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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出租车司机停下车,熄了火。他坐在司机座上凝望着花园和园中五颜六色的花。他看见一个头戴棒球帽的年轻瘦子朝出租车走来。此人看上去就不像个好人,眼睛里发出淫邪的光。他看见这个人走上国王路后不见了,心里才放松了许多。

  他听见有人敲他的车窗,吓了一跳。是那个年轻女子回来了,手里还拎了一只小箱子。她进到车里。

  “请直接去2号候机室。”

  他将车发动后,驶上国王路。萨拉向后一靠,看起别人留在座位上的《旗帜晚报》来。

  出租车司机从头戴棒球帽的那个人身边驶过。那人两眼向前看,没有注意到从他身边几英尺处驶过的出租车中的那位漂亮女人。

  5点35分,瑞航833航班在日内瓦机场降落。彼得·耶格里已像他所说的那样在入港旅客厅等她了。他客客气气地向她表示欢迎,把她带到他那辆停在外面的闪光的蓝色阿尔法—罗密欧—斯佩德旁。车的顶篷已放下,因为下午这个时候非常暖和。

  一路上他们谁也没有说话。风吹得萨拉的头发轻轻拂打在她的脸上。不久,车子进入下班的高峰车流之中,开得像爬一样慢。过了半小时,他们到了日内瓦老城中心一条铺着卵石的小街上,离彼得的办公室还有半英里。他熟练地把车倒着挤进一个很小的空间,小心地把车停下。他微微一笑,还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径直把萨拉带上他的2楼公寓。他打开门,把她让进屋里。他的动作急匆匆的,很不协调。他作为主人和朋友的义务和他的职业责任交织在一起了。他给她端来一杯威士忌,也给自己倒了一大杯,在萨拉身边的沙发上坐下。

  他手里摆弄着杯子,两人之间的紧张气氛似乎一触即发。萨拉不想谈鸡毛蒜皮的琐事。不管他有什么话说,让他说就是了。接下去他们也许能像老朋友一样正常地谈谈。

  他清了清嗓子。

  “这让我有点不大好说,萨拉……”他瞄了她一眼,面带愧色,略有歉意,但却无意退缩。她笑了笑,耸肩肩,先表示谅解。

  “你刚在外汇交易中赚的300万,我有必要向我的上司汇报。我有必要问问你是怎么赚的,就几个问题。”

  萨拉微微叹了口气,向沙发上一靠,打量起耶格里来,似乎想从他的眼睛里找到解释。

  这件事有些蹊跷。她有权在自己的帐户上进帐或者出帐,没有必要回答她的帐户代理人提的问题。他有责任管理她的帐户,负责正确登记出入帐目,到期给她支付利息,并进行一般的银行责任范围内的服务。可是现在他却成了她在金融廉洁方面的监护人。她感到怒气上涌,慢慢地喝了一大口威士忌,才觉得怒气有所消退。她尽量平心静气、设身处地地考虑问题,可是总觉得心潮难平,仿佛要进行一些解释似的。

  就她所知,只有在怀疑钱的来路涉嫌毒品或者类似的严重犯罪活动时,有关当局才有权提出问题或者查看帐目。耶格里不像是她的帐户经理人,反倒像个警官。所以,肯定是有人怀疑她这300万是通过犯罪手段得来的,而不是通过一般的非法手段得到的。通过一般非法手段弄到的钱,瑞士银行是不予过问的,而涉及重大犯罪活动的则另当别论。她此刻是心潮起伏,思绪万千。

  “我想你最好还是跟我直来直去吧。”

  这一来耶格里倒有些惊讶了。从萨拉脸上的表情看,她是决心已定,没有商量余地。

  “这事我真不该对任何人讲。实际上,我请你来首先就不对。”

  “这我知道。可是你这样做了。如果你不先告诉我,说明你这里究竟是什么原因,那你就不要指望从我这儿了解到任何情况。所以你就先说吧。”

  耶格里沉思了片刻,而后开始解释。

  “这大约是两个月前的事。总经理赫尔·霍夫曼把我叫到他办公室,告诉我说英国和德国当局要求科迪斯公司为他们进行一些调查。他要我注意我的客户在某个日期之后所进行的大笔现金账目的进出。他没有说明这些日期有什么重要意义,也不愿意对我说明调查的背景。可是过了一两个星期,我逐渐看出,当局所查的大笔现金帐目出入,都发生在某些重要经济事件之后,比如汇率调整、7国集团对外汇市场的干预之类的事件。”耶格里顿了顿。

  “这就出现了你的300万。是在意大利银行决定把贴现率提高一个百分点两天之后。”

  耶格里长长地舒了口气,如释重负。他站起身,走到一张小桌子前面,拿起一包黑色包装的达维多夫牌香烟。他走回来,递了一支给萨拉。两人都点上烟,美美地吸了几口。

  萨拉在迅速思考。耶格里刚才所说的情况意味这什么,这使她深感不安。英国当局怀疑7国集团有人泄密,有人靠内部消息在外汇市场上进行炒作。英格兰银行是肯定知道的,安东尼·巴林顿一定知道。可是他什么也没有跟她说,在让她进行调查的时候,就连非常重要的、起码的暗示也没有给过她。他为什么不告诉她呢?萨拉想理出个头绪来。

  如果巴林顿知道,但又不告诉她,这也说不通嘛。即使他不知道洲际银行,不知道阿诺特和瓦伊塔尔,他也知道有人在利用来自7国集团的内部消息进行套汇。她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感到受了很大的打击。依靠7国集团内线进行内部套汇活动的小团体肯定不止一个。巴林顿怀疑洲际银行是他已经知道的阴谋集团的一个部分。可是为什么不把这一点告诉她呢?是对她不信任,还是有其它原因才不让她知道?她看着耶格里。

  “这些当局的人哪,他们有没有说要查哪个具体的人,或者要你查哪个具体的帐户?”

  耶格里两眼看着脚尖,少顷抬起头,慢慢地、很勉强地说出一番话来。他跟她进行这次谈话,把这些事告诉她是违反保密规定的。

  “这么说吧,我只向霍夫曼报告,他这个人守口如瓶。他让我关注某几个特定的帐户。我想他并不知道我对有些帐户的户主早就心中有数了。这些帐户都是秘密的,只有号码,没有名字。有一天,那还是在这件事之前的几个月,我在他的办公桌上看见一些帐户文件,我看见他把它们拿去见一个客户。那个客户我也看见了。我认出了那张脸,我以前在报纸上见过他。他叫安东尼奥·菲埃瑞。后来霍夫曼要我注意的帐户中就有这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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