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5期

倾斜的屋宇——后现代与当代诗歌

作者:南 鸥




  新诗自“五四”开始已近百年的历史,而从朦胧诗到现在已近四十年的历程。从60年代中期黄翔、食指、北岛开始,历经众多优秀诗人的抒写,新诗写作正在以和共和国奇特的命运一样奇特的方式,积极参与了世界文学的有机构成。时至今日,汉语诗歌到底是在什么样的历史境遇和话语背景下进行写作,当下呈现什么样的状态及特征,我们很有必要对其分析和确认,以期对朦胧诗以来,特别是新生代以来的汉语诗歌写作有一个立体的审视和描述,进而达到一种较为客观的把握。
  
  一、我们时代的诗歌写作
  
  1、我们依然在阴影中爬行——仅仅是心灵的对接和技术的模仿
  西方工业革命以后,卢梭首先发现了工业文明将给人的心灵带来巨大的摧残而发出“保护人的本真心灵,拯救人的自然情感”的呼喊。这是一个具有历史性揭示意义的呼喊,它既揭示了现代人生存的历史境遇,又指出了现当代文学的人文理想。从人类文明的进程这个角度来看,我们当下依然处于工业文明的进程之中。因此,应当说从“五四”新诗以来直到现在,我们生存的这个基本历史境遇没有改变,因而卢梭的“呼喊”同样是我们当下生存的历史境遇,同样是我们写作的心灵背景,同时也是诗歌写作的人文理想。
  另一方面,从“五四”新诗以来,无论是“朦胧诗”、“第三代”和“中间代”,还是80代的写作,在创作方式和表现手法上完全没有摆脱、离开和超越西方现代派以来的各种流派,诗歌写作在技术这个层面,实质上是一种不折不扣的模仿和复制。因此,我有理由说:我们“五四”以来的诗歌写作完全是一种阴影中的爬行,仅仅是一种历史境遇的横跨、心灵的对接、技术的模仿和复制。
  
  2、心灵的沦陷与流亡——反价值、反崇高、反英雄、精英文化失效,是“后现代”对一个时代的强暴、肢解、吞噬与重塑
  十余年来,后现代主义像幽灵一样,一直在我们精神文化的领空密布和徘徊,像瘟疫一样渗透我们的血液、骨髓和肌肤。它改变了我们的血质和基因,对我们固有的价值体系进行了深层的爆破和肆无忌惮的肢解。
  那么,后现代主义及其思潮有哪些特征呢?后现代主义作为当代西方具有重大影响的一场思想运动,它既是一种文化思潮,也是一种思维方式。后现代主义一词最早出现在1934年出版的《1882-1923年西班牙、拉美诗选》中,用来描述现代主义内部的“逆动”。1947年汤因比出版的《历史研究》,则是用“后现代”指称西方文明史中一个新的历史周期——西方统治的告终,个人主义、资本主义和天主教教权的衰落,非西方文化发展壮大的历史趋势。而其后的一切意义都是由此衍生出来的。后现代主义从内容上分为文学艺术上的、社会文化上的和哲学上的后现代主义;从学理上它又分为否定性(解构性)、建设性(建构性)和简单化(迪斯尼式)的后现代主义;从表现形态它又分为解构主义、反基础主义、视角主义、后人道主义、非理性主义、非中心化思潮等。因而,它在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都有着纷繁而具体的表现形态。
  否定,应该说是后现代的根本特征。它包括对一元论、最高真理、绝对基础、纯粹理性、唯一视角的否定。与此同时,倡导多元性,推崇多元化又是后现代主义的另一特征,我们的政治多极化,经济多元化就是后现代主义在政治经济秩序中的具体形态。而价值取向、生活方式、审美情趣的多元化也是后现代主义在人们社会生活中的具体表现,从这个意义出发,在艺术活动中它推崇创造性,反对摹仿和复制。从哲学上看,后现代主义的一个重要贡献就是促使我们重新反省人与自然、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根据以上的介绍和分析,上个世纪80中期在诗歌领域出现的反价值、反崇高、反英雄的思潮,显然是后现代主义“否定”的特征在思想文化形态上极端化的具体表现。毫无疑问,后现代主义的“否定”无论从认识论上还是从生活观念上都具有积极的意义,它否定的是一元论、是绝对权威,它竭力主张一种开放的思维模式,倡导多元化和相对性,它激活、丰富了我们对客观世界的认识,并为我们对权威、对核心、对一元化的否定和对新事物、对不同观念的接纳有了理论的支撑。但是,这种多元化和相对性一滑向极端,就会演变为对价值、崇高、尊严、真、善、美等精神基本秩序的怀疑和否定,最终导致陷落一种虚无主义的深渊。
  价值,应该说是我们社会基本秩序的最敏感的神经,道德、尊严、崇高、爱与恨等观念都是价值取向的具体演化和派生。如果一个民族、一个时代的价值体系倒塌,崇高、尊严丧失,真、善、美等一些社会生活的基本尺度模糊,社会生活就将是一片混乱,黑白不分,是非颠倒,这样的局面肯定是极为恐怖和不可思议的。但是,我们的思维惯性从来就是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在这种惯性之下,后现代由多元化和相对性滑向了极端,陷入一种虚无和混沌之中,否定了价值——这个人类社会最基本的尺度。而当后现代思潮像旋风一样席卷我们整个文化领空的时候,我们的诗人和诗歌写作不仅没有与之相抵抗,反而与之相策应,成为后现代思潮的私生子,高举“非价值”、“非崇高”、“非英雄”的大旗,并使之堂而皇之地成为一种新的真理和新话语霸权。呈现出一种对人类的基本精神向度和宏大题旨的一种蔑视,对崇高、英雄和理想等人文精神的截面和基本元素进行了疯狂的解构。而在这样的语境之下,相当一部分诗人和诗歌写作没有逃脱这种被强暴、被肢解、被吞噬的厄运,表现出一种内质的高危缺钙、精神的阳萎和肾虚;表现出一种集体无意识、大面积失语;表现出一种想象力的严重缺失,因而,他们的全部才华和智慧,都挥霍在大规模的制造浅薄和时尚之中。
  从90年代至今,诗歌,几乎是以整个文化领域的名义宣告了精英写作和精英文化的全面失效,反价值、反崇高、反英雄等观念成为一个时代的主体精神,成为一种流行和时尚。显然,这是一个时代疾病的表征,是“后现代”对一个时代的强暴、肢解、吞噬的恶果
  
  3、精神立场的暧昧和世俗化日益泛滥
  诚然,后现代对价值、崇高、英雄和精英的否定和解构,对诗歌写作有其相当积极的意义。它倡导的多元和相对性,直接为诗歌写作回到生命本身,回到当下的生存境遇提供了理论依据和现实氛围,“知识分子写作”和“民间写作”正是在这样的否定和解构之中获得了新的向度和视角,才从宏大的叙事、题旨中回到个体心灵的颤动上来,回到世俗生活的细节和纹理上来。
  众所周知,80年代末中国政治、经济和文化发生了剧烈的变化,这种变化加速了后现代思潮在文化领空的横行和泛滥,直接而集中的表征就是精英文化的倒塌。难道象征着一个时代精神向度的精英文化真的不需要了吗?显然不是,从客观上说,从90年代到当下,无论是“知识分子写作”还是“民间写作”,在这样一个剧烈转型的历史时期,面对后现代对这个时代的强暴、肢解和吞噬,应该获得一种刀锋对抗的体验,应该确立

[2]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