“我会转告她的。”
她微微一笑,目送他走出她的房间。
然后伪装的笑容消失,她的脸上只剩下无尽的痛楚!
她真的想要知道答案吗?
她真的想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母亲会这样对待自己吗?
她心痛得闭上双眼!真希望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过!真希望她仍是当年那个街头小霸王!
“她可以开始做复健了吗?”萨非和萨宣异口同声地问道。
程轩微笑着点点头。“从明天开始就可以了,你们要不要考虑让她搬回医院去住?每天来来回回,很辛苦的。”
“没关系,我会送她到医院的。”萨非高兴地说着,边忙着走进烈火的房间。
“你弟弟真的对烈火很好。”他叹息着开口:“看他这个样子连我都感动了!”
萨宣笑了起来。“萨非一向都是这个样子的,如果他喜欢你,那他会把所有的统统的给你;如果他不喜欢你,那你只有祈祷他不要扯你后腿的分了!”
程轩讶异地笑着。“爱恨这么分明?那你呢?这是家族遗传还是什么?”
“我没有他那么严重,不过基本上是一样的。”她俏皮地眨眨眼。“来吧!我送你出去。”
他点点头,想了一想,“那你是喜欢我还是讨厌我?”
萨宣意外地看着他,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什么?”
程轩笑了起来。“我们换个说法好了!你愿不愿意和一个你并不是太讨厌的人出去喝杯咖啡?”
“阿绿?你怎么了?这几天看你一直心事重重的。”云诵青迷惑地看着好。
“有什么事吗?”
阿绿微微苦笑地摇摇头。“没什么!”她怎么能告诉他,她实在很担心他女儿精神状况?当初云霓的母亲发疯的时候,他差一点也跟着疯了!现在难道还要再重新来一次?
“从你去云霓那里回来之后你就一直是这个样子,是不是云霓对你不礼貌?”
“不是的。”她连忙摇头。“她没有对我不礼貌,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只是有点担心她一个女孩子一个人住在外面不安全而已!”
云诵青叹息一声,他真不明白为什么云霓那么讨厌阿绿?阿绿从小就一直照顾着她,比亲生的母亲还疼她,可是云霓对她的敌意却丝毫没有减少!
“诵青,你叫她搬回去和你一起住吧!”
“我当然了希望能这样,可是每次一提到这个问题她就不开心,说不定还对我发一顿脾气!”他摇摇头。“算了吧!随她去。”
“可是……”
“我知道你担心她什么,我是她的父亲我会不明白吗?”他苦笑着。“有时候,那个孩子连我自己看了都觉得可怕!”
阿绿垂下眼,其实他们心里都明白的,只是如何说出口?这种事仿佛说了就会变成事实似的!
云诵青苦恼地坐了下来。“有时候我真担心她会像她吗一样……”
“不会的!”阿绿连忙打断他:“云霓只是脾气怪了一点,她的心地还是很善良的!怎么会和她妈一样不幸?”
“但愿如此……”他涩涩地笑了笑。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他便不寒而栗……
“可是如果……如果有那么一天……”
“诵青!”
“我是说如果!”他黯然地望着她。“如果真有那么一嫚一,那我会亲自……
亲自送她走的。“”不会的!“她慌张地摇头。”你千万不要胡说!“
他安慰地拍好的手。“我只是打个比喻而已,你别紧张,我不说就是了!”
阿绿忐忑不安地点头,脸色仍然苍白。
敲门声突然响起,她惊跳了一下!
“没事!”云诵青好笑地拍拍她的肩。“只不过是有人敲门而已,我去开。”
“这么晚了还有谁到我们公司来?小心一点!”
他点点头。“谁啊?”
“烈静年,我找卢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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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前面三次的复健过程都很惨烈!
惨烈到他们全都伤痕累累、惨不忍睹!
惨烈到当他企图将她送进医疗室的时候,她几乎和他反目成仇!
“我不去了!绝对不要再去那个鬼地方!我宁可一辈子站不起来!”她愤怒地朝他咆哮着!
萨非瞪着她,觉得自己的耐心已一点一滴地逐渐消失。“你非去不可!如果你还想站起来你就得去!”
“你听不懂我说的国语?我说我宁可一辈子站不起来也不要再到那个鬼地方去!”
“你这个不可理喻的女人!”他生气地叫着:“我说你要去,你就一定要去!”
烈火拗起脾气来,狠狠地瞪他:“你试试看勉强我吧!就算你能把我弄进那里面去,也休想我会和那些王八蛋合作!”
“你们在吵什么?”戚小海好奇地坐在她的窗边问道。
“我说过到我家来要走门!”萨非咆哮着怒视他。
“哇!非战之罪,请勿迁怒他人。”小海笑嘻嘻地跳了下来,走到烈火的面前。
“大老远就听到你骂人的声音了,真高兴你已经完全复原了。”
“你没看到我们正在吵架吗?”萨非朝他怒目而视。“有什么事等我们吵完了再说!”
“谁和你吵架?我才懒得理你!”烈火朝他龇牙咧嘴地,将轮椅转个方向,利落地滑向自己的房间,碰一声将房门用力地关上!
“怪怪!你每天让她吃什么?九转小还丹吗?恢复得这么惊人!”小海赞叹地望着那扇门。
萨非气馁地往墙上一靠。“有什么用?她现在根本不肯去作复健!”
小海理解地点点头。“刚开始对她来说是比较不好受的,重新学走路是很辛苦的一件事,更何况她过去还是个舞林高手!”
“我知道——”他叹息着耙耙自己的一头乱发。“可是她一定要去啊!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直这样下去!”
“这我就没办法了。”小海无可奈何地耸耸肩。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有什么新消息了吗?”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种?”
萨非撇撇嘴挤出一个苦笑、“我现在已经没精神再应付坏消息了!”
“那就先说好的。”小海笑了笑。“老头子答应你可以留在这里直到这件事彻底解决。”
“这也算好消息?”
“当然算啊!而且他还特别恩准让刑怜生来帮我们的忙耶!”
“你为什么不说是你假公济私?”萨非瞪着他,没好气地说着:“我什么时候要求过要他来帮我的忙?根本是你自己想见他。”
小海笑了起来。“你真了解我!现在因为你骂了我,所以我决定将坏消息告诉你。云霓有个患有精神病的母亲,而且据我所知,那是一种会遗传的毛病,她们全都具有可怕的疯狂因子——最最喜欢杀人。”
萨非懊恼地呻吟:“你就一定要现在告诉我这种事吗?我真恨你!”
“当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还会附送分析呢!”他笑吟吟地,“我觉得她和卓尔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有事吗?”她平静而有礼地问着。
“烈静年点点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每次到了她的面前就会不由自主地矮了半截!他清清嗓子:”我想见烈欣。“卢嫚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好,我会安排时间,等我安排好了就会通知你。“
“安排时间?她不是住在你那里吗?我现在就想见她,我可没空等你安排什么鬼时间!”他粗声说着。
卢嫚忍住心头的翻搅,平静地开口:“要——就等我安排时间,不要——现在就离开我的办公室!我不想和你多说。”
“卢嫚!”烈静年瞪着她。“你不要大嚣张!我先来知会你一声已经够给你面子了!你不要欺人太甚!”
“如果我还是刚刚那句话呢?”
“你……”她气绿了睑。“你真是……真是不要脸!”
“烈静年!”
“怎么样?”他蛮横地挺起胸膛,和当年的他一模一样。
她深呼吸几口气。“我不跟你计较,可是你现在就给我出去!要不然我叫人赶你出去!”
“哈!”他不屑地冷嗤道:“门口就只有姓云的那个老小子,我还不放在眼里!
我烈静年活到这个岁数,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你想吓唬我?门都没有啦!“”对!我知道那种场面你见得多了!“她忍不住冷笑。”我怎么可能会忘记这一点呢?“
他讶异又惭愧地看着她,他还以为她真的变成冰雕了呢!原来还是有脾气的!
他吞了一口气:“我知道过去是我不对……”
“我不要听你说过去!”她出奇尖锐地喝止他。
他愣愣地望着她,不明白她怎么还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
卢嫚颤抖地别开视线。“你出去,我不想和你说话了。”
烈静年却不打算放过她。“你从来没原谅过我对不对?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你才报复在烈火那个孩子身上?”
“你在胡说什么?”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难道烈火不是我的孩子吗?我报复自己的孩子?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母亲?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
“是吗?那烈欣又怎么说?”
“烈欣又怎么了?她住在我那里很好,我没有听到她有什么抱怨。”
“是吗?就像你从来没有昕过烈火的抱怨一样?”
“烈静年!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和我讨论孩子的教育问题吗?”她怒不可抑地叫了起来:“过去的二十年间我从来没有过问过你如何教育他们,现在你也没有资格质问我什么!”
“你没过问是因为你不想问!你没空!可是我不一样!他们是我的孩子,只要我还活着我就有资格问,我就会问!不像你这样冷血的女人,女儿伤成那个样子,连问也不问一声!?”
“你住口!”她霍然站了起来,气得连呼吸都是愤怒,“出去!”
“不行!今天我要和你说清楚!”
“说清楚什么?”她怒极反笑。“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话?我们已经离婚了!
难道你希望我向法院申请禁令禁止你出现在我的生活之中吗?“她一句一步地逼近他。”你知不知道我根本讨厌再见到你?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不去看孩子?因为我实在太讨厌你了!“烈静年被她逼得无路可走,背都已经靠在门上了,她还直盯着他泄愤!
他听着听着,突然大叫一声:“不要再说了!”
“为什么不?”她怒火冲天地叫着:“你不是口口声声要和我说清楚吗?现在怎么又不说了?说啊!”
他握紧双手,激动得几乎想夺门而逃!
她怎么可以这样说他?她难道不知道他这几年来日日夜夜想的都是她吗?
他在每一个女人身上寻找她的身影,弄到现在还是孤孤单单一个人!
他为了可以有机会见到她,他不惜一个人带三个孩子,可是,原来她根本就忍受不了再见到他!
仅有的一丝希望破灭了,他像只斗败的公鸡一样顿时失去了斗志。
卢嫚愣住了!
他抬起头来朝她悲哀地笑了笑。“没什么好说的了,我现在就回去,烈欣如果还愿意见我,就打个电话给我。”然后,他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
她愣愣地望着他的背影——她刚刚对他说了什么?
天哪!她刚刚说了什么?
她伤痛地掩着脸,整个人虚瘫地缓缓滑落到地面上,觉得自己全身的气力都消逝了!
她忍不住无声地落下泪来——萨宣静静地坐在他的面前,轻轻地搅拌着她的果汁。
她是不喝咖啡的,如同她的个性一样,不温不火地宁静。
程轩凝视着她,仍奇异地感到安心。
“怎么了?”她莫名其妙的摸摸自己的脸,“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有,”他温和地笑着。“有别的地方找不到的宁静。”
她讶异地笑了起来,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
这些日子以来和他一起喝咖啡几乎已成了他们的日常习惯之一,可是他们很少交谈,通常都是静静地坐着分享咖啡店里的音乐和一些无关痛痒的日常生活,可是今天的他却说了这样奇怪的话。
“很讶异?”
“的确很讶异。”她点点头承认:“我们认识这么久以来,你第一次说这种让我反应不过来的话。”
程轩微微一笑。“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有的感觉,只是一直没说出来,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种感觉。”他涩涩地垂下眼,“我甚至没把握那是不是一个中年人渴望家庭所产生的幻想,所以我一直没说。”
“那现在你确定了吗?”
“一部分。”他温和地看着她。“至少我可以确定那不是幻想。”
萨宣点点头。“那我该说什么?谢谢你?”
他又笑了起来,萨宣是他所见过最处变不惊的女人。“也只有你会有这样的反应。”
“喔?那其他的女人都是如何反应的?”她好奇地问着。
“立刻联想到爱情和婚姻。”
她忍不住噗嗤一笑。“没那么夸张吧?”
“是真的!”程轩点点头。“所以现在的男子很少敢夸奖女人。除了说她很美丽不会被怀疑之外,说什么话都会被认为别有居心。”
“你这是经验之谈?”
“我宁可说是道听途说来的。”他难得淘气地回答。
萨宣愉快地笑了起来,和程轩相处就是这么没有负担,他是个温柔而且体贴的男人,总是对她微笑,说一些对彼此都不会造成负担,却又言之有物的话。
他其实也给了她安全的感觉。
“萨宣,如果我……”他犹豫地看着她,突然顿住。
她回视着他,他面有难色地叹息;她反而摇摇头。“只要有一点勉强都是属于不该说的话。”
程轩再度叹口气。“或许吧!”
“我们现在这样很好,你不觉得吗?”
看着她那平静而美丽的脸,他深深地叹息。萨宣看起来多么像个家居的女人,该有人疼惜她,给她幸福;但她的表现却比任何人都理智!
“唉——感情这门课程他什么时候才会及格!
“烈火!”
“你不用再叫了!我是不会去的!”她关在自己的房里回吼着。
萨非无奈地敲敲她的房门。“你讲讲道理好不好?有人来看你了。”
“谁?”她终于打开房门,在见到她们的同时愣在当场。“是你们?”
“不请我们进去吗?”卢嫚平静地开口,她的身边站着一脸不愿的烈欣。
烈火推动轮奇。“请进。”
萨非立在门口,温和地开口:“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就叫我。”
她感激地点点头,轻轻关上房门。
卢嫚打量着她的房门。“他们对你不错,很用心。”她转向烈欣,微微一笑。
“你还没跟你姊姊打招呼呢!”
烈欣不耐烦地翻翻白眼,心不甘情不愿地:“嗨,烈火。”
“你怎么会在这里?”烈火出乎意料地严肃,口气和当年抓到她偷东西一样严厉!
“不行吗?”烈欣好笑地看着她,“我只不过做了你当年所做的选择而已!”
烈火不理她,转向卢嫚:“卢阿姨,烈欣不适合当演艺人员,你不该找她来的!”
“我不适合当演艺人员,你就适合了吗?”她抗议地嚷了起来。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余地!”烈火用前所未有的权威口吻喝止她:“你站一边去!”
“你……”
卢嫚微微一笑,示意烈欣先不要说话。“烈火,烈欣适不适合当演艺人员,公司的人自会观察,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把身体养好就行了,其他的事你不用担心。”
烈火一窒!她所说的话是那么地官样!仿佛她只是她手下一名无关紧要的员工一样!
“我听程轩说你有事要问我的,不是吗?”
她深呼吸几口气,平静一下自己酸楚的情绪,重新武装好自己。她望了烈欣一眼,决定了让她知道这件事是会有好处的!如果她不能阻止烈欣步她的后尘,那么至少她要让她知道她所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不方便说吗?”
“不!”她抬起脸面对自己曾深爱过的母亲。“我想问你,你早就知道有人要杀我了对不对?”
烈欣愣住了!她转向已变了脸色的卢嫚。
卢嫚盯着自己的女儿。“这件事是谁告诉你的?”
“这不重要!我只要知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有人要杀我了?”
她犹豫了三秒钟,房间里的气氛明显的紧张了起来。
卢嫚直盯着女儿的眼。“我只是怀疑。”
烈火颤抖的笑了笑,放在腿上的双手紧握成拳!“你是说你明知道我会有生命的危险,却还是让我上台?”
卢嫚忍住心中强烈的疼痛!“就算我知道有人要杀你,我还是会要你上台的。”
她强装出平静的脸说着:“你是个艺人,那是你的责任!只要你还可以上台,就不可以放弃!”
“可是你是我的妈啊!”她忍不住悲痛地叫了起来!“你忘了吗?你是我的母亲!”
“不!”她摇摇头。“在那个时候我是你的老板、你的经纪人。”
“我简直不敢相信!”她轻声低喃着,眼里写满了苦痛!“我真的不敢相信世界上有你这种母亲!”她又哭又笑地转向烈欣:“你听到没有?看到没有?这就是我当年所做的伟大的选择!你也想和我一样吗?你也想吗?”
“烈欣不一样!”卢嫚走到烈欣的身边搂住她僵硬的肩,温和地笑着。
“我和烈欣彼此已经有了共识,她将会取代你所留下来的空位。我会为她安排最好的一切,当然包括了最优秀的保安人员在内,她不会重蹈你的覆辙。”
烈火瞪着她们,咬牙切齿地:“出去!”
“记住你的礼貌!”卢嫚严厉地说着:“如果你还想重回舞台的话!”“出去!”
她嘶吼着,双眼喷出杀人的目光!
卢嫚觉得整颗心全被捣成碎片了!她勉强维持住自己仅有的尊严,带着烈欣走出房间。
烈火愤怒得几乎发狂!“我永远不要再见到你!”
永远!她这样向自己立誓!她将永远不再被任何人利用!
永远永远——“其实你没必要那么做的。”一路上处于沉默和震惊之中的烈欣,在回到她们的公寓之后,突然开口这样说着。
“做什么?”她麻木地回答。
“没必要欺骗烈火!”她坐到沙发上,表情很是同情。“虽然那很可能是最快的方法,可是你这样也可能永远失去她。”
卢嫚摇摇头。“不能不这样做……时间已经快来不及了……”
“什么时间快来不及了?”
“选角的期限。”她疲惫地靠在沙发上。“那是烈火这一生都不会再遇到的好机会!二十世纪末最好的导演、最好的演员和最大的投资——”她眼开眼睛望着天花板。“那是我毕生的梦想!烈火可以的!她有天分!只要她在期限之前可以站起来,付出任何的代价我都在所不惜!”
烈欣无言地垂下眼,她毕竟是爱烈火的,虽然方式奇怪了一点,但是那是她所能为烈火做的全部!
她站地起来。
“你要去哪里?”
“西门町——我想回去看看爸爸和我的朋友们。”
卢嫚坐直身子。“烈欣……妈这样利用你来欺骗烈火是不得已的。”
“我知道,我也说过我不在乎的。”她微微一笑,突然长大了似的:“更何况她是我唯一的姊姊,我也希望她能成为国际巨星。”
“这件事先不要让其他的人知道。”
烈欣无奈地点点头。“虽然我很不能理解,不过如果你希望这样子的话,我会帮你的。”
她欣慰地笑了笑,三个孩子里,总还有一个是明白她的!
她又能多奢求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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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够了!”他猛力拉住她。“你今天做的已经够多了!”
“你不要管我!”烈火顽强持续着努力,试图使自己的腿有一些知觉。
“我说够了!”萨非大叫着制止她继续动作。“你在干什么?想累死你自己吗?
你再这样下去你还没机会站起来之前已经先被你自己累死了!“烈火瞪着他,气喘连连。”你之前不是一直希望我可以站起来吗?你之前不是直逼着我做复健吗?现在我真的下定决心要做了,你却又百般阻挠!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阻止你累死你自己!”
她顽固地别开脸。“我不累!你别管我!”
萨非不发一语地抱起她往床上放。
“你做什么?我还没做完!快放我下来!”她生气地叫了起来。
他将她按在床上,注视着她。
“你在看什么?我要起来!”她愤怒地挣扎着。
萨非紧紧地压住她。“我不会让你起来的,你这个星期根本拿你自己当铁人看待,那是没有有的!你知道我看了有多心痛吗?”
“我要站起来!”
“每个人都希望你产起来,可是没有希望你累死你自己!”他心痛地注视着她。
“你这是在折磨你自己!也是在折磨我,你知不知道?”
烈火伤心地忍着泪水,呼吸急促起来。
他难受地轻抚她的脸。“不要这样,程医师也说过这是急不来的,你不能希望你只做几天的复健就可以和平常人一样!更何况你的伤才刚好,再这样下去你只会把身体弄得更糟!”
“可是我好想站起来……”她哽咽地摇摇头,“为什么我这么努力还是没有用?
为什么我的腿还是一点感觉也没有?“她难过地望着自己的腿,她突然用力推开他,将自己撑了起来,抓起桌边的花瓶用力一敲……
“烈火!”萨非大惊失色叫了起来,立刻将那花瓶拨到地上!“你做什么!”
“为什么没有感觉?为什么?为什么!”她伤痛地扯着那毫无知觉的肌肉,哭嚷着:“如果是真的废了,为什么你们不告诉我实话?为什么要让我每天过这种生不如死的生活!”
“不要这样!”萨非用力抱着她,难过得连声音都哽咽了!
他抱着她轻轻摇晃着。“你会好的!你一定会好的。”
“说谎!”她哭叫着不停地挣扎:“你骗我!我不会好了!永远都不会好了!
我不要再试了!我不要再试了!“”烈火——“萨非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这些日子以来她每天换着希望清醒,又带着捻入睡,每个夜里她的脸上都有泪!
他心痛得无以复加!看她受苦比他自己受苦更难以叫人忍受!
“好!我们不要再试了,就让它顺其自然好了!不管你还能不能站起来,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的。”
“萨非——”她哭得肝肠寸断,紧紧抱着他发泄她所有的悲痛!
他温柔地轻轻哄着她:“没关系了,真的!一切都没关系了。”
烈欣悄悄关上房门走了出来。“周伯伯,我爸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忧心什忡地问着:“他怎么会一下子瘦成那样?”
“我也不太清楚。”老周摇摇头。“前几天他到公司去找你妈,说要见你,没多久回来之后就变成这个样子了!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不说,整个人一下一子老了几十岁!”
“爸到公司去找我?”
“那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想一定是你那个没良心的妈跟他说了什么话伤了他的心才会这样的。”老周叹了口气。“其实你爸心里一直只有你妈妈一个人,这些年来他不说我也知道,只是没想到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爸还爱着妈?”烈欣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口。
“你还小,所以你不明白。”她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你爸爸其实是个很痴心的男人,要不然怎么会到现在还不肯再娶?”
烈欣烦躁地叹息。“怎么这么复杂?我哥呢?”
“替你爸爸看场子去了。”
她摇摇头。“好吧!那他回来麻烦你跟他说我回来过了。”
“你还要到她那里去?”老周不赞成地望着她。“你爸爸的情形你也不是没看到,他现在很需要你的照顾的!”
“我知道,可是我还有事没处理完,等我处理完了我就会回来的。”烈欣很诚挚地看着他。“这段期间之内,我爸爸就劳烦您多照顾了。”老周意外地看着她,这可是过去那个目无尊长的烈欣?
才几天不见,她居然活像换了个人似的!
烈欣微微一笑,走了出去,那身影已像个大人了!
烈欣走在西门町的街头,那种感觉竟恍若隔世一样!
她并没有离开很久,走在路上还是有许多人朝她点头招呼,但是为什么她却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老了几十年似的?
发生那么多事,她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烈欣!”
她回过头,小柏惊喜地朝她奔来。“你回来了!”
“嗨!”
小帕奇异地注视着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吗?”
“没什么……”她这样回答着,却有种见久违的亲人似的感觉——难过得都让人直想哭!
“怎么啦?”小柏牵起她的手,“别难过了!我们找个地方好好地聊一聊。”
她乖巧地点点头,眼眶红了,脸却笑了!
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真好。
“我已经等得不耐烦!如果你还不打算动手,那我自己来!”
卓尔冷冷地看着她,那眼光几乎是厌恶的!“我说过不要心急,现在时机还没成熟,你急什么?”
“时机还没成熟?”她尖锐地笑了起来,“什么时候时机才算成熟?等到她站起来时候吗?还是等他们决定用她的时候?你不急,你当然不急,可是我已经没有时间等了!”
“是吗?”
云霓不安地在他的面前踱步,神色紧张地喃喃自语着:“上次没撞死她算她命大!可是我不会再失手了!下—次——”
他阴冷地注视着她。“你说什么?上次?”
“没错?”她叫了起来:“我上次开车去撞她,她运气好,没死在我的轮子下!
可是下次绝不会再失手了!“卓尔站了起来走到她的面前,阴冷的神色毫不留情地注视着她。”我警告过你不要自己去找他们的,那是我的事,我绝不允许任何人插手!就算是你也一样!“
“我不再信任你了!谁知道你心里在打什么主意?说不定你根本没意思替我杀她!”
“你不信任我?”
云霓在他那冷冽的目光注视之下不由得打个冷颤。“我……我只是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了!日子已经很接近了,万一……万一她真的站了起来,那我怎么办!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他伸出他的手,轻轻抚着她细致的脸,声音轻柔,口气却是致命的寒冷。
“你的确快没有希望了!如果你再破坏我的事,那么……那么烈火能不能起来就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因为我会先杀了你!”
她睁大了眼睛。“你威胁我?”
“可以这么说。”卓尔轻轻地笑了起来,手滑下她的颈项细细地掐着。
“你知道我现在就可以掐死你吗?可是我很舍不得,我喜欢你,你知道的,我已经很久没这么喜欢过一个女人了。”他的手滑向她的领口。“所以你千万不要逼我杀你。”
云霓有些畏惧地望着他。“那……那什么时候才帮我杀了她?”
“很快的。”他微笑着轻吻着她细柔的颈子。“你安心吧!很快的。”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坐在轮椅上轻声问着。萨非吹着口琴微笑地看着她。
烈火蹙起眉头。“不要再笑了!每次问你重要的问题,你就只有傻笑!”
“这是重要的问题吗?”他终于放下他的口琴。“有多重要?”
“非常重要。”
他仍是微微地一笑。“我可以回答,可是你也愿意诚实地回答我的问题吗?”
“什么问题?”烈火轻轻地问着,警戒心升上来。
“你愿不愿意和我回纽约?”
“和你回纽约?”她愣愣地望着她。“和你回纽约做什么?”
“我在那里有很好的朋友,他们会帮助你站起来,你可以念书或做任何你想做的事,离开这个地方。”
烈火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这个提议很诱惑人,可是为什么呢?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萨非笑了起来。“我为什么要什么好处?我爱你啊!为自己所爱的人做事本身就是快乐的,这已经是最大的好处了!”
怎么这么简单?
她傻傻地望着他,听说“爱”是最不容易说出口的,可是在他说起来却是那么理所当然的事!好象这是一件他们都早已知道的事实似的!
“我已经回答你的问题了,你要不要回答我的问题?”
“我——”她仍处在震惊之中回不过神来。“我不知道。”她只好这么坦白地回答。
萨非来到她的身边,凝视着她,温柔地微笑。“没关系,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我知道你在这里有你自己的事业,或许不愿意放弃,我也不要求你放弃,我只希望在你还没复原之前能让我照顾你。“”不是那个问题。“她摇摇头。”其实我并不在乎那些,我之所以会站上舞台是因为她喜欢,我原先也以为自己喜欢的,可是事实上并不是那样,我宁可安安静静地过日子。“
“那问题在那里?”
“在你。”
“我?”萨非诉异地:“我有什么问题?”
“我一点都不了解你。”她困扰地看着他。“我几乎还不算认识你,可是……”
看着他那粗犷而深情的脸,她完全迷惑了!
“爱情就是这样?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我很不能确定!”
萨非点点头,现在要她接受这些似乎还太早了,他微微一笑。“我可以一项一项地告诉你,直到你确定为止。”
“真的?”
“当然!我怎么可以希望你爱上一个你根本不认识的人?”他温柔地微笑,缓缓地开始细说从头……
从五年前开始。
“这么曲折?”小柏讶异地眨眨眼。“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烈欣默然地叹口气,烦躁地抓抓自己的头发。“我就是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你们家的人真是奇怪,处理事情怎么全都这么曲折?说个明白不就成了吗?
为什么一件简单的事情却要弄得如此复杂?“他也苦恼地咕哝着。
“难道你有更简单的方法吗?烈火的脾气几乎人尽皆知,如果不用那种方法,也许她真的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可是你们用的那种方法她也没站起来啊!”小柏说着:“还有你爸,没道理嘛!爱就爱,有什么不能说的呢?白白苦了那么多年!”
烈欣瞪着她。“说和好像很简单似的!你那么有办法,那你说说看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我们?”
小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真的说“我们”了吗?
“干嘛这样瞪着我看?说不出来是不是?”
“不是,我是太高兴了!”他傻傻地笑了起来。“你刚刚说‘我们’!”
烈欣又好气又好笑地。“对!我是那样说的,你可不可以停止假笑了?”
“可以,”他仍笑着。“当然可以。”
“小柏!”
“好啦!不要叫了!我正想啊!”他真的敛起了笑容认真地想着……“对了!”
“怎么样?”她问着。
“去找烈风啊!他是长子,他当然会有办法的!”
“卢嫚?”程轩走近她的身边,细细地望着她。“你怎么了?”
“你怎么知道代在这里?”她有些意外地问着。
“我到公司去找你,他们说你在这里。”他坐了下来,看着她愈发憔悴的面孔。
“你的气色很不好。”
“是吗?”她微微苦笑。“你找我有事?”
“没什么事,就算是老朋友的探访吧!”程轩看着她,在心里找着自己一直放不下的原因和理由。
她憔悴了一点、消瘦了一点,可是仍美艳如昔,这就是他魂萦梦牵十余年的女神,仍旧高不可攀。
从他们的口中他知道她去看过烈火,带着烈欣一起去的,烈火在她的刺激下差点发狂!他渐渐明白她的用心,虽然他不能接受她的作法,但那实在不在他的管辖之内——她的事从来不在他的管辖之内。
她以前拒他于千里之外,现在仍拒他于千里之处;他相信来来她还是会拒他于千里之处。
她从来不爱他。
即使他为她痴心一千年也一样。
这——实在很悲哀。
“为什么不说话?没有话要告诉我吗?”
“我想,说了你也不会有反应的。”他苦笑地看着她。“这么多年我都等了,又有什么差别呢?
“有的,你可以不要再等下去了。”她垂下眼。“我和你是不会有希望的,你不要再浪费你的时间了。”
“你就只能这样告诉我吗?”他怔怔地望着她,“我这么多年等待都不能感动你分毫吗?”
卢嫚苦涩地笑着。“我们都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孩子了。走到人生的这个地步,爱或不爱,一眼就可以分辨出来,根本就不需要等待。如果我和你能在一起,那早几年我们就已经结婚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他闭了闭眼,真的死心了。她说得一点都没错,难道他这么些年来一点都没长进吗?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如果可以在一起,那又何必等到现在!
真的是他太傻!
“程轩——”
他涩涩地摇摇头。“干万不要安慰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
卢嫚点点头。
“那我走了。”
她无言地目送他离开。
他其实是早已知道结果的,只是无论如何都该给自己一个交代——也该给未来的她一个交代。
云诵青站在女儿的门前,犹豫地踱着步。阿绿忧心的表情一直困扰着他,他到底该不该叫云霓搬回去?
想了又想,实在有点不知所措,只好拿出钥匙打开门。“云霓?爸来看你了。”
他一进门就愣住了!客厅里一片混乱,衣服鞋子扔得满地都是,房门半开着。
“云霓?”地板上居然有男人的衣服。
她匆匆忙忙自房间里冲了出来。“你怎么可以不敲门就进来了?”她气喘连连地,显然刚从床上爬起来!
云诵青推开她,冲进房。“你……”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床上有个……
她的床上居然有个火眼金睛的外国男人!他还脸朝着他微笑!“他是谁?”
“我的男朋友。”云霓知道这件事情已无法遮掩,索性坦白说着:“卓尔,这是我爸爸。”
“伯父好。”
“你——你真的打算气死我?”云诵青气疯了大吼:“你给我滚出去!”他指着卓尔的鼻子大吼!
“你!你反应过度了吧?这很平常的!”云霓不耐烦地说着:“卓尔和我住在一起,你要叫他滚到哪里去?”
“你——你说这是什么话?我让你搬出来不是让我在外面和男人鬼混的!你居然跟我说这种话!”云诵青气得脸色发青,“难怪阿绿一直要我叫你搬回去。原来你在外面净干些见不得人的事!”
“阿绿阿绿!”她冷冷地看着他。“你的心里只有那个女人!”
“你——”
“我怎么样?”云霓厌烦地翻翻白眼。“我不管你的事,你也不要管我的事!”
他气绿了脸,不假思索地一巴掌挥在她的脸上!“你太不知羞耻了!”
云霓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她。“你打我?”
“我这是为你死去妈教训你!”
她点点头阴冷地笑了起来。“很好……你会后悔的……你一定后悔的。”
“云霓!”云诵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居然会对自己说这种话!是他太失败了吗?真的是他太失败了吗?
他忍着气低声开口:“跟我回去,这件事我们就算了好不好?”
“休想!我会让你们后悔的;你出去!”
“云霓……”
“出去!”
云诵青硬生生地吞下了泪水。“好——我出去——”他黯然地转身,走出了女儿的家门。
“等一下。”
“云霓?”他满怀希望地回头。
“把钥匙留下来。”
她终于回家了!回到了阔别了两年的家!
屋子里混乱如昔,可是看在她的眼里却有一股说不出的亲切感!
“爸?烈风?”她推着轮椅在屋子里叫唤着:“有没有人在家?我回来了!爸?”
烈静年匆匆忙忙地奔了出来。“烈火?”
“爸!”她开心地叫着,突然顿住了!“爸!你怎么了?才几天不见,你怎么瘦成这个样了?”
烈静年摇摇头冲上前仔细看着女儿。“爸很好!你呢?你现在怎么样了?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那个姓萨的小子呢?他怎么没陪你来?”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当然可以自己回来啊!我叫了计程车,那个司机对我很好,还是他送我上电梯的!”烈火骄傲地说着。
“这怎么可以?”烈静年大惊失色!“万一发生什么事怎么办?”
“不会的啦!”她连忙安慰他:“‘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不行不行!下次要回来一定要有人陪你,那个小子要是没空就打个电话,爸去接你的!”
烈火笑了起来,世界真的是变了!想不到父亲居然会说这样的话!
“来,让爸爸好好看看你!”烈静年拉了张椅子坐在女儿面前,眼里满是心疼。
“现在好一点没有?腿有没有好一点?那家人对你好不好?”
“我很好啊!”烈火温和地笑着摊开手。“你看!伤都好了!一点事都没有了。”
“那就好——那就好——”他猛点头欣慰地说着,不由得黯然叹了口气。“都是爸没用!自己的女儿受了伤却什么也没做——”
“爸!你说这些做什么嘛?我真的一点事也没有了!虽然还站不起来,可是我无所谓,真的!”烈火乐天地耸耸肩,“大概是我以前太皮了,所以上天罚我不能站。”“说什么傻话!”烈静年连忙摇摇头。“你一定会站起来的!”
“没关系!不说这个,哥呢?到哪里去了?”她在屋里四下搜寻着。
“他替我上班去了。”他惭愧地垂下眼。“人老了,不中用了——”
烈火这才发现他的头发居然白了那么多!她忍不住有些心惊地握住他的手。
“爸?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突然……”
“老了这么多?”他自嘲地替她说完。
“爸——”
“没关系——”他微微苦笑地说:“你自己知道,我老了,人啊!真是不能不认老的。”
烈火不可思议地怔怔地看着她,这是她父亲烈静年吗?
才多久的时间,他竟变得如此之多!再也不是过去那个粗声粗气、生龙活虎的壮汉了!
是什么改变了他?烈火几乎有些伤心了!她宁可见到她父亲过去霸气跋扈的样子,也不要他变得如此的消沉!
“爸?是不是烈欣的事让你这样?你放心,我见过她,她很好,我会想办法叫她回来的!”她轻声说着。
“不是。”烈静年摇摇头。“你们年轻人自己有自己的想法,我本来就不应该阻上你们的!如果烈欣喜欢那里,那就让她去吧!我想通了,怎么还会为了这种事情难过?”
“那么到底是……”
“烈火?烈火!”萨非的声音大老远地传来,听起来急得象是着火了一样。
“烈火?”
“我在这里,”她连忙回答:“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冲了进来,看到他们时不禁松了口气!“你真的在这里——”
“你说得真好笑!我不是留了纸条说我要回家的吗?我不在这里,那要我去哪里?”她觉得他很莫名其妙。
萨非有些生气地走到她的面前。“你怎么可以不说一声就自己跑出来了?你知道那有多危险?”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她叫了起来:“难道我回家还要经过你批准吗?”
“你明明知道有人要杀你,你还这么粗心大意!”
“萨非?”
“什么?你说什么?”烈静年脸色大变!“你刚刚说有人要杀烈火!”
“爸!你不要听他能说!没那回事!”烈火连忙笑着摇摇头安抚他,忍不住用眼角瞪着自知失言的萨非。“他这个人就是神经过敏!”
“是谁?”突然,烈风的声音出现在他们的背后,阴阴冷冷地充满着敌气!
烈火呻吟一声:“萨非!你真的很长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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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戚小海几乎是无聊地坐在路边的椅子上,他望着来来往往的车辆行人发呆,看起就像个找不到同伴的孩子。
邢怜生闲闲地踱着步来到他的身边。“等人吗?”
“好象是……”他抬起眼望着他。“真是陋习不改!我等了快十五分钟了!”
他笑了笑。“这么没耐心?”
“你呢?溜到哪里去了?”
“我来之前先去看看我们的‘老朋友’,他看起来又有新的游戏了。”
“你是说卓尔先生?”
“不是他还有谁?”他坐了下来。“卓尔大概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或者是那个小女孩等得不耐烦,他们有动静了。”
“喔,那还好!”小海伸伸懒腰打个呵欠。“他们再不行动我都快不耐烦了!
为了这件事害我损失了好多时间!他们一个比一个还有耐心!“”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问萨非啊?”他理所当然地回答。邢怜生摇摇头:“你又来这一套,明知道他根本已经失去理智了还问他?”
“当然要问他,这件事他都说了不要我们插手的嘛!”小海笑了起来:“不问他不是太失礼了吗?”
“然后呢?”他饱含兴趣地问着。
“然后等他把我们轰出门啊!”小海眨眨眼睛回答:“不这样我们还有什么搞头?”
“当你的伙伴很不幸。”邢怜生下结论:“幸好我不会有那么一天。”
“是吗?”小海讶异地张大了眼。“我真的是拭目以待!”
终于到了答案揭晓的前一天了!
卢嫚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坐立不安地来回踱着步,如果证明他们看上了烈火,那她所有的心血部没有白费!如果没有……呵!如果没有,那也是命吧!她毕竟也已经尽了全力了!
那天萨非来过她的办公室,质问她烈火的事。她告诉了他,希望他先不要告诉烈火,如果事实不如她所想的,那么又何必让烈火失望?
萨非答应了,可是他看起来并不开心,或许他并不希望烈火继续待在演艺界,可是他怎么能明白一个作母亲的心情?
烈火有才华!她不该平凡被埋没一生!国际上几乎还没有真正的东方国际性巨星,而烈火可能就是个最好的先驱!
但她并没有遗忘萨非那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想告诉她什么?他对这件事的反应除了不乐意之外还有一点……她蹙起眉思索着,一点其他的什么,可是她却无法确定……
“卢嫚。”
“什么事?”
云诵青犹豫地走到她的面前。“卢嫚,你确定不更改决定吗?”
“你说明天的事?”
“对。”
她坚定地摇摇头,“我不会更改的。”
“可当他们知道了烈火的情形,他们很可能会告我们的!”他不确定地期望着。
“烈火不会永远这样,她一定会站起来的!”她十分坚顶地回答,望着他的神情不由得叹了口气。“诵青,我知道云霓很希望得到这个机会,并不是我有私心——”她苦笑了一声,“好吧!就算我有一点私心好了,但是目前的确也只有烈火有资格和其他的东方明星较量,香港、新加坡,各地的东方人都想得到这个机会,你我的心里都明白,如果我们推荐云霓的话是一定会失败的!”
“我知道……我并不敢奢望云霓可以得到这个机会,我只是希望你再考虑考虑。”
云诵青垂下眼。“毕竟被那么大的一家公司告,我们胜诉的机会井不大。”
“不会的!他们现在还不知道烈火的情形,当初我们封锁消息的工作做得很好,连台湾的记者都不知道的事,他们怎么可能会知道?”她仍是乐观地说着,仿佛已经是既成事实似的!
云诵青只有苦笑。
卢嫚对这件事的态度太过坚定!他担心她总会失望的,可是他又能如何说呢?
如果说他一点也没想过让云霓替代烈火去争取那个机会,那未免太过虚伪了!
只是她所说的话他比她更明白!要怪也只能怪云霓太骄傲,以至于失去了很多很好的表演机会。
“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我们当然会支持你。”他笑了起来,有些忧心,但的确是一抹货真价实的笑容,“我会派人盯住每一个消息的!”
她点点头诚心地开口:“谢谢。”
“哦,对了,烈风到公司来了,他说要见你。”
卢嫚吓了一跳。“烈风?”
云诵青点点头。“是烈风。”
她不可思议地:“他怎么会来找我?快让他进来!”
没多久,她的儿子便出现在她的面前,沉默地站着。
“烈风?”卢嫚站了起来意外地:“你怎么会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沉默了三秒钟才缓缓开口,口气居然是温和的:“我有一些事要告诉你。”
“用烈火去当诱饵?”萨非几乎是咆哮的!“你居然希望我会答应吗?”
“我们的确是这么希望的。”小海表情认真地回答,他身边的邢怜生一直沉默着。
“如果你不是疯了就是太不怕死!”他叫了起来:“趁我还把持得住的时候快滚出我的视线!省得我犯下滔天大罪!你们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如雷贯耳。”小海慢吞吞地回答:“可是我觉得你已经失去理智了。”
“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吗?这家伙根本不可能会答应的。”邢怜生插嘴,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
“我知道,只不过我还是希望他会清醒而已。”小海的表情居然有些遗憾,像是萨非错过了什么大好的机会似的。
萨非险些窒息!
他们竟然当着他的面,仿佛他是个隐形人似的讨论着!“你们说够了没有?难道一定要我轰你们出去吗?”
“就算是朋友借你的房间讨论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怎么可以这么小气?”
戚小海被冒犯似地埋怨着。
“你——”
“我赞成小海的提议。”烈火再现在门口,神情坚定。“为什么一定要等着人家来杀我呢?我们可以设下陷阱等他们来,更何况这件事连我的家人都知道了,我不能冒险让他们受到伤害!必须速战速决!”
“不行!”萨非只有这一句话。
小海和邢怜生对视一眼,耸耸肩。“这个人已经说不通了。”
“但这是我的事!我有权利决定!”她一样固执。
“没有任何人会受到伤害!我答应过你绝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的,你一定要相信我!”萨非专注地注视着她。“这当然也包括了你的家人在内!”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答应小海的建议?”
“因为即使不用这种危险的方法,我一什可以实践我对你的承诺!”
“他说得很简单,可是我听得很恐慌……”
“戚小海!”
小海耸耸肩。“好吧!我不说就是了。”
“小海!他不答应我答应!”烈火移到他的身边。“只要你告诉我怎么做——”
“不行!”萨非狠狠地瞪着他们。
小海和邢怜生只有歉然地朝她苦笑。“对不起,烈火,可是你是在他的管辖范围,他不答应的话,我们也无能为力。”
“可是——”
“烈火,这件事你不要管,我会安排的。”萨非走到她的身边推动轮椅。
“萨非!”她气得大叫“你不可以这个样子!”
“我可以,而且我正在做。”
“你—一你这个暴君!”
“你终于决定要动手去替我杀了她对不对?”她眸子散发出奇异娇艳的光芒,她几乎是恍惚地笑着:“我知道就是今天了!所有的事都要在今天结束!”
他微微一笑,手上的戒指和她眼中光芒一样令人不寒而栗!“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她宠溺地笑着,仿佛他是个问了傻问题的孩子一样。“我了解你。”
“你了解我?”他靠近她那美丽的脸。“是吗?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能够了解我。”
“我就是。”云霓仍微微地笑着,兴奋的神采使她看起来几乎是动人的!
卓尔看着她,这几天她一直是奇异的,仿佛等待着什么发生似的,那种表情有时连他都会觉得可怕!
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候她是他的雇主,一个似乎被宠坏的孩子,正为了得不到的玩具而大发雷霆!他一直以为她只是一个任性的女人而已,现在才发现他错了。
云霓不是个任性的孩子,她根本是个专以破坏为乐——嗜血的女人!
他伸出他一向最引以自豪的手,轻轻地碰着她的脸。“如果我失败了呢?”
“我会完成你的工作,然后跟你一起去死。”她平静地回答。
他笑了。“你应该知道如果你先死,我是不会跟着你死的吧?”
“知道。”她拥抱着他,眼里绽放着诡异光芒。“可是我也知道我绝不会比你死得晚,如果我知道我要死,那也一定会想办法让你跟我一起走。”
卓尔拥着她,几乎可以感到幸福。
很可怕的感情!可是他们都是特别的,如果不是这种奇异的感情,又怎么会被他们称之为“感情”?
“我可能会回来。”
“无所谓。”她笑了。“我们活着不是为了回到任何地方的。”她抬起眼望着他。“卓尔,你知道我已经快不行了吧?”
他点点头。
云霓又笑了,眼里竟有一滴泪水。“真好。”
他放开她。“时间到了。”
“是啊,时间到了。”
“你说什么?”卢嫚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他说的话是如此的令人匪夷所思!
“我说的都是真的,要不然我又何必来找你?”烈风回答,原先的敌意已经消失,只留下一些短时间内还无法去除的警戒。“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先阻止云霓。”
卢嫚仍震惊地立在当场。
他说是云霓要杀烈火,说是云霓雇了杀手要杀烈火,为的是那个机会;可是云霓早已知道她自己是没有机会的啊,她只不过是候补……
她怔怔地想着“候补”这两个字……“——云诵青!”
他的女儿有生命危险,可他却只能坐在家里胡思乱想,列静年又气又急地抓着自己的头发,烈风在搞什么鬼?不是说一有消息要立刻通知他的吗?怎么到现在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坐立不安地来回踱着步。“不行不行!以前不知道就算了,现在我明明知道怎么可以还坐在家里?我得自己去看看!”
“老烈?老烈?”老周走了进来,莫名其妙地望着他。“做什么?我喊你没听见?”
“我要出去。”
“去哪?”
烈静年烦躁地:“有人要杀烈火,是个神经病!之前烈火会受伤就是那个家伙搞出来的,现在他还不死心要再杀她一次!烈风已经到我那婆娘那里去了,去了半天也没消息!我得自己去看看!”
“有人要杀烈火?”老周睁大了眼。“你怎么知道的?”
“还不是——唉!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一时也说不清楚,你别挡着我的路就是了!”
“我和你一起去!”老周连忙让出路来。“走走走!”
“萨非是担心你,他不希望你去冒险。”萨宣苦口婆心地劝着,推着她的轮椅慢慢地走着。“这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烈火怪叫:“什么为我好?他根本不尊重我的意见!万一他决定等到我五十岁再杀我,那我不是终其一生都得活在恐惧之中了吗?”
“不会的!就算是这样,他也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我不需要人照顾我一辈子!”她顽强地说着:“不管他怎么说,就算是小孩子也会长大!更何况我早已不是小孩子了!我不要在我的爱情之中永远扮演一个无法自主的角色,如果他想要一个永远都需要他照顾的女人,那他可就找错人了!”
“萨非他没有那个意思!”萨宣无奈地替弟弟辩解着,可惜连她自己都觉得证据薄弱。
天知道萨非居然是个保护欲那么重的男人!
烈火阴郁地坐在轮椅上,她可不想坐以待毙!不管那个可恶的暴君怎么说,她有她自己的想法。
“烈火……”萨宣轻轻地叹了口气,走到她面前蹲下来。“萨非是真的爱你才会有这种反应的,你不要怪他好吗?他已经喜欢你很多年了。”
“我知道。”她闷闷地回答,早在她还是萨宣的学生之时萨非就见过她,据他的说法是“一见钟情”。
呃!为什么她怎么想都觉得很荒谬?萨非?一见钟情?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眸子闪闪发光。“可是我觉得好扭曲……”
萨暄无奈地:“萨非要是知道你对他的一往情深居然是这种反应,我想他会切腹自杀。”
“可是……”她笑得无法自己地:“可是你不觉那和他实在很不相符吗?”
“是有点……”萨宣也忍不住地笑了起来,怎么会知道萨非那样粗犷的人居然会有这样细腻的感情?
世界上的事总是这么奇妙……
“萨宣?”
“嗯?”
“程医师来找你。”烈火顽皮地朝她眨眨眼睛。“你去吗!我会乖乖的。”
她意外地看向她所指的地方,程轩真的就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们。
为什么不过来?她心里隐隐有些骚动……没关系,我们请他回家好了。“”不要不要!“烈火连忙摇摇头。”我在家里好闷!你去嘛!我坐着轮椅还能飞吗?反正就在前面而已对不对?“
“可是……”
“去啊!”她推着她。“我不会有事的!”
“那好吧。可是你一定要答应我,不可以乱跑!”萨宣有些为难地说着。
“放心吧!”烈火笑了起来。“去吧!”
看着他们相遇的那一刹那,程轩脸上所散发出来的光芒,烈火微微笑了起来——他们的恋情终于也正式开始了吧?
她认识他许多年了,和萨宣的相识甚至更早,他们的确是相配的一对,虽然过去程轩曾那样爱过她的母亲——想到卢嫚,她的眼神不禁黯了下来。
似乎她注定了会有一对奇怪的父母……
“怎么会来找我?我以为你最近很忙的。”
程轩摇摇头,注视着她的眼神十分柔和。“我的心很忙,不过现在已经忙完了。”
她讶异地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又能问什么?她淡淡地笑了笑。
“那就好。”
“不问我原因?”
这次换她摇摇头。“何必问?”
“你总是这么体贴……”他慨然叹口气,轻轻握在她的手。
萨宣微笑着望他,仿佛早已知道似的。“什么都不必说,或者说不必急着现在说,如果我们有未来,那么你可以慢慢告诉我。”
他点点头,心真的平静下来了!
不能说不遗憾他们相逢太晚,假使他们早十年相遇,或许一切也不会比现在更好。有些人在感情上的理解力是很差的,他就是那种人。
也不是说他一点都不遗憾,但是……怎么说呢?总是缘吧!
“我们走吧,烈火还在等我们呢!”
“烈火?”萨宣猛然转回身子,烈火早已不知去向了。“糟了!她一定是自己溜走了!这怎么办?”她急得六神无主地“有人正等着要她的命呢!”
“到底什么事?”程轩被她的样子吓坏了。“你说清楚啊!”
“没时间说了!我们快去找萨非!”她焦急地拉着他走。
“去哪里找?”
她一愣,忍不住呻吟:“完了!他根本没说!”
“卓尔要的是萨非,烈火其实不过是他的附属品而已,除非他杀了萨非,要不然他是不会罢休的;所以其实萨非才是真正的目标,我们只要跟着萨非就一定能找到卓尔。可是萨非又一定会跟着烈火,所以就‘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啦!”小海微笑地说着,一切似乎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那你为什么不干脆对萨非说清楚?还要耍他一道你才甘心?”海儿瞪着他。
“那是不一样的!”他很认真地摇头。“说了他也不见得会听我的,到时候就很难说了!既然他们两个人都要保护到,那就只有隐藏在暗处啦!”
“是这样吗?不是你故意耍人家的?”海儿不信任地斜睨着他。
他一脸无辜地眨眼,“我真的没有。”
“信你才怪!”
“现在不是吵嘴的时候,小海,你真的确定他们会在这里出现?”邢伶生望着大楼的门问道。
“当然确定。瞧!这不是来了吗?”小海指着停在这大楼前的车子说道。
“那是烈火!”海儿讶异地叫了起来:“她一个人!”
“她不是一个人,卓尔和萨非马上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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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烈火呢?”烈静年一冲进卢嫚的公司便急着叫道:“现在怎么样了?”
“找不到烈火。”
“找不到烈火?那……那个姓萨的小子呢?”
“萨非不见了。”
“什么?”
“爸,你先不要急。烈火不会有事的。”烈风安抚地说着:“或许萨非带烈火去避避风头也说不定。”
“你!都是你干的好事!”他气急败坏的指着卢嫚的鼻子大叫:“如果当初我不把烈火交给你,这些事都不会发生了!”
“好让她一辈子在西门町当小太妹讨生活吗?”卢鳗的脸色也不比他好看,冷冷地回答。
“至少不会被人追杀!”
“像你一样不会吗?”
“你……”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不要吵了!明明还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才高兴呢?”烈欣嚷了起来:“难道你们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相爱?爱个屁!”烈静年涨红了睑。“你在瞎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周伯伯说的!你为了妈连饭都吃不下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
“我什么……”他回个身狠狠地瞪着老周,“你跟个小孩子瞎说什么?”
老周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老烈,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死鸭子嘴硬?咱们的年纪都不小了,还怕什么?棺材都进了一半的人了,有什么不能说的?难道你希望到死都还是一个人吗?”
听到这话,烈静年静了下来,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不是吗?都已经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证较些什么?到了这个时候又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反正总是一条命而已。
他望向他爱了一辈子的妻子,无言地垂下眼。
如今再求她原谅会不会太迟?
他们沉默地看着他俩,这毕竟是谁都说不上话的一刻。
“卢嫚……”他欲言又止地张口,为难地、祈求地望着她。她应该是明白的……
只是……他有什么资格说希望她再回到他的身边?他只不过是一个一无所有的老男人而已……
她也垂下眼,轻轻地叹了口气。“等烈火安全回来时再说吧!老周说得对,我们反正都老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他们全都微笑起来!这可不正是说她的心是和他一样的吗?
“只要是这样,那么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又一辆车子停在大楼的门前。
“看!我说的没错吧?他们已经到了。”
“小海!那是云诵青!”
他一怔。“什么?他来凑什么热闹?”
“现在好了!连他都来了!你说怎么办?”海儿焦急地说着。“快想办法!”
“不管了!我们先上去再说吧!”小海当机立断地打开车门。“照我说的去做。”
“你为什么要杀我?”烈火直接问道,目光直视着讶异的云霓。
她的确很意外!她明明知道她要杀她,却还自己送上门来!
云霓微微一笑,到现在她几乎有些欣赏烈火了!“你明知道我要杀你,你却还送上门来?”
“总比坐以待毙好。”她讽刺地回答。
“很好,我简直要为你喝采了。”云霓笑着,坐回自己的沙发上,冷冷地望着她已经恨了两年的对手。“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这么简单的,这么聪明的你会不知道吗?我已经恨了你两年了!打从你踏进公司的那一刻开始,你就不断和我作对、不断剥夺我的机会!你想我为什么要杀你?”
“我和你作对?”烈火睁大了眼睛,这话是从何说起?“我从来没和你作对!
也没想过要和你作对!“”对!你或许没想过,但是我呢?你读过三国志没有?“她悲哀地笑着,”我的感觉是:既生瑜何生亮啊!“
“你就为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要杀我?”烈火真的开始生气了!她居然只因为一句话而把她的生活搞得乱七八糟!“你简直疯了!”
“或许是我疯了,但是我非杀你不可!”云霓站了起来,走到她的面前,眼神阴冷。
“既然你自已送上门来,那我就不客气了!你知道吗?你那个偏心的母亲为了你而把我刷掉!我多希望能得到那个机会——”
“你在说什么?”她不解地望着她。“什么机会?”
“你不知道吗?国际顶尖的制作!国际顶尖的导演和演员,二十世纪末最大的投资!谁能登上女主角的宝座谁就是最大的赢家,她为你而牺牲了我!如果没有你,那个位子应该是我的!”
“你一定是弄错了!就算以前是我,现在我这个样子不要说是当女主角了,连站起来都成问题!”
“是吗?可是你妈却不这么认为!她一心一意要你得到那个位子,你会不知道吗?”她冷冷地坐着她。“后悔了吗?后悔你自己以为英勇的跑来找我送死!”
“后悔?”烈火摇摇头。“我没有什么好后悔的,我只是不明白你所说的话。
即使是为了一个角色也不值得你杀人,你杀了我又怎么能得到那个角色?“
“我?”云霓又笑了,笑容里有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诡异,“我即使得不到那个角色我也无所谓的。”
“什么?”烈火更讶异了!“你口口声声是为了个角色,现在又说即使得不到了也无所谓?”
云霓疯狂地笑着,笑声无比的凄厉!
她不由得将轮椅退后了一步。“云霓?”
“我要证明我比你强!我要证明我不是个失败者,只要没有你,我会比任何人都强!”她疯狂地注视着她,“这样你明白了吗?”
她疯了!
烈火摇摇头,眼里写着不可思议,喃喃地:“她疯了……”
“我是疯了!可是我即使疯了也不会忘记我要杀了你!我不是失败者!我妈也不是!她是被你们这种人逼疯的!她是被你们这种人逼死的!”她尖锐地叫着,眼里写满了愤恨!
“云霓!”云诵青猛然冲了进来。“你住口!你妈不是被逼疯的!她原本就不正常!你——”
“你说谎!”她怨恨地打断他:“是你!是你先爱上卢嫚,然在又爱上阿绿,她才会疯的!她疯了,你还不放过她,逼她放火烧死她自己!是你!”
“云霓!”他用力抓住她。“不是那样的!不是……”
“是!”
烈火缓缓地移向门口……
“站住!”云霓的动作比她更快,她迅速地奔到门口将门紧紧关上。“你想走?
呵……走到哪里去?不是说过不后悔的吗?“
“云霓,你放她走,这件事和烈火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没有关系?”她已是半疯狂的状态。尖锐而且凄厉地尖笑着:“当然有关系!如果不是卢嫚,妈不会死,如果不是她,那个角色会是我的!你却说没关系?”她移向烈火的面前。“我要烧死她!就像妈妈的死法一样!”
“你不可以!”云诵青吓白了脸!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连忙抓住女儿的手。“你不能这样子!你会坐牢的,云霓,听爸爸说,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个样子!你妈有病,她是病了啊!我没有背叛她,到现在都没有!”
“我不会相信你的,”她平静地、奇异地微笑,缓缓自身上掏出枪来指着他们。
“去把烈火绑好!”
“云霓!”云诵青悲哀地叫着。
“没有用的,云伯伯,她已经疯了。”
猎人在打猎的时候应该要保持冷静和客观的态度,要不然一不小心,自己就可能会成为其他人的猎物!
他知道,在美国这么多年,他一直处于猎人和猎物之间,他早该明白那有多重要!
可是……如果当这场狩猎之中有个不知死活却又令他心爱的女人处在其中的时候,一切却完全不一样了!
萨非注视着那扇窗,几乎有些心浮气躁!
卓尔到现在还没出现,他比他更有耐心,反正快被烧死的并不是他的爱人。
他快把持不住了!早就知道烈火是不会乖乖听他开话的,可是看她处于危险之中,他却不能出现的时候的这滋味、这折磨,真不是他所可以忍受的!即使明知道是一场耐力游戏——卓尔一定就藏在某个他所没注意到的地方,他拼命叫自己冷静,可是他却完全无法集中精神搜索附近的环境!
“该死!”他诅咒着。
云霓看着云诵青将烈火紧紧地绑在轮椅上,很满意地点点头。“你可以走了。”
“我不走!如果你执意一定要杀烈火,那就把我一起也杀了。”
“你以为我不敢?”她微微一笑,手枪轻轻一比。“坐在沙发上。”
云诵青还想开口,女儿的表情却令他悲哀地闭上嘴。
她那样子和当年的妻子一样,根本已经无可救药了!他只有坐在沙发上看她下一步打算如何做。
云霓猝不及防地用枪托重击他的头!云诵青在烈火的惊叫声中闷哼一声倒下!
“云霓!他是你爸爸!”
云霓深深地看了沙发上的男人一眼,根本不理会她,转身走向厨房。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脸上有一抹奇异的笑容。“‘烈火’?很适合你的死法。”
烈火怪异地望着她,几秒钟后,她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打开了瓦斯!
“嫚?”阿绿悄悄的探头进来,那里是一室的死寂。
“什么事?”卢嫚无心地应着。
“美国那边公布消息了。”
她抬起头来有一丝紧张。“怎么样?”
“烈火得到那个角色了!三个月内要到美国向导演报到。”
“真的?”她欣喜地站了起来。“她真的得到那个角色了?太好了!”
阿绿的脸上终于出现笑容,将传真送到她的面前。“你看,刚刚传过来的。”
“我的苦心终于没有白费!”卢嫚欣喜得几乎要落泪,她将电文拿到他们的面前。“你们看!烈火受到肯定了!她得到那个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角色了!”
烈家的人却反常地没多大的反应。
“你们不为她高兴吗?”她希乞地问着。
“我们当然为她高兴……可是我更希望能看到她回来……”烈欣突然哭了起来。
“我好想她……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没告诉她我有多爱她……我……我想见烈火!
万一……“”什么万一?没有万一!烈火不会有事的!她的命硬得很!“烈静年粗气地嚷着:”被那么大一个灯砸到都没事!现在当然更不会有事的!“
又是一室死寂,烈欣压抑的啜泣声音显得特别惊心——“我等不下去了!我要去找她!”烈风跳了起来!
“你要到哪里去找?我们根本不知道——”
“我知道!依烈火的个性,她不会坐以待毙的!她会去找云霓,她会自己去找她!”
云霓吃力地移动着云诵青的身体,试图将他移到门外去,偏偏他的身体重得她根本搬不动地。
“云霓……”烈火的呼吸已经有些困难了,她勉强保持着清醒。“你这样会把我们都害死的!现在还来得及,你不能让云伯伯也死在这里!”
“你想讨饶吗?”云霓一样困难地说着,徒劳无功地拖着父亲的身体“我……”烈火摇摇头,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了!难道她真的要死在这里?
云霓将他的身体移到门口,自己却已经无法呼吸地倒在地上喘息着。
烈火移动自己被绑在背后的手,云诵青其实并没有绑很紧,她略略挣扎便获得了自由,她努力地推动轮椅往门口走——“不要再过来了!要不然我就开枪,我们一起死!”
“云霓!”
一直隐在窗户外的萨非再也忍不住地破窗而入——“烈火!”
“不要过来!她有枪!”
“来得好——”她话还没说完,萨非已一脚踢掉她手上的枪!
“你这个疯女人!”他气得大叫。冲到门口将门打开——“好久不见了。”卓尔站在门口微笑地看着他,手上的枪直直地指着他的心脏——“你开枪啊!好让我们大家都同归于尽。”萨非后退一步,眼角看着烈火。
“不会的,子弹会先笔直穿过你的心脏。”他微笑地回答。
“你扣板机的时候,这一屋子的瓦斯已经把所有人全炸得粉身碎骨了。”他的手在身后朝烈火作了个手势……
“人生总是需要一点冒险。”
“不行……”云霓突然自地上挣扎着起来。“先送我爸爸出去……”
“烈火——”萨非一闪身避开他的枪口。
烈火用力一按轮椅上的按钮——卓尔就在同时开枪!
碰!
“萨非!”
烈火尖叫着站了起来——屋子在同时整个炸开——“烈火——”卢嫚他们的车子刚停下来,那两层的楼房就在他们的眼前炸个粉碎!她尖叫一声,晕倒在烈静年的怀里!
“天哪!烈火!”烈风冲下车子,泪水掉了下来,“烈火!”
“哥!不要去!”烈欣死命拉住他。“哥!来不及了!”
“放下我!烈火!烈火在里面!她还在里面啊!放开我!”他疯了似的大叫,猛力甩开她。“烈——”
“烈风!”烈静年冲上来拉住他,老泪纵横。“烈风……”
“放开我!”他大叫,屋子熊熊地燃烧起来!他跪倒在地哭得无法自己。
“烈火……”真的来不及了……
烈欣来到他的身边,一样哭得双眼通红,抱着他痛哭失声。“哥……”
“快走啊!还等什么!”邢怜生灰头土脸地扶起被炸得七荤八素的萨非。
“快啊!”
“烈火呢?”他挣扎着叫了起来:“我要找她……”
“小海和海儿在照顾她,你快走吧!”
“不行!烈火——”他推开他,房间里的热度高得几乎叫人无法呼吸!“烈火?”
“在这里!”小海和海儿扶着她冲了出来。“快!要不然大家一起完蛋!”
“卓尔……”
“他在另一边。”
萨非犹豫一下。“我不能放着他们不管!”
邢怜生和戚小海对望一眼。“好!我陪你一起去!你们先带烈火出去!”
“我不要!”烈火虚弱地摇头。“‘我不要……”
“唉……”小海又气又急地跺脚。“我真服了你们了!好好好!大家一起去可以了罢?要死一起死好了!”
火势越来越大,房子已经摇摇欲坠,他们困难地在火场里寻找着云霓和卓尔的踪迹。
“云霓……”卓尔抱着爆炸中首当其冲的她,她早已经面目全非了!“不要怕!
我在这里……“”我……不怕……可是我爸……“她艰难地说着:”卓尔……带我爸走……算我求你……“
“我不走。”他坚定地抱着她。
“卓尔……”
“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清谈情说爱!”小海气急败坏叫着:“快走啊!”
他们意外地看着他们。
“走啊!”小海冲上前去。“快!”
“不……”卓尔摇头苦笑着。“我们走不了了,带云霓的父亲走吧!算是我求你们的。”
“卓尔……”云霓微微一笑,安详地闭上了眼睛——“云霓……”烈火流下泪水。
“没时间哭了!快走吧!”小海和邢怜生、海儿连忙将他们推了出去。
走到楼梯间,整栋房子已无情地垮了下来!
一把烈火烧毁了一切爱恨情仇——
来源:网罗论坛
尾声机场。
烈火仍坐在轮椅上,她沉默地回想着过去那几个月来的点点滴滴……
云霓和卓尔一起葬身在火场之中,当他们奇迹似地冲出火场的时候,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似乎可以看到云霓那一抹心满意足的笑容……
她真的疯了吗?没有人知道答案,可是她宁可相信她其实并没有疯,云霓其实只是背负了太多的包袱吧!
那一场烈火对她来说,是不是也可以称之为一种解脱?
她叹口气,微微黯然,拭去眼角的泪水。
“烈火?”
她抬起头,卢嫚——她的母亲正站在她面前。“嗨!妈。”
她坐了下来,在她因为那场火灾而住院的期间,她们已经彼此了解了,现在,面对彼此的那种疏离和陌生已渐渐消失。
卢嫚握住了女儿的手。“到了国外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会的。”烈火微笑,她注视母亲的脸。“妈,我放弃了你所为我争取的机会,你会不会怪我?”
“是有一点,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慈爱地望着女儿的面孔。“我一直以为那是你想要的,可是我错了,或许那是我心愿吧!为人父母的总忍不住要将自己无法达成的愿望加诸在子女的身上。我现在知道了,其实只要你快乐,做什么事都是好的。”
烈火感动地拥抱她。“我会的!我保证我一定会过得很好,而且一定会站起来!”
卢嫚流下泪水,终于有个孩子要高飞了……
“你们够了没有?”烈欣不自在的说着:“大家都在看了!”
“爸……”烈火伸出手握住他的。“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妈喔!”
“这还用你说!”他咕哝着,脸上有着多年不见的幸福笑容。“萨非呢?”
“我在这里!”他满面笑容地钻了出来,手上扬着机票。“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你放心吧!”
“最好是这样!要不然我绝不会放过你的。”烈风终于笑了起来。
他们全都笑了,烈焰已经熄灭了,他们终于可以微笑地面对明天,但是这就保证幸福了吗?
没有人可以保证幸福的,上帝或神都无法保证这一点,人所拥有的并不是一定可以拥有幸福的权利,而是追求幸福的——永远追求幸福的权利!
当飞机升起的时候,他们心里都这样想着。
要努力让自己幸福啊!除了自己,又有什么人可以让自己幸福呢?
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心也紧紧地靠在一起,他们已经历过一场烈火,这或许不能保证他们的未来,但却增加了他们未来对波折的抵抗力。
人就是这样的,会有那么一天,他们会真正知道幸福的定义!当他们经历了很多很多的时候……
(全书完)
后记嗨!好久不见了,听市场说你们已经快把我忘掉了!呜……好狠心的读者们,害我难过了几分钟,到现在才镇定下来,索性稿子也不写了,等和你们谈谈心事再说!
有满长的一段时间没有提笔了,沈亚不写字的理由向来只有一个:过得太渗淡了,那样的心情用来写稿不如不要写。
的确过了很不如意的几个月,在最低潮的时候甚至会想,索性封笔算了,也不要再写什么稿子,到外面生龙活虎地当个英雄好汉。可惜只要一想到朝九晚五我便不寒而栗,要不然很可能早到外头去冲锋陷阵了!
人活着总会有高低潮,甚至连崩盘都大有可能,过了一大段不顺心、样样不如意,根本怀疑所谓生存价值的日子之后,我只学到两个字:豁达。
有时候不得不怀疑我是不是有点笨?这两个字就算小学没念过,国中也教过,再不然,国语字典上铁定写得清清楚楚,可是我就是一直到现在才“知道”。
不知道人是不是一定要在大悲大痛之后才能真正学到一点东西,学到之后还得经过很长的一段时间来消化沉淀,才能体会到个中真味!(有时候还会因为消化不良而停顿下来!)
以前话很多,多到不知道还能找谁说。后来话很少,少到连讲电话都兴趣缺缺;现在话又多了起来,大有度过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的禅机味道。
嘿!人生山水可多了,高高低低,直到死的那天都还不能盖棺论定!
所以现在可以很大声、很用力地说:沈亚又重出江湖了!不过我可不保证这句话三个月后还生不生效喔!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诞生的,你们见到它的时候可能已经是春节了,在这里先说:恭喜!恭喜!狗年行大运!
那天我回家,很高兴地对我祖母说:明年是狗年吔!我属小狗,所以我明年的运气会很好的!
我那亲爱的老祖母对着我冷笑,老实不客气地泼我一头冷水:抱歉,狗年,属小狗的犯太岁。
呜呼!
我泪眼汪汪地说:我不迷信,那还算不算?
真是可怜!不过没关系,我现在有“豁达”两字贴在额头当护身符,什么妖保鬼怪看到我都逃之夭夭的!哈!哈!
一把烈火,烧掉八二年所有的不如意,现在又是一条好汉了。你们有什么话要对我说、要骂我的,尽管放马过来吧!
喔!对了,我前面刚刚说,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提笔了,后来我干脆改用电脑打——哈!
恭喜发财!
P.S :关于戚小海和冷海儿,请看红尘迷情系列《街童》沈亚 82.1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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