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亚烈焰霓裳
他爱她?他说他爱她,所以甘愿——是!她当然知道他爱她呀!
只是,她不是三岁女娃儿,她有她的理想和抱负,她需要的……不是他巨大的保护伞,他懂吗?
不!他显然是不懂!要不——该死的!分手就分手,谁稀罕来着?她又不是没人要,哼!
瞧!走了个总经理,来了个名大设计师,她身价可好得很咧!
人人都称羡她的好运,但——她心里那浓浓的失落感是怎么回事?
她以为没了他,没了束缚,她可以展翅飞翔了,那为什么她心口仍空洞得紧?
他给了她自由,可为何她一点也快乐不起来?
原来,她要的自由在他身上……
序
这本书的起稿很有点历史了,整理电脑的时候找出来,发现竟然远在四年前已经写好第一章,之后却完全把它遗忘在电脑的角落里,再也没动过。
令人惊奇的,四年前所写的第一章用现在的眼光来看居然还满不错的,那么当初为何突然停笔?理由已经想不出来,就像生命中许多过去的事物,真正想回头追究的时候却都发现年代已经久远得“不可考”了。
初看这篇稿子虽然只有短短不到一万个字,但是却发现许久以前所拥有的热情,那种想不断说故事的热情。
没想到闲暇整理电脑却会有这种奇妙的发现。
原来很久以前太想说故事,于是许多故事都只说了短短的篇幅,还来不及堆砌成书,已经又跳到另一个故事里无可自拔,也许那就是我不断找到过去所写过的只字片语的理由吧!
这篇稿子当时虽然写了一小部份,但是却没有命名,重复看过多次之后才定下这个名字《烈焰霓裳》。
代表著一种冲动的热情,炙热追求理想的抱负。
正因为还有着这些特质,所以这个故事尘封了四年之后却还在“保鲜期”。
也许只要我们一直保持著自己心中的热忱、对感情的执著,那么我们也能久远地一直“持续保鲜”?
近来久久才出一本书,每个故事都经过仔细的斟酌调整,一整个星期写不出半个字也是很常有的事情。
大概因为沈亚已经说过太多故事吧!
不过沈亚其实一直都没有消失哟,我一直都在这里,依然默默地当个说故事的人。
我的热情持续地燃烧著,只希望不会有烧成灰烬的一天罢了:)
谨以此书,献给每个在自己的天空中,炙热地绽放著光芒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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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什么叫‘波西米亚风格’?这个名词很熟悉,可是真正了解的人不多吧?告诉你们幄,很多人连东西的本质都不知道,就随口说什么这是波西米亚风格、那是‘维多莉雅风格’,很讽刺吧?波西米亚风格简单地说,是一种玩世不恭的行为思想、是一种状似浪漫的叛变;波西米亚更是一种华丽表相死亡后的产品哟。
女子轻笑著说著,手上把玩著合银色缀著水晶流苏的链子,灯光下链子如同一条波光潋滟的水流在她纤细的手上流动。
几名围观的路人兴致盎然地检视著她的产品,被她动人的说词给挑起了兴趣。现在摆路边摊可不容易,连这番道理也得能随口说出来。
“这些首饰都纯手工打造的,真正拥有波西米亚风格的浪漫,因为呢,做这些首饰的,跟以前波西米亚的艺术家一样,都是颓废穷困到不行、他们醒来的时候打造艺术品、饿了找食物喂饱自己、累了倒头就睡,生命中除了他们想像中的‘艺术’之外,什么都没有。”
女子微微一笑,手上的小河流尽管颜色黯谈,却在她的挥弄下开始撒出一小片银光。
颓废艺术家用生命所做成的产品哦!
女孩们眼神不同了。小摊子上的每件物品都开始拥有自己独特的生命,多了不起的产品!而且每件只要区区一千元,用一千元就可以买到某个颓废艺术家的生命,多划算的交易!
“谢谢,有空再来,我们每星期都有新产品哟!有空别忘了过来看看,绝对能让你与众不同!”
女子笑意盎然,财源滚滚。
夜市熙攘的人群来来去去,各式各样的呼喝声此起彼落衬得夜市特别热闹。
在观光夜市的门口也摆了许多摊子,相对于夜市内的摊子,这里的地摊显得更要热闹一些,因为他们是非法的,所有地摊的机动性都强得很,随时准备打包走人。也因为机动性强,大部份都是年轻男女掌摊,哈喝起来精神许多!
其中生意最好的一摊是卖手工首饰的,货物不多,但看上去却有模有样,掌摊的女子有著清秀的脸蛋和大大的笑脸。她梳著简单的马尾巴,清秀小巧的脸上透著机伶,个头虽小,声音却十分高亢,喊起招呼清脆无比。
相较于其它地摊,这一摊生意特别好,行人走过总不免被她清脆的吆喝声吸引,女孩子们挽著男友的手臂一一走过来。
“一千块,谢谢!不能杀价了啦!这可是纯手工的真品,成本都要八百多块,我也要生活呢!帮个忙啦,要不然你买两个好不好?买两个打九折给你。”女子笑嘻嘻地包着皮包,简单拒绝了客人杀价。
好不容易一波人潮过去,她轻嘘口气在小凳子上坐下来;旁边卖衣服的少女踱了踱过来:“生意不错哦!我看你今天好像卖得很好。”
“普普通通啦。”她笑著喝了口水:“我又不是天天来,三天捕鱼两天晒网,生意再好也有限。”
“你男朋友对你那么好,你何必还要出来做生意?我看你那个男朋友好像很有钱嘛!”
“有钱?”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有钱也是他的,又不是我的”
少女笑嘻嘻地拍拍她的肩:“等结婚之后还分什么你的我的?反正他的就是你的嘛!”
“说得容易”
“当然容易啦!你看!”少女指著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这不是来了吗?他已经在那里等了你十几分钟啦,你连看也不看人家一眼,未免太无情喽!”
她诧异地回头,少女指的车子她可没见到,倒看到一辆摩托车上载著两名警察过来。
她“哇地”一声跳起来:“贼头来啦!”
话声未落,整个夜市门口所有摊子简直像是军队一样,动作整齐画一地开始收拾摊子。
她的动作最快,黑色摆地摊专用的箱子刷地盖上,所有货物整整齐齐隐藏在黑箱子里随手往肩上一拉,拔腿便往巷弄里面钻,动作之快像是小老鼠一样灵活!
黑暗的小巷道细细长长地通往夜市的另一个方向,她冲进去之后已经知道今天晚上又没希望啦。这些警察不会那么容易罢休的,有时候他们一个晚上可以来好几次;一件银饰赚不了几百元,被开张罚单立刻血本无归。傻瓜都知道这算盘不能打!
跑了几步之后她有点懊恼地放慢了脚步。真不知道自己命里是冲犯了哪门子煞星?好不容易等到新货到,可以开张做生意,谁知道又遇上警察临检……唉!她最近真的背到家了!
背上的包袱有点重了,她走出小巷弄,在路边随便坐了下来,这才想到自己那张在百货公司考虑了一个多钟头才狠下心买下来的心爱小凳子居然忘了拿……哇!249 元没了!
哇!心痛啊!现在回头去拿也来不及了,那么多人,那小凳子恐怕老早被人顺手拿走,哎哟!那凳子又轻又舒服,上面还有可爱的麻糬熊猫“唉!算了算了……”她无奈地搔搔头,居然觉得自己怀有某种壮士断腕的气魄——249 元耶!心疼啊!摆地摊才知道什么叫“血汗钱”。
华夏啊华夏,你真是背到家了!看来真要去找问庙拜一拜,去去霉运……才想到霉运,那辆黑色的车子鬼一样的出现在眼前了。
她没好气地眯起眼睛,这人真是她的煞星!她的心跳有点加速,但是失去小凳子的心疼还是硬生生压过那加速的感觉。
车门开了,一身高级休闲服的俊挺男人走下车。瞧他的样子多好看!全身上下加起来怕要好几万元才打理得出来!哪像她,连屋子里的家当全算进来也值不了几万元。
“这样很难看。”男人走到她面前,十分不赞同地蹙起眉。“女孩子坐在这里抽烟?你家人看到会昏过去,更何况之前是你叫我戒烟,怎么我戒了,反而你自己抽起烟来了?”
“那你不要看啊!”她火大地用力抽了一口烟,翻著白眼瞪他:“你又来做什么?我们不是已经分手了?”
男人挑挑眉,那表情像是问:有这么一回事吗?
她气炸了!忘了?他居然忘了?
猛跳起来,可惜连身高也矮人家好大一截,蹬著乔登鞋还是只到人家下巴,气得她哇啦哇啦大叫:“你去死好了!简直像根木头!我看到你就觉得讨厌!滚离我远一点!”
男人没打算理会她的无理取闹,只是用一种很容忍的表情看著她问:“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我自己有车!”背著大大的包袱,她赌气迈开大步。所有的委屈、窃喜全拥上心头,又想哭又想笑的,这才了解原来这就叫做“哭笑不得”。
男人跟上来,简单地提起包袱,一句话也不说地跟在她身边陪著她走。
这木头似的男人不懂得体贴、不懂得温柔,只是像个无敌铁金刚——打不死,不懂得被拒绝、也不懂得如何撤退。
走着走着,她突然觉得好气馁……
看看身边的他,二十个条件里面有十八条不合格,偏偏却遇上了他!
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走到破烂车子边,掏出钥匙,可是那该死的车子却选在这时候跟她作对!车门死都不肯被打开!
“开啊!你开啊你!”愈是打不开,她愈是生气;愈生气,泪水就愈不听话。到后来她哭着猛踹车子一腿:“该死的!你开啊你!”
他突然轻轻拉住她的手,无声地靠近她,熟悉而温暖的气息包围住她……
她再也忍不住地靠在他胸前放声大哭!不管周围多少人来人往、不管周围多少奇异眼光。
只是,哭什么呢?
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反正就是累了!反正就是想哭……其它的?管它去死。
%……~%……~%……~
为什么喜欢他呢?想来想去,好像已经想了千百遍,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夜凉如水,老冷气嗡嗡作响,已经沙哑的床头音响正唱着不知名的老情歌。
坐在床畔,像个傻瓜一样呆呆地看着男人睡得香甜的面孔——好吃好睡,标准的蠢男人一个。
他的外套放在椅背上,皮夹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出来,捡起皮夹,映入眼帘的是他印得十分精美的名片东升纺织执行总裁靳刚细长雪白的名片,有如织丝一般美丽的雪白花纹上印着漆黑俊朗的文字;这名片她很熟悉,因为是她设计的。
当了五年的设计,到现在还是不上不下,卡在中间当个不成器的小设计;最了不起的丰功伟业不过是替这位老大做一张名片,想想真是教人气短。
会认识他,是因为看到他的名片时,她十分不以为然地皱起鼻子哼道:“这名片谁做的?怎么不拖出去砍头?”
靳刚先生谈谈回答:“已经砍了,所以没人帮我做名片。你……能做吗?”
拖长了语音,带着一点点怀疑跟挑衅的语气,她立刻上钩。这就是她殷华夏——笨到这样容易上钩,笨到这样容易恋爱——失恋,当然更容易了。记不清有多少男人叹口气说:华夏,你真适合当朋友,当情人也很好,就是不适合当老婆。
她可以在人前笑着说:谁想当人家老婆呢?没几年已经黄脸婆一个,啊!我还没玩够呢!
只是,转过身,眼里不免有咸咸的泪水,酸酸涩涩,没有半点甜蜜感觉。
遗忘,当然很容易;只是,一次又一次,想想真是觉得累啊!只好牢牢记取教训,告诉自己,想要一个家,就得努力当个“合适”的人选。又是几年过去,居然连自己也忘记自己原来的模样,于是又慌慌忙忙,努力想做回自己,只是这次已经不再那么容易。岁月易逝,哪来那么多的气力去回想当初自己手脚究竟摆放在什么地方?走路时左脚先,还是右脚先?
“又在胡思乱想了?”
一回头,靳刚那双漂亮深邃的眸子正默默瞧着她,她连忙别开眼,不让他看到其中的几许落寞。“没什么,只是发呆而已。”
靳刚强而有力的双臂轻易揽住她纤细的双肩,温暖的气息再度充盈她的每一个毛细孔。她好像可以听到自己的身上所有的细胞都在喊:靠近他靠近他!
最迷人的诱惑——也是最容易摧残心智的考验。
“我后天要到英国上课了,你搬去我那里住好吗?天气这么冷,我不放心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是的,她租来的小房子多么脆弱,921 地震之后早已被归成“危楼”,她的确不应该继续住在这个地方,只是还能去哪里找这样的房价?一个月五千元的套房,还包水电,虽然摇摇欲坠,但也为她挡风遮雨过了好长一个三年。
“或者,你跟我到英国去。”
华夏抬起头,看住靳刚的眼睛。这个男人很坚决,他只给她两个选择,而那都不是“不”。
很多时候,真的有很多时候都好渴望投入他的怀抱,什么都不想,就这样当只可爱依人的小鸟;刷他的卡、花他的钱、住在他漂亮的大楼公寓里面。
问过自己千百次,这样有什么不好呢?多少女人求之不得的际遇到了她身上,怎么变得这样扭曲艰苦?
只是她就是不要——她不要对不起自己,她要自由……她要完成自己的梦想。
看着她的眼神,靳刚深深叹口气:“连这件事也要争抓我只不过希望你过得好一点,少让我担心一点,这也伤害你的自尊?”
她立刻微微抬起头,骄傲的下巴仰成一种不肯屈服的角度。“这无关自尊。”
这冥顽不灵的女人!靳刚气得真想一把抓过她,狠狠地摇她个够!
他感到气忿、挫折!他这百炼钢到了她手上不是练成绕指柔,只怕要练成一摊烈火熊熊的熔岩水!
肚子里的百转千折全化成一个简单的起身动作。
靳刚咬牙切齿地起身,动作迅速地穿上自己的衣服。“你自己考虑看看,要就搬去,要就跟我走;除此之外没有别的选择了。”
殷华夏“刷”地起身:“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没有别的选择?我是个人!又不是一件东西!你说怎么做,我就要怎么做吗?”
“随便你怎么想!你要不搬去也可以,你可以收拾东西跟我上飞机,那是英国,博物馆多得是,你可以看上三年也看不完。”
“如果我不呢?”
靳刚走到门口,手握在冰冷的门把上。听着她挑衅的声音,他突然觉得泄气……
为了什么呢?爱一个人爱得这样累!他没有情敌,他唯一的敌人竟然就是他的爱人!
一句话也没说,他打开门走了出去。她没有追出来,那不是殷华夏的作风。如果有一天,他提出分手,他想她也只会挑挑眉,然后笑笑说“好啊,祝你幸福”。
多么骄傲的女人!但也是这样的骄傲,让他第一眼便爱上她;也就是这样的骄傲,让她犹如刺猬,让他举步维艰、让他牵肠挂肚。
下了楼,站在那五层楼建筑前,他抬起头,看着顶楼上那小小的、淡黄色的灯光接受一个人的爱与关怀对你来说是这么难的吗?他在心里问着。
点起烟,深深地深深地吸一口苦涩的烟雾。
他全身的细胞都在苦苦摇头,脚步沉重得动也动不了;车子就停在旁边,但他却怎么也无法打开车门扬长而去。
顶楼的小窗依旧紧紧关着。
他不想当个旅人,不想让她只能听他跶跶的马蹄声;但她呢?
什么时候她才能打开心扉接受他的爱?什么时候她才能相信他对她的爱真的没有保留?
什么时候?等到地狱结冰的时候吗?等到台北下雪的时候吗?
还是要等到他绝望的时候?
“华夏,你听见吗?我不是无敌铁金刚,我不是不懂拒绝,我只是……只是舍不得;只是……爱你,你懂吗?华夏,我也有心,而那心……已经千疮百孔,你懂吗?你……真的懂吗?”他苦涩地自语着。
%……~%……~%……~
“好个无情的小女人!”华容微笑着叹口气:“你这样早晚赶走他!到时候只伯你哭也来不及。”
华夏闷闷地搅拌着咖啡,看着华容那张写着幸福美满的漂亮脸庞只觉得呕!一个年头生的华容,怎么与她这年底生的华夏相差这样大?瞧华容过得多好,为什么她就不能像她那样好好地过下去?
“你不搬去他那里,也不肯跟他去英国,难道你真要继续待在那个鬼地方?这样吧,搬来我这里如何?
后面那间工作室反正没人用,让给你吧!“
“不要……”
“你真懂得拒绝,我看你这辈子说过最多的字就是‘不’。”华容笑了,有趣地侧着头想:“你这辈子第一句学会说的话搞不好就是‘不要’呢,我得回去问问老爸老妈。”
“问你的头啦,这叫‘原则’。”
“狗屁原则。”
华夏瞪大了眼睛:“哟!嫁作他人妇之后是不一样了,连这等话你也说得出口啦?”
华容笑了起来:“那是你不了解我,生起气来什么话我也骂得出口,不像你想的那样清高。”
“咦?你真的是我老姊殷华容女土?没搞错吧?”她作势左顾右盼:“几时换了角?”
“少耍宝了!到底要不要搬过来?要的话,我让鲁乐帮你整理整理。”
“不要不要,说了不要嘛!”华夏厌烦地挥挥手:“我又不是来跟你要地方住的!真要搬,何必搬来你这里?搬去他那里还有佣人伺候,岂不是更舒服?”
“唉!你啊……别老是人在福中不知福,多少人求不来你那么好的天份、那么好的男朋友——”
“跟那么罗嗦的老姊?”
华容“噗”地一声笑出来!伸手拍了她一下后脑:“这种话亏你说得出口!没良心的家伙。”
“哎哟!我知道我知道,我统统都知道咩!鲁乐呢?我那个姊夫最近好不好?”她很快扯开话题。
华容看了看四周:“算啦,懒得理你,总之是你的生活,爱怎么过都随你意。鲁乐大概在庭院喂他的乌龟吧……”
“你真幸福!鲁乐人又好、又那么爱你,虽然……”想想忍不住笑了出来:“笨了一点……”
殷华容做个无奈的表情,好像说“人生就这样,你愈是想不到会嫁的人,到头来兜个大圈子却还是回到原来的地方”。
“说真的,我到现在还怀疑,你真的不介意?他每天待在家里,而你每天出去工作,你对别人的闲话一点也不在乎?”华夏瞪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华容。
事实上当殷华容决定嫁给钟鲁乐的时候真的跌破无数人的眼镜!谁会想到能干又强悍的殷华容竟然会“屈就”于钟鲁乐这样不起眼的小角色?同一家公司里,华容已经当上执行副总,而钟鲁乐还只不过是个小小的业务员而已。
结婚之后钟鲁乐离职不上班了,现在待在家里当个全职的家庭主夫,而华容却还在外面驰骋沙场;尽管时代已经不同,但实在很难想像这会是殷华容的选择。
“有什么好怀疑的?”
“华容!华容!”正说着,钟鲁乐很快端着一盘奇异的东西走进来,满脸的兴奋之色:“你们尝尝看我刚刚烤好的饼乾!”
那盘黑色的物体形状的确像是饼乾,但是颜色实在教人不敢恭维,尤其微微散发的焦味……
殷华容微微眯起眼:“饼乾?这东西?”
“只是长相差了一点嘛!”
钟鲁乐有张大大的脸孔,笑起来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中等身材还称得上壮硕,有点短短肥肥的腿看起来带着几分滑稽。“试一下啦!我刚刚吃过一片,很不错哩!我看着食谱做的。”
华夏闷住笑,实在不了解华容这样骄傲清高的女人怎么会爱上钟鲁乐这傻大个?每次她来,看到钟鲁乐总在实验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要不就是某种食谱,要不就是拉着她看乌龟、看他新作的木头信箱。一直以为以华容的条件,必定会选个像靳刚这样的男人,但结果却如此出人意表!
钟鲁乐的确很可爱,童心未泯的模样也满讨人喜欢,只是……这样的男人当老公?也许当朋友会很好吧!
华容皱皱眉头嘟嚷:“不要啦,这东西好难看!吃下去搞不好会死掉!”
“不会啦!”钟鲁乐笑嘻嘻地一个劲儿推销:“保证不会死的啦!我都吃了,要死大家一起死喽!”
“那好!你们死就好了,我还不想死!”华夏立刻跳起来。
华容跟钟鲁乐两夫妻甜蜜的模样教人受不了,只是看到华容脸上那有点孩子气的笑容……
也许华容的选择没有错,这世上又有谁能让她露出这样的表情?
回过头想想,其实不是华容清高,而是她过于世俗——“我送你下去。”
“喂!没真的这么难吃吧?”钟鲁乐的脸登时垮下来。
华容笑盈盈地拿了一片扔进嘴里嚼:“很好吃啦,只是我跟华夏还有话要说呢。这是女人时间,难道你也想听?”
钟鲁乐笑嘻嘻地朝华夏眨眨眼睛:“有人又要开始说教啦,祝你好运。”
“钟鲁乐!”华容没好气地笑着推他一把:“竟敢离间我们姊妹感情!快滚!”
华夏做出惊恐的表情:“不会吧?我做错了什么事情,你要对我施以酷刑?!”
华容翻翻白眼,又好气又好笑地瞪着他们两个:“拜托不要耍宝了好吗?”
钟鲁乐遗憾地摇摇头,那表情就像对着华夏说着“瞧!她就是这么没幽默感”。
他哼着歌摇摆着微胖的身材出去了,华容脸上有着宠溺、幸福的表情,她哺哺自语似的低低说着:“真受不了他啊……”
“喂喂!请别在我面前炫耀你的幸福好吗?看得我心酸啊!”
华容噗哧一笑:“哟,这样就受不了了?”
“有话快点说,不然就把醋拿来让我喝个够。”
“好好好,是我不对、是我不好,我不该在不幸之人面前炫耀自己的幸运,我是该揍!”华容微笑着从公事包里找出一份文件交给她:“喏,拿去看看,别说老姊不罩你啊!这消息早晚会泄露出去,我猜啊,已经有不少人摩拳擦掌准备着了,你如果有兴趣就动作快。”
“什么消息这么重要……”一看之下她立刻愣住了!
“东纺要举办大型的服装品牌设计比赛,每一个团体三个人,得胜的话每人有一百万的奖金,同时还能收到一份长达三年的合约。”
华夏瞪大了眼睛,抬头看着华容,下巴掉在地上久久不能恢复!
华容笑盈盈地拍拍她的脸:“干嘛这么惊讶啊?你不知道这个消息吗?我一直以为靳刚会私下透露给你呢。”
“那个该死的家伙……”
“他什么都没说?”
华夏咬牙摇摇头。
华容想了想:“别生气,他一定有他的理由——”
“什么理由?他明知道我的梦想,却在有机会的时候隐瞒我!我知道他的理由,他唯一的理由就是想我赶快嫁给他,不要继续满脑袋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了!”
“华夏,你太武断了。”
“不管他!”华夏恼怒地挥挥手,将那讨厌的影子抛在脑后:“这消息真是太好了!我一定要好好把握!”
“你决定去参加了?”
“当然!一百万耶!更何况还有三年的品牌合约!”她愉快地笑了起来,脸上出现梦幻般的光芒:“我现在几乎可以看到了!华夏服装专卖店,哗!金光闪闪哪!”
“小姐,醒醒!”华容在她眼前笑着挥挥手指:“你不要太得意啦!你觉得是个好机会,其他人当然也有同样的感觉,这次的比赛想必会在国内服装界掀起一阵旋风!据我所知几个知名设计师都有意角逐,如果你真的准备参加,那你的情况可以说是四面楚歌。”
“我当然知道。”
“而且……靳刚连这消息都没透露给你,我想比赛的时候他也不会对你有所偏袒——”
“谁要他偏袒!”华夏一脸忿怒地嚷道:“他没让我知道就是不想让我参加,既然不想让我参加,又怎么会让我得名?我只祈祷他不在我的路上挡着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华夏,你不能这样想他,不然以后你们怎么相处下去?他——”
“好啦!谢谢你的消息,亲爱的老姊,我走喽!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拜了!”
“喂!华夏!华夏——”
看着妹妹快速离去的背影,殷华容不由得轻轻叹口气。唉!华夏这孩子气的性格什么时候才能改?什么时候才能成长?
“咦?华夏急惊风似的去哪啊?”鲁乐疑惑地望着华夏的背影。
“她啊,赶着去追逐梦想。”
“是吗?你们姊妹可真像。”
“很像吗?”华容眨眨眼。“我就看不出来我跟那小鬼哪里像了,她像我老爸,我像老妈,两个人差别可大呢!”
鲁乐上前拥住老婆的腰,微笑着吻着她的脸:“很像。你只是没注意过,当你们说话的时候、谈起梦想的时候,两个人脸上的光芒几乎一模一样!看到她,我会觉得好像看到还在念大学,我们刚认识时的那个华容。”
她想了想,似乎也有点道理。当初的自己为了追逐梦想不也是这样横冲直撞?只有眼前这个傻大个会这么痴痴傻傻地在身边静静地傻笑着等她。
她叹口气,幸福地靠近他的怀抱,只是不知道华夏什么时候才会知道,追逐梦想跟爱情是两回事,是可以并存的两回事。
也许人都一定要自己经过这些类似的风雨、一定都要走过类似的道路才会明白一些其实非常简单的道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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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为什么没告诉我这事?”
她怒气冲天地在第一时间跑到靳刚家里兴师问罪,看到他正在收拾行李,心中微微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他已经准备起程前往欧洲,她想说的话突然停顿了一下——心中那微微悸动的感觉是不舍吗?
“什么事?”他竟然连头也没回。
看着他的背影,她来不及深思,因为怒火重新燃起,甚至感到比刚刚还要忿怒!那一丝莫名的感觉在瞬间燃烧殆尽!
“这件事!”文件刷地像一把飞刀一样飞向靳刚。
靳刚低着头收拾行李,感觉到颈背扫过一阵凉意,他蹙起眉看了一眼躺散在他面前的文件,两道浓眉不由得锁紧。当他开口时他的声音很低,压抑着怒气似的低沉。
“这是谁给你的?”
“你不用管谁给我的!”
“我不用问也知道这是华容给你的。”
抬起头,眼前怒火冲天的小女人还是一脸率真的表情,如此的坦白直接、毫无掩饰;他爱死了她的率真,却也被这“率真”弄得痛苦不堪。
凝视着殷华夏的眼,他慢慢开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今天我小人一点、公事公办一点,华容的广告公司便从此再也不用接我们公司的案子?”
华夏愣住了!她傻傻地站在那里,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靳刚回头谈谈看她一眼:“你根本没想过、没想到对不对?我是该感动你对我的‘信任’,还是该对你这种莽夫式的冲动报以冷笑?你做事从来不用大脑,这种比赛比的不光是设计能力,还有交际能力、应变能力,你行吗?你承受得了吗?”
“你的意思是说我笨,所以我不用参加比赛?”
靳刚静静地看了她几秒。“我的意思是你很单纯,没必要受那种罪。”
原本一肚子怒气的她突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肩膀垮了下来。
有点悲伤的,她静静站在那里看着他,突然之间觉得对他所有的爱意都不见了,消失了。
而看到她那饱受伤害的表情,他的心立刻柔软疼痛起来!他叹口气,温柔地站在她面前俯视着那双看似受尽委屈的眸子。
“小夏,你听我说”
“我不要听”
“你非听不可!”他这次再也不肯让步,坚决地握住了她纤细的肩膀不让她逃避:“你没必要去参加那种比赛,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你根本不需要去争取那种渺茫的机会!为什么不让我照顾你?你想开店?想成为服装设计师?我能帮你开一家店,随便你爱怎么装潢爱怎么设计都可以!为什么你偏要选择一条最难走的路来证明你自己?你不必证明什么,我知道你是一个很棒的设计师!”
“你不知道!”华夏抬起眼睛,怒火重新炙热起来。她忿怒地推开他,眸子里闪烁着激烈的火焰:“什么设计师?我在你眼里只不过是个不懂事的笨女人!你唯一想的就是把我关在你的保护之下,永远当你的小笨女人!说得好听点,你是想保护我;说得直接一点,你就是希望我成为你的禁脔!如此而已!”
难堪的死寂笼罩了两个人,他们之间的距离如此之短,但却又显得如此地遥远!如果空气可以有影像,那么他们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影像中间正有一条可怕的裂缝正渐渐成形!
裂缝将两个人远远隔开,谁也不肯让步,谁也不肯打破这个僵局。
是了,就这样吧!
既然他们完全无法了解对方、说服对方,那么继续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华夏骄傲地抬起了下巴,倔强地抿着唇瞪视着他、挑战着他!
她在等他反驳她的说词,在等着他跟过去一样蛮横又生气地紧紧拥住她、说服她。
但是靳刚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他眼里有某种东西正在消失——是温柔吧?那温柔的眼光正慢慢地远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受伤之后的冷漠。
她有一丝惊慌,感觉到自己心跳不断加速,但她依然高傲地咬着牙,唇瓣抿得更是坚决倔强!
“再见了,华夏。”
华夏微微倒抽一口气,这冷静的一句话几乎打碎她所有伪装!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猛然摇晃了一下!
他转过头,将她当成不存在的空气,继续整理行李。
他的背影看起来好疏远,好像存在于另一个空间似的那么那么疏远。
在他背转过身的那一刹那,她的脸上写满了惊惶失措,泪水立刻桶上眼眶!于是她也只能很快地背转过身去,假装自己跟他一样决绝。
她想跑、想立刻逃离这里,但是双腿却虚软得不听使唤!
于是她慢慢地走着,走出了房间,眼泪立刻掉下来;走到客厅,把钥匙放在小茶几上,更多的泪水伴随着她极为缓慢的脚步;走出了大门,她已经无法控制地紧紧捣住自己破碎的鸣咽……走进电梯,华夏立刻蹲在地上无法遏抑地哭了起来。
再见了,华夏。
这一年来,他从来没跟她说过这样的话,从来都没有。
每次他们分开,他总是带着浅浅的微笑目送她,好像下一秒就立刻会再见到她一样;他从来不说再见。
这次,他们是真的分手了。
原本交会的两条线,刹那间各分东西,也许再也没有重逢的机会。
%……~%……~%……~
“米其林,快醒醒!别睡了!”
床上的男人迷迷糊糊地睁开一只眼睛,睡眼惺忪地嘟嚷:“干嘛?”
“快起来!发生不得了的大事了!”
“什么事啊?”他翻个身,不太情愿地起来,看到她红肿的双眼不由得愣了一下:“你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啊?”
“什么哭?我哪有哭?我眼睛发炎而已!”
“是喔?那有没有去看医生啊?肿得好厉害。”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啦!快起来看看这个!”
“什么东西……”他迷迷糊糊地抓起文件看了看,随手一扔,又躺回床上。
这一躺,华夏觉得像是地震一样,整张床都在剧烈晃动:“喂!”
“干嘛啦?只不过是个比赛嘛!有什么好大凉小怪的?我昨天加班到凌晨四点,今天又加班到刚刚才回家,快要累死了啦!求求你别吵我,让我睡,让我睡死算了!”
“别睡嘛,起来嘛!这件事情真的很重要!你起来啦!”
华夏用力扯着他的手,这“米其林”的外号绝对不是虚名,他的重量——重她两倍都不止,别说想把他从床上拖起来了,就连想拖动他都有困难!
“死胖子!快醒醒!”
“哎哟!你到底要干什么嘛!没事就去看医生治好你的眼睛啦,肿得像金鱼一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失恋呢!”
华夏抿起唇,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感觉泪水再度桶上眼眶。
米其林跟筑声都像是她的亲人一样,而她只要看到他们就隐藏不住心事,隐藏不住委屈。
仍睡意甚浓的米其林突然意识到四周好像安静下来,这下他反而醒了,一睁眼便错愕地发现华夏真的坐在床边默默落泪,他大凉失色!
“哎哟!怎么了?不要哭啊!”他笨手笨脚地跳下床,拿了一盘面纸给她:“怎么搞的?哭什么啊?”
“我心情不好,发泄一下嘛!”
“干嘛心情不好?好端端地为什么突然心情不好?”米其林一副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的模样,看着泪汪汪的华夏,他恍然大悟似的叹口气:“又跟你家那口子吵架啊?”
“什么我家‘那口子’!我还没嫁人,不准你胡说八道!”
“好好好,别生气!算我说错话了好不好?别发火嘛。”
华夏知道自己迁怒,不由得也有些心虚,只是闷闷地擦着泪水。
“喂,别气了,眼泪擦一擦,我们出去吃饭好不好?”
“吃吃吃!你就只知道吃!现在都几点了,吃泡面吧你!”华夏忍不住笑骂。又哭又笑,真实的华夏本色。
米其林耸耸肩:“泡面怎么能满足我?俗语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罗马可不是一天造成的啊!”他拍拍自己的大肚脯,笑嘻嘻地。
“别闹了,你快看看那个比赛嘛!真的很重要耶!”
“哎哟,那个我看过了啊,这消息我早就知道。”
“不会吧?!”华夏凉讶地喊:“怎么搞的?是全世界都知道了吗?”
“拜托,服装界就这么一点点,能瞒得了什么啊?”
“既然你都知道,干嘛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米其林莫名其妙地抓抓头:“不然咧?”
“准备啊!这是我们的大好机会呢!”华夏跳上床,眼睛又开始闪闪发光了:“你也不想一辈子做制版师吧?我们有的是才华,为什么要被埋没?难道你对这个比赛一点都不心动吗?”
“心动啊!可是心动又能怎么样?这种比赛要不就是内定、要不就是竞争激烈,就我所知道已经有好几个设计师在打这比赛的主意,我们拿什么跟人家比啊?要钱没有、要名气没有,什么都没有。”
“要是那些都有了干嘛还去比赛?”
米其林摇摇头嘟嚷:“老是说我笨,怎么不说你自己天真?钱跟名气谁还嫌少的?每组三个人,每个人一百万耶!更别提附加的三年品牌合约,想也知道那是多大的诱惑!这种比赛啊,我劝你还是不要去想,怎么轮也轮不到我们的啦!”
“你怎么对自己那么没信心啊?”
“这跟信心有什么关系?这是事实。”
“我才不管那么多!好不容易有机会,我们一定要把握住!”
“‘我们’?”米其林睑上出现三条黑线:“什么叫‘我们’?这比赛时间很长耶,你叫我把工作辞掉去参加这种注定没机会的比赛?你是要我喝西北风啊?”
“一百万跟三年的品牌合约耶!难道不值得你赌一把?”
米其林单纯地摇摇头。“赌什么啊?我跟你不一样,我很认清事实的。”
“米其林!”
“我说真的啊!这种没有胜算的仗根本没必要打。”
华夏瞪着米其林那张很清秀的脸,米其林人如其名,不但身材像轮胎招牌米其林人物,连长相都非常酷似,卡通得很可爱!
那张可爱的脸看起来有点憨憨的,却是非常认真。
就在这时候门铃响了,华夏立刻跳起来前去开门。
“什么事那么急?我打算要睡了呢。”
门外的女子一身风尘仆仆地走进来,她把自己的身体往沙发上一扔,疲倦地揉了揉眼睛:“这么急着把我找来有什么事?”
这是华夏跟米其林的同学,也是当年号称“三剑客”之一的李筑声;高挑纤瘦的清秀女子,瓜子脸大眼睛,标准的美人胚子,如今却只有一脸倦容。
米其林看了华夏一眼,将文件扔给筑声。“小夏说要去参加这个比赛。”
李筑声将文件仔细看了一次,眼睛不由得睁大了:“哗!条件这么好啊!”
“条件好有什么用?很多人抢啊!”
华夏抿起唇。“米其林不肯去。”
“为什么不肯去——你哭过了?”她关心地蹙起眉:“怎么回事?大老板欺负你了?”
“不要再问这件事了!我跟他分手了,彻彻底底分手了!以后不许在我面前再提起他!”
筑声眨眨漂亮的眼睛,转向床上的男人,而米其林只是对着筑声耸耸肩。“我什么都不知道,别问我。”
李筑声欲言又止,低头看看文件又抬起眼睛:“可是这就是他们公司办的比赛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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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升纺织大楼。
报名处在七楼,虽然不能说人山人海,但是也算得上多了,更何况这已经是报名的第三天,前两天来报名的人数恐伯也不会比今天少吧?
拿到报名表之后,他们三个人找个角落瞪着眼前的人群发呆。
“人会不会太多了一点?怎么感觉好像某种歌星签名会?”
筑声眨眨眼睛:“是满像的……”
“这么多人怎么比?光要找场地就够麻烦了。”
“你们不知道吗?已经宣布要举行初赛了。”旁边一个女孩子微笑着回答了他们的问题。
“什么初赛?”华夏愣愣地。
“下个星期天举行初赛啊,说是报名人数超出估计,所以要先举行初赛过滤一些名额出来。”
“是这样啊那比赛的内容是什么?”
“你看看你手上的报名表啊,上面有详细的内容。”
华夏连忙翻开报名表,最后一张果然是初赛简章。“上面说比赛的题日当天才会公布,初赛当天队伍的人员必须到齐,比赛时间是四个小时——才四个小时能比什么?”
“可以比的可多了。”女孩子笑嘻嘻的,看上去非常有自信。
“请问你是……”
“我是‘东方月’的助手。”女孩子微微一笑朝华夏伸出手:“你好啊!我是小境,以后请多多指教。”
他们三个人的脸色有些尴尬了。东方月在服装界可是赫赫有名的品牌,主力设计师温美月是师承巴黎设计学院的设计师,不但在国内拿过许多奖项,连国外的奖项也拿过不少。
“你好,我是殷华夏,这两位是我的伙伴,林筑声、米其林。”华夏有点虚弱地勉强笑笑。
“很高兴认识你们。”小境笑着朝他们招招手,又去找其他队伍闲聊了。
“她是来打探军情的。”华夏嘟嚷着说道。
“没想到东方月也来了……这次的比赛可谓卧虎藏龙啊!据说东方月专柜所用的布料有很大一部份是跟东纺合作的……”
“米其林!”筑声翻翻白眼:“请你不要这么杞人忧天好吗?要是他们想一直跟东方月合作,干嘛还办这种比赛?”
“那可难说得很……”米其林耸耸肩:“不过还好下个星期就要初赛了,只有几天。”
“你什么意思?”筑声恶狠狠地瞪着他:“你意思是我们初赛就会被刷下来是不是?”
华夏对他们的谈话恍若未闻,她的眼光不住地在大厅的各个角落里搜寻。
“你在看什么?”
“啊?没啊,我只是想看看到底有哪些人来参加比赛。”她说着,连忙低下头,假装专心地瞪着报名表筑声叹口气。“现在只不过是报名,‘他’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的。”
“你在乱讲什么啊!”华夏红了脸嚷:“快把笔拿出来填一填走了啦!”
米其林耸耸肩,从口袋里掏出笔交给她。“咦?那是他吗?”
“谁?!”华夏立刻抬头。
噗——他们两个人登时笑了出来:“是谁在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你们两个!”
筑声笑嘻嘻地敲敲她的头:“快写吧!要不要我帮忙?我怕你紧张得连字都写不出来了。”
华夏摇头晃脑地叽哩咕咕地喃喃抱怨着什么,但其实她自己也觉得好笑——不是,她是放不下啊!
爱上一个人、离开一个人,却在街上看到与他相似的背影便不由得心跳加快;与一辆跟他相似的车子擦身而过,视线便会不断地追逐车牌号码。放不下,无法停止的思念,每秒钟脑海都会闪过一次他的名字、他的身影、他所说过的话——她被完全占据,却还盲目否认。
走出东升大楼,他们站在门前抬头仰望着那栋二十一楼高的建筑物。
“我们要回来风靡这栋大楼。”华夏像是自言自语。
“你可真有信心……”米其林咕哝,但是其实他的眼底深处也有着一点点光芒。
筑声打个问欠、伸伸懒腰,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得去书店复习一下功课,以前学的东西全还给老师啦!你们谁要去?”
他们都笑了起来,揽着彼此的肩膀。
“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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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
“终于回来了,路上很累吧。”怜月微笑着想接过他手上的行李,但靳刚却摇摇头,神情有些紧张。
“其实你不用急着赶回来的,只不过是初赛。”
靳刚没答话,大步往机场外走,比赛已经开始了,他现在飞车赶回去也只能看到尾声。
“总经理?”怜月快步跟上,温柔地微笑着:“很累了吧?我去开车。”
“不用,我自己去开就好了……”他终于停了下来,微微苦笑:“抱歉,我有点心急。”
怜月摇摇头,静静地跟在他身后走出了机场。
靳刚从来都是很冷静的人,但是只要事情跟殷华夏有关,他就会失去惯有的冷静变得毛躁不安起来。
看着他那坚毅的侧脸,怜月不由得叹口气。
靳刚像是没听见,他全神贯注地开车,车速已经逼近一百二!
“小心开车。”
靳刚回头给了她一抹算是歉意的微笑,车速稍微减慢了些。
像是为了让她安心,他微微舒口气。“公事包里有一份小礼物是送给你的,你自己打开看看。”
“送给我?”怜月惊奇地打开公事包,果然看到一个包装精美的小包裹。“这是送给我的?”
靳刚苦笑两声:“我知道我是个很糟糕的上司,老是给你过多的工作量,却没有适当的奖励,这就算是两年来的补偿。”
怜月忍不住笑了起来:“就这么一个小礼物就想收买我两年呀?”
“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
她忍不住噗哧一笑:“我跟你开玩笑的,你还能记得替我买礼物,我已经很感动了。”
“唉,说得我好像是冷血动物一样……”
怜月微微一笑,就是那种惯常的、温柔恬淡的笑容。
“打开看看。”
“不,我想回去自己一个人慢慢看。”
靳刚笑了笑:“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一点小心意,你别抱太大期望。”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送我一枚钻戒。”
靳刚有些意外似的看了她一眼。
这是她所开过最大胆的玩笑了吧!
怜月将小包裹放进自己的包包里,带着温柔的笑意看着他。“你真是个很好的男人,真不懂殷小姐对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也许你并不认识真正的我。”
“啊……我是听到有人在埋怨自己吗?”
靳刚无言,他又不自觉地加快了速度,看了看手表,距离比赛结束的时间还剩下两个半小时。
希望能赶上!
怜月望着靳刚的侧面,知道自己多说无益,也只能沉默下来。
有些人总不明白自己所得到的是什么样的幸运,而有些人却又无论如何也无法得到同样的待遇。
谁说公平?这世界从来都没有“公平”这两个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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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东纺的整个十七楼变成临时比赛场地,每一组各自分到一张书桌、一叠绘图纸跟几枝铅笔。
参赛的团体比他们想像中的还要多!两百多坪大的空间竟然显得有些拥挤,吵杂的声音此起彼落,连空调都显得有气没力。
“我总觉得好像有些人没有来的样子。”米其林绕了一大圈之后回来报告:“像是东方月、‘F.T ’这几家有名的设计公司都没有到耶。”
华夏头也不抬地将一份文件丢给他:“看清楚点这个地方是不是怪怪的?筑声,你看一下。”
“嗯……裙子的长度不太对……你先做另外那张,我改这个。”
“好。”
米其林摇头晃脑地读着文件,半晌之后才喃喃自语地嘟嚷:“这样也对啦……人家都经过市场考验了,当然不用来参加这种初赛……”
“才怪!我觉得一点都不公平!”华夏忿忿不平地念道:“这比赛不是说立足点平等吗?任何人只要有能力都可以参加,那为什么我们得在这种热死人的天气挤在这里画图,他们却可以在家里吹冷气啊?为什么为什么?你倒是告诉我为什么?”
“人家有经过市场考验嘛!‘年营业额在一千万以上,可提出相关证明者,初赛可免试通过’,上面就这样写啊。”
“我知道上面写什么!你这笨蛋,快来帮忙!”
“来了来了。”米其林笑嘻嘻地贴到桌子前面:“哇!这件衣服棒呆了!”
“小夏就是爱抱怨,天秤座的死脾气。”筑声头也不抬地说着。
“对啊,只要她觉得不公平的事情都要抱怨一下,所以天秤座可称为‘最爱抱怨’的星座。”
“有那么糟糕吗?”华夏愣愣地翻起眼睛想了想,不得不承认好像真有这么回事“要是小夏可以改掉她的死天秤座脾气啊,那就太完美喽!”
“怎么改?我又不能选时间出生……”华夏嘟嚷着,不知不觉得竟然有些脸红。
她的脾气就是这样,不平则鸣,可是想想“鸣”了之后又如何呢?这世界好像也没什么改变,太过追求完美公平的她倒是经常气得七窍生烟。
筑声见她真的很认真地思考,忍不住笑了起来:“好了啦!跟你开玩笑的,别傻呼呼地一直往牛角尖钻。”
“喔……”
“时间快到了,应该都画得差不多了吧?”
米其林点点头,将已经完稿的图片整理一下。
这次的设计主题是上班族的晚宴服,这算是个很小而且很容易发挥的题目,他们唯一的问题在于华丽的设计向来并非他们所长,但也幸好主题是“上班族”,所以又让他们容易发挥得多。
“这个评审要多久?”
“据说是一个星期左右……”
“又一个星期啊?!”筑声忍不住哀号:“简直是考验耐性嘛!”
“我倒觉得不错,起码可以多上一个星期的班……”
“你就一直担心你的饭碗!”
“不能不担心啊!我不想饿肚子嘛!”
筑声用铅笔不断地敲着米其林的头嚷道:“你该减肥了你该减肥了!不然你永远交不到女朋友,永远没希望成家立业了!”
“干嘛要减肥啊?养我自己都不够了还要养别人啊?我才不会那么想不开咧!”米其林笑嘻嘻的,一脸的满不在乎。
他们的吵闹引来其他人的目光,好似有些怪罪他们影响了比赛的情绪似的。在场的许多人年纪都跟他们差不多,有些还是曾经在学校见过的同学;这群充满了热情的年轻服装设计师,每一个都卯足了全力想往上爬!
这是个战场啊!每个人都这么在心里告诉自己;他们手上的纸笔就是武器,这是一场不流血的战争,但是却一样的残忍无情。
“你们觉得这样的风格会被接受吗?”华夏有些犹豫,他们的设计看起来虽然很新颖,但是却总有什么地方感觉不太对劲?
“应该会吧。”筑声跟米其林都走过来她的背后,仔细地看着他们三个小时以来的心血。
“很好啊!实用又方便,是非常好的设计。”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我总觉得什么地方怪怪的,可是又看不出来……”
“我刚刚想去偷看一下别人的设计,可是大家都好像防小偷一样。”米其林滑稽地搔搔头。“不过我觉得我们胜算不错呀!”
就在这时候,筑声望着朝他们走过来的人,眼睛慢慢地睁大,表情愈来愈不可思议!
华夏跟米其林疑惑地抬起头,看到一名男子刚从另一张桌子前移开,慢慢地朝他们走来。
“他是不是我想像中的那个人?!”
“呃……有点像……但是我看过他的访谈跟照片,好像比较老一点点……”
那人已经走到他们面前了,看到桌上的设计图,他不由得笑了起来。
华夏愣了一下,顾不得他究竟是不是想像中的那个人,没好气地闷声问道:“笑什么?”
“很好的‘设计’。”他特别加重后面两个字。
“然后呢?”
男人挑挑眉,微微一笑:“你自己觉得呢?”
仔细看第一张设计图,这张设计图就是全部设计的重心了,双面不同设计的西装外套跟一般的外套看起来并无不同,深蓝色的西装外套,中规中矩的衣袖,但是只要反过来就会发现这是一件与众不同的外套!外套另外一面的颜色是属于夜晚的亮蓝色,领口处还有着漂亮华贵的蕾丝边。
这个设计是让上班族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好准备,只要将衣服反过来穿就行了,从图面上来看,这样的设计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如果以实际的情况来评量,问题就会浮现出来。
“你不会看不出来吧?”男人微微一笑,将设计图放在桌上,神秘地低下头凝视着华夏的眼睛说:“这个设计,只适合瘦子穿。”
“糟了……”华夏像是大梦初醒不由得低嚷:“这要是变成真正的衣服,穿起来会非常诡异的!”
筑声跟米其林似乎也看出问题点,他们的脸色刷地变白!
设计看起来的确是很美的,问题是不管怎么薄的外套,里面只要加上蕾丝边就一定会增加厚度,原本正面穿的时候蕾公会隐约地露出来,显出些许性感,但是他们却忘了考虑到这也会让衣服显得不平整,甚至让穿的人显得臃肿!
这么明显的问题,他们怎么会看不到呢?!
男人微笑着看看手表:“你们还有一个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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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时间剩下最后十分钟,各位设计师请将设计图按照格式装订好,交到门口的收件处,谢谢各位。”
就剩下十分钟了,四周纷纷响起纸张重叠的声音,当然还有人在奋笔疾书,但是大多数的人都已经开始进入枝微末节的收尾工作,只有他们这一桌,三个人都还埋头苦干对外界声音浑然不觉,脸上的表情十分凝重。
这时候十七楼进来了一男一女,静静地站在远处看着眼前的一切。
许多人已经开始交稿了,交头接耳的声音不绝于耳,松了口气的声音更是四处都有,同样的几多欢喜几多愁的表情分别是现在不同的人脸上。
他们终于过了第一关,不管入选与否。
“比赛时间剩下五分钟。”
华夏突然抬起头来,她眯起眼睛看着自己眼前的作品,似乎犹豫着什么。
“画完了吗?快给我!”筑声抢过她面前的作品。
华夏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失神地望着筑声跟米其林,他们的手没有一刻停下来。
望着眼前那些脸上有着失落、或者欢喜的设计师们,她甩甩头。“好了,交出去吧。”
“等一下,我还差一点点”筑声头也不抬地说道。
另一边的米其林什么话也没说,整张脸几乎贴在设计图上。
“好了,交出去吧。”
他们两个终于抬起头:“现在?”
“现在。”华夏耸耸肩笑了笑:“我们尽力了,交吧!”
他们沉默了一下,接着将手上的设计图交给她,她很快整理成一叠装订好。
这时候大部份人都已经交稿,他们已经是倒数的队伍。
刚刚的男人倚在收件的柜台上,笑意盈盈地看着她过来。
“辛苦了。”他说。
华夏不由得有些脸红,只是低着头默默地走开,却仍能清楚地意识到背后注视的眼光。
几乎也在同时,某种奇异的心电感应让她回头。
她看到靳刚,就像是早就知道他会站在那里、会注视着自己一样,他们的目光交会。
短暂的交会让她的心跳剧烈加速!她立刻别开目光,顾不得自己急促的呼吸,顾不得发烫的脸颊,她假装什么也没看到。
在出口等着她的筑声跟米其林正打闹着,她的心事简直像是写在脸上一样那么明显!筑声的眼光在她的身后追寻着;而米其林则是有默契地站在她身后,像是想帮她挡住什么一样。
“走吧走吧!庆功去!”筑声笑嘻嘻地揽住她的肩膀。
“你这么有信心哦?”华夏心不在焉地嘟嚷着,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当然啦!我们的设计一定入围!”
电梯来了,他们三个人跟另外一群人挤了进去,所有人叽叽喳喳地,小电梯顿时吵闹不已。
他们在说些什么,华夏根本没听到,她只听到自己的心跳,那剧烈得仿佛跑过千米的心脏一直都不肯好好地安静下来!
她看到靳刚那沉稳的目光了,看到了看到了!
那眼神里到底写着什么呢?
是过去一贯的温暖?是漠不关心?还是饱含深意?
她竟然想不起来了。
走出东升大楼,华夏不由得深深地叹口气。
她真的完全想不起来靳刚的眼神了,才分离不到两个星期,感觉却像是有一生一世那么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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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明年春季的设计趋势,看看最新的设计走向就知道了,纽约服装教母教父Donna Karan 和Calvin Klein都大量采用了军装跟制服的理念,大量的使用超越性别的元素,包括军靴、笔挺的线条都要重新卷土重来了。我们这一季的设计为的就是配合最新时尚所诞生的。你们看看这一系列的亮银手镯,搭配中性服装绝对是非常出色而且简洁,不管是搭配明年的春装,或者是在年底的庆典舞会上,都会让使用者成为视觉焦点!”
女孩子们不由得笑了,其中一名身穿上班族套装的女子忍不住摇摇头。“每次来跟你买东西,都好像上了一堂时尚流行学一样。真是的,想想不掏腰包都觉得对不起你哪!摆路边摊还这么做足了功课,也真是只有你了!”
华夏笑嘻嘻地收下了钞票,将首饰包装好交给她。“我不做足功课,怎么能让你们一再回来捧场?既然你们都回来捧场了,我怎么能让你们失望?”
“像你这么出色的业务员光是摆路边摊实在太埋没你了!改天要是另有高就,可别忘了通知我们去捧场。”女子笑盈盈地说道。
华夏点点头,眼底星芒闪闪——是,一定会有那么一天!
女孩子们笑嘻嘻地走了,又是丰收的一天,她这阵子忙着比赛的事情,出来摆摊子的时间短了许多,幸亏这些老顾客都在附近上班,见到她来总很大方的捧场,不然她的荷包真的要严重贫血了。
看看时间已经晚间十点半了,逛街的人潮正缓慢减少,公车一辆辆接走了人群,四周的霓虹闪亮依旧,但人们正一个个离开这繁华之地。
她伸个懒腰,懒洋洋地靠在骑楼上凝视着繁华的夜灯。
比赛过了三天了,结果出来了吗?他们这一组到底是否入选?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她的神经愈来愈紧绷,那种悬而未决、等待着命运宣判的感觉如此煎熬!
距离她跟靳刚短暂的重逢也已经过了三天了,这三天来她的手机没闪烁过那眼熟的号码,每次手机铃声响起,她的心脏总会不由自主地狂跳,令人不得不联想到她可能年纪轻轻就得了心脏病。
同样悬而未诀,等待着命运无情宣判吗?
她的眼泪偶尔也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来袭,提醒着她,是她亲手扼杀了她跟靳刚之间的感情。
有时候她会后悔自己的任性,她明明知道每个人都有一条界线,但是她却每每任性地去试探、不断地得寸进尺,不断地测试着靳刚的耐心,不断地考验着他们之间的感情。
她一次又一次告诉自己,如果是真爱就该禁得起考验,却忘了就算是九九九黄金都会有熔点。
那天,就是他们之间的熔点,是她狂妄任性不顾一切地点燃了一把熊熊怒火。
“嘿!这耳环,怎么卖?”
华夏回到现实,有些失神地望着眼前的男人,然后她的眼睛慢慢睁大,随着那男人脸上的笑容慢慢扩大“是你?!”
男人挑挑眉,露出一朵不羁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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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亚诺,一个在流行服饰界响当当的名字;他或许不是第一个打入巴黎纽约时尚界的服装设计师,但却无疑是最成功有名的一个。据说他刚从纽约设计学院毕业就受到各大品牌的邀约,而他第一个参与设计的正是卡文。克莱;那一年卡文。克莱采用了他极为性感的草绿色系列,无论在销售上、口碑上都获得莫大的成功!
之后费亚诺辗转在几家名牌之间流连忘返,他出色的交际手腕跟卓越独特的设计理念让他的声名蒸蒸日上,虽然他从来没在任何一个品牌待超过两年,但是却也从来没得罪过任何一个品牌。
有人甚至说费亚诺的交际手段其实远远超过他的设计能力,光是看他能有如穿花蝴蝶一般在各个品牌间流连却不得罪任何人的功力,便可以看出端倪。
她还在念书的时候,费亚诺初出茅庐却已经震撼了设计界;而今她毕业多年,费亚诺声名不减,依然是设计界一名特立独行的宠儿。
有些人,就是这么有天分才华,教人又羡又妒!
此时此刻坐在她眼前的,正是这样一个天之骄子,令人不由得要叹息、要自卑。
她看过许多费亚诺的设计,那总像是神来一笔教人惊喜的设计风格充满了创意,像是拥有源源不绝的灵感一样。每年他都会有推出代表之作,这种设计能力是许多人愿意付出一切来换得的!但对他来说,却只是像一场游戏吗?
看着眼前的人,她有些不懂他如何能纵横设计界这么多年,而且还以长袖善舞闻名。
他看起来狂放不羁,脸上的笑容带着点傲慢。
是的,他的确有种神人才有的贵气,混血儿特有的出色五官、高挑漂亮的身材、举手投足间有种奇特引人的魅力,但这样的人怎么看都跟“长袖善舞”扯不上什么关系,难道长袖善舞不需要一张能言善道的嘴跟总是微笑温和的脸吗?如果需要,那么费亚诺很明显的没有。
可是,的确世界上有百分之九十的人及不上他出色漂亮。
华夏不自觉地摇摇头,不自觉地叹气。
“一见到我就叹气,跟我喝咖啡也叹气?”费亚诺有些惊奇似的笑。
“是吗?”华夏眨眨眼,依然有种作梦般的感觉。“抱歉”
“你不像会说‘抱歉’那种人。”
“我本来不是那种人,但见到你不得不如此。”她坦白。
“哦?”
“你太出色漂亮,太杰出厉害。”华夏做个鬼脸:“我妒忌你,但又知道自己的确比不上你,妒忌也没用,所以只好拼命叹气,在心里埋怨上天不公平。”
“这是我听过最好的赞美。”他微笑,手上的烟袅袅燃烧着迷蒙,令他那英俊漂亮的五官更显得深刻迷人!深邃的眸中星光闪闪。
华夏心念一动,连忙别开目光。
费亚诺的眸子有种勾魂摄魄的魔力,总觉得只要多看两眼就会让人深陷其中无可自拔!
“我是这次比赛的裁判之一,你不跟我推荐你自己?”
华夏低着眼睛摇摇头嘟嚷:“没必要”
“是因为你很有自信吗?”他笑。
华夏耸耸肩不答,其实她半点自信也没,那天回去之后把原始的设计图摊开来看,她羞愧得想撞墙!那种幼稚的设计!她怎么会以为自己能以那种毫无水准可言的设计打入初赛?
“你不问我,为什么找你喝咖啡?”
华夏这才抬起眼睛。“你为什么找我喝咖啡?”她难得乖巧地问。
“因为我对你有种特别的感觉。”费亚诺微笑,深深看进她眼睛里:“你有没有听过‘似曾相识’?那是一种和某人好像在某个地方、某个时间见过的感觉。我对你就有那种感觉,让我不得不找你,想弄清楚你究竟什么地方吸引我。”
这一番坦诚的告白令华夏傻眼!
她愣愣地张大了口,回不了神!
费亚诺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颊,轻柔得像是春天的和风。
他带着些许口音的噪子低低地,温柔地在她耳边轻轻说着,过了好半晌他所说的话才传进她的大脑。
他说:“我在想,我是不是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你、认识过你,或者……我在什么某个奇异的时空曾经深深地爱过你?真奇怪……光是这样轻轻碰你,我都觉得已经得到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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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吧?我是不是听错了?!”
“你没听错,我都怀疑自己听错……”
筑声摇摇头又笑了笑:“真不知道你魅力在哪里。”
“去!什么话!”
“瞧你一脸傻笑!”筑声笑嘻嘻地。“能得到那种男人的青睐,是多少女人的梦想啊!更何况你刚结束一段不顺利的感情,老天爷对你可真不薄。”
“我笑的不是那个,而是……”她脸上有掩不住的欢喜,正当他们两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之际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薄薄的纸张:“而是这个!我们通过了!”
筑声跟米其林一把抢过纸张,两个人不约而同欢呼起来:“通过了?”
“哈哈哈哈!我们通过了通过了!”
他们两个人手舞足蹈,而华夏却只是脸上带着谈谈的微笑注视着他们。她的兴奋在拿到纸张的当时,已经彻彻底底地表现过了,兴奋过后留下来的是一股新生的勇气与冷静。
“你不觉得我的设计很幼稚吗?后来我看到我自己的设计图,难过得想撞墙!”
“当你看到六岁的小孩画图,你会先觉得很幼稚?还是觉得朴拙有趣?”
“我可不是六岁的孩子。”
“我知道你不是。”说这话的同时,他脸上露出欣赏的笑意:“设计没有年龄可分,只有没有创意的设计跟有创意的设计而已,你们的设计有创意,只是不符合现实。那跟‘幼稚’扯不上关系。”
奇异的,他所说的话给了她信心。
是因为他是一代大师?亦或者是他很懂得安慰人?这些她都没在深究下去,她只知道从费亚诺口中所说出来的话给了她信心,原本摇摇欲坠的信心在那一瞬间又重新回到她身上,“热血”再度燃烧。
“嘿!你在想什么?”筑声跟米其林来到她身边,小阳台顿时拥挤起来。
华夏望着天际闪亮的火星:“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呀!”
“火星?”米其林傻傻地抬头,看着那红色的星球。
“的确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可不要再错过了。”筑声意有所指地微笑。
“你们在讲什么?”米其林搔搔头,一脸的茫然不解。
华夏笑了起来。“咦?你今天怎么没叫肚子饿?”
“对喔。”米其林呵呵一笑:“我肚子饿了,我们去吃消夜吧!”
三个人离开阳台,华夏不自觉地回头再看一眼天际的火星,那红色的光芒闪烁着——的确千载难逢,但是再看看另一边的北极星,那清冽的光芒一直都安安静静地守护在角落里……
“接下来是一整个星期的折磨啊——啊啊啊!”
“你叫什么?你工作都辞掉了,可以好好地准备,我是蜡烛两头烧耶!”
“你肥嘛!做成蜡烛应该可以烧很久很久吧,哈哈!”
华夏连忙追上他们的脚步,笑着嚷道:“放你们一天假,别说我没良心哟!”
“一天?!”
“之后的六天大概要每天工作十八小时。”
“嘎?你——良心在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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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他仔细看着设计图,上面龙飞凤舞的笔迹很轻易就能看出那出自华夏手笔。
飘逸的连身长裙藏在同款式但是稍微端庄笔挺些的外套下,除去外套之后颇有惊人效果的设计。
他桌上堆着几十份设计图,他大致都看过,但是怎么看都觉得还是华夏的设计最好。是偏心吗?
不知不觉地,设计图上的女子面孔渐渐变成华夏的笑脸,她总是用各式各样的笑脸迎接他,带着愧疚的无辜笑脸、欢天喜地的真实笑脸、惊奇的笑脸、沉思时所露出的温柔微笑——华夏总说自己不爱笑,却不晓得她的笑脸其实多得必须用编号来分别。
“这些都已经扫描到电脑里面去了,下午就会放在网站上面。”怜月端来一杯咖啡说道。
“嗯”
“企画部问你需不需要用评审的名次做为排列顺序?”
“名次?”
“当然,这次比赛评审出来也是有名次的。”
“这上面没有特别把名次写出来?”他翻了翻成叠的设计图。
“有,在资料夹里面。”
打开资料夹,他很快搜寻到华夏那一组的名次。这次比赛总共有三十七组,她不过排名十二。
“不需要用名次,用随机显示吧。”
“随机显示?”怜月愣了一下。“可以这样吗?”
“当然可以,要是他们做不出来,叫他们来问我。”他闷声说道。
怜月连忙笑了笑:“你说可以就可以,企画部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靳刚的眼神依然定在华夏的设计图上。
怜月靠近他,看着那份设计图,不由得微笑:“我觉得殷小姐的设计很棒,要是真的变成衣服,我一定会去买的。”
“你也这样觉得?”靳刚终于微笑。
“是啊。”怜月微微一笑:“看起来柔美又不失端庄,就算上班穿也很合适,非常地切合主题。”
靳刚放下那份图稿,脸色柔和许多。“晚上有什么安排吗?”
“你是问我?还是问行程?”怜月噗哧一笑。
靳刚也笑了笑:“都问,可以了吧?”
“我晚上没有行程,不过如果你愿意带着我跟这次入选的队伍还有评审团吃饭,我会很乐意奉陪。”
“全部?全部的入选团体跟评审团?”
“全部。”
他怎么会忘记这么重要的宴会?!华夏会参加吗?他忍住想立刻打电话给她的冲动,提醒自己在这个阶段还不能跟华夏有进一步的接触。
“这个宴会如果我不去,会有什么后遗症吗?”
“你不想去吗?”怜月意外地反问:“据我所知这次主要是跟费亚诺培养感情,公司不是很有兴趣跟他合作?更何况你身为总经理却不参加这种大型晚宴,会有点奇怪吧?”
“这倒是……”
他在记忆库里搜寻一下,费亚诺的面孔有些模糊了,只隐约记得是个很有格调的男人——记忆中的男人是平面的,来自一本服装设计杂志,那还是华夏拿给他看的——华夏华夏,华夏像是某种DNA 一样刻在他的身体里了吗?
“晚上是采取宴会形态,不少设计界的人都会出席,我看你还是参加吧。”
靳刚沉吟两声,终于点点头:“那你跟我一起去吧。”
“真的?!”怜月眼光一亮:“我可以跟你去?!”
“需不需要请个假去买衣服?”
“需要!”她快乐得像只小鸟,但依然表现得体。
靳刚微微一笑挥挥手:“去吧,下午放你两个小时的假。”
“谢谢总经理!”
看着怜月离去的背影,他想了想——早上来上班的时候是否看到他送给怜月的精致相框?似乎没有。
他不是木头人,他当然知道怜月对他有异样情愫,或许决定带怜月去参加晚宴的决定是错的。
但他很快将这念头抛诸脑后,在晚宴场合带个女伴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更何况这女伴是他的秘书,也就更堂而皇之了,这是最方便省事的决定——只是他不免转念要想着,如果华夏知道有这种盛宴,如果华夏能参加这盛宴,想必她会大声欢呼,会快乐用力地拥抱他吧!
华夏到底会不会参加呢?靳刚愣愣地想着,其它的问题都从他的脑海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唉——华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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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华夏真的知道这个盛宴,而且正盛装准备前往参加。
出发之前她也考虑了三分钟。三分钟呢!很长的时间了……
她知道会遇到靳刚,知道场面也许会有些尴尬,但是她就是不能克制自己前去参加的欲望,更何况她的男伴是费亚诺。
筑声跟米其林都无法参加这次的宴会了,筑声虽然把工作给辞了,但是还没办妥交接的手续,只好利用晚上的时间去公司交接;米其林则是还在公司里水深火热地加着班。三人小组只有她有空参加。
如果她够聪明的话就应该跟费亚诺保持距离,不管是在比赛还是感情上都一样,有多远离多远是最好的方式。
费亚诺实在太显眼了,他像个聚光灯一样,只要有他的地方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对于一个正在比赛中的她,太靠近费亚诺可能会引来别人的闲言闲语;而在感情上……费亚诺对她绝对是个危险份子!
但她的脑袋已经拒绝所有理智进驻,她只想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在这特别的夜晚痛痛快快地玩一场!
走出公寓大门,费亚诺的车子已经在门外等着,费亚诺一见到她便捣住胸口,做个受不了刺激的夸张举动。
华夏噗嗤一笑:“没那么严重吧?”
“真是漂亮极了!”他赞美,绅土地握住她的手引导她上车。“能跟这么美丽大方的小姐共度这迷人的夜晚,真是我的荣幸。”
“这也是我的荣幸。”华夏轻笑答道。
“这衣服想必是出自殷设计师的巧手吧?”
“当然。”她有些骄傲地回答。这袭银黑色缎面小礼服的确是她的得意之作,样式简单、线条流畅,连精细的车工都是她自己一手完成。
“非常好看,非常适合你。”
“谢谢。”
费亚诺上了车,微笑着打量着她。“你真是漂亮迷人极了!”
“别再赞美我了。”华夏在他的注视下居然有些害羞,俏脸微微酡红,更添几分娇艳颜色。
“你值得这世上所有的赞美。”费亚诺深深地凝视她三秒,眼中星光点点。
充满了魔力的三秒。
费亚诺跟靳刚多么不同,靳刚沉稳有如磐石给人安全感,但多数时候显得无趣;费亚诺耀眼有如太阳,更如一把熊熊燃烧的烈焰,明知道靠近了会被灼伤,却又有挡不住的吸引力!
情不自禁地,她总拿两个南辕北辙的人来比较,尽管这并不公平、不公道,可是她忍不住就是要这么做“出发吧,我带你去艳凉四座!”
“不,我并不想艳凉四座,我只想快快乐乐地度过这个夜晚。”
“我会让你快乐的。”他承诺:“如果你喜欢,我会亲手把全世界的快乐送到你面前。”
“你真是个容易承诺的男人。”华夏讶然而笑。
“是吗?或者只是因为你?”他回头,深邃的眼神令人怦然心动。
华夏但笑不语。女人都喜欢听甜言蜜语,但是她已经过了为甜言蜜语感动的年纪,她喜欢听,但不见得相信。
费亚诺淡淡笑了笑:“我们慢慢走,也许你会喜欢我的承诺。”
“也许。”
“嗯,也许。”他笑,充满自信坦然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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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设在著名五星级饭店的顶楼,豪华的空间布置得美轮美奂,明亮舒适的灯光、仪容整洁面带笑容的侍者、悠扬的音乐飘扬;一走出电梯,带着白手套的侍者已经站在两旁面带微笑招呼。
宴会厅已经有不少人到了,不愧是设计界的盛事,争奇斗艳的服装在场中仿佛穿花蝴蝶不断来回,衣香鬓影笑意盈盈,不时可听到寒喧说笑、水晶酒杯轻响的声音。
这种大场面,说真的还真是生平第一次,她有些后悔没强邀筑声跟米其林一起来,这种盛况没让他们看到真是太可惜了!这,不就是他们的梦想吗?
仿佛看出她的紧张,费亚诺温柔地挽着她的手臂,给她一朵安心的笑容。“很紧张?”
“有一占……”
“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的时候比你还要紧张!我那时候人在纽约,所见的都是生平崇拜的人物,我觉得自己像是在作一场美梦,却又很担心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把这美梦搞砸!那时候我觉得自己连走路都像是机器人一样呆笨好笑。”
“那你怎么应付?”
“我有秘诀。”他神秘地笑了笑。
“什么秘诀?”
说着说着,他们已经走到放置在大厅前方偌大的冰雕跟前,华夏一抬头便被这美轮美奂的冰雕给迷住了!
她愣愣地抬起眼,看着这足足有一人高的绝美冰雕。这雕塑是照着这次比赛的奖杯形状所雕成的,一只透明停翼的蝴蝶悄然停驻着,仿佛时间岁月全都静止了,灯光下的停翼蝴蝶如此地美!美得令人忍不住想伸手轻触。
“嗨。”费亚诺微笑着端起水晶高脚杯,沁凉的酒杯轻碰她的脸。
“哗……”华夏觉得自己像个乡下土包子,但是还是忍不住轻呼。“这冰雕真是美极了!”
“真正的奖杯也是这么美,也许还更美。”他笑。
华夏说不出话来,目光似乎无法从冰雕蝴蝶身上移开。
“你不喝一口我的秘诀吗?”
“啊?!”华夏这才醒过来,她有些害羞地笑了笑:“我真的被这蝴蝶迷住了呢!”
“天哪,听到这话我的心都碎了!我竟然比不上这只冰雕蝴蝶呀!既然我的情敌就在眼前,我该不该上前去狠狠地摧毁它呢?”
“哈!”华夏被他的表情跟动作逗笑了,紧绷的感觉消失,她终于从蝴蝶的魔力中醒过来。“可别杀它,我会心痛的。”
费亚诺微笑:“你很有天份。”
“什么天份?”
“在这种场合活下去的天份。”他微笑着打量着全场,看着那些也许对社交非常熟练、也或者其实紧张得连说话都结巴的人们。“想在这种场合生存下去,最好的方法就是适当地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你早就是个中高手,这也许是我这一生难得的盛会,也许就这一次,再也没以后。”
“我是听到懦弱的殷华夏终于开口吗?”
华夏笑了笑耸耸肩。
费亚诺的水晶酒杯轻碰她手中的香摈:“傻孩子,如果你真的喜欢,你可以随心所欲参加一千次类似的盛会,甚至更庞大,更豪华的。”
“例如奥斯卡?”
“例如奥斯卡。”
华夏摇摇头,这又是承诺?她不敢去想像了,就在这时候,她的日光转向水晶蝴蝶下方的食物,她的眼睛再度亮了起来:“哗!天堂啊!”
“哈哈哈哈……”
费亚诺大笑!若无旁人地握住她的手,两个人像小孩子一样在各式各样美味的食物之间穿梭。
长长的餐桌铺着华丽的暗红色桌布,上面则是摆满了美味的食物!硕大肥美的新鲜生蚝阔气地闪烁着诱人光泽,水煮甜虾红艳艳地排成漂亮的同心圆,生鱼片、各种沙拉冷食、鹅肝酱、鱼子酱,和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起司……
“天堂!”在吃了第五个生蚝之后,华夏快乐地喊着。
“这里还有更好吃的!来,用起司搭配鹅肝酱,再配上刚烤好的脆饼,你试试看。”
费亚诺体贴地将调配好的食物送到她唇边,华夏毫不犹豫地张口咬下,满口的香气令她整张脸都亮了起来!惊奇、幸福的表情是那么地生动好看!
“这么容易满足,这么爱吃。”费亚诺调侃,轻轻拭去她唇边留下的痕迹。
“真快乐!”
华夏满足得不得了,她已经完全忘了自己正身在一个豪华晚宴之中,她满心满眼都只有眼前的食物。
再来一口侍者专程为她调制的生菜沙拉,配上一口法式奶油田螺;鹅肝酱配上烟熏起司如同费亚诺所说的一样美味,但是她却调配不出那完美的比例,于是要求费亚诺再为她做一个:蔬菜浓汤已经喝下一杯,但是却依然意犹未尽——“好幸福!”
华夏满心满眼都是食物、满心满脸都是满足,她喝下一杯香摈,眼前是漂亮得教人不忍心毁坏的梅子布丁跟一个她最爱的黑森林巧克力慕斯。
“看你吃东西真是很赏心悦目的一件事。”
华夏有些害羞。“我太能吃了”
“很好看,我宁愿一直看着你吃,感染你的幸福。”
“我可以继续吃下去喔。”华夏嘟嚷着,左顾右盼,发现其他人靠近餐桌的时间少之又少,相反地,她跟费亚诺却完全爱上这长长的餐桌了。“你不去跟其他人说说话吗?我可以自己躲在这里吃。”
“当然不!怎么可以错过看你幸福的机会?”
华夏微笑,她的目光已经锁定另一边的豪华起司蛋糕。
“我可以跟你分着吃。”费亚诺好心地微笑道:“这样你就不会因为吃太多而无法染指其它甜品。”
“你真是好人!”她开心地跳起来,往她的下一个战利品奔去。
华夏已经完全忘记今天晚宴的目的,也忘了这个晚宴,其实才刚刚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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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宴会从小到大他参加过的次数已经数不清了,当他还是很小很小的小孩时,家中的长辈便已经带着他在各种大小型的宴会场合中穿梭。
东升纺织一直到大约五年前才慢慢地从家族企业转型成为一般企业,但是核心人物依然都是李、靳两家的份子:靳刚正好是李、靳两家最被看好的第二代,于是在美国念完企管博士之后就一直待在东升,一路平步青云。
东升无疑是属于相当传统的企业,纺织一直都被视为“黄昏企业”,而东升又是个走家族企业的形态,多数人在靳刚接掌东升总经理之后并不看好东升的前途,因为靳刚在东升几年的表现也属于保守经营一派,并不是非常积极创新。
但是这次的活动,似乎是东升对外界宣示企业即将要大刀阔斧积极改革的行动之一。
这次的活动,靳刚正是活动企画主脑之一。
所以这场宴会如果他不来参加,委实说不过去,但是来到了会场,光是看到眼前这些数不尽的脸、收不完的名片,他已经感到厌倦。
身边的怜月静静地挽着他的手臂,对每个过来寒喧的人报以温和得体的微笑,他这才发现怜月似乎对这种场合非常适应。
“你好似如鱼得水。”
怜月眨眨眼俏皮地笑了笑:“是吗?其实我紧张得手心出汗,说不定是因为紧握拳头以至于指甲戳穿了手掌。”
靳刚愕然,眼光真的转向她的手。
怜月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我开玩笑的!”
“跟你相处三年,现在才知道原来你皮得很,最近老是开我玩笑。”
“你不喜欢?”
“也不是……有点意外吧。”
“等一下你要上台演说了,演讲词我放在你口袋里面。”
“今天我真的很不想上台,能不能让我舅舅亲自上去?”
怜月想了想,望一眼不远处的李家大老,靳刚的舅舅李金述才是东升真正的掌权者,他身边的漂亮小女生正巧笑倩兮、小鸟依人地倚在年纪大得足以当她祖父的李金述身上。
“过去跟董事长商量一下吧。”
靳刚不置可否地带着怜月往李金述的方向走去,就在这时候怜月的眼角注意到了那对男女——是一种女性的直觉,她总是能在人群中轻易地认出她的情敌,就像是两人之间有心电感应一样那么清晰。
怜月轻轻地扯动靳刚的衣袖。“总经理……”
靳刚回头,眼光就正好落在殷华夏身上。她今天真好看!那件银黑色小礼服他当然不会忘记,那块布料还是他从国外送来的布料样品中偷给她的。
小礼服做好的时候,他是第一个看到的人,那时候华夏脸上的骄傲得意他还记忆犹新,当时他曾邀她参加一个小宴会让她秀一下那件漂亮的礼服,但是当时华夏拒绝了,没想到却在此时此刻见到。
如他所想像的,那礼服是华夏亲手为自己所设计裁缝,穿在她身上果然出落得标致动人,性感得无以复加。
“那就是费亚诺。”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怜月抬眼做个歉然的表情。“我不知道”
费亚诺不知跟华夏说了什么,她笑得十分开心,耀眼的笑容在水晶灯光下更显得灿烂。
妒意跟怒气同时扬起!
靳刚咬着牙回头努力让自己视而不见,他挽着怜月的手臂不知不觉地用力,让怜月贴近他身边。
同样的心电感应,华夏看见了他们,她的笑容在脸上僵住,有那么几秒露出那种不知所措茫然凉惶的表情!
那女子她是知道的,那是怜月,靳刚的秘书。
一直以来她总觉得怜月对她有敌意,女人对这种事情很敏感的,只要望一眼就知道对方对自己的感觉。
但靳刚总是说她多心敏感,说她想得太多——是想得太多吗?
他与怜月朝夕相处,她掌握他所有的行踪、了解他所有的喜好,甚至连他喜欢喝的咖啡味道也一清二楚。
说是私人秘书、是助理,那么此时此刻又为何手挽手、神态亲昵地出现在公开场合?
华夏连忙别开眼睛,但是却又忍不住要注视他们,意识到他们站在一起有多么合适。
一刚一柔、一阴一阳,“天造地设”?她可以想出几百个形容词,又或者想出更多关于“心痛”的形容词。
怜月脸上有那种温柔得体、幸福安乐的笑容,他们正跟东升的大老板说着话,光是怜月脸上的表情已经足以让她投降!那老头子身边的女孩子到底有没有十八岁?为何怜月能望着那种老头子却还不觉得鄙夷嫌弃?
心里的感觉有说不出来的酸楚,错综复杂的情绪总结成身体上的明显反应,她轻喘着压住胃部。
嫉妒难过痛苦心碎到胃痛的她,急急转头离开了宴会厅。
新鲜空气对胃痛恐怕没有帮助,但是眼不见为净也许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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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开心?”
费亚诺来到她身边,懒洋洋地倚在栏杆上,潇洒的身影引来厅堂里不少美女的注目礼,这一来让华夏更想躲藏了,可惜费亚诺如同一个发光体,在他身边根本没有躲藏的余地。
华夏摇摇头,回头望着在悠扬乐曲里穿梭的人们,真难相信人的幸福来得这么快,也去得如此的急。
一个小时之前她仿佛置身天堂,而此时此刻她却胃痛得仿佛进了地狱。
“是因为那位靳总经理?”费亚诺燃起一根烟,呼出一口灰紫色烟雾,沁凉的夜色在烟雾下更显迷蒙。
华夏一句话也不说,究竟是因为心痛还是胃痛?她已经分辨不出来,此时此刻她只想逃离这地方、逃离靳刚跟怜月的眼神。
她为什么从怜月的眼里看到悲悯?为什么那眼神令她如此的憎恶?
“我想回家了”她抿住唇,努力吐出这片段。
费亚诺凝视她良久却没有动静,良久之后才开口:“丫头,逃避不能解决问题。”
“我想回家!”
“你现在可以逃走,远远离开,永远当个输家。”
“我只是想回家,跟输赢没有关系。”她虚弱辩解,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她只能让脸朝外,不让其他人看到她的糗态。
“你要不要成功?要不要功成名就?要不要成为顶尖的设计师?”费亚诺严肃起来,透过紫色烟雾,他那双深邃的眸子显得老练沉稳,显得深沉神秘。
“连这一点小挫折你也承受不了,想要达到一流水准,还差得太远。”
“别在这种时候落井下石……”华夏有些呜咽。
他望住她的脸,深深地望进她的眼里:“看着我,告诉我,你想不想得到你的梦想?知不知道那梦想需要跌倒多少次?需要经过多少打击跟挫折?”
华夏只是摇头,答不出话来。
“世界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费亚诺靠近她,他身上有谈谈的烟草味道,混合了古龙水跟他本身奇特的气息,那浑然天成的阳刚令人有些头晕目眩。
他靠得很近很近,近得令人有些无法呼吸,华夏不由自主地抬头,像是被催眠一样回应着他的凝眸。
“这才对,还记得我刚刚所说的话吗?你有天份,有在这种场合活下去的天份。”他微笑着,轻轻端住她纤巧的脸蛋,在他温热缠绵的吻落下之前,她只听到他低低地说着:“分散注意力,当你痛苦、当你难过、当你不开心的时候,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然后他身体力行地让她“分散了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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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上来喝杯咖啡吧。”车子停妥后,怜月说道。
靳刚没答话,他望着眼前的大楼,眼神有些犹豫。
她知道他心不在焉,殷华夏跟费亚诺离开之后,他的三魂七魄也跟着离开了。只是他脸上仍不时出现那种带着忧郁跟忿怒的神情。
“我在家里煮的咖啡比公司的好喝哦。”她试图俏皮地引诱他。
“我看……还是算了。”
她的失望写在脸上,手放在车门上,想离开却又舍不得,一脸的黯然。
靳刚失神良久才意识到身边的人很久都没有动静,他回过头,错愕地发现怜月脸上挂着两滴晶莹的泪水!
“晚安。”怜月连忙打开车门。
“等等。”他勉强笑了笑,稍稍振作一下精神。“你住几楼?我先把车子停好。”
怜月惊喜地笑了起来,那含着泪水的笑容看起来教人又爱又怜。“七楼B 座,我等你上来。”
靳刚点点头,目送怜月快乐的背影,有那么几秒钟,他对自己的行为产生怀疑,但随即他便将这怀疑抛开。
有什么不对呢?他们才分手没多久,华夏已经跟费亚诺在一起,那么他跟怜月在一起又有什么错?
想到这里,原本消失的怒气又再度上升!
他恼怒、他嫉妒、他生气、他忧郁!
所有的情绪混杂在一起,变成一种不安的危机感,变成一种即将失去心爱之人所带来的痛楚感。
爱情就这么简单地操纵了一个人,不管他原本有多么睿智、多么冷静,在爱情面前都一样要失去把持。
终于停好车子上楼,已经过了三十分钟,时间将近午夜十二点了。
怜月打开门,她没有变成灰姑娘,反而变成一身简单运动服的清爽女子。
怜月的屋子并不大,不到二十坪的空间却因为素雅所以显得格外的宽敞,尽管以靳刚的体型来说,这里真的显得有些狭小。
这间房子整理得很乾净清爽,米白色的墙壁上挂着几幅线条俐落的图案,家具也是很清爽的各种米、乳白色系列;大大的床铺前用一个屏风挡住,书桌则是在角落里用一盏明黄色的灯光打亮。
这里没有任何显得多余的物品,没有女孩子惯常有的蕾丝、小玩偶或者小摆饰品,一切都显得简单乾净,素净中带着典雅的温暖品味。
相较之下,华夏住的地方要“丰富”得多,那里大多时候像是一个被打开的箱子,里面藏什么各式各样林林总总的物品,书籍杂志、小摆饰等等。华夏不善于整理家务,以至于每次靳刚进到她的屋子,总免不了要叹息一声!就连电话响的时候,华夏都要翻天覆地一番才能找到那不断尖叫的话机。
“很舒服的地方。”靳刚有礼貌地赞美。
“太简陋了一点,别嫌弃就好。坐吧,我正在煮咖啡。”
米白色的长毛地毯上放着一张小巧的玻璃茶几,旁边则是摆着两个非常舒适的懒骨头沙发,让人有想要软绵绵躺下的欲望。
是了,怜月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她总是在很适合的场合做很适合的事情,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这就是怜月最大的本事。
很有分寸、进退有度,这该是对怜月最好的形容。
望着怜月的背影,靳刚不由得陷入了沉思。怜月已经跟他三年了,为什么从来没发现她的好?
也许是基于上司对下属的心态,怜月所做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做为一个下属的理所当然跟做为一个女人的理所当然之间恐怕是有距离的吧?
这之间的分际他从未深思过,直到现在才发现怜月所做的很多事情,其实早已超越一个下属的范围了。
就在这时候,他的眼角瞥见熟悉的银色,回头便看到那个精致的名牌小相框端端正正地放在书桌上。
他伸手拿起相框,发现里面是一张他跟怜月的合照。他们什么时候拍了这张照片他都不记得了,看照片后面的景致,应该是去年他们单位员工旅游的时候在峇里岛所拍下的。
照片中的人并肩而立,身后便是帆影点点的碧海蓝天。怜月乖巧的脸上有着谈谈笑意,而他也是眸子发亮、神采奕奕——那次的旅游华夏也去了,但是拍这张照片的时候她人在哪里呢?
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他只记得那次玩得最疯的就是华夏,她似乎不需要任何人的陪伴,四天三夜的行程玩得像个小疯子,连皮肤都晒伤褪了好几层皮!
华夏喜欢自由、喜欢海,她可以一整天都在海上从事各种活动,风浪板、滑翔翼、香蕉船、水上摩托车,全都玩了无数次也不知道厌倦。
咖啡煮好了,满屋子溢满咖啡香气,怜月含笑端来两个精巧的小杯子。
“这种咖啡豆是朋友从国外带回来送我的,我总是冰在冰箱里舍不得喝,冰了好久了!希望味道还没走掉。”
“味道很香。”靳刚涩涩说道,脸上却浮现着回忆所带来的苦涩滋味。
“这照片拍好之后我有给你一张呀,你的还在吗?”
“应该在吧……”
怜月望了他一眼,也涩涩地笑了笑。“等等喔,这咖啡要加一点白兰地,会更好喝。”
她说着,在咖啡杯里倒了些酒。“好了,试试看。”
掺了酒的咖啡香气更浓!一股醉人甜香深深引人着迷,但是为什么喝起来却显得这么苦涩?
“喂!慢慢喝啊,你当是白开水啊?”见他仰头而尽,怜月不由得轻嚷:“浪费耶。”
“抱歉,我现在的心情不大适合慢慢品尝,糟蹋了你的好咖啡了。”
怜月脸色一变。“我不是这个意思……”
靳刚露出一脸苦笑:“我知道,是我不对……”
想想再说什么也是枉然,能解释什么?解释自己是因为很想念华夏?是因为自己面对她的温柔体贴,却仍然满脑子都是华夏的不温柔、不体贴?
靳刚叹口气起身:“晚了,我该走了,抱歉打扰,晚安,好梦。”
怜月低下头,什么话也没说,她只是惨然一笑,靳刚的袜子穿过她的身旁,踩在乳白色的长毛地毯上什么声音也没有,就这样悄悄地离开。
她再怎么样努力都是白费苦心。
泪水滴进散发着香气的咖啡里,于是她也一仰而尽。
这咖啡果然走味了,老早没有香气、老早没有醇厚,只剩下无尽的苦涩跟悲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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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三个人的临时工作室设在殷华容家的后院,用铁皮车库改装的小工作室空间颇大,放了三张工作桌都还绰绰有余,米其林甚至搬来一张折叠床扔在角落。
工作室放在这里最大的好处是华容跟鲁乐包吃包住,他们都已经熟得像是亲人手足,也就全无后顾之忧地埋首在为期一个星期的地狱式煎熬之中。
“据说网站上我们的设计口碑不错喔!”米其林从外面跑进来说道。
工作桌前的华夏跟筑声迷惘地抬起头,她们呆呆地看着他,好像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网站啊!你们不知道有网站这种东西吗?”
“当然知道,只是不晓得你在说什么网站?”
“厚!东纺为这次的比赛架了网站你们不晓得吗?华容他们有没有电脑?我们现在去看看。”
三个人连忙冲进华容的房子里,原本正依偎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殷华容跟鲁乐吓了一大跳!
“电脑!”华夏只说了这两个字,便带头往书房冲去。
“什……什么?”华容傻呼呼地也跟上去:“什么电脑?”
“就是有一台萤幕连接着一组键盘的那种东西。”华夏早已经坐在电脑前响亮地敲起键盘:“网址?”
米其林说了一串网址,电脑很快找到网站。那果然是专门为了比赛所开设的网站,可见东升纺织对这次比赛的重视。
首页上有一串小视窗,上面陈列了初赛入选的所有队伍作品,图案一格一格跑过去,好不容易等到他们的图案出现,他们才心满意足地看着那专属于他们的网页。
“做得不错吧?”后面进来的华容笑眯眯地说道。
“你早就知道有这网站,干嘛不跟我们说啊?”
“为何要说?我怕你们太骄傲呢!”
“看看留言版,很多人说喜欢我们的设计哦。”
打开到留言版视窗,上面果然有一条话题是专属于他们的,留言数已经超过十页。虽然也有不少其庀的设计得到好评,但是看到自己的设计有人欣赏,是设计者最大的荣耀。
看完了留言,华夏心满意足地放下滑鼠。“幸好满多人觉得不错,不然我真的要哭了!比赛刚完的时候,我真的觉得没希望了。”
“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瞧不起自己?这可不像你了。”
“真的嘛!那时候费亚诺那种表情,让我觉得自己的设计真是幼稚极了!”
“第一份设计的确是满幼稚的”米其林小声地说道。
筑声狠狠地瞪着他:“那当初为什么不说?”
“怎么说嘛!时间那么短,又都已经花了那么多心血了,那时候说了你们两个不杀了我才怪咧!”
“幸好费亚诺及时提点了我们,不然我们现在岂不是被踢出比赛了?”筑声狐疑地眯起眼睛:“你该不会故意不说,就是不想通过初选吧?”
米其林错愕地愣了一下:“什么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怪不得我这么想啊!你一直都反对参加比赛的,你不想辞掉工作也是事实。”
“筑声!”华夏连忙阻止她:“米其林不会这样啦!”
筑声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米其林却受到伤害似的一句话也不说,转头离开书房。
“筑声!你伤了他的心了啦!”华夏叹息。
筑声翻翻白眼:“死胖子!人那么胖,受压指数却只有那么一点点,这样就觉得伤心了……”
“喂!你这没良心的女人怎么这么说啊!米其林一直都很讲义气的耶,这次为了比赛,他连工作都辞掉,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个人没工作就没安全感,你还这样刺激他!”
李筑声想了想,终于叹口气:“好嘛,我不对,我去跟他道歉就是了。”
筑声离开之后,华容笑眯眯地看着她:“愈来愈有领袖架势喽。”
“什么领袖架势?”
“以前你们三个老是为了各种意见而僵持不下,现在他们两个都会听你的话了啊!就像米其林,明明觉得你的设计有问题,但是还是保持缄默,认命地跟随你,这就叫领袖特质,当老板必定要有的一种特质。”
“是吗?我怎么不觉得有这么乐观?”
“呵呵,你慢慢看吧,我出去看电视。”
“嗯……”
书房只剩下她了,她随手打开自己的线上信箱,里面已经躺了一大堆垃圾广告信,一一删除之后发现信箱里还躺着几封来自靳刚信箱的信件,日期都是最近几天,甚至还包括他出国时候所寄来的信件。
那些信其实都是转寄的,不外乎是些小品文或者可爱的漫画之类,但是看到靳刚的信箱,她的心却忍不住微微悸动。
转寄信件这种事情她很少做,除非看到有实际上用途的文章,否则她是一律不转寄的,靳刚也是如此,起码照他自己的说法是这样的,但是他却会在看到可爱小品文或者能让人会心一笑的漫画时想起她。
其中有一封信里面有几张图片,那是巴黎的景色。
信件开头写了短短几个字,却教人忍不住落泪。
上面写着:真希望你也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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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我出来专门喝下午茶?”
华夏看看四周。这饭店的气氛真棒!悠扬的钢琴声、环境一片盎然绿意,连周围的人说话声音都是小小的、极有教养的。没想到不是假日的午后也有这么多人来喝茶,有些明显看得出来是公务,但是更多的是有钱有闲的贵妇跟年轻貌美的富家小姐。
“我不是光叫你来喝茶,我是请你来看设计的。”费亚诺端起桌上的茶,微笑地啜饮。
“喔!你是说看她们身上的穿着打扮吗?”
“当然。”
华夏这才仔细地观察周遭的人,她们身上多半是名牌服饰,穿着打扮的确都满有品味,但是也有些是很惨不忍睹的,例如他们左边那一桌的“香奈儿”小姐跟“GUCCI ”小姐,全身上下都是该品牌最著名的设计品,但是却明显地并不合适她们。
费亚诺顺着她的眼光望去,不由得谈谈笑了笑:“觉得不合适?”
“嗯……”
“是设计出了问题吗?”
“不是,只是穿在不合适的人身上。”
费亚诺睁大了眼睛:“哇!你批评世界知名设计师的作品不合适穿在人身上!”
“当然不是啊!”华夏账红了脸辩解:“那是很好的设计啊!‘”既然是很好的设计,怎么会有不合适的人?“
“这……每个人适合的风格不同嘛!就像我,如果把我打扮成芭比娃娃,那情况只会很恐怖,绝对不会很可爱啊。”
“不,我认为不管你怎么穿,一定都非常可爱。”
华夏的脸又红了,尴尬得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
费亚诺带着笑意:“我说真的,你不用脸红。”
“别逗我了……”
“呵呵,回归正题,你觉得那衣服为什么不合适?”
“呃……因为那个设计是给七等身的人穿的,五等身的人穿起来就更凸显了身材比例不对。”
“那就更奇怪了,我记得他们这一季的设计强调的都是能修饰身材,使身材比例更完美的设计啊,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这……”华夏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
“你觉得设计家有自己的风格重不重要?”他突然又问。
“当然重要啊!”
“那么设计师的风格跟服饰对客人的切合度,哪一个比较重要?”
“都很重要。”
“都很重要啊?”费亚诺微笑了:“那么这之间真的可以平衡吗?”
原来费亚诺是带她出来上课。
华夏的眼睛亮了起来,脸上缩放美丽的笑容。“也许可以。”
“不是也许可以,而是你非得取得平衡不可。”费亚诺举杯敬她。“快喝吧,咱们还有很多地方要去呢之后他们离开了饭店,在最热门的大街上有目的地逛着各家名牌服饰,费亚诺甚至非常鼓励她到处去试穿,这对不买衣服、不试穿的华夏来说真是新鲜又有趣的经验。
当费亚诺在更衣室外面等她,赞赏地看着她穿起新衣服时,那种感觉真是奇妙!
难怪有许多女孩子爱跟男朋友逛街了,原来那种感觉真是很特别。
看着男人或者赞赏、或者讶异的眼光,女人的虚荣心悄悄地驱走了理智,她开始在更衣室内严格谨慎地观察自己的身材、皮肤。
费亚诺多次不顾她的反对帮她买下他认为“非常好看,不买可惜”的衣服,华夏又是欣喜感激、又是尴尬难以推拒,等到所有的店家终于都打烊了,费亚诺才送她回到华容的家门口。
“谢谢你……”华夏满手都是血拼的提袋,她翻着眼睛看费亚诺那张漂亮俊朗的脸,不由得叹口气。
“不要叹息,那不适合你。”他以一贯漂亮温柔的笑脸注视着她。
“你对我太好了……我怕让你失望……”
“你不会让我失望的。”他自信地回答。
“我……不确定”
“但是我很确定。”费亚诺靠近她,轻轻抬起她的脸蛋。
他的呼吸再一次靠近她,那混杂了烟草跟古龙水的气息迷惑了华夏。
那缠绵的吻,让华夏有些承受不住,她不安地推开了他。
费亚诺却一点也不在乎,他只是温柔地低头俯视她的眼。“晚安,祝你有个好梦。”
“嗯……你也是。”
“我会的,跟你在一起我很快乐,我一定会有个好梦。”他微笑,挥挥手扬长而去。
但是她却一点把握也没有。
为什么费亚诺缠绵排恻的吻总不能让她陶醉?她不会自欺欺人地认为靳刚的吻功有多高明,那木头其实在各方面都是很木讷老实的,费亚诺绝对比他高明得多。
那么为什么呢?
为什么每次费亚诺吻她,那双深邃得有如夜空的眸子凝视着她时,她却总是想起靳刚?
唉!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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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你发疯了啊!”
筑声跟米其林从外面进来,他们刚刚出去吃完消夜,回来却发现原本设计完成的图被华夏改得面日全非!
华夏认真地埋头在工作桌前,明明听到他们的话,却是连头也不抬,只是挥挥手回答:“嗯……重新改过吧……好多工作要做呢……”
“华夏!”筑声不服气地嚷道:“你搞什么?花了好几天工夫才做好的设计图,你就这么毁掉了?”
“嗯啊。”
“华夏!”
她终于抬起头,茫茫然蹙起眉:“不是说了吗?重新改过。”
“什么叫重新改过?这是我们好几天的心血!”
“但是这设计不好啊。”
“又是费亚诺!”筑声咬牙,气忿得无法控制地咆哮起来:“费亚诺说不好的就是不好,你完全中了他的毒了!”
“不是费亚诺,是我刚刚重新看过这些图,发现——”
“发现没有格调?幼稚的设计?”
华夏愣愣地眨眨眼睛,似乎这才意识到事态严重,她迷惑地望着筑声跟米其林:“你们怎么了?怎么这么大反应?”
米其林轻轻嗓子,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而一旁的筑声反应却激烈得多!她将所有重新改过的设计图扔在地上!
“筑声!”华夏错愕地嚷:“那些我改好了!”
“你你你!什么都是你!你的设计、你的意见、你的比赛!”
殷华夏张大了口,说不出话来。
筑声含着泪水,忿忿不平地瞪着她良久才终于爆出一句话:“既然都是你,你一个人可以搞定,那还要我们做什么?我们走!”
“筑声……”华夏连忙拉住她,惶恐得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我哪里做得不对?那些设计真的不合——”
“你再说一次!”
华夏立刻噤声,惊惶地转头看着米其林,只见米其林搔搔头,也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
李筑声蓦然转头往外走,一句话也不说。
筑声……
米其林摇摇头示意她别在这关头拦阻她,任由筑声一去不回头。
“我什么地方做错了?”华夏泫然欲泣,站在屋子里望着满地的图稿,觉得好受伤。
米其林叹了口气,确定筑声已经走远之后才蹲下来慢慢捡拾设计图。“你不该没经过她同意就改图。”
“可是那些设计——”
“真的有问题,我知道。”
“那为什么不能改?”
“这也是她的心血。”
华夏默然。
米其林抬起头望着华夏:“华夏,筑声也有她的压力。你说要比赛,她二话不说把工作辞掉一起比赛,可是这阵子你一点都不尊重她的设计,老是说改就改,这些图不是改第一次了,是改了无数次了。”
“对不起……”泪水终于落下来,华夏无助地坐在地上望着那些被她改得面日全非的图稿:“我太疏忽你们的感觉了……”
米其林又叹气了,他莫可奈何地也坐在地上:“华夏,什么时候才有‘我们’,而不是‘我’?”
“我不明白……”
“你总是这样,你的感觉、你的设计、你的生活、你的爱情、你的比赛,就算我们只是陪衬你生活的两个配角,也该给我们一点尊重。”
“我真的那么自私?”泪流得更急了!她只是想把一切做好,没想到却演变成今天的局面。
“我不知道……也许每个人都很自私。筑声前几天其实没说错,我当初真的没想过要通过初赛,在我心里这根本是以卵击石,一场毫无把握的战役。”米其林默默地收拾着,看着那些改过的图发愣。“但是每次当我看到你跟筑声那么认真,我又觉得好像真的有一些希望。”
“可是筑声走了……”
“她会回来的,你还不了解她吗?她只是一时气忿,不会真的放手不管。”
华夏无言地落着泪,脑海中把过去几个星期的一切倒转一次,这才发现她真的错得离谱!
从开始她就以领导者的姿态强迫他们参加这次的比赛,参加之后又以领导者的地位自居,潜意识的想法里她的确把筑声跟米其林都当成自己的“助手”,而不是“合伙人”,实际上的作法也的确没给他们应有的尊重。
如果米其林跟筑声要的只是一个“老板”,那么何必跟她参加这种得奖或机率低过于零的比赛?其他的老板还会付他们薪水呢!
“对不起!我真的好自私!”想通了这一切,华夏不由自主地哭了起来,伤心得泪流满面:“我真的太自私了……”
就在这时候,筑声又回来了,她站在屋子门口,闷闷地低着头。
“筑声!”华夏一见到她便跳起来,冲上前去哭着拥抱她:“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太自私了,请你们原谅我!”
筑声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流着泪。
米其林在那里哭不是、笑也不是,只能不断地傻笑着搔着头。
“以后不准再这样了……”良久之后筑声才闷闷地说了一句话。
华夏拼命点头,满头满脸都是泪水,又是哭又是笑:“都怪我不好,我马上把设计改回来!”
“不用了!”
筑声……
她向前踏了一步,从米其林手上拿过那些设计图,然后她翻了翻,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撇撇嘴:“这些设计的确比较好。”
“但是……”
“但是什么?这次是‘合伙人’的意见了,以后不许把我当小妹!”
华夏又哭了起来,点头如捣蒜地答道:“以后再也不敢了!”
米其林叹口气,上前对她们展开他宽厚的胸膛说道:“太感人了,来吧!让我们拥抱一下!”
她们不约而同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去!你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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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终于到了交件的时候,他们选定了中午之前过来交稿,希望可以避开人潮,没想到人还是满多的,不过跟初赛时的那种盛况相比,当然是好多了。
上次的初赛刷掉不少人,但这次的比赛则是没参加初赛的几家知名厂商都必定要参加的,少了一些人、又多了一些人,结果是他们依然要排队等候交图稿。
华夏跟筑声一到场就看到两排队伍,看来还要等满久的,她们有点无奈地先到一旁坐下。
“怎么办?打电话叫米其林上来一起等吧。”
“他上来也是等,不如叫他先去预约KTV 的包厢,顺便去餐厅订位。”
华夏想想也是,反正队伍这么长,一时半刻是交不了件的。“好没有效率喔,干嘛还要一个个确认?比赛表格老早填好了,为什么不可以把牛皮纸袋扔上去就好了呢?”
“我怎么知道?这问题要问他们。”
筑声不耐烦地左看右看,两排队伍都还有超过十个人以上的长度,还要一个个审核,真是很耗费时间心力。“不然我们先去吃饭唱歌,反正下午七点之前来交就可以了啊。”
“没交件我吃不下……”华夏把装满了设计图的牛皮纸袋放在一旁,拿起手机拨电话给米其林。
“你们也来了啊!恭喜你们通过初赛。”年轻女子笑眯眯地靠近,往沙发上一坐,华夏跟筑声都认出来她是他们来报名当天所出现的女子——鼎鼎大名的东方月所派出的人。
“嗨……”华夏心不在焉地微笑算是招呼。
筑声倒是跟对方攀谈起来,那女孩子年纪轻轻的,但看上去很有点本事的感觉,她还记得这女孩的名字叫小境。
“小境,你们这次的设计也是你姊姊主导的吗?”
女孩笑了笑:“这我可不方便说呢。”
“哎哟,这么小器,有什么关系嘛!都要交卷了。”
小境神秘兮兮地靠近筑声,微笑着回答:“如果你们可以过第二关,等决赛的时候不就知道了吗?”
华夏一边跟米其林通话,一边看着她们两个,名为小境的女孩子脸上有种少见的自信,她的年纪明显地比她跟筑声都要小,应该是才毕业没两年吧,那种初生之犊不畏虎的自信倒是很令人羡慕——“听说你们跟费亚诺走得很近哦。”女孩子突然笑眯眯地说着。
华夏愣了一下,不由得把话机拿开些:“什么?”
“费亚诺是这次的评审……对了,他也是我的偶像呢!我从小就好喜欢他的设计。”
华夏正不知如何反应,瞬间表情有些茫然,小境怎么突然说起这个话题?是别有深意吗?
正当她思考着这问题的时候,沙发后面一名少女悄悄地靠近她,趁她不注意时突然伸手摸了牛皮纸袋便往外跑。
华夏突然觉得身边一空——霎时她跟筑声都没反应过来。
足足过了五秒,她们两个才跳起来大喊:“不要跑!把设计图还给我!”
筑声动作最快,但是等她追到电梯口,对方的身影却已经消失了!也不知道是进了电梯,还是往逃生梯跑掉了。
“华夏,我搭电梯,你快从逃生梯去追!”
“好!”
两个人分头去追,华夏在脑海里拼命想着那女孩子的长相,可是那时候对方站在她后面,她根本不知道对方的长相!更何况比赛规定设计图上不准出现设计团体的名称,也不准作任何记号,以防止评审的时候有偏颇,现在可好了!对方只要把牛皮纸袋换掉,她们就无法证明那些设计是出自谁的手笔!
她意想意害伯!几次险些在楼梯上摔倒!
中午休息时间快到了,楼梯间慢慢地有些提早休息的人群出现,华夏一边跑一边顾不得形象地大喊:小偷!拦住前面那个抱着牛皮纸袋的小偷!她抢走我的设计图!“
她不断地往下冲,一路上的人都给她吓坏了,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往下跑了几楼,华夏突然看到地上有个眼熟的牛皮纸袋,她的心立刻冷了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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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三个人端坐在东升纺织的大会议室里,像是等待审判的犯人一样忐忑不安。
据说东升对这件事情非常重视,正在调阅录影带察看到底是谁抢走了他们的设计图。
等待的时间特别地漫长,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都已经下午快两点了,三个人的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心情又是七上八下地不得安宁,这种煎熬真是教人难以忍受!
“万一对方把我们的图偷走之后直接毁掉怎么办?”华夏哭丧着脸问。
“不会啦……”米其林安慰她:“偷走设计图,一定是想冒用我们的设计去比赛,怎么会毁掉?你不是找到牛皮纸袋了吗?”
“找是找到了,但是那也不代表她真的会冒用我们的设计,说不定她只是要毁尸灭迹……”
“小夏,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筑声闷闷地说道。“现在想那么多也没用,不如去问问他们到底什么时候要见我们?要是不想见我们的话,我们就走吧,在这里要等到什么时候?”
“不能走!”华夏嚷道:“东西在他们这里被抢的,他们当然应该要想办法还我们一个公道啊!”
“你在百货公司被打劫,难道百货公司要赔你钱吗?”
“这……”
“百货公司也许不会赔,但是一定会尽力查明真相。”靳刚从外面进来,身边跟着怜月。
华夏一阵错愕,没想到他真的会亲自出面解决这件事,霎时间百感交集,心里的滋味错综复杂得说不出半句话来。
“我们已经调阅了录影带,证明你们的确被抢。”
“在场那么多人,大家都看到我们被抢,这种事情不用特地调阅录影带吧?”筑声翻翻白眼嘟嚷。
“那可不一定,也许有人会认为你们故布疑阵。”靳刚谈谈说道。
“什么故布疑阵啊?!”筑声压抑不住怒气跳起来地嚷道:“难道我们自己安排自己被抢,害自己失去比赛资格吗?”
“筑声……”华夏连忙拉拉她衣袖。“别激动……”
靳刚谈然地在会议桌前坐下:“你们被抢是事实,但是你们被抢走了什么?”
“当然是设计图!厚!你要问这种白痴问题问几次?”
“李小姐,如果你不能保持冷静,公司很难帮你们把事情处理好。”怜月微微蹙起眉。她的不满写在脸上,她无法容许其他人对靳刚无礼。
华夏深吸一口气,努力教自己不要露出那种可怜兮兮的弃妇神态。“那么公司目前做何打算?有抓到那个人吗?”
“没有。”
“那……那到底怎么办?!”华夏六神无主地轻嚷:“我们的确被抢了,如果因为这样而丧失比赛资格,对我们来说太不公平了!”
靳刚点点头同意她的话:“的确不公平,所以我们想出一个解决的办法。”
“什么办法?”
“你们总该记得自己的设计长什么样子吧?重绘出来应该不难。”
“全部重做?!”他们三个人大惊失色地嚷。那可是一整个星期的心血啊!怎么可能全部重做?
“我们首先要厘清对方是否盗用了你们的设计,如果他们真的拿你们的设计图来参加比赛,那么只要比对过后就可以知道结果了。”
“那万一他们没有盗用我们的设计,而是直接毁掉呢?”
靳刚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么很抱歉的,在找回设计图之前,你们自然丧失了比赛资格。”
“这是什么话?!”筑声再也按捺不住地怒道:“东西是在你们这里被抢的,我们乖乖地按照游戏规则来,现在却反而被取消资格?有何天理?!我不服气!”
怜月眉头锁得更紧:“你们东西被抢,并不是我们叫人去抢的,公司方面很愿意帮你们找回失落的设计图,但实际上我们并无义务,假如我们不查明真相就敷衍你们,告诉你们绝对有资格参加比赛,那么其他参加者的权益何存?”
“你强调夺理!”
“是谁强调夺理?”怜月不禁也动了怒气:“你如此的蛮横,是要假借设计图被抢,然后保送上去吗?
“你——”
“现在别争这个,请帮我们准备图纸,我们立刻画。”
“不用这么急,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晚上这里特别为各位开放,七点等你们。”靳刚似乎对她的冷静剖目相看,他有些意外地睨她一眼,做个送客的手势。
华夏却拒绝了,她心中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于是她说道:“我们立刻就画,没画好之前绝不会离开这栋大楼,这个房间,这样一来其他人就不会有话可说了,对吧?”
“你们真是强人所难、无理取闹——”
靳刚示意怜月安静,他看着华夏那清澈坚定的眼神,不由得微微一笑:“去替他们准备所有的东西,让他们开始动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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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必要全部画完吧?”米其林忍不住哀号了:“好几天不眠不休的工作啊!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小时之内搞定嘛?!”
“好像真的没必要……”筑声看了一眼还全心全意趴在会议桌上努力的华夏,忍不住轻轻叹口气劝道:“华夏,不用全部画啊!我们画个几张让他们去比对就好了。那女人偷我们的设计图,一定是想冒名顶替,那么多队伍来参加比赛,没理由刻意偷走我们的图毁掉,那样对她来说一点好处也没有,少了我们只不过少一个对手,并不能保证她自己一定过关。”
“也许对方就是把我们锁定成劲敌,少了我们,他们得胜的机率就大增。”
“没这么夸张吧……”
“如果他们真的把我们的设计图毁掉呢?”华夏抬起头,坚定地望着他们:“如果设计图真的被毁,我们又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我们真的设计了比赛的图稿,就算能证明也没有图稿可以参加比赛了,那我们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可是……怎么可能全部画完嘛……”
“不可能也得可能!”华夏已经画完第三张图稿。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知道这是个“不可能的任务”,这次的比赛主题是一整季的服饰,他们当初的设计图有二十几张那么多!
“华夏——”
殷华夏忍耐地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之后才抬起头:“我不要放弃!现在放弃,我们前几个星期的努力就全毁了,全部打回原形!然后呢?米其林跟你重新去找工作、我重新回去摆地摊?然后每次我们三个人见面总要长吁短叹地说:”啊!那时候真是太可惜了,如果我们继续参加下去‘——“她停顿了一下,咬着牙瞪视他们:”你们是打算这样吗?“
李筑声跟米其林面面相觑,好半晌才不约而同地叹口气,耸耸肩摊摊手做出那种“真拿你没办法呀”的表情。
“好吧!跟他们拼了!”筑声甩甩一头长发,露出那种满不在乎的笑容。
米其林哭丧着脸:“我是很愿意继续下去,不过能不能先让我吃饱啊?好惨啊!连咖啡也没一杯,简直是虐待啊!”
就在这时候,靳刚从外面进来了,他手里抱着一个大纸袋,另一只手上端着一个薄薄的纸盒子。
“披萨!”米其林立刻欢呼,扑上去抢过被萨盒子:“天哪!太幸福啦!”
华夏抬起头,有些尴尬地对靳刚微笑:“谢谢你”
“不客气,这是我们起码应该提供的服务。”
但这却不该是他的服务范围,能做这种事情的人这栋大楼里有上百个,他却选择了亲自去选购她最爱吃的被萨、最爱喝的咖啡。
华夏看着那纸袋子,无言地重新伏首会议桌。这张桌子是用来开会的,并不是用来设计服装的,画起来格外辛苦,但此时此刻他们都没有怨言。
“先吃点东西吧。”靳刚建议。
“没关系,我等一下再吃。”华夏头也不抬地说着。
“仓卒画出来的东西来必能达成任务。”
她放下画笔,微微蹙起眉、嘟起唇——这表情他过去看过许多许多次,华夏是喜怒形于色的,她总无法掩饰自己的情绪。看到这熟悉的表情,靳刚的眼神不由得温柔起来。
华夏嘘口气,拿起被萨津津有味地吃着,这才发现自己到底有多饿!他们从早上出门到现在都没吃过什么东西,而后面还有漫长艰辛的工作需要完成呢!
她感激地朝靳刚微笑,暂时放松了心情。
靳刚点头离去,但他关上门之后却迟迟不肯离开,只是站在门边侧耳倾听着华夏跟筑声、米其林的谈话。他们交谈的内容不外乎是从哪边着手速度最快、最不容易出错,但他却听得津津有味。
原来,已经那么久没听华夏麻雀似的说话声了吗?算了算也不过一个多月,他却有恍若隔世的感觉——古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原来,真的是如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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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下午两点一直到深夜十一点,他们都在不停地工作着,手上的笔从来没停下、弯下的腰简直已经成了固定姿势,想抬起来都有困难。
当画完第二十二张的时候,米其林已经完全不行了!他趴在桌上两眼发直、哺哺自语:“给我饭吃……
给我饭啊……“
“不要叫了,我也好累……”筑声摊倒在沙发椅上,一脸惨白。
工作的时间长不是没经历过,但是这种急迫性却是第一次遇到,压力大得他们肩膀拉不起头颅,腰杆挺不直身体。
“你们去吃饭吧。”华夏抬起头,傻傻地说道。
“还没完工……”
“剩下的我来就可以了,你们去吃饭,顺便帮我带东西吃,等你们回来应该就全部做完了吧……”她呆滞地看着眼前这一大叠图稿,表情木然、眼光连聚焦都有很大问题。
据说人类的潜能是无限的,现在她终于深刻体会到这一点!人类的潜能果然是无限的啊!一天之前若有人说这些图他们可以在十个小时内把这些图画完,恐怕她只会大笑三声,笑对方完全是个大外行吧!
“真的可以吗?”米其林小声地嘟嚷着,他很不愿意在这种关键时刻离开,可是他的体能负荷实在也已经到达极限了。
“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没关系吧?办公室的人都走光了。”
“去吧去吧。”华夏揉揉眼睛,挤出一抹笑容。“快去快回就是了。”
于是米其林跟筑声两个人奋起最后的一丝力气,甩甩头站起来。“我们回来的时候会带来补给品的,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完成庀!”
华夏点点头:“放心,一定能够完成!”
他们离开之后,华夏再度埋首工作桌。
初稿完成之后还有很多细部的工作要做,其实她的眼睛已经开始迷蒙,拿笔的手只要一停下来就会不由自主地颤抖——她很累,很累很累很累了!
一想到“累”这个宇,她的眼眶里竟不由自主地泛起了阵阵水雾——她在争取什么?在奋战什么呢?
这跟拿命去拼又有什么不同?
这念头一起来,她连笔都握不住了。
整个人崩溃地跌进沙发里,泪水不断地涌出,她得死命咬住下唇才能让自己不哭出声音,但她的肩膀却又忍不住不断地抽搐颤抖——她好累!
为什么要这么累?为什么不能甘心去服装公司做个小设计,一天一天慢慢往上爬?为什么她不能满足于其他人所过的生活?
因为她很了不起吗?因为她是殷华夏,有说不完的梦想、有挑剔不尽的品味需求?因为她不甘于屈居人下、不甘于平淡平凡,所以就这么不断不断地努力着想往上爬,想证明自己的确是个“人物”?
她的理想值得这样牺牲吗?她那遥不可及的理想真的值得她如此付出,甚至拖着其他人跟她一起吃苦受累吗?
在这瞬间,她什么都不能确定了,于是只能孤单无助地啜泣,掩面任泪水从指缝中流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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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能、也不该在这时候进去阻碍她为自己的理想奋斗。
但是……听着她脆弱的泣声、看着她不断颤抖的肩膀,他心痛如绞!
他的眼光同样地迷蒙了,为了她如此艰丰的奋斗,自己却一点忙也帮不上;看着她一步一步踏着辛苦的脚步为自己的前途战斗,他却无法握住她的手,陪在她身旁……
他知道自己阻碍了她。
他一直都知道,华夏心日中的梦想也许是他永远都无法理解的,他从来不需要作那种梦。
那些梦想,一早有人送到他眼前,命令他伸手取汲、谆谆教诲他如何善用这些与天赋无异的权势、财富他一直都知道华夏的梦想是什么,他也知道华夏拼命想证明自己,她那么努力地想证明她的才能跟天赋不需要任何人的协助就可以发光发亮!他只是心疼……而他的心疼,却成了她的阻碍。
他决心给她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也给自己一个考验——如果他们之间的爱情连这一点小考验都无法顺利通过,那么他对她的感情只会成为她一生的阻碍。
靳刚对女人的爱绝不能成为她的阻碍!
他的手一直放在门把上,良久之后才终于咬牙松手。
他忍着心痛,往楼梯间的方向走,爬上了大楼楼顶。
一阵夜风袭来,他深深吸一口气,眼眶却依然发酸,心头沉沉的大石怎么都无法去除。
“总经理这么晚还不回去,也在加班?”
靳刚愣了一下,转头看到费亚诺潇洒地倚在楼顶角落里抽烟,他的姿态真是潇洒漂亮得教人妒忌!
费亚诺将烟盒扔给他。
靳刚什么话也没说,自然而然地点起一根烟——其实他已经戒烟很久了,认识华夏的时候就戒了。因为华夏说烟味会让任何一件好衣服黯然失色,而她当然是无法忍受的。
“费先生辛苦了。”
他只能挤出这么一句场面话,因为不想让设计图稿外流横生枝节,他们只好把评审员全找来办公大楼加班评审。
费亚诺挑挑眉,大楼顶楼大大的霓虹招牌闪烁着,让他俊美的脸更添一丝阴暗邪恶的魅力。
他们什么也没说,只是这么默默对着抽着烟,任夜风吹拂在他们身上;两个爱着同样一个女人的男人之间没有剑拔弩张、没有一丝火药味,就这么静静地对着,像是两个陌生人。
是的,他们原本就是陌生人。
除了殷华夏,他们没有任何共同点,而华夏要选择谁的权力又不在他们身上,所以他们没话可说。
不用恐吓、不用诡计,更没必要流俗地嘶吼着要对方好好疼爱自己心爱的女人。
这年头,他们只能这样默默对着,像是心有灵犀一样,对着敌手露出一朵莫测高深的笑容,然后离去。
错身而过那一刹那的眼光交会才进出一丝火花——他们都没打算退让,没有必要退让。他们都有自己的身价跟格调,都有属于自己的性格品味。
狮子跟老虎,怎么说谁高谁低?如何比较优缺点?
那丝火花,点燃了两个人深邃的眸子,他们都知道对方的心思,因为华夏,他们有了一较高低的灵犀。
他们的交锋,是一场不流血的执着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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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消防车跟警车的声音显得特别凄厉,远远听起来就教人有不祥的恐惧感。
“不知道又是哪里失火了?”
“天乾物燥啊!最近老是失火……”
筑声跟米其林对着吃面,两个人的动作都慢极了,明明饿得受不了,可是真的对着食物却又提不起胃口,两个人现在脑海中部只想把自己扔在床上好好地痛睡个三天三夜——“啊!东纺的设计大楼失火了!”
“什么?!”
原本正在吃面的筑声跟米其林立刻跳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外冲!顾不得面摊的老板在后面大吼大叫,两个人拔腿就往设计大楼的方向狂奔!
深夜安静的大楼前已经聚集了一小群围观的群众,远处传来消防车的声音愈来愈靠近,却又总是不靠近筑声跟米其林往大楼上面看,果然看到阵阵浓烟从大楼内窜出!
“小夏……”筑声惊恐地抓着米其林的手死命摇晃:“小夏啊!小夏还在里面!小夏还在里面!”
“我知道我知道!”米其林四下张望着,很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十七楼耶!”
“现在还管它几楼!快点上去救小夏!”筑声话一说完立刻往大楼里面冲去。
“筑声!危险啊!”米其林急得跳脚,也顾不得自身的安危了,立刻追着筑声往大楼跑。“筑声!筑声!不要搭电梯!不要搭电梯!”
“我知道!你快一点!”
他们冲进了大楼,却在楼梯间遇到正往大楼外面冲的人。
“小夏!小夏!有谁看到我们家小夏?你有没有看到我们家小夏?殷华夏啊!她在十七楼啊!”
“不知道,没看到啊!”
“请问一下有人看到殷华夏吗?请问你出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殷华夏?”
米其林急得快哭了,他不断问每个跑出来的人,这种深夜时分,大楼里还留着的就是少数几个还在加夜班的人,人数原本就少得可怜了,只见他们个个灰头上脸,模样狼狈不堪!在这种自顾不暇的时候,谁会去注意到一个连名字都没听过的人?
“不要问了!快上去!”筑声尖叫道。
筑声跟米其林不断往楼上跑,浓烟愈来愈大,才爬到九楼,浓烟已经让他们呼吸困难!米其林喘息的声音大得惊人,他摊在楼梯上已经完全定不动了!
“不可以在这里停下来,快点起来啊!米其林!”
“不行我走不动了”米其林哭丧着脸摇头说道:“你快上去找小夏吧!我在这里不会有问题的……”
“我怎么可以把你扔在这里?快起来!”
“我实在走不动了……”
四周的浓烟让他们眼泪直流,现在不要说想救人了,连自保都有问题!
筑声慌张地靠在米其林身边,一脸惊慌失措的泪水:“现在怎么办?我们快下去吧!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太冲动了!咳咳……”
米其林握住她的手,见到她的泪水,他像是突然拥有了些许力量。
他剧烈地喘息努力站起来,尽管他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却依然显得力不从心,举步维艰!
“来,搭着我的肩膀,我们下去。”筑声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肩上,慢慢地扶着楼梯扶手往下走。
“可是小夏……”
“现在顾不了她了……”筑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咳着往下走,但走没两步,浓烟已经让他们眼前完全黑暗!他们尽量将身体压低,但浓烟无孔不入令人无法呼吸!
筑声无力地蹲在地上,感到呼吸困难,肺部像是要烧灼起来一样地剧烈疼痛着!
他们就要死在这里了……
就在这时候,楼梯间响起了令人欣喜的脚步声!正有人从楼上快步冲下来——“救命!”筑声喘息着喊着。“救命啊——”
“是你们?!”楼上的人拿着手电筒,见到他们两个不由得愣了一下。
“靳刚!”筑声又哭又笑地拉住他的手:“太好了!”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华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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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她不可以在这种时候崩溃!
她不允许自己在这种关键时刻半途而废!
于是她用力一抹泪水,深呼吸三分钟之后继续不断地工作着。
她的理想是不是正确的、她的作法是不是正确的,现在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已经开始的事情不能就这么停下!
这是她的人生、她的选择,既然已经选择了、已经开始了,那么无论如何都要亲手为它划下漂亮的句点她从来不让自己后悔,这次也不能例外!
她努力继续工作着,检视每一张设计完成的图稿,在细微部份做些小修改,有时候只是看着设计完成的图样也觉得成就非凡,忍不住露出开心的笑容。
是了,这是他们这一生难得的回忆,他们全心全意投入这了不起的理想之中!
终于全部画完了!
这是多了不起的工程,他们竟然完整无缺地把遗失的图稿在短短的时间内全部重新设计出来,甚至比之前精雕细琢的设计图更有风格!
她脸上有着得意的骄傲!
可是过不了几分钟,她的眼皮渐渐地开始沉重,神智也有些恍惚起来。
刚刚灌下的咖啡完全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她开始有种梦游的感觉,四周的一切显得如此不真实。
她甩甩头,振起精神把图稿全部收拾好,还有一些文书工作要做呢。她四处寻找牛皮纸袋,可是却发现身体渐渐地不听使唤,她实在累极了也许趴个五分钟再起来收拾会好一点,她可不希望在牛皮纸袋上写错了名字对吧四周静悄悄地,远处有人窃窃私语着,但她完全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她趴在桌子上身体完全不能动弹了。
时间到底过了五分钟,还是好几个小时?
她完全失去了时间的概念,只是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劲,但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光线消失了,四周沉入一片不祥的死寂,太安静了!大楼的空调系统原本会发出的运转声如今全消失了,她像是陷入了奇异的异度空间,四周除了死寂还是死寂——蓦然,殷华夏猛然抬起头!大楼的灯光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熄灭了,除了角落里的紧急照明灯之外,其它地方都是一片漆黑!
她跳起来跑到窗口拉开百叶窗——太好了,她还在地球上,外面的景色依然如故,她没跑到什么奇怪的火星去。
但接下来她就发现大事不妙!
怎么会有烟味?浓烟从不知名的地方飘送过来,她有几秒钟的时间惊骇得完全不能动弹!
接着她的脑海中闪出“失火了”这三个字,像是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她慌张地跳起来!像是盲目的犀牛一样在偌大的会客室里四处乱窜!双手不断地胡乱挥舞着,还哺哺自语似的嚷着:“失火了失火了……”她的声音居然梗在喉间发不出来:“……这样不行!会被烧死烧死!”
华夏咕噜咕噜地念着,瞪大了眼睛在脑海里搜寻着关于“发生火灾时的应变措施”,遗憾的是她的脑海中同样的一片空白,火灾跟地震这两个截然不同情况的天灾该如何应变,她可说是半点头绪都没有!
“见鬼了见鬼了!”她大吼大叫,然后惊恐地发现浓烟愈来愈多!她不但闻到浓烟,而且浓烟已经开始阻碍她的思考能力跟行动能力!
在这种时候,她唯一能做的竟然是冲到会议桌上,把刚刚完成的设计稿抱个满怀,然后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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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第一个发现发生火灾的人。从顶楼下来之后就感觉不太对劲,说不上来那是种什么感觉,仿佛有什么事情正在进行,有什么奇异的气息在空气中酝酿着,于是他决定四处察看一下,就在他回到十八楼的时候正好看到黑暗的楼梯间有人影一闪而过。
评审工作是在十八楼进行的,他原以为是评审团的人,但继而一想又觉得不太对,那人的动作好快!感觉像是听到他的脚步声才匆忙离开的。于是他决定追着那人的方向而去,才追不到几步,鼻尖已经闻到燃烧的气味!
他连忙转身,赫然发现位于十八楼的样品室正冒出熊熊火舌!
那间样品室里面全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布料,他震惊之余连忙抄起灭火器,一脚踢开样品室大门!但是里面的易燃物实在太多,小小的灭火器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火舌窜上天花板立刻启动了警报器,大楼的洒水器发生了作用,尖锐的警钟在大楼里疯狂作响!
靳刚先往评审们的办公室冲去,发现他们已经乱成一团!所幸冷静的费亚诺正在安抚他们。
“快把设计图收进牛皮纸袋,不要惊慌!这栋大楼很大,火势不会立刻蔓延过来的!不要慌张!”费亚诺看了靳刚一眼:“快帮忙收拾这些设计图。”
这个时候还想着设计图?
靳刚不能理解费亚诺大脑的运作方式,他的第一选择是按下警卫室的通话钮:“快打119 十八楼起火了!”
七名评审里有五名女性、两名男性,女人们多半惊慌失措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另外一名上了年纪的男设计师显然也相当惊慌,靳刚不能丢下他们转头走,于是只好留下来帮忙收拾设计图,这又耽搁了几分钟。
好不容易设计图都收拾好了,他跟费亚诺两个人立刻引导其他人往另一个安全通道往下走。
但也就在这时候,刚刚那条一闪而逝的人影又从楼梯间窜了出来!是一名女孩子!
她手上紧紧握着一瓶装着汽油的保特瓶,另一只手则握着打火机。
双方都没意料到会遇到这情况,年轻女孩愣了一下,过了一秒才转身就跑!
“快追!”费亚诺吼道。“我带他们走,你快去追那个纵火者!”
靳刚只来得及思考三秒钟,火舌已经蔓延了十八楼,女孩子又是往十八楼的方向冲过去,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逃走——或者烧死,但……
三秒之后,他追着那女孩而去,而脑海里则是想着——华夏应该已经离开了吧?
警铃的声音疯狂大作,她不可能没听到的。他边追着那女孩,心里边这么安慰着自己,但总隐约地觉得……华夏很可能真的没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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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这么窝囊地死在这里!”
这边的华夏正努力地想打开不知道为什么卡得死紧的玻璃帷幕,她试过各种方法,包括现在正在用的一一使尽浑身气力端起椅子死命地敲着玻璃,但都不能奏效!那帷幕玻璃窗硬是不动如山地紧紧关着,她只能徒劳无功地瞪着头上发挥不了功用的缓降机喘息。
“该死的!你快给我开!”
浓浓的烟雾让她眼泪鼻涕直流!她刚刚想离开会议室,却发现外面的办公室已经着火了,黑暗中的紧急照明灯有些甚至爆裂开来,她如果冒险往楼梯间跑的话,说不定还没跑到就已经一命鸣呼哀哉了。
无奈之余她只能再度回到会议室,幸好让她找到逃生缓降梯,问题是窗户打不开啊!她就算想用缓降梯逃生也没办法。
“快点开!快点开!”华夏的呼吸愈来愈困难了,她不停地摇晃卡得死紧的玻璃窗,泪水让她的视线模糊,她完全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哭,还是被烟熏得难受?
就在这时候有人“碰”地一声踢开了会议室的门!
华夏惊喜地回头,浓浓的烟雾中只见一条男人的身影快速地往她这边移动。
“靳……”话生未落,费亚诺微笑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看到她胸前所抱的设计图稿,他先是挑挑眉,继而笑了起来:“很有天份啊!果然先抢救设计图,你没让我失望。”
华夏心里百味杂陈,获救的欣喜跟来人并不是靳刚的失落混杂在一起,完全说不出那是什么滋味,到头来她只能“哇”地一声哭倒在费亚诺的怀里!
“乖,别哭。”
费亚诺一边拥抱安慰着她,一边腾出手打开窗户。
说起也奇怪,原本死都不能打开的窗户,他却只是使劲摇晃两下就开了,强劲的冷风呼呼地灌进了屋子里!
前方有火焰熊熊,下方是楼高十七层——费亚诺将救生索套在他们两人身上,协助华夏爬出窗户。
华夏一看到高度就傻眼了!她喘息着紧紧抱住费亚诺,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怕不怕?”他竟然还有心情微笑?!那微笑是不是黏在他脸上了啊?
“怕死了!”
“如果从这里摔下去,可就你侬我侬再也分不开了哟。”他打趣。
“别……别开玩笑了!”华夏硬生生地打个冷颤。一阵强风袭来,她重心不稳,整个人跌进费亚诺的怀里。
“跟被活生生烧死比起来,我宁可选择瞬间又快速的死法要爽快得多。”
华夏吓得面无人色,只能死命抱紧费亚诺的胸膛,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她抬头,真的不知道该说费亚诺是勇敢,还是真的置生死于度外?他那深邃的眸子里没半点惊慌,他将缓降梯放下,两个人就在十七层楼高的大楼外面慢慢地往下降!
“别怕,我会保护你,就算要摔,你也会是摔在我尸体上的,那样一来你就死不了了。”他在她耳边轻轻说着。“但是你可不要忘了我哟。”
华夏抬超眼睛,愣愣地看着费亚诺的脸。
如果这是爱的承诺,那么这承诺重得让人无法负荷!
头上的火舌已经从窗外窜出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烧断绳索,然核他们就这么跌下去变成一团肉泥一“抱紧我哟,就像没有明天那样。”他又轻笑着说道。
其实根本不用他说,华夏早已经用尽全身力气死命地抱住了他!
毫无预警的,费亚诺的脚用力一蹬,缓降梯的速度大幅度加快。
她只听到耳边风声呼呼,那强劲的风势让她连睁开眼睛的勇气都没有。
短短的几秒钟,却像是过了一生一世那么长!
就在她的脚碰到地面的那一刹那,她早已经全身虚软,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最先出现在她的眼前的,是费亚诺的笑脸,他温柔地拥她入怀,微笑着说:“放心,你安全了。”
华夏剧烈地颤抖着,连哭的力气也没有,她任由费亚诺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狂烈的心跳无论如何都无法平息!
紧接着出现在她眼前的,是靳刚那张充满了苦涩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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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的医院急诊室里挤满了人,医生护土来回穿梭,还有消防人员跟警察也混杂在其中。
不知道那些记者们如何这么快就得知消息,镁光灯在外面闪个不停!幸好院方跟东升的人员处理得当,否则记者就要冲进急诊室了。
华夏躺在病床上,脑子还有些迷乱,大概是吸入过多的浓烟,四周的一切显得不真实,像是一场迷离梦境。
筑声跟米其林分别躺在他们周围。最厉害的是米其林,居然在这种环境也能呼呼入睡。
“你好点没有?”每过五分钟筑声就要转头问她一次,表情歉疚得要命。
“我好多了啦,没什么事。”华夏戴着氧气罩,一次又一次回答。
“我刚刚听说那个纵火者已经抓到了,也在这医院里。”筑声悄悄说道。
“啊?!”
筑声努努嘴指着不远处用小帘子隔起来的角落。“应该是在那里。”
就在这时候靳刚跟怜月出现了,他们笔直走向小帘子,经过华夏病床的时候靳刚停下脚步看着她,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却只能谈谈地开口:“你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华夏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只想避开他跟怜月的眼光。
他们走进了小帘幕,急诊室的医生对他们说些什么,急诊室太吵杂了,华夏跟筑声竖起了耳朵,却只听到周遭的噪音,他们的对话则是一片模糊的话声。
“你想到底是谁去纵火?跟我们的设计图失窃有没有关系?”筑声好奇地问。
“不晓得……”华夏已经坐起来了,她好奇得快死掉了!真想知道帘子后面躲着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嘿,你怎么起来了?”费亚诺出现在她眼前,手上拿着几瓶饮料。“要不要喝水?”
“费,你快去看看帘子后面是谁?”华夏瞪着大眼睛压低了声音说道。“他们说什么,我都听不见。”
费亚诺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露出一抹有趣的笑容:“好呀,你乖乖在这里,我去弄清楚。”
“嗯嗯!”
筑声看着费亚诺的背影,忍不住叹息:“你真是有够命好耶!”
“什么?”
“他啊!”筑声笑了起来:“还装蒜!走了一个靳总经理,立刻来一个费大设计师,我都不知道你是烧了什么好香,怎么老天爷独厚于你?”
“你是开我玩笑吧?这样叫命好?”华夏哭笑不得。她心里不知道多挣扎,那不足为外人道的苦楚,筑声又怎么能了解?
就在这时候,小帘子后面突然传出女孩子激烈的尖叫声!那叫声何等凄厉,整座吵杂的急诊室瞬间给震撼得鸦雀无声!
“我才是真正的设计师!你们没有眼光!这个世界疯掉了!只有我的设计才是最好的设计!”
一名年轻女孩奋力挣扎着!她真的像个疯子一样突然爆起发难,医生跟护土全给她吓了一跳,霎时竟阻止不了她!
只见她披头散发地从病床上跳下来,笔直冲到门口的记者群前方,她赤着脚,身上都是烟熏的痕迹,衣服凌乱不堪,脸上因为少许的灼伤而显得有些红肿。
女孩在记者们面前站定,有些不自在地拨了拨头发,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上相些,然后她微笑了。
“谢谢各位的支持与鼓励,这次能得到比赛的冠军可说是实至名归,好的设计永远不会被埋没——”
两名警察冲上来压住女孩,她立刻狂爆地呼喊起来:“我是冠军!我是唯一的冠军!你们不能阻止我!呀——呀!放开我!”
华夏愣住了,她呆呆地坐在病床上望着那五官还算清秀、模样却狼狈不堪的女孩子。
“她精神非常地不稳定,快请神经科医生过来看看!”两名急诊室的年轻医生满头大汗地试图将女孩压制在床上,但是女孩子又踢又咬,凶狠的模样教医生们手忙脚乱!
“我是冠军!不用比了!听到没有?不用比了!”
“她就是昨天偷你们设计图的人,已经证实了,他们在她的包包里面找到你们被损毁的设计图。”费亚诺遗憾地说道。
华夏还是说不出话来。她不敢相信会有人为了一个比赛如此地疯狂!
“为什么选我们?”筑声摇摇头,也被眼前的场面所震惊,记者们的镁光灯还是闪个不停,大家都想能拍到那位女孩的真面目。
“大概是因为你们是她唯一找到可以下手的吧?”费亚诺有点滑稽似的回答。“不过你们也别难过,因为她只偷到你们的,显然无法达成她的目的,所以她决定晚上去纵火,把其它所有的设计图都付之一炬。”
“天哪……”华夏同情地望着小帘子后那不断挣扎的身影。“真惨……竟然为了一个比赛而发狂……”
“为了比赛?”费亚诺摇摇头:“你怎么会这么想?比赛只不过是导火线,她是为了成名才会疯狂,设计界的竞争是非常可伯的,不也有人说真正的设计师多少都带着一点疯狂因子?”
“再怎么疯狂也不该去偷窃放火呀!”筑声无法认同。
“那是因为你们还没‘正式’进入这个圈子。”费亚诺微微一笑,笑容里饶富深意。“如果说偷窃纵火没有罪,如果杀人强盗可以不被发现,我想那会是很多设计师的最佳选择。”
“你说得好恐怖……”华夏嘟嚷。
“不是我说得恐怖,而是事实上就是这么恐怖。”
华夏愕然,她望着不远处的靳刚,突然想起他过去曾说过不希望自己经历这圈子的恐怖竞争压力,他指的是这个吗?
如果真的是如此,她又怎能怪他的用心?
女孩还在不断地呼号着,她坚持自己是不败的冠军,是设计界的女王——这已经不是尔虞我诈,而是血肉拼搏!优雅的服装设计界,难道真相却是一个人吃人的世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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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住了一整天,手机一直没停过,直到手机终于讲到没电她才能够安静下来。
其实她已经没什么事了,但是院方却还不让她出院,说是血液中的二氧化碳浓度还太高,还必须住院接受呼吸治疗。
筑声跟米其林都已经出院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幸好老姊华容阻止了住在南部的父母上来探望她,不然她会觉得更烦躁。
一整天都有访客,甚至还有记者摸进来想知道她的“感想”……这种事情有什么感想好说的呢?
傍晚费亚诺替她带来晚餐,脸上一直有神秘的笑容,可是却又不说明白,她很心急,想知道比赛的后续怎么样了,可是从费亚诺的嘴里又问不出所以然来——东升举办服装设计比赛,有人因为比赛而疯狂的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连电视新闻都插了一整天还不厌烦!
那女孩据说已经诊断出的确是精神失常,她很同情那女孩,据说她曾经在某知名设计师手下工作过,后来又待过几家很不错的厂商,但是却一直无法成为正牌设计师,这两年经济不景气,她也就成了失业人口,大概是在长期的压力下崩溃——其实女孩在初赛的表现还不错,已经达到入选的资格,但也许是承受不了比赛的压力——或者是承受不了可能失败的压力,才会走上这条绝路。
真是令人不胜唏嘘的结果……
夜间十一点多了,照理说一整天下来她应该很累,但是她的精神却出奇的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是她太天真、太单纯、太愚蠢吗?靳刚提供了最安全保险的捷径给她,她却选择了自己来走这条艰难的道路。
一路比赛下来,她已经失去靳刚,又差点失去筑声跟米其林这两个死党,甚至差点连小命都丢了!
为了成为设计师,值得付出这么多?
从学校毕业也快五年了,她在服装公司待过,却无法适应老是被正牌设计师呼呼喝喝的日子;换了几家设计公司,却一直没有什么长进。她总觉得自己怀才不遇,索性自暴自弃地批货摆路边摊。她也搞过网站、把自己的设计图不停地往各个设计师的信箱里塞,却从来都没有伯乐相中她。
是她真的怀才不遇,还是她的才能其实很有限?
这次的比赛她倾尽全力,万一还是失败呢?她一直没想过这个结果,一直没想过那个可能被失败压得崩溃的人也许会是她——一路走来坚持的理想跟理念突然动摇起来,她失去了信心,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产生了莫大的疑虑!
就像前天在火灾之前,突然失去信心的那短短几分钟,她累得崩溃、沮丧得连笔都握不住;瞬间那种感觉再度回来,紧紧地攫住了她!
她惊慌、茫然,突然觉得自己所做过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都是垂死之人毫无用处的临死挣扎。
她坐在病床上,茫茫然地失去了日光焦点,脸上浮现出悲伤莫名的表情——“嘿!”
突然,病房的门开了,壮硕的人影闪了进来。他带着一束鲜花,手上还提着一个精巧可爱的小糕饼企。
华夏眨眨眼睛,不太确定自己是否因为崩溃而产生幻象?
眼前站着的人,竟然是靳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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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他站在床前,手里抱着一束艳丽的向日葵。
两人终遇面对面,都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很久很久没见到对方,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很久很久。
一阵沉默,彼此都想起过去曾有过的亲密,都想起对方曾带给自己怎么样的幸福感,但逝去的光阴瞬间回到脑海中,两个人的神情都不由得温柔起来。曾经那样深深相爱的两个人,怎么样也无法假装陌路啊!
“你好点了吗?”
“嗯……”华夏不自觉地脸红起来,低着眼睛无法抬头。
“发生这样的事,我觉得很抱歉……”
“你不用抱歉,那又不是你的错。”华夏惨然一笑。“谁都不希望发生这种事。”
“嗯……”靳刚还是站在床前,高大的身材显得有些寂寥——他寂寥什么?他不是已经有怜月陪在身边?他们才分手没多久,他已经跟怜月出双入对,却还做出这种孤单寂寞的表情给谁看呢?
华夏思绪转来转去,忍不住要妒忌、忍不住要吃醋,可是理智却又告诉她如果真要算这笔帐,那么她自己跟费亚诺的关系绝对更令人费解!
两个人各自陷入心里挣扎的沉默之中,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跟对方说些什么。
原本那么相爱的两个人,因为一场不大不小的争吵却演变到今天这种地步,是当初两个人都完全没有想到的吧?
到底是该怪华夏太任性?还是怪靳刚太固执?
良久之后,两个人不约而同叹了口气,霎时两个人都因为他们竟然如此地有默契而笑了起来。
靳刚终于走到床边坐下,温柔地凝视她。“吓坏了吧?”
华夏轻轻点头,喉问不知怎地有些紧绷,眼眶也渐渐红了。
“我有好消息告诉你。”突然,他又这么说着。
“什么好消息?”华夏心里一紧,恨得牙痒痒的感觉又上来了。这个木头、这个猪头!为什么总在最有机会的时候却又放走机会?!
“你们已经通过第二阶段的比赛了。”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华夏回答,脸上却挤不出真诚的笑容。
她是怎么了?这不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吗?为什么听到梦想已经实现一大半的消息,现在却显得有气无力?
“怎么了?”
华夏抬起那双迷们的眸子,表情像个迷路的孩子:“我突然觉得也许你以前的作法没有错,也许我真的太天真……我这几天一直在想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是为了成名?还是为了证明什么?不但牺牲了感情,甚至差点连命也弄丢了,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
靳刚理解地点头,继而浮起一抹微笑:“牺牲了感情?”
华夏一怔,脸红了起来。“你知道我意思!”
“我知道。”靳刚促狭一笑,凝视了她好几秒,华夏不由得别开视线,脉搏有些失速——“我很为你感到骄傲。”
华夏傻了,愣愣地抬起眼,迎上靳刚那双真诚的眸子。
“你真的很努力、很有天份,在这次比赛之前我只知道你是个很有才华的设计师,但是并不知道原来你的能力远远超乎我的想像。过去的我真的太自私,你那时候说的也没错,我不希望你吃苦受罪,我希望自己可以一直一直地保护你,可是那也埋没了你。”靳刚叹口气:“你的坚强令人刮目相看!”
华夏说不出话来,只能愣愣地注视着靳刚的脸。是这样吗?她的选择真的正确?那么他们的感情呢?就这样过去了吗?
“我没你说的那么好,我很犹豫、很迟疑……”她忍不住将这几个星期以来所发生的事情- 一说给他听,就像过去一样,只不过这次有了隐瞒——她刻意略过费亚诺的部份不谈。
靳刚听完却没有什么表情,他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安慰也没有建议。
“我差点失去朋友、差点失去生命,我再也不知道什么对我才是最重要的——我真的很迷惑呀!”
“傻瓜,没什么好迷惑的,我认识的那个为了理想不惜一切往前冲的殷华夏到哪里去了?你的冲劲跟抱负呢?很多人对你有很深的期待,就算不为了他们,也该为了你自己而继续下去,毕竟你已经走了这么远了,不是吗?”
“可是我……”
靳刚摇摇头打断了她的话:“你别想太多了,好好休养吧!还有一个星期就决赛了,我们的事……等决赛之后再说。”
“‘我们’?还有我们吗?”当他走到门口,即将离开之时,华夏终于忍不住轻声问道。
靳刚回头,露出一抹肯定的笑容:“当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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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之间真的还有未来吗?
其实他并不能肯定,看着华夏那迷路似的表情,他有种冲动!想将她拥入怀中、想替她挡去所有的困苦艰难、想叫她放弃——他也无法遏止自己的冲动,于是只能离开她。
将来也一直必须如此吗?
他必须克制自己保护她的冲动、必须克制自己的欲望,静静地守护着她;在她遇到痛苦的时候倾听她的心事、在她遇到挫折的时候成为她的支柱,只有这样才不会阻挠她的理想跟梦想。
他做得到?
靳刚无言地抽着烟,仰望着阴暗的天空,陷入了无尽的挣扎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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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藏在大楼里的奇幻空间知道的人却也不少,光是看大楼外面排成两行的计程车,就知道这栋大楼里面必定暗藏玄机。
华夏跟着费亚诺走进那神奇的房子里,外面走廊的狭小疑虑立刻一扫而空!
哗!好大好大的一间PUB ,七彩灯光在PUB 里面旋转着,一进门便看到偌大的吧台就在左侧,而房子正中央是一个挑高的水晶舞台。
这里没有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或许也跟藏身在大楼里有关吧,音乐显得迷幻而优雅,说话的声音还能保持在正常范围内。不停旋转的七彩灯光虽然教人有些日眩,却还不至于刺眼。
水晶舞台上有一名女舞者,身上只穿着水晶练坠,诱人的铜体在灯光下显得妖魅动人,她随着音乐在舞台上缓慢地舞动着纤细的肢体,脸上有种信然自得、自顾自的迷幻笑容。
“迷幻马丁尼。”费亚诺在吧台上坐下。“你呢?”
华夏努力想掩饰她的惊讶,试图不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乡巴佬,但是一面对费亚诺那张含笑的脸,她便无力地认输。
“都好。”
“那么迷幻马丁尼两杯。”
吧台的酒保也是个混血儿帅哥,年轻俊秀的脸庞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
这种世界怎么看都是离她好远好远。
华夏沉默地打量着四周,发现这PUB 里面的熟面孔还不少,多半是演艺界的名人,还有些是经常在电视看到的政商界名人。
他们在拥右抱,有些正在放声狂笑、有些端着酒杯隐约微笑着,众生之相,在七彩迷幻灯光下显得迷离虚幻。
酒来了,费亚诺轻轻朝她举杯。“祝你未来的比赛更加顺利,勇夺冠军。”
“谢谢”
“放松一点,我是带你来轻松的,你看起来却紧张得要命。”
华夏扮个鬼脸:“我的确是很紧张呀!这种地方我第一次来……”
“如果你喜欢,你以后可以天天出入这种场所。”他微笑,饱含深意。
“但是我并不确定我喜欢这里”华夏看着四周。这里的人脸上总有着很迷蒙的微笑,那种笑容带着些忘我——如果不是他们都很能融入这个环境,那么就是他们都吃了药。
酒保送来酒的同时在桌上留下两支造型奇特、体积非常迷你的香烟。
费亚诺自在地点起其中一根,华夏瞪大了眼睛!
“天哪!你真是够纯洁的!”费亚诺先是一阵大笑,接着轻抚着她那充满了错愕惊讶的脸孔,温柔地凝视她:“你这模样,真让我有愧疚感,让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的纯洁。”
华夏说不出话来,只能愣愣地瞪着他手上的烟,如果他没猜错,那是大麻……
华夏摇摇头:“你不该抽这个!”
费亚诺只是微笑,深深吸一口烟,脸上也露出那种迷蒙的幸福感。
“所以我说你太纯洁了,在这种地方,这只算是小菜,我也只使用这种小菜。它当然有害,好孩子不该抽这个,但我不好。”他说着,深深叹口气,眼中带着深深的遗憾:“我很坏、很差、很糟糕、很恶劣的。”
华夏陷入一片沉默。望着眼前费亚诺那极为漂亮的脸孔,发现那迷蒙幸福的笑容背后似乎隐藏着深深的忧伤——“费……你为什么不爱你自己?”
费亚诺愣了一秒,随之大笑起来!
华夏有些难堪,闷着头盯着黑色豪华的大理石桌面。
“你为什么觉得我不爱我自己?”
华夏睨他一眼,有些恼羞成怒地不肯开口。
费亚诺又深深吸一口烟,脸上迷蒙更盛:“别生我的气,我笑是因为你的确没说错。我笑,是因为我看不出来我这个人有什么值得爱的。”
“你怎么会这么说?”华夏凉愕地摇头:“你是世界知名的设计师,你的身份地位不知道是多少人梦寐以求想得到的!更何况你这么英俊漂亮,是老天的宠儿呢!我也想不出来你为何不爱你自己。”
“如果我拥有的这些能让我幸福、能让我自爱,那么我的确应该非常自恋。”
“难道不是?”
费亚诺微笑着凝视她的眼:“如果你所说的都成立,那么你爱我吗?”
像是想逃避什么,华夏起身。
“我……去一下洗手间。”
穿越拥挤的人群,耳边传来嘻笑怒骂的声音,放眼望去,这像是个极乐天堂。快乐的笑容、满足的笑容、荒淫的笑容,美妙的肢体在这空间里四处舞动着,曼妙的体态、诱人的铜体,无数老老少少或者美丽、或者丑恶的脸都在笑着、享受着。
她不禁打个冷颤!连忙转头进了洗手间,关上门忍不住闭上眼睛。
这极乐天空并不属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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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亚诺住在知名的酒店里面,诺大的套房布置得精巧华丽,但是怎么看也不像一个家。
她知道自己该迅速离开这里,但是看着费亚诺那张在灯光下显得憔悴的脸,她又不忍心就这么转头离开扶着费亚诺躺在床上,华夏叹口气倒了杯水过来。“嘿,要不要喝点水?还是叫客房服务喝点咖啡热茶什么的,也许会比较舒服。”
费亚诺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迷惘地注视着她。
华夏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想伸手帮他脱下外套,又觉得似乎不妥。这么一来,她只能坐在他身边手足无措。
费亚诺撑起自己的身体,突然淡淡地笑了:“你可以回去了。”
“啊?可是我不太放心你。”华夏犹豫地蹙起眉头。“你喝太多了,又抽了那么多大麻。”
“死不了的。”
“干嘛这样自暴自弃?”华夏忍不住叹气:“我总觉得你好像很想死?刻意地虐待自己做出不怕死的样子,可是事实上却好像无时无刻都等着死亡来临?是这样吗?”
“我只是追求一个轰轰烈烈的结局,而且你说错了,我并不是不爱我自己。”费亚诺微笑着摇着手指头,脸上依然有着那种迷幻的笑容。
“什么叫‘轰轰烈烈的结局’啊?你还很年轻呢!”
“有人规定过,人一定要活到顺利老死吗?”
“呃……”
费亚诺似乎清醒了,他说的话似是而非,有种教人惊心动魄的气氛。
“我从来都不追求平安顺利,我追求的是燃烧。”他回头望着华夏的脸,再一次露出漂亮的笑容:“就好像我爱上你,那么就要爱得轰轰烈烈、痛痛快快!为你死了也值得。”
“哗!你说得好恐怖!”华夏瞪大眼睛。
“怎么会?你不觉得人活着就是要那样痛快吗?”他却说得理所当然、理直气壮:“为了一个爱人、一个目标、一个理想而死,是件很幸福的事情。人活着所能追求的东西就是那么少,时问就是那么短,后面三十年垂垂老矣什么事都干不了的生活有什么值得眷恋?”
“所以你不想活?”
费亚诺微笑起来,很有趣地望着华夏那惊讶的表情:“我不是说了吗?我并不是不想活下去,更不是不爱我自己,相反地我对我自己很满意。正因为很满意,所以我追求轰轰烈烈。明白吗?轰轰烈烈的感情、轰轰烈烈地活着或者死亡,我并不畏惧死亡,如此而已。”
“这样还叫‘如此而已’?!”华夏瞠目结舌。
“是否很没安全感?”
华夏张着口拼命眨眼睛,实在答不出话来!
费亚诺却一把拥住她,笑着从背后磨蹭着她细软的发,他带着酒精味的呼吸从后面传来,而唇瓣正在她的耳边呢喃:“我说过会给你幸福,我是认真的!我就是这样的人,一旦爱上一个人,就会熊熊地燃烧所有的热情!
不管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你希望得到什么样的幸福,我都会双手捧到你面前。“
他的手温柔地抚着她的发,尊贵而精巧地轻轻略过她的前额、她的鼻梁,继而落在她的唇上。
“如此的美丽细致,如此地纯洁可人,你不懂得你自己的价值吧?在你身上,我看到燃烧的热情,那种单纯的执着拥有着令人感动的力量!”
他温柔地说着,轻轻地转过她细致的颈顶,唇瓣热情地贴近她,用他的气息全然充满了她!
她陷入奇异的迷惘——全身的知觉感官都响起了警铃!费亚诺是一把甜蜜而热情的烈火,随时随地都会将她吞噬!
费亚诺巧妙地翻身,将她压在下方,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床垫冰凉的触感;可以察觉到他修长的手指透过衣服轻抚着她的身体——华夏闭上眼睛试图接受,但是她的心却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奔驰着、抗拒着!
她的心脏激烈地跳动,却不是因为激情,而是因为一股强烈的排斥感!
费亚诺停下动作,静静地凝视着她。
华夏悲哀地摇摇头。“抱歉……”
“不用说抱歉。”他沙哑地微笑,将头埋进她的肩膀之间。“我并不会以为是我魅力不足而受到伤害。
“我还是做不到……”
“嗯……”他的声音非常地低沉,说不出来究竟是带着失落感,还是带着笑意。
华夏无言地起身,将凌乱的衣服整理一下,而床上的费亚诺一直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他的呼吸均匀,看起来似乎已经睡了。
华夏知道他没睡,他只是不想让她更难堪。
于是她也只能无言地叹口气,转身离开那里。
%……~%……~%……~
“回来了?”客厅里灯光幽暗,华容孤单地坐在电视前,懒洋洋地半躺在沙发上。
“你还没睡啊?”华夏嘟嚷着,有种年轻孩子迟归的心虚。
“等你啊,你住在我这里呢,我当然对你有义务。”
“别说得那么严重,什么义务啊?我都二十好几了。”华夏叹口气,将自己的身体也扔在沙发上。
“恶!一身的烟味!你跟那位超级帅哥跑哪里去玩乐了?弄得这一身回来。”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华夏愣愣地瞪着电视:“感觉好像到外星球去了一趟似的。”
华容噗地笑了起来:“外星呢!真是不同凡响的地方。”
华夏想了想,懊恼地叹口气:“哎哟!我也不会形容,反正是很怪的地方,我闯进去就好像是地球人跑到外星球去一样那种感觉呀!”
“那你到底喜不喜欢?”
华夏摇摇头。
华容微微一笑:“最近我看你跟费亚诺走得很近,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又恋爱了?”
华夏哭丧着脸:“我不知道耶……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华容翻翻白眼:“该怎么说你啊?连自己是否恋爱也搞不清楚?”
“就是搞不清楚啊!”
“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华夏一脸讶异:“干嘛怎么办?”
“这算是什么问题?”
“你问的问题也高明不到哪里去啊。”华夏跳起来伸个懒腰:“恋爱了又怎么样?难道发喜帖昭告天下?没恋爱又怎么样?日子还不是这样过,恋不恋爱跟生活根本一点关系也没。”
华容摇摇头:“唔……被你这样一说,我好像很老土?”
“不是老土,是传统。”华夏笑嘻嘻地上前抱住她,赖在她身上。“作广告设计,思想却这么传统的,恐怕你也是第一人了。”
“我当你这是恭维。”华容敲敲她的头。
“我是恭维啊!”
“喂,住下来吧!别搬回去了,你搬来一个星期,我感觉却好像你没搬出去过一样。”
“才不呢。”华夏翻个身躺在华容腿上:“你愈来愈像老妈,跟你住一起岂不是叫我放弃得来不易的自由?”
华容扮个鬼脸:“只有你这种妹妹会把关心当成束缚。”
把关心当成束缚?
华夏心念一动,不由得愣了一下。
是吗?她一直都把别人的关心当成束缚吗?
她摇摇头起身:“我去洗澡睡觉了,明天把东西搬回去,再过几天就要决赛了,我还有好多东西要准备呢……”
华容点点头,转头回去看她的电视,华夏正要走出客厅,华容又问了:“喂,你跟那位世界知名的大设计师到底有没有可能?”
“也许有,也许没有,我自己也搞不清楚。”华夏叹口气:“不过我想等比赛结束,应该会有答案吧!
“为什么要等比赛结束?这是两回事。”
“就是因为是两回事啊,等比赛结束我才有心思认真去想。”
“你不伯人家说你走后门?”
华夏的脸登时垮了下来。“甭提了!这件事已经教我很沮丧了。”
华容摇摇头:“既然教你沮丧,那你该跟人家保持距离,免得落人话柄呀。”
“为了怕别人闲言闲语我就要失去一个朋友?”
华容翻过身来看她:“要是那话柄在你们之间留下阴影,那才真正会失去一个朋友。”
华夏想了想,终于叹口气点点头答道:“人言可畏……”
华容微笑:“是啊,人言可畏。”
但是她真正害伯的并不是人言可畏,而是自己那游移不定的心吧?
她无法把自己交给费亚诺,今天晚上的事情已经证明了这个事实;是因为前两天靳刚的造访吗?
如果前两天靳刚不出现,今天晚上的情况是否会有所改变?
她无法想像,觉得心思乱得无法厘清,眼前就像是一片迷雾,让她看不清楚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她爱费亚诺吗?还是她对靳刚依然无法忘情?是对靳刚无法忘情?还是其实她根本就还没从“靳刚的情人”这身份里跳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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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啊!好命到可以三心二意,前有个靳刚、后有个费亚诺,唉!怎么老天爷这么不公平?”筑声一边帮她打理行李,一边哀怨地摇着头说道。
“这种好运我宁可不要……”华夏哀号着趴在床上。“我觉得我自己一定是疯了!我跟靳刚都分手了,有费亚诺这么好条件的人喜欢我,我却拒绝他!”
“啊?你真的拒绝了?”
华夏心虚地把脸埋在棉被里闷闷地回答:“我拒绝跟他上床……”
“去!”筑声哼道:“那也不算拒绝嘛!还有机会的,我想费亚诺应该不是那种太肉欲的男人。”
“我猜是吧……”
“你啊,早早下定决心吧!不要以为青春用不完,女人一过二十五岁身价急遽下跌中。”
“你这是在恐吓我,还是提醒你自己?”
筑声的表情更哀怨了:“我都奇怪,要说长相我都比你美,怎么就没那么好条件的男人爱上我?”
“呵呵,也许有,只是你看不上眼。”华夏笑嘻嘻地说着,睨了一眼已经在旁边沙发上睡着的米其林。
筑声想说什么,却被华夏手机的来电铃声给打断,华夏一看上面的号码,不由得愣了一下。“靳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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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巷子口的路灯下,靳刚靠在上面静静地等着她,他的头低低的,路灯的光线只能照射到他的侧脸,而那张脸完全没有表情。
华夏的心脏狂跳着,说不出的欣喜、说不出的紧张!他终于来找她了吗?过了这么久,他终于愿意低头?
那天在医院里,他虽然来了,但却形同没来过,从那天之后她心里一直有种期待,而今终于要实现了吗?
可是靳刚从来不低头的,他从来不会说“对不起”,更不会说“我错了、原谅我”这种肉麻的话。以前他们有了争执,就算错的是他,他也只是用力将她拥进怀里,送一个礼物或者请她吃一顿大餐算是赔礼,却从来都不会开口认输。
那么今天呢?
华夏不知不觉小跑步起来,她好紧张好紧张!
到了靳刚面前十公尺,她才停下脚步,忍住满心满脸的笑意,紧紧地咬住下唇,免得自己开心得笑出声音来。
但是靳刚没有动。她很确定他看到她了,但是他却什么动作都没有?
华夏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于是她慢慢地踱到他面前却又小心翼翼地保持一小段距离。
就在她在他面前站定之时,靳刚终于抬起头。
他,满脸怒气!
华夏愣了一下。
“你自己看看!”
靳刚低吼着将一本杂志扔在她面前,刚开始还看不出来,仔细定眼一看,果然看到封面角落有张模糊的照片,照片旁边则是以醒目的红色字体写着——全球着名服装设计师台湾猎艳妙龄小设计师投怀送抱华夏的心当下猛地一沉!
“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矜持?!你才认识他多久?竟然被小周刊拍照存证,上面还说你利用费亚诺操控比赛!”
华夏不可置信地注视着靳刚。
认识这么久,无论他们发生任何争执,他从来没用这种口气对她说话!他从来没凶过她,从来从来都没有!
“说不出话来吗?我从来都不相信你会这么地不自爱!从来都不知道那比赛对你会这么重要!如果你真的要赢何必去巴结费亚诺?”
“你——”华夏顿时张口结舌得说不出话来。
靳刚怒火正炙!当他的母亲把这本杂志放在他眼前,同时谈谈地说道:“这种女孩子,你怎么看不出来?
那当头棒喝、那羞耻的感觉,重重地打击了他!所有的嫉妒、忿怒都在此时此刻爆发!
华夏瞪着他,她的身体在颤抖,她的心也在颤抖!
原本伶牙俐齿的她顿时失去了语言能力,泪水“哗”地涌上了眼眶,她想说什么、想辩解什么,却都无能为力了。她转头,咬着牙往公寓的方向离开。
“不准走!我话还没有说完!”靳刚街上来拉住她的手臂。
华夏猛地甩开他的手,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不准走!”靳刚再度用力握住她的肩膀,用力之大令华夏忍不住痛呼出声。
“放开我!”
“不!”
“你还想说什么?说我是个不知羞耻的女人?说我是个贪慕荣华富贵的女人?对!我就是!这样你满意了吗?我是上不了台面的女人,我装不出怜月那种高贵温雅的微笑!我就是没有她那种温柔细心、没有她那种体贴入微,我就是那种人!你满意了吗?你还要我说什么?你还想说什么?你已经把我甩掉了,这样还不够吗?放开我!”
带着泪水的嘶吼在深夜的小巷中显得特别凄厉尖锐!附近的灯光一盏一盏亮了起来。
靳刚被她的泪水给惊醒了,他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似的连忙松开手。这不是他来的原意,他原本只是想——现在他想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伤害已经造成。
他极力想弥补:“华夏,我们上去说——”
“不要!”华夏却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她忿怒、她伤心,她觉得完全被背叛伤害了。“我听够了!”
“华夏——”
“不要再吵了!再吵我就报警!XXX !”附近公寓里有人恼怒地咆哮着。
“我恨你!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你滚!”华夏却什么都顾不了地尖叫起来。
“华夏——”
华夏疯狂地用力推着他,她哭得满头满脸的泪,不断不断地使尽全身力气推着他!
靳刚不敢反抗,他只能努力想坚持脚步,却又无能为力地被她一步一步推出巷子——他们之间的距离也就这么一步一步地拉开,一步一步地降到了冰点。
“滚!”华夏疯狂地嘶吼着,转头快速奔进了小公寓,同时用力甩上了公寓大门。
秋天的深夜,靳刚懊丧无比地站在路灯下,他仰头看着天,清冷的月色冷冷地投射在他身上,带来一阵阵凄凉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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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眼前的仓库,所有的人都傻眼了!
仓库里的布料,颜色、质感都非常相近,全都是大红大紫、花花绿绿,跟三十年代老阿娘用来缝棉被的布料有异曲同工之妙。
大红色牡丹花加上绿色的枝叶,是这些布料唯一的图案。
靳刚走到仓库中央,转身面对他们:“你们有十个小时的时间设计你们的服饰,布料全得从这里取用,用外面的布料一律以淘汰论,你们可以使用这仓库以外的哪些产品,参赛说明上都写得很清楚了,请严格遵守。”
周围响起一阵阵窃窃私语声,不少人对着那堆从颜色、样式来看,怎么看都“很恐怖”的布料发呆。
“咳……那些布料,就算拿回去给我妈缝棉被套,恐怕她都不愿意吧。”米其林瞪着那堆布料哺哺自语道。
“我很同意你的说法……”筑声叹息道。
“不过不是这样,又怎么能显出功力?”华夏虽然表现得很冷静,但眼里却实实在在地写着“惊恐”两个字——真的很恐怖呀!那种落伍三十年的布料,就算在吹起复古风的现代,也觉得实在强人所难!
“还有五分钟比赛即将开始,请各位依照你们抽签的顺序找到你们的比赛位置。”
所有人一哄而散,各自去寻找自己的“战备位置”。
华夏这组分配到的位置在超级大仓库的最右下角,一张长长的工作桌上面陈列着缝纫机跟各种工具,由于人数算颇多,所以每个队伍所分配到的空间都是小小的,只要动作稍大便很容易跟其他队伍挤在一堆。
“华夏!你看!”筑声轻嚷起来。他们前方不远处,一名红衣少女带领着另外两个人正商量着什么。
“什么?”
“东方月啊!”
“啊?”华夏愣了一下,这才意会到筑声话中的意思。原来那名为“小境”的女孩并不是东方月的“跑腿小妹”,相反地,她正是主要设计师!
“哇咧!”米其林甩甩头:“不会吧?她最多刚从学校毕业一年耶!”
“你看清楚她身上的标志!”筑声敲敲米其林的头:“东方月在另外一边!她是自己组队伍来参加的!
“一个品牌可以有两个队伍吗?”米其林傻傻地问。
“当然不是!而是她以个人的身份参加。”华夏凉奇地笑了笑:“真有勇气,她不想沾她姊姊的光,硬是自己组队参加到现在耶!”
“原来网站上票选第一名的‘T &T ’就是她的队伍,看来真不容小觑哦!”筑声也微笑。
像是意识到她们的目光,小境回头给了他们灿烂一笑,同时作个“加油”的手势。
“哗!输给那么年轻的女孩子会不会有点脸上挂不住?”米其林傻呼呼地摸着头念道。
“当然会!”筑声用力一拍他的头:“今天就是你表现的机会了!靠你了,大个子!”
米其林咧开嘴,露出一抹傻笑:“小事情,要说缝纫技术,我敢打赌若我自称第二名,就没人敢说自己第一了!”
的确,打从学生时代开始,米其林就拥有最纤细精巧的缝纫技术,他那双巧手不知道受到多少同学的嫉妒羡慕,就算同样用缝纫机,米其林缝出来的线条硬是与众不同!
完全无道理的,同样设计的衣服,由米其林所缝纫出来的服装,线条总是特别优雅流畅,如果衣服本身想要表现出水的质感,那么米其林就能让那线条拥有水一般的生命!
“哈哈!”她们都笑了起来。很高兴听到米其林这么有自信的宣言。
“不过——”米其林咳了一声,眨眨眼睛:“你们得先告诉我,要缝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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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用想像力!别去挑衣服的缺点,要去看设计师真正想表达的精神是什么。
风格才是最重要的,一件衣服有没有生命,就看它有没有特别的风格。
把自己放在衣服上面,再把其他人放在衣服上面,你看到什么?是先看到衣服还是人?如果先看到衣服,那么那一定是个失败的设计!
华夏瞪着眼前摊开的布料,脑海中不断萦绕着这阵子以来她在费亚诺身上所学到的东西。
所有的座右铭在脑海中回荡了一次又一次,却似乎都无法发生作用,那些语言像是跟这些布料有仇一样,在眼光遇到布料的同时,那些了不起的启示性文字就跑得精光!
她很有些沮丧,想来想去都在原地打转。
她不断地思考,眼光在布料上不断来回穿梭——这样的布料会有什么生命?这样的布料怎么缝都只会是一堆花花绿绿的恐怖色泽!
花色的布料向来难以表达,君不见绝大多数的设计师都会避开花色布料,就算真的是花色,也通常由设计师决定如何染色、该怎么染色跟染什么样的花纹,要把既有的花纹表达得淋漓尽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是这种花稍得过头的布料。
时间过了三十分钟,她还是连一张设计图都画不出来。
过了一个小时,其他的队伍都已经开始动工,只有少数几组还迟迟无法动作,他们就是其中之一。
筑声跟米其林都不由得紧张起来了,时间可只有短短的十个小时啊!
“快画啊!”筑声忍不住催促:“什么都好,就算画失败也好,别什么都不做。”
“别催她。”米其林虽然这么说,可是他的眼底也写着紧张不安。
华夏回头眨眨眼睛,一脸呆滞茫然。“可是我想不出来。”
“我知道你想不出来,对着这种鬼图案怎么想得出来?”筑声闷闷说道:“可是你不想不行啊!你可是主力设计师,我们全靠你了!好不容易才活到现在!”
“做成旗袍算了。”米其林傻笑:“这种图案做成旗袍一定很好玩。”
“是啊是啊!这种大花旗袍,我们可以仿几十款旗袍,让穿上的人活像一颗圣诞树!”
“夏威夷衫?”米其林又建议:“那个简单了吧?反正所有的夏威夷衫都是长这副德行。”
“没错!这里有十几组设计师,搞不好大家的设计还有异曲同工之妙,让这里变成夏威夷衫大赛!”
米其林终于放弃,他嘟嚷着耙耙头:“我只是建议嘛!你又提不出好建议……”
筑声自知理亏,只好撇撇嘴:“对不起,是我不好有建议总比没建议好,是我不对……”
“小夏……”
一回头,他们看到华夏正闭着眼睛,双手在布料上不断来回摸索着,像是手指也能感受到布料的色泽跟花纹。她的表情那么严肃,令他们都不敢打扰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米其林,你什么都不用缝,先去钓具店买钓鱼线,要塑胶的,愈细愈好。”
“咦?”
“快去。”
米其林虽然一头雾水,但是他还是二话不说地出发了。
筑声睁大了眼睛望着华夏,很担心华夏还没从前几天跟靳刚剧烈争吵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她该不会自暴自弃打算乱搞一通吧?
而华夏却在这时候回头,给了她一朵灿烂的笑容:“我们来设计一套前所未有、空前绝后的衣服吧!”
过了十个小时之后,他们终于懂得什么叫“前所未有、空前绝后”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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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的设计主题叫:“自由与束缚的交集”。
大红色的牡丹绿叶布料只做两种剪裁,一种是利用布料本身略微有弹性的特色,作极为贴身的设计;另一种则是用钓鱼线跟一般棉线结合而成的特殊线裁缝出极为方正的设计。
原本略微具有弹性的棉质布料是不可能笔挺的。无论如何整烫,棉制的衣服穿在人身上,经过人的体温略微烘过,料子很快会变得柔软,自然不可能有笔挺的线条。但是华夏出人意料之外地用极细的塑胶线配合棉线缝制衣服,衣服缝好之后再用熨斗将特殊的裁缝线烫过,调整出他们所想要的漂亮线条,塑胶遇热会变得柔软,但是冷却之后衣服的形态就固定下来,而且不会变形。
于是棉质衣服不可能笔挺的定律也就打破了!
“果然是前所未有的衣服啊!但是为什么叫‘空前绝后’?”筑声好奇地问。
“塑胶的缝线用在这种展示用的衣服上是可能的,但是怎么穿在人身上?会不舒服啊!缝线下面要再另外垫一层布料的话,费用会太高,而且就算顾客把衣服买回去,衣服一扔进洗衣机就完蛋了;要是扔进洗衣店的话,下场会更惨耶。”
想到塑胶缝线进到洗衣机之后会扭曲成什么样子,筑声跟米其林的脸立刻扭了一下;再想到要是进了洗衣店,洗衣店用的那种高温熨斗,可能一下子就把塑胶缝线给融化在衣服上面吧结果会变成什么样子,真是教人连想都不敢想!
但是回头再看看他们设计出来的衣服,效果实在太令人满意了!
于是他们只好带着那种“啊只能见到你一次真是太令人遗憾”的表情来注视着这些衣服。
“不过这样一来,我们得奖的可能性应该是几乎等于零吧,毕竟这是以能量贩为主题所进行的比赛。”
华夏苦笑着摊摊手。
筑声跟米其林对望一眼,他们同时伸手揽着华夏的肩膀微笑。
“就算是这样也没关系啊,这次我们的表现实在是太令人激赏了!”筑声这么说着。
“你们不怨我?我又干了任性的事情了。”
“不会啊!干得好!”米其林傻笑着注视着眼前的衣服:“我作梦也想不到这种恐怖的布料可以变成这么美丽的衣服啊!”
“真的呢!作梦也想不到!”
六具木制人体模特儿排开站在他们眼前。
第一个模特儿上半身是方形笔挺的小可爱,绝对端正的长方形跟大红色牡丹花神奇地显得非常搭调,裸露的肩膀跟肚脐顿时显得如此的雪白性感!而下半身则是一袭飘逸的沙龙裙,大荷叶分叉剪裁的下摆露出大腿漂亮的曲线。
第二个模特儿上半身则是穿着笔挺得犹如军装的一字领无袖背心,而下半身则是采取同样设计的笔挺打褶七分裤。
其它的设计都有着同样令人惊叹的线条,这六套衣服不只是华夏的心血,也是他们三个人共同的心血。
华夏设计出基本的样子之后,型版的剪裁完全由筑声一手包办,她负责将布料上的每一朵花的位置调整到衣服上头,每一寸剪裁都耗费心思,如何表现出布料最好看的角度跟最协调的花色——尤其这种布料实在是没有“协调”二字可言,这种工作更是辛苦得无以复加!
之后的裁缝就更惨了,因为缝制衣服的线是用塑胶线跟棉线搭配在一起的,光是把两种线配在一起就要花很多时间了,更何况一般的缝纫机是无法缝塑胶线的,所以很多小地方都要米其林一针一线亲手下去缝制,而不仰赖机器。
说起来这六套衣服可以说是完全手工设计制作,真是一点也不夸张啊!
他们的目光从第一套衣服一直到最后一套衣服,最后三个人全都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
“收工了。”
“嗯……我们去大吃一顿?”
“太好了!我们去大吃一顿吧!哈!”
就这样,他们慎重地把六套衣服收起来,交给评审委员,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比赛场地,当时离比赛结束还有整整一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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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表演堂第一届东升纺织年度服装设计比赛表演堂门口的人已经差不多都进去了,剩下稀稀落落的人潮还在排队等进场。
最终的决赛选票是掌握在这些逛街的人们手上,据说东升发出了一百张邀请函,请来各界的名人参加这次决选,然后在表演堂的门口再找一百个人进去参加,每个参加的人投票后都有一份精美小礼物,由于礼物满吸引人的,所以一百个人很快就找到了。
现在表演堂里面正如火如茶地进行最后的位置确认,表演堂的后台更是吵闹得有如早晨的市集一般!
华夏跟费亚诺偷偷溜了出来,坐在表演堂正对面的迷你小公园里望着表演堂的门口发呆。
华夏的队伍抽到很后面的签数,也就是说请来的模特儿要很晚才轮得到穿他们的衣服,所以这段时间内她可以说完全没有事做。筑声跟米其林两个煞有其事地坐在表演堂里面准备看其他设计师的设计,但是她却完全没有那种心情。
费亚诺跑进附近的咖啡店,没多久拿了一杯热腾腾的咖啡出来给她。
“谢谢……”
华夏感激地接过咖啡。她现在的确非常需要,她的心情七上八下忐忑不安,连自己都形容不出来脑袋里这一大坨浆糊是怎么一回事。
“跟我去纽约吧。”
“啊?”
费亚诺啜着热咖啡,微笑地凝视着她:“比赛结果如果不尽人意的话,跟我去纽约怎么样?”
“你看过我们的设计了,你也觉得我们没希望?”虽然她心里已经清楚地知道答案,但是却还是忍不住哭丧着脸。
“我没这么说,我对你的设计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精采出色‘。“
“咦?”
“真的很好啊!你太小看你自己了,我说过你是个非常有天份的设计师,我不会看错人。”
“那还约我去纽约?”
“正因为你有天份,不该埋没在这里。”费亚诺沉稳地回答:“纽约是艺术设计者的天堂,在那里你可以拥有全世界最先进的设计目光,永远都站在潮流的最尖端,总有一天你也会成为世界闻名的设计师。”
华夏乾笑两声:“我可不敢想走在潮流的尖端,我只希望自己不要被潮流给淹没就好了。”
费亚诺挑挑眉:“我之前所认识的那个对自己充满自信的女孩子哪里去了?”
“也许她从来都不存在?”
“那你更该跟我去。”
华夏叹口气,无言地喝着热咖啡。天气很凉了,小公园里稀疏的两三棵小树树叶都快掉光了,她仰望着光秃秃的树枝发呆。
“你一点都不爱我。”
华夏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却又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费亚诺做出一个心痛的表情:“就算不是为了感情,为了你的前途好了,我慎重地邀请你成为我的设计伙伴,如何?”
华夏手上的咖啡险些拔出来!她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你开玩笑的吧?”
“我当然不是开玩笑的。”费亚诺微笑着摇摇头:“我真的很希望你跟我到外面的世界去看一看,你会发现自己所拥有的无限可能;你会发现这世界真的太辽阔,有无数的未知值得去探索,而不是只为了一段感情而坐困愁城。”他说着,轻轻叹口气,温柔地凝视她的眼:“看你这无精打采的样子,我很心疼。”
“费……”
“你考虑看看?我后天上飞机,我会等你消息。”
费亚诺说着,潇洒地朝她微微一笑,转身往表演堂的方向走去,而华夏只能愣愣地注视着他的背影,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费亚诺邀请她成为设计伙伴呢!
这可能是她这一生所能得到的最好机会了!为什么不同意?
你这傻瓜!为什么不同意?
这里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难道比赛过后,你要再回去摆路边摊,说着那些似是而非的理论、假装自己永远的怀才不遇吗?
为什么在这种时刻,她却又想起了靳刚的吻、靳刚稳若磐石的肩膀、宽厚可靠的胸膛?为何都到这种时候了,她却还深深渴望着靳刚温暖的怀抱,跟他那无限疼惜的抚触?
泪水滑落下来,滴落在手背上,带来一阵心碎的感觉——她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被击败?错过这次,她也许一生都站不起来了啊!
就在这时候,表演定的门口出现了筑声的身影,她正呼喊着她的名字。
表演堂里也有靳刚。
殷华夏一抹泪水,勇敢地站起来,让自己露出充满自信的微笑。
走吧!做一场空前绝后的好戏,就当是纪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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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嘈杂的后台,他们已经忘了服装表演会的后台会有多么多么地吵杂!在进入后台的瞬间,他们似乎回到学生时代,每一次的服装设计展时,他们的后台也是这样闹哄哄乱成一片!
无数漂亮的面孔在眼前晃过来晃过去,曼妙的肢体、比例和怎么看都完美无缺的手手脚脚摆得到处都是,随时随地都会踢到一只脚,然后跌落到一个绝世美女的怀抱里!
发胶的香味、吹风机的热气、香水脂粉味将这狭小的空间变得更精采,到处都有人在打理衣服、打理头发。
某个女孩子嚷着自己搭配的鞋子少了一只、某个女孩子正对着发型师大发娇嗔,化妆师恨不得自己立刻长出三头六臂才足够应付眼前这些漂亮的脸蛋——这教人全身细胞顿时全都活络起来的地方!
“哗!”米其林感动得眼里几乎闪出泪光。“我都忘了这地方这么美好!”
筑声立刻敲他一记,赏他一个白眼:“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哈!真是天堂!开工开工!”
“遵命!”
三个人全心全力投入工作,属于他们的模特儿都已经待命中,虽然模特儿的身材都很曼妙,但是衣服细节的修改还是必要的,工具箱已经打开,里面塞满了针线、剪刀、胶带、小夹子等等。米其林甚至带来一大堆夸张的首饰来装备她们。
这个发型太夸张,需要好好调整;那个脸上的妆不够气氛,最好搞成之前流行过的脸上两朵俏丽红云的滑雪辣妹才够味道;这件衣服长度对模特儿来说长了一点点,米其林立刻扑到地上去修改裙子的长度——时问一分一秒过去,他们不但是跟时间竞赛,也是跟自己竞赛。三个人的投入都仿佛是没有了明天。
是的,也许这是他们这一生最后一次在属于自己的后台,为自己的模特儿打扮。
于是他们倾尽全力,恨不得把灵魂也灌输到模特儿身上,好让她们能顺利理解他们细胞里的每一丝想法!
“第十八组!第十八组!还有五分钟!”
紧锣密鼓的行程推到他们眼前来了,上一场的模特而已经出场,而上上一场的模特儿转进来换衣服,让后台更加拥挤!
华夏细心地调整衣服的每个角度,直到最后一分钟她才收手。
“好了!”
筑声跟米其林抬起头,深深吸一口气。“嗯,好了。”
就在这时候,前台的指挥转进了后台喊:“第十八组,出场!”
六名模特儿鱼贯走出了后台,她们带着骄傲的微笑,摆出专业诱人的姿态,她们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从后台的转播电视里,华夏、筑声跟米其林看到台上的模特儿一个一个走出伸展台,他们听到台下传来的赞美声,听到司仪口齿清晰地念着他们预先写好的介绍词,三个人忍不住都落下泪来。
“‘自由与束缚的交集’是由殷华夏、李筑声以及林建铭所共同设计……活跃生动的线条代表着每个人都有着自由之心,而端正笔挺的线条则是束缚的表徽,两者之间巧妙地取得了交集,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共鸣,打破了自由与束缚之间不可能共存的神话……”
他们听到场外响起了掌声,突然觉得那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有人赞美他们,有人喜欢他们的设计,这不就是每个设计者的骄傲吗?
这段日子以来所有的酸甜苦辣同时拥上心头。他们的脑海中一幕幕地闪过各个场景,他们争执、他们拥抱、他们咬牙、他们努力、他们累翻了、他们想放弃了——切一切都化成两行晶莹的泪水,滴落蒸发,成为心中永恒的美好回忆。
站在转播电视前,殷华夏流着眼泪,笑着在心里对自己说:你做到了,殷华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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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他们甚至没等到最终的结果公布,就已经离开了表演堂。
台下的靳刚眼睁睁地看着华夏跟她的朋友们潇洒地甩起背包走出表演堂的侧门,整个人顿时坐立难安起来。
“快去追她吧。”
靳刚愣了一秒,回头看着怜月脸上那苦涩的笑容。
“现在不去追,也许以后会很后悔也说不一定。”
靳刚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无言地看着那扇已经关起来的门。
“刚刚进来的时候一不小心听到有人在说话,男的邀请女方跟他去纽约,因为那是艺术家的天堂。”
他眼神黯了一下,不用问也知道那个男的是谁、女的又会是谁。
怜月侧着头打量他:“你真的不担心吗?”
“……也许我不该那么自私,也许那对她来说是最好的出路,那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
“可是你还爱着她。”
这简明的事实让靳刚忍不住瑟缩一下。
怜月苦笑:“既然还爱着她,又何必忍心放弃?什么自不自私这种事情在爱情面前都说得过去吧。”
靳刚无言,很明显地正陷入深刻的心里挣扎之中。
“如果她爱你,就算一辈子都只当只笼子里的鸟,也还是深深爱着你,会因为爱你而忘记自己被囚禁,甚至会因为爱你而享受着被囚禁的生活;相反地,如果她爱你,而你却让她一个人在外面风吹雨淋而不去保护她,让她感受不到你的爱的话,那么再怎么深刻的爱情也会在太阳底下活生生蒸发吧。”
“咦?”靳刚惊奇地回头,怎么也料想不到这些话会从怜月口中说出来!
怜月忍不住横了他一眼:“我也是有想法的,并不是一种名叫‘秘书’的电脑机器。”
“我没那么想。”他连忙辩解,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显得非常心虚。
“快去吧。”怜月挥挥手,表情也是错综复杂的。
其实她不该说这些话的,如果她不说的话,也许华夏就真的会去纽约,而靳刚就只能成为她的男人了吧!但是又回头想想,她已经做过那么多种努力,靳刚都无动于衷了,那么就算殷华夏消失,自己也是没机会的,既然如此何不乾脆做个漂亮的成全者呢?
“但是比赛……”
“最后的颁奖就算不是由总经理出面也没关系,我们上头还有一种叫做‘董事长’的职位,他们比你乐意面对镜头。”
靳刚微微一笑,几乎是感激地起身:“提醒我帮你加薪?”
“不用了,你要是愿意的话,请帮我写一份惊天地泣鬼神的推荐函吧。”
“怜月……”
她抬起头,对着他充满勇气地笑了笑:“快去吧!祝你顺利追回你的爱情。”
靳刚无言地点点头,转身离开了怜月身边。
在会场一片欢呼赞赏的声音中,有一个人正悄悄地落下伤心的泪水,她随着其他人的掌声而鼓掌,在每个人脸上都充满笑容的时候,悄然落下伤心遗憾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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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华夏的公寓前等了许久,先是坐在车子里等,之后是在巷子里来回踱步等。几个路人用狐疑的眼光打量着他,连附近的住家也虎视眈眈地瞪着他,于是他只好又回到车上,等到不知不觉睡着,醒过来时已经凌晨一点多了,而华夏的屋子却依然没有灯光。
想必她是去庆功了,华夏生性爱热闹,总会找许多奇奇怪怪的理由来“庆功”。而这次他们虽然没成功,但是“庆功宴”却是绝对免不了的吧!
晚上已经收到消息,这次的得奖者是东方月。
这次比赛只有第一名,没有其它名次,所以除了东方月之外都可以说是“高票落选”。
怜月来电的时候特别交代,说是华夏他们的设计非常受欢迎,虽然票数没有对外公开,但是怜月可以看到最后的比数,她说华夏这一组跟东方月的比数只相差两票而已。
非常可惜。怜月这么说着。
五名设计师评审都给了华夏他们很高的评价,但是东方月中规中矩的设计却比较受到普通大众的欢迎,毕竟他们要选的是可以穿出门的衣服,跟东方月比起来,华夏他们的设计显然过于新潮。
他心里盘算着,要怎么跟华夏说这个消息?
要怎么跟华夏道歉?说他真是个混蛋,那天不该因为嫉妒而说那些可恶的话!
终于,巷子口传来华夏跟筑声他们嬉闹的声音,靳刚差点想立刻打开车门跳出去,但继而一想又停下动作。
他们都醉了,说话的时候口齿不清、走路也摇摇摆摆的,唯一看起来比较清醒的是米其林,他一左一右地扛着醉醺醺的华夏跟李筑声。
这绝对不是道歉的好时机。
望着华夏他们上楼的背影,靳刚不由得叹口气,只好改天再来了。
他听到筑声鸣咽的哭声,听到华夏又哭又笑的声音,也听到米其林嘟嚷的抱怨,虽然他真的很希望自己能在这种时刻陪在华夏身边,但是看起来这三个死党今天晚上是要睡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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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他无言地离开,却没想到才过了一天,当他再度回到华夏家楼下的时候却已经人去楼空!
他一直保留着华夏屋子的钥匙,进去之后发现里面整齐得不像是华夏住的地方!一股不祥的预感从他心里泛起!
他连忙拨了华夏的手机,手机关机;想了许久之后他终于还是拨了华容家里的电话,却听到华容说:“华夏今天要去纽约了,她没告诉你吗?是下午五点的飞机”
华夏要跟费亚诺去纽约了!
靳刚的心猛然一沉!他什么话也没说,立刻飞车赶往机场,他下楼时的中原标准时间是下午三点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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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
手续都办好了,机票也买好了,现在就等登机。
那种虚幻不切实际的感觉又出现,她觉得自己正身处在一场诡谲的梦境中,只不过也许这场梦不会醒过来。
她就要到纽约闯天下了!
这原本也是她作过的梦啊!现在终于有机会实现,何况现在无拘无束,她更可以放手一搏,将自己所有的热情灌注在未来的梦想之中!虽然比赛失败了,可是她可以去纽约重头来过,说不定她真的也能像费亚诺一样闯出一片天!
那她为什么不高兴?
喔不,她不是不高兴,她是迷惘失措,她无法说服自己留下,也无法说服自己勇敢出走,这该怎么办才好?
“你饿不饿?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飞机餐很恐怖的。”
“我不饿,我很喜欢吃飞机餐。”
费亚诺眨眨眼,有趣地微笑:“你是第一个对我说很喜欢飞机餐的女人。”
华夏耸耸肩,满不在乎心不在焉。
“嘿,有点精神。”他停下脚步回头握住她的双手:“你要去纽约了,是艺术家的天堂啊!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那里有无限的可能,是属于梦想的国度。”
“我知道……”她垂下眼睛,很想忍住流泪的冲动,可是她就是忍不住鼻酸,忍不住红了眼眶。
“……”费亚诺看着她,不由得叹口气,束手无策。
出门之前她的确已经下定了决心,锁上门的那一刹那,她有种“昨日种种譬如昨日之死”的悲壮之感。
她不让任何人来送行,就这么一个人背着大背包上路,为的就是不想拖拖拉拉儿女情长。她已经想尽办法让自己能爽快地挥别过去,但在上飞机的前一刻却还是功亏一篑!
“……”
“我了解。”
殷华夏抬起一双泪眼,颤抖地抿住唇瓣。
费亚诺露出一朵理解而体贴的笑容。“既然这样都不能让你离开他,那么任何诱惑也不能教你离开了。”他说着,深深叹息。
“对不起……”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费亚诺遗憾地摇摇头:“虽然我真的很希望你能跟我走,但是这毕竟是勉强不来的。”
华夏上前给了他一个离情依依的拥抱。“我会很想你的。回到台湾请务必记得找我!”
费亚诺没有回答,他拥抱着她,心头有些难受,但是他依然露出那帅气漂亮的笑容。分开之后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深深地凝视了她一眼,之后潇洒地甩起背包,大步走进了登机门。
华夏注视着费亚诺的背影,她也有些许的失落感,自己刚刚把这一生最好的机会给放走了,将来也许她真的会很遗憾吧!但是她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原本沉甸甸压在心上的压力消失了,她重新获得了自由。
是的,自由。
去纽约不是她的自由,那只是一个更大、更辽阔的牢笼,而那个牢笼没有出口。
她吁口气,无言地抱起了背包,往机场的出口慢慢走着,心里盘算着自己一片茫然的未来。
就在这时候,她看到不远处有个高大的身影急切地往登机门的方向狂奔!一路上他不断撞倒人、不断地说着“对不起、请让让”,他慌张失措地冲到登机门前方询问着柜台小姐,然后停下来举日四望。
打从认识他开始,他脸上从来都没有这种极度恐慌的表情。
他站在那里,像是迷路的孩子,慌张失措地四下张望着。他手足无措,脸上充满了懊恼、沮丧,然后他又回头跟柜台的小姐说了些什么,而柜台小姐歉然朝他一笑拒绝了他。
“可以让我到飞机上去找找看吗?”
“当然不行。”
“可以帮我广播找人请她出来吗?”
“抱歉我们规定是不可以的。”
“这是十万火急的事情,我的情人要跟人跑了啊!请帮帮我的忙吧!”
“啊,那可真遗憾,但是飞机就要起飞了,抱歉帮不上忙。”
华夏自言自语地模拟着他们之间的对话,想到最后一段的时候忍不住笑了起来,靳刚是绝对绝对不会说这种话的!
就在这时候,飞往纽约的飞机登机门关了起来,靳刚站在玻璃帷幕前愣愣地看着远方的飞机,他的背影显得多么地寂寥萧索。
但是这一切也许都是她浪漫的幻想而已,也许靳刚只是赶过来想跟她说声“再见、保重”?
躲在柱子后面的华夏咬着唇瓣,慢慢地重复地踱着脚,把背包轻轻踢开,弹回来;踢开,再弹回来,就这么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这无聊的举动。
完成登机程序,柜台小姐也走了,附近的人潮请空得很快,这里就只剩下愣愣望着飞机起飞的靳刚跟不断踢着行李的她。
良久,她忍不住好奇,又从柱子后面偷偷望着靳刚的背影,却发现他已经坐在玻璃帷幕前的椅子上,垂着肩膀,双手掩住脸。
华夏凉讶地合不上嘴!他该不会……该不会正在为了她的离去而哭泣吧?
就在这时候,不远处又传来踢踢踏踏的剧烈脚步声!高跟鞋疯狂踩在地上的声音那么清脆!不用看也知道是筑声赶来了。
她一边跑,一边不断叫喊着:“华夏华夏!别走!合约!合约啊!”
华夏连忙闪到柱子另一边。
只听筑声却还是不断地叫喊着:“华夏!合约合约!哎啊!你这死胖子跑快一点啦!”
“我在跑了、我在跑了!”米其林气喘吁吁地嚷着。
“快点!飞机要飞走了!”
华夏感到眼眶又湿了,她用力抿住唇瓣不让泪水掉下来,可是泪水却还是不听话,不断地往下掉!
“咦?你没拦住华夏吗?”筑声看到靳刚时错愕地嚷道。
靳刚回答了什么呢?华夏的背贴着冰冷的柱子,想现身却又觉得自尊心好像会有些受损。
“我看到她了,但是她不肯出来见我。”靳刚如此说道。
华夏吓了一跳!怎么可能?她可是躲得很好耶!
然后是一阵沉默,四周突然都没有了声音。
华夏等了等,还是没声音,她不由得蹙起眉,好奇地偷偷探出头,正好看到三张脸就在柱子后面望着她“呃……”
靳刚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用力地拥抱她!她被那狂热的拥抱给吓呆了,几乎喘不过气来!
另一旁的筑声正在不断地又叫又跳又笑地挥舞着手上的一份文件:“合约啊!华夏!合约啊!你知道G UXXI正打算用一个副品牌进军东南亚吗?他们聘请我们担任亚洲区的专属设计师!专属设计师啊!合约啊合约啊!”
殷华夏说不出话来,因为她已经哭了起来,她死命地捶着靳刚的胸膛,满头满脸的泪水。
就在靳刚拥抱她的前一刻,她看到靳刚脸上未干的泪水,他真的为了她的离去而哭泣……不,应该说他真的为了她不肯出来见他而落泪哭泣啊!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能表达他的歉意跟爱意?
还有什么比泪水更能表达她此时此刻的心情?她放弃了纽约,那不是她的自由,她的自由是在这个男人的身边,絮絮叨叨地抱怨着这男人用爱加诸在她身上的诸多限制,那充满爱意的纵容、那充满溺爱的拥抱,这里才有她的自由。
而筑声又叫又嚷的合约,只不过是附属在爱情下面的一点点小奖品。
说来真是丧气,但是事实证明原来她的幸福终究是来自爱情,而不是理想啊!
想到这里,华夏更深深地将自己埋进靳刚的怀抱之中,绕了一大圈,她终于还是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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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上的费亚诺躺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望着眼前的小萤幕电视,上面不知道在播些什么,他眼睛虽然看了,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有失恋的感觉?
当然没有。
他早已经练成金刚不坏之身,更甚者,他满高兴华夏选择了留在台湾,那么他们之间的恋情就永远不会有燃烧殆尽的一天。
他就是这样的男人,不能说他总是见异思迁,而是他的热情无法停止燃烧——虽然总是在不同女人身上他也有点厌倦这样的自己,但是他更无法忍受就这么跟某个女人牵手直到地老天荒的感觉。
地老天荒!哼,比荒谬更加荒谬吧!
他的身边座位空着,后面有个女孩子客气地问他能不能坐在他身边?他想也不想就同意了。
飞机起飞之后他会很快睡着,一路睡到空姐把他叫醒为止,这是他的习惯。下飞机之后还有无尽的派对要参加、无数的美女要追逐,他的睡眠时间非常宝贵,丝毫不能浪费,所以这短短的旅程身边坐了什么人,其实并不重要。
不久之后飞机起飞了,他喝下两杯酒之后睡意却还是迟迟没来造访——好吧,他得承认华夏不肯跟他走,对他的尊严的确造成一些打击!
毕竟华夏是他极为少数动过真情的女孩子呀!
他失恋了失恋了失恋了!
想到这一点,他有些赌气地又叫了一杯酒!
旁边的女孩子神情专注地打着游戏机,时而嘻哈一笑、时而咬着唇,神态紧张——这女孩有点眼熟?
“哎呀!”
萤幕上的绿色小人被一朵香菇撞死了,女孩子发出遗憾的声音。
“怎么可能过不去嘛!”女孩子喃喃自语地抱怨,又重新启动了游戏机。
这东西只有十岁以下的人适合玩吧?费亚诺瞟了萤幕上那绿色的小东西一眼,那是起码落伍了十年以上的老游戏了,怎么还有女孩子玩得这么专心?
香菇又过来了,女孩子的手不断死命地压着操作键盘,绿色小人却胖得跳不起来,就这么活生生、血淋淋地又被香菇撞死一次!
“厚!”
女孩子脸上那懊恼的表情让费亚诺忍不住轻笑。
女孩横他一眼!继续启动她的游戏。
“你这样永远过不去的。”
“谁说的?我一定过得去!”女孩子眯起眼睛,专注地盯住萤幕,果然香菇又过来了,这次女孩子提前压下跳跃,没想到绿色的小水管工人真的跳起来了!
“YA——”
可惜不够高,还是让香菇撞着!女孩子忍不住叹了口气。“噢——”
费亚诺一边喝酒,一边看着女孩子一次又一次地启动游戏,她努力地想跳过这一关,问题是这一关无论她怎么跳都过不了关。
“气人!太可恶了!你这臭香菇!”女孩子龇牙咧嘴地嘟嚷。
费亚诺看不过去了,他拍拍女孩的肩膀:“我教你吧。”
“不要!为什么要你教我?”女孩瞪他:“你好了不起吗?我跟你好熟的吗?”
费亚诺耸耸肩,也开启了自己这边的游戏机,同样的关卡,他先跳上隐形楼梯,等香菇过来的时候扑地往下跳,把那朵谋杀水管工人无数次的香菇踩死在地上,游戏机发出过关的庆贺音乐!
“不公平!你作弊!”女孩嚷道。
“我没作弊啊,这里本来就有楼梯。”费亚诺呵呵一笑,朝女孩扮个鬼脸:“别只相信眼睛看得见的东西。”
“哼!”女孩翻翻白眼:“国王的新衣该不该信?”
“也许不该,也许国王真的穿上隐形衣,你没看过电影吗?这年头连隐形人都有。”
“我很期待费大设计师下一季的服装发表会,也许主题就叫‘国王的新衣’?”
费亚诺挑挑眉,这下他认出来了!这女孩也参加了这次的设计比赛。
“我叫东方境。”女孩微笑,笑容里带着点叛逆的挑衅。
“嗯……胜利者的妹妹。”
“去你的!什么叫‘胜利者的妹妹’?!我就是我!我是失败者,那又怎么样?我早晚站起来,早晚超越她!”她脸上有种奇异的凶狠怒意,就像漫画里眼睛只是两枚剧烈火焰的人物。
费亚诺顿时忘记他还在失恋,也忘记了睡眠对他很重要。
“拜我为师,三年内你一定能超越她。”他微笑。
“呸!”东方境冷笑:“你什么东西?我会需要拜你为师?我靠我自己也能闯出一片天!不信你看着吧!”
“啧啧!女孩子说话这么没气质,难怪你会失败。”他啜饮一口冰凉沁透的葡萄酒。“设计师讲究风格的。”
“你好有风格,有风格到跟殷华夏上酒店被拍照?哼!”小境不甘示弱地反讽。
奇异的是他竟然一点都不生气,他不单单不生气,还觉得非常有趣!
这只可爱的小刺猬!
“你一个人到纽约读书?”
“我早就毕业了!我要去纽约流浪,然后把全纽约设计师的风格都偷回来。”
费亚诺眨眨眼睛,这小家伙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她还以为纽约是台北的大安公园那么安全吗?
“你一定会死得很难看。”他笑眯眯地说道。
“不劳你费心!”女孩子别开脸,不肯看他。
“想来是比赛失利,所以偷偷离家出走吧?”
“要你管!”
费亚诺不说话了,他们就这么沉默着,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隐约记得自己不小心睡着了,然后他听到隔壁传来隐隐约约的啜泣声。
女孩睡着了,却在睡梦中轻轻地哭着呢!
空姐走过来,看样子是想叫醒她,费亚诺挥挥手示意她走,自己则轻轻靠近东方境,让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果然一有了依靠之后,女孩的啜泣很快就停止了,陷入了沉沉的睡梦之中。
如果她真有自己想像中的那么坚强,就不会看到他就想靠近他,这架飞机上他是她唯一熟悉的面孔吧。
如果她真有自己想像中的那么坚强,又怎么会在睡梦中落泪?
费亚诺凝视着女孩那年轻稚嫩又写着倔强的脸庞,他不由得轻轻地笑了起来——这只小小的可爱刺猬,想必将会为他未来的生活带来许多乐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