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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无论有幸成功于否,在没有麻醉剂的战地医院,拔出一根箭必定是极其残忍的。

  无论箭头是否能被取出,腹部箭头常常是致命的。印第安人知道这一事实,他们往往瞄准士兵的腹部。据说,有经验的边民们有时在中腰里一块毯子,防止这些部位受箭射或者至少能减弱箭头的冲击力。比尔医生甚至建议,让士兵们配戴一个护腹甲。腹部箭伤的致命原因是迸发的腹膜炎造成的,然而,它也许是一种无痛苦的死亡方式。《士兵手册》是由美国忠诚的官员N·赫谢尔先生批审,官方于1885年印刷所出版的册子。其中有如同今日美国“雾谷”(国务院)宣传的自然祖述,竟然使腹膜炎听起来是一种比辐射病强些的无痛苦的疾病:“…病人神志清醒地活上一两天,常常不用受太大的罪。”

  6月26日,是他们在“炼狱”的第二天,天上突然浓云翻滚,并落了一阵雨。骑兵们急忙就近把水壶、水桶打开,把一些帐篷帆布撑开,把锡铁杯拿出,使用了任何能接雨水的容器。可是,顷刻,浓云就消散,太阳又似火焰,炙烤着山顶。印第安人在山下把草点着,一方面想掩蔽他们的活动,另方面也为了防上士兵们接近河边。

  雷奥的一些人准备迎战,另一些人开始退缩,而一个人则完全崩溃,像一头猪似的瘫在那里。

  一些人极度干渴,他们在水果罐头上钻孔,吸吮里边的水果汁,但这是受到限制的,因为,无人知道他们的这场围歼战要坚持多久,所有的东西都得储备。列兵彼得·汤姆说,伤员们的出价十分可怜:10元一口水,15元一壶水,20元一壶水,仿佛在进行水的拍卖。“我把水壶递到列兵麦克维手中,他那样子像是要独吞了,我把被他双手紧紧抓着的水壶夺过来,传到下一个人手中。他狂怒地大喊一声,从大衣下拔出左轮手枪对准我,说要把我崩了……”

  后来,麦克维腹部中弹。他继续乞告要水喝,并要用75元换一饮,他终于喝到了水。列兵丹尼尔·纽厄尔说水从他的腹部的弹孔里滴淌出来,“但他仰面躺着,安静地死去”。

  列兵詹姆斯·泰纳与亨利·沃奥特(Henry Voight),在那那天早晨被埋掉。泰纳是在防线外被击毙的,四个人冲出去,把他用一块毯子裹住,带回来,但他很快死了。沃奥特试图把一匹被子弹击中的马牵回来,但他的头却被子弹击碎。两名列兵一同被葬在一个用泥土覆盖的墓穴里。在一块撬开的面包箱子板上写上他们的名字。

  有人看见驮子手F·C·曼端着卡宾枪,瞄准着。他仿佛是一名优秀的神枪手,沉着地把守在阵地上,但却像是忘记去扣动板机。终于有人前去查看,发现他的太阳穴上有个洞。

  驮子队首领J·C·瓦格纳的头部也中了弹,他在地上踢蹬着,扑打着,显然完蛋了,但这是远距离射来的一颗乏弹,他出乎大家意料地突然坐了起来。

  查尔斯·怀特上士也在他的一只马鞍带里带了一玻璃瓶果子冻。他四处走着,让每个受伤者尝了一口。尽管他自己的胳膊肘被子弹击中。

  出现了美学问题,死马开始变臭。不管什么时候,要是一颗子弹击中了一头肿胀的马尸,附近的每个人身上都会飞溅上这匹马的腐烂的尸肉。闪光的食尸虫赶来品尝这庞大的盛宴,而那些小白蛆,则在这些腐烂的尸体上漫无目标的蠕动着。秃鹰懒懒地在头顶上慢吞吞地盘旋着。最糟糕的事情是人们开始脱水。侦察员乔治·赫莱汀说,人们的舌头开始肿胀,许多人几乎无法讲话。他们应付着嚼点干硬饼干,但却没有足够的唾液拌和。“几个人试着嚼草,但草放到嘴唇上,而无人能够分泌出唾液来,也无人能够清楚地说出话来。据记述,一些伤员由于缺水而死去……”

  不时有一个羽毛装饰的黑色头,小心翼翼地从草丛上方探出来,但却会被一阵雨点般的齐射子弹打回去。然而,它们往往是一根棍子上的缠着物,或者是缠在枪管上的野牛毛织物。雷奥的无经验的人们也在耗费着弹药,他们试图击毙被印第安人绑在一匹矮种马上的塞满草的鹿皮衣服。

  列兵科尔曼偶然也把他绝妙的日记日期搞混,但在这样一则戏剧性记述中,是可以忽略的:

  ……这些印第安人用他们远射程的温切斯特来复枪,极其凶残地朝我们开火。我们的一个人被打死,两个人受了重伤。我们现在已经有近22个小时滴水未进。我们遭受着更残酷的干渴难忍的需要水的残酷折磨,特别是那些伤病员们。一个人想要活着走到河边是根本不可能的。

  1877年,在一座荒远的山岭中发现了大量的分叉棍子,据信,这是印第安人的狙击手们支放他们枪的架子,这是他们从观看职业猎手捕猎时学到的伎俩。

  几个自负而勇敢的人在蜿蜒的防卫线几码处蠕动着。很难设想,任何人,能在这样小范围的搜索战的防卫线内爬动,而不被发现,即便是一个伪装了的印第安人。雷奥的山顶附近,几乎是光秃秃的,没有任何遮盖物。也许,一个世纪前,那里曾经长着茂密高大的绿树。纵使这样,也难于不被发现。一些印第安人甚至就潜藏在可以用泥土扔掷到士兵身上的近旁。一位名叫“长袍”的塞斯·阿里斯人,想突然袭击一名他要杀死的人,这一虚张声势的行动却使他自己丧命。雷奥在一份正式汇报中陈述了这场近距离的攻击:“当时,我看见这根棍子仅有10或12英尺长。你不难理解这些人们的绝望、鲁莽的搏斗。”

  “长袍”与名叫“鹰人”的安克帕帕人,河能仅是在这两天小围歼战中被击毙的两名印第安人。然而,1923年,前列兵埃德温·皮克阿德告诉一名记者,他曾眼睁睁地看了一位身份不明的军士与一名身材高大的苏人徒手搏斗。这位军士抓住这个印第安人头顶上的一绺头发,迫使他朝后仰,然后用牙咬住他的喉头。他们在地上滚来滚去,这位军士像一只叭儿狗那样紧咬不放,直至他竭尽全力,把这个印第安人的一根动脉血管咬断。接着,他又咬破了这个印第安人的脖颈。

  山顶上没有徒手搏斗的确证,几乎没有什么历史学家太多地关注过皮克阿德的讲述。无论它确实发生与否,不容置问,印第安人近在咫尺,这是十分令人惊恐的。本廷担心他们离得这么近,会突破防卫。于是,告诉雷奥,必须组织一个小分队,朝离最近处的仇恨白人的印第安人发动冲击,迫使他们后撒。雷奥迟疑不决。

  雷奥的迟疑与胆怯,似乎超出了争论。戈弗雷中尉曾与威尔上尉讨论了这一严峻的局势,他在日记中记述道,“我们两人认为,我们只得靠本廷上尉的才智,来解救我们的危险……显虽,雷奥少校既无魄力又无决断,他的个人行为,使得人们失去了对他的信任。”

  在本廷建议向外突击时,戈弗雷在场。他听见本廷厌烦的说:“你得在这儿做点什么事了,要立即行动,这样不行!你必须击退他们。”

  雷奥终于同意了。

  本廷召集了几名自愿人员,站在他们面前,慷慨激昂地讲了一些激励的话。这些在1876年的即兴语如今听起来似乎有些荒谬可笑:“准备好,伙计们,现在是你们的时刻,叫他们招架不住,嘿!嘿!冲啊!”

  他们嘿嘿地大声呼喊着向前冲去,“每个男子汉朝前冲了,但有一个人却像个小孩子似地躺在掩体里哭喊起来”。

  嘿!嘿!好哇!每个人。男子汉。胆小鬼除外。这纯粹出自一本维多利亚冒险小说的一段插曲。

  并非仅仅这个骑兵在胆怯地哭喊,其他人的行为更糟糕。一些人获得了他们终生难以去掉的浑名:“饼干箱子·丹”整整两天一直缩藏在饼干箱子后边。“马鞍·密茨凯”可能指躲藏在一只马鞍子后面的米莱斯·英莱上尉。据约翰·伯克曼说,为了逃避战斗,年轻的比利·布莱克假装受伤,伯克曼补充说,他们都是些好士兵,但河谷中的恐惧情景,使他们丧失了理智。

  列兵波特·汤姆森看见A连的一个人脸朝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显然是死了。两名士兵拖着一块帆布,去为受伤的士兵支篷帐。他们要他起来让道,他仍然不动。一名士兵用脚踢他,他踢蹬着双脚,坚持说他病了。托马斯说:“一个瞧起来更加可悲的可怜人,很难加以评述。这个几乎被吓死的人站起来走了几步又倒在地上,听凭毒辣辣的太阳晒着,不管周围的任何事。”

  埃德加莱中尉给妻子写信说,列兵帕特里克·戈尔登是D连的骑兵,他在第一天还做了他应该做的事,但那天晚上,在枪声停止之后,他问一名军士,印第安人是否会卷土重来。这位军士推测说,他们会在第二天早晨发动攻击,戈尔登就哭起来,说:“汤姆,要是他们再来攻击,准会杀死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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