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期
无厘头影碎片中的解构性历史文化踪迹
作者:王文捷
后现代元语言打破既成叙述框架的技术特性成就的一种全新语汇形式,轻而易举地打碎了历史客观真实所具的惯常性叙述,爱情故事模拟结构消解了覆盖在爱情神话里曾有的美好想像及意义。这种回归传统历史模式外壳又同时支离破碎自我解构的反讽话语,勾起我们对传统文化的温习但又不断唤起对文化历史强烈的距离感。这说明即或是处于后现代,用仿真形式的世象来表现文化历史已被转用和变迁的思想也是可能的。⑨
而在传统历史文化被解构而新的文化又尚未真正建立的历史转折点上,失序的思想范围内已经无法显示出任何界限、制约与体察,现代人对于历史的混乱感觉导致了对生活与历史只不过是一种“本能和口味”。⑩因而后现代观念里我们对某种生活世界的具体处境和感受更为关注,并欲图从差异性和相似性的更为宽泛的语境来对历史体验做出审视和定位。如果说游离历史宏观主题是后现代历史宽泛定位呈现的特殊性意义,那么远离历史文化干流的无厘头影像事实细节的刻意操作已经变得非常重要:
陈梦吉:等一等,大人,请问何欢被判什么刑罚?
法官:依例判处环首之刑。
陈梦吉:那就对了,阿仁!将他放下来!··· ··· 他被判环首“之”刑,并不是环首“死”刑,他的“首”已经被环了,还不放他更待何时?
主控官:你玩文字游戏?
陈梦吉:大人!法律就是法律,每一个字每一个符号,都不能更改。
(《算死草》)
这当然是一种刻意夸张的枝节性反讽具体细节,它其实彰显的是在后现代理念观照下既成历史文明可能的游戏性,历史透视在某种无形的离散性力量不断摧毁中显示出其另类本质,主流史实在历史文化微观世界的平面叙事中已分崩离析而迷失了规范。因而可以说,无厘头历史叙述的浅俗枝节性表述其实正是历史述说迷惑感的显现。
而人文历史中真理言说的形式标准在后现代早已经处于相对主义状态。福柯曾认为,“历史承载并决定着我们”的并不仅是“一种语言形式”,这种语言形式同时也是“一种战争的形式”。从其自身内在对抗的本质上看,历史言说核心是一种相对性“权利”控制而不再是“意义”的客观表现:
菩提:我不是想监视你,我只不过是想研究一下人与人之间的一些微妙的感情。
至尊宝:你只是强盗啊大哥,别学人家做学问。
菩提:强盗也有学问啊。
(《大话西游》)
这种看似无意义的幽默戏说主题与意象结构正表明历史言说明晰的相对意义。因而如果无厘头没有这些丰富的幽默、比拟、对比、反讽、夸张的表达系统,那么后现代矛盾性和相对性的历史影像表达将是守成而丧失趣味的空壳。无厘头影像言说表明,后现代历史文化潮流中公众已经习惯于文化“在扩展中破成了大量的碎片”,口中说的也是某种虚无化的“各种没有共同尺度的私人化语言”。在后现代历史文化 “用许许多多碎裂的方式来构想”的过程中,它确实已经丧失了传统文化“大部分的生动性、广度和深度”。
这种状况却使我们的理解聚焦到了电影图像建构时的意图主张。如果说电影图像对其基本要件如人物行为、个性和关系的理解,在根本上依赖于对电影制作者的行为与动机主张的把握,一旦这种相对性的电影理解介质的关键意义得到认识和构筑,那么后现代来势凶猛的活泼调侃的意象形态和消费性话语,打破故事叙述框架的语体正广泛用于改变历史叙述某种生硬的面目。比如时空穿梭后时过境迁唐僧师徒四人齐往西天取经途径水帘洞,却遇到由强盗转世的导游菩提正在引领一群游客参观洞中。菩提导游已是这样一番游戏性的解说辞:
菩提:相传五百年前这里就是水帘洞、齐天大圣住的地方,自从他打死牛魔王救回唐僧之后这个世界再也没有妖怪了,从此以后很多人来这儿混水摸鱼。(指着八戒)喏,那个家伙装着个猪头居然说自己是猪八戒!(对悟空)哇!大哥,你化这个妆就说自己是孙悟空喽?给点儿专业精神好不好?你看,那些毛通通都开叉了,头上像戴了两块年糕似的,出来混饭吃得花点本钱嘛!看什么看,你的妆是恶心嘛!生我气我也这么说!
(《大话西游》)
在后现代无厘头文化这个时间与空间意义同被解构后的混乱感知过程中,历史的沧海桑田无常的变迁感又开始设立出新的意义和目标,历史文化非确定意义在一个打破虚实二元对立的不同层级上出现。这种“怪味”作为电影表达中的历史新鲜叙述对传统影像“识别”竖起了屏障,它以某种“非艺术”形式使传统历史文化表达衍生出不可把握的“陌生化”效果。
保护后现代主义的各种新式例证这种激进的观点已经不断受到人们的关注。作为后现代的新文化例证之一,周星驰等人无厘头电影通过其借助民众扰乱等级制度、针对意识形态进行关闭的自我反思性颠覆,乃至以平民论者揭露知性主义缺陷和杰出人物统治论等思想的出现,都表现了后现代作为最近期的先锋指向渗透出竭力打破旧习的思想高潮。 此外还值得强调的是,单纯以解构方式去透视周星驰们无厘头电影也并不能获取其全部的意义。正如人们不断地指出,这些无厘头电影展现的各位小人物的特殊性思维和平凡的性格命运,其实是个体在纷纭的社会现代化过程中迂回漫长的想像和艰难挣扎的抗争。这种想像其实正是欲图在现代性的“短暂、瞬间即逝而偶然”的生命过程中“抽取出永恒”。也正是这种现代“变动不居的特性”使生活中的普通人的存在显出了无厘头征象。在历史提供的这个巨大的“漩涡”之中,无厘头电影图像中小人物的性格命运的种种抗争和矛盾、含混和痛楚、理想和激情等,都造就了社会个体在历史空间中关于自我与他者的生活存在的幻影。
(作者单位:广东商学院人文与传播学院)
①⑤⑩ [美]马歇尔·伯曼《—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商务印书馆2003年,第6页,第25页,第24页,第17页,总序。
②④[美]大卫·鲍德维尔、诺埃尔·卡罗尔编《后理论:重建电影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0年,第402页,第14页。
②[英]斯蒂芬·贝斯特、道格拉斯·科尔纳《后现代转向》,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第243页。
⑥⑦⑨[斯]阿莱斯·艾尔雅维茨《图像时代》,吉林人民出版社2003年,第203页,第204页,第222页,第198页。
⑧ [英]斯图尔特·霍尔《表征:文化表象与意指实践》,商务印书馆2003年,导言第6页,第4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