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23期
希望：与改革开放同步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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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的故事(组诗)
宋晓杰
1978。胜利小学。大车店。
我承认，我是个顽固派、死党
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这里
不会离开我虚幻的童年——
那一年我十岁，是胜利小学的学生
每天每天，要经过那个马嘶人喧的大车店
和辽河北路，才能坐进三年二班的教室
晴天、雨天都同样泥泞的辽河北路上
蹲着挎柳条筐的农民，他们一边卖着沾满
马粪的果蔬；一边认真地抠着黄胶鞋上的泥
他们，来自新开垦的自留地；它们——
则来自额外的清晨和黄昏
那一年我十岁，却已有了明确的哀愁
和越来越大的胃口，辽河北路像饥锇的直肠
总不能满足我的愿望。我眼泪汪汪地望向
窗外
侯宝林的相声也不能让我笑得更加长久
没日没夜地，我只想实现两个理想：
或者像车老板一样，天南海北神秘地游走
或者，像八一饭店的服务员那样
天天都能吃到香肠和水馅儿油煎包儿——
那些馋得我直想生场大病的美味啊
1978，那一年我十岁。我得承认——
表面上，我是个难得的好学生：二道杠儿，
是学校的鼓手、是所有墙报的板报员
但我自己最清楚：好女孩不该有出格的要求
1998。凤凰。香港。
凤凰找到了高枝，就像婚纱找到了亲密爱人
在辽河北路上，凤凰皮衣店是真正的凤凰
一夜之间，仿佛所有的人都成了梧桐树
我们“爱皮草、爱新潮、爱生活”
而婚纱摄影，让所有的日子永远停在初恋
所有的日子都是刚出炉的生日蛋糕，要有
桂冠
还要有空运来的鲜花，有红酒、小巧的嘴巴
和矜持的刀叉；要有死去活来的周华健、
泰坦尼克、海洋之心和悲伤的大西洋……
每个周末，辽河北路都会聚集着格调高雅
的人
如果暂时不在，一定是在去辽河北路的路上
我时常牵着儿子经过那里，去书店找他的“书
虫”
《神探柯南》和莫扎特。中午，我们会准时出现
在
“加州牛肉面”，也可能是“新阳光快餐”
那份悠闲，就像1998年的春节，全家十一
口人
坐在香港的北方饭店里，吃着芹菜馅水饺
听爸爸意味深长地重复那位老人家的话：
是的，到自己的土地上走一走……
2000。诗歌。澳门。
辽河北路上已无处停车——这条盘锦的
王府井、南京路，还要一路热闹下去
而我在意的，却是它给予我的修炼——
在频繁的诗文中，它是福克纳的“邮票”
也是梭罗的“瓦尔登”。这么说，是可耻的
因为我没有他们的成就和淡定，也没有了
19岁的虚荣。但它一直在我的心中
一直在!像个老人，慈爱地看着我长大
看着我告别工厂、告别窘迫和青涩，回归
诗意的生活——虽然我至今仍不懂诗的真纯
但我开始读诗、写诗，并与文字相互确认
——好似我站在妈祖庙、大三巴面前
我轻轻地替祖国唤着“女儿”：“莲!”
而她，看着我微笑，却一言不发
2008。音乐之声。湿地公园。
30岁的我，青春依旧地站在新居的墙上
那是我走了十年，才发现的秘密——
30岁，如果用另一种方法换算
能不能说，这就是新新祖国的模样?
我打开班德瑞，看到了仙境、日光海岸
和梦花园；看到了永远的母亲和自然
那一夜，辽河水从我家门前流
那一夜，湿地公园是另一条欢乐的河
是高高照耀的透明的红灯笼——
中央电视台《倾国倾城》的大型演出
正在进行中，恰好有朋友发来信息问候：
现在的你和盘锦是否安好?我忙回复——
来吧，过来走走，顺便看看老宋的前半生：
父母安康；儿子见风就长，已经1米88；
我不是美人，因此也没有迟暮之苦
况且，还有正肥的河蟹、正香的大米
新鲜上市，等着把你的馋虫慰劳
朋友狡黠地一笑，调侃着说：谁像你
水馅儿包子都能馋得你要私奔!
我们隔山隔水地，哄堂大笑……
我说过，我是个顽固派、死党
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不会离开它的
七十二变——三十年间，搬家无数次了
但每次，都在辽河北路前后左右转来转去
转来转去——像一颗不会自转的星球
必须依赖它，感知流水、落花；依赖它
幸福地隐没于汹涌澎湃的人类……
我的个人生活(二首)
林 雪
1982年：幸运饺子
哥哥，我看见你下班了
从一幢红楼的窗子我看见你匆忙走在
1982年的街头
看那种老式大巴把你吃进
又吐下。我又一次看见
灰蓝包裹的你的16岁的身体
那么轻，那么小，可以被命运
轻而易举的搬运
除夕夜，我和父母、弟妹等你回来
一起吃饺子。弟弟等得太久
快要昏昏入睡。小镇
灯光黯淡，街上已无人迹
妈妈从透着冷风的厨房里
端来了饺子。她说
所有饺子都有馅
那特殊的三个没有
一个里面包的是面粉，谁吃到它
谁未来的智慧总是满满的
还有一个，里面是糖
吃到它的人，一生有着
蜜月般的爱情
还有一个，是一枚一元镍币、
她把崭新的毛泽东头像
包到面里，这是一个幸运饺子
谁吃到它，谁可以远走高飞
那一晚，我吃到了肉、鱼和青菜
我痛恨自己平庸的舌头平庸的牙齿
我要的不是可以预见的现实
我要的，是完全不同的生活
在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
直到现在。我还没有停下来
用一枚镍币敲定幸福的习俗
显得愚蠢，早已过时
哥哥已经停下，他平静安逸而我还在奔咆
不是为了金牌一样的幸运
只是怕丢失了生活后，再一次丢掉词语
2005年：前劳模时代的米小强
多年以后，他总是梦见那个
一模一样的夜班。他刚穿上工装
车间主任害病一样走过来
嘶哑地告诉他：厂子黄了
他从车床上梦游一样下来，眼睛深处
是焊枪里最大的一个焊点
他自己的烟头，烧到了他的衣袖
烟火中像琴弦的一声呻吟
他走出车间，站到雨水里
大道边的树挂满了雨水
隐约的小提琴的故事，夜的恐惧
病人那些孤独之年
父母在夜里的低语和焊枪燃烧的焦味
这就是20个工厂年头
留下的一切
他看见自己胸前湿透的衬衫
看见自己年轻、柔软、肌肉发达的
身体，这独一无二的支撑
曾抹去过穷困带来的焦虑
他和工友们坐到后半夜才离开车间
他在更衣室慢慢地刷牙、洗澡
活动身体。从高而狭小的浴窗上
吹来田野的静谧。在发烫的水龙头
冲洗下的身体里，他一遍遍问自己
我是谁?
一个儿子。一个丈夫。一个
父亲。一个班长。一个市民
一个男人。一个职工。一个普通人
一个主人。在这美丽又动荡的时代
在无人知晓的夜里，放声痛哭吧
他对幸福，对命运，对未来，怀有
什么样的乡愁
今天，与这位再创业的成功人士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