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8期

原创新作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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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乡间(组诗)  龙红年
  
  龙红年,1963年10月生于湖南娄底市涟源乡村。大学中文系毕业。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开始在《诗刊》《星星》等发表诗歌400余首,出版诗集《有情月亮》《命运的白牙》2部,诗作入选多种选本。现任职于娄底日报社,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娄底市作家协会副主席。
  
  绕竹村的一群鸭子
  麻色的绕竹村的一群鸭子
  在早晨八九点钟的阳光里浮出
  她们跳出门槛 随心所欲地拍了几下翅膀
  嘶哑的嗓子没有章法地扯着
  在干净的晨光里
  它们团结而不紧张地
  游过一口池塘
  摇过一条田埂
  爬上新修的乡村水泥公路
  闲散地晒着冬天的太阳
  一副不求名利的样子……
  
  六叔
  跛着一条腿六叔
  自然跑不过一场冰雪
  五十年不遇啊
  一个七十岁的打工仔
  没有可能跑得过寒冷的命运
  京珠高速像是一条垂死的僵蛇
  六叔困在广州郊区
  石棉瓦盖的工棚里
  风雪陪他过年
  道路已经封冻
  平日里那些买酒的人
  被风雪虏获
  这时候酒能解决什么问题
  恐怕没有谁会记得
  这个酿酒卖的湖南老汉
  大年三十 六叔和着雪花
  喝了一碗自酿的米酒
  一股热浪从胸腔涌出
  竟是一口雪地梅花
  正月十二终于回到家乡
  正月十五查出结果
  正月十六将两万存款交给儿子
  鞭炮声在屋外噼噼啪啪响起
  六叔从此与世无争……
  
  姨妈突然走了
  像一个赌气的孩子
  在干净的晨光里背转身
  不吱一声姨妈突然走了
  一滴露水在风中
  出人意料地干涸
  高山之上的一个早晨
  她为菜地锄草松土
  来回百米提水浇灌
  血压悄然攀升
  七十五年的一口井
  不知不觉到了底
  山上的一根朽木
  发出的几棵绿芽都下山了
  喝酒成疯的姨父
  突然清醒
  晃着一脑白发
  逼儿子交出那个
  侍候他一辈子的人
  我八十岁的母亲
  坐在墙角的一团阴影里
  伤心哭泣:
  在这世上的两姐妹
  就剩一个了
  躺在棺木中姨妈
  消瘦的驼背仍未伸展
  没完全合拢的嘴
  似乎还卡着一些
  未了的心愿
  
  与擦鞋女桂花的浪漫
  她在一棵桂花树下向我走来
  看我一眼我在她眼里
  看见桂花的香
  大部分时间
  她总盯着我的鞋
  我的鞋 需要一个干净的面子
  她就能给
  她来自三百里以外的村庄
  村子叫桂花
  她也叫桂花
  都令人有些醉意
  有一次擦完鞋我逗她
  今天没带钱怎么办哩
  她低着眉说:
  让你欠我一辈子才好哩
  
  
  
  相信晓文
  四十五岁 像是命中注定会有一次
  突围晓文首先到了长沙
  最近又突然出现在张家界
  把我们的心扯得一丝一丝有些难受
  晓文在银行工作 办公室秘书
  为比自己年龄更小的领导服务
  写材料 出通知 上蹿下跳安排吃喝
  弄些成果辉煌之类的新闻上日报
  晓文有着相当经典的微笑
  只有到深夜瘦到百来斤的晓文
  脱掉尘世的外衣露出几根硬骨头
  露出他仅有的几颗铁钉
  在黑夜里发光
  二十岁开始晓文努力摆脱乡村
  从草鞋到皮鞋从乡村的狗吠到城市的
  霓虹
  人到中年依旧保持冲锋的姿态
  晓文使我想起深桶里的一只青蛙
  在命运的合围中不停地蹦达
  
  爱之光(组诗)  离 离
  
  离离,原名李丽,女,甘肃通渭人。2005年开始文学创作,先后有近200首(篇)作品发表于《诗刊》《人民文学》《青年文学》《飞天》《星星》《诗选刊》《诗歌月刊》等多家刊物,并有作品入选多种年度选本。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
  
  雪
  这些白
  一开始是飞翔,接着是死亡
  它们轻而易举地
  和大地埋在一起,它们
  让我为一小块南方而哭泣,为你见不到它们
  而单独流一次泪
  这样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每当大雪在我的城市落下来
  穿过我走着的街道
  穿过我思念的乡村
  甚至背着我,停在故土的每一个
  可以落脚的地方
  我都想替你哭一次
  我每天走过这条街道,看着每一个
  肩上落满雪花的人
  在大雪中行走
  每一个都是心藏回忆的人
  每一个人的发梢
  都会因落下更多的雪而变白
  他们都会慢慢变老
  他们的晚年会因此
  而更加幸福,也会慢慢尝尽
  遗忘的痛苦
  
  相关消息
  那里曾是陌生的车站
  和陌生的人
  那里涌动的灯光,在迷人的星空下
  在迷人的星空下
  一切都将消失,火车上最后的旅客
  下车的姿势如此孤独
  像从衰老的树枝上落下的
  几片叶子
  他们像几棵老树在光里呼吸
  他们的影子充满树的焦虑
  整个下午我也站在那些寂静的光里
  寂静无处不在
  
  更远一些
  我的怀念
  经常陷在那些低矮的乡村
  和几个口吐方言的人中间
  我也曾想用方言和你说说
  那些曾经宽阔的河流
  而后干涸得只剩下裂缝的地方
  那些活蹦乱跳的小鱼和它们的祖国
  它们小而又小,我脆弱的手掌已经安抚不
  了的
  祖国啊——
  它多么像
  “那个像盏小灯般熄灭了的小小国家”
  这么多年,我只能模糊地想起
  它们曾经游来游去
  像时光一样滑过去
  
  今夜我走在西关什字
  今夜我走在西关什字
  走在一场大雪里像
  走在未来
  无法预料的事件中
  没有风吹的街道显得特别孤单
  我的影子在路灯下被拉长
  越来越像掩饰不了的旧伤
  今夜的西关什字
  只属于少数
  在一匹白布上徘徊的人
  和对未来毫无期待的人
  
  致——
  我快要老了
  还走城西这条道
  如果亲爱的你来看我
  像个储满了欲望的水罐
  让我在老去之前
  抱着一只粗糙的罐子在西城区
  走上一回
  让我抱着粗糙的天空
  一只孤独的鸟
  无法说出的美
  
  告友书
  燕子北回时
  一定要在你的楼顶歇一歇
  它们叽叽喳喳,嘴含春天
  过了一个冬天
  北方的树叶都掉光了
  光秃得只剩下我
  蹲在孤独的树枝上,再远
  我也望不见你
  孤独压迫着我
  就像时光压迫着你
  你在遥远的南方
  有时杜鹃花开了
  北方正是夕阳满坡,多么美
  马儿打山腰跑过
  三年了,我都不敢声张
  那些掉在雪地里的马蹄印
  幸福地开落
  
  念
  有时打个电话
  是件很快乐的事
  就像我们靠在一起
  南方和北方
  坐在一张地图上
  像整个祖国的幸福
  在一起
  有时候我一个人
  坐着,喝桂花茶
  不忍心咀嚼那些花瓣
  冬天一眨眼就到了
  接着又过去
  天气转暖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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