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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他方才虽是凝神而思,但自信耳目仍然异常灵敏,此刻见这老者已经来到自己身侧,而自己却仍未觉察,心下又不禁为之骇然,呆呆地愕了一愕,却见那老者又自朗声笑道:“千古以来,少年人多半未曾识得愁中滋味。兄台虽然温文尔雅。但眉目之间,却是英气逼人,老夫自问双目不盲,一望而知,兄台必定是位身怀绝技的少年英雄,绝非那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酸丁可比。此刻却又为着何事,如此愁眉不展呢?”

  这老者不但丰神冲夷,而且言语清朗,令人见了无法不生好感。

  卓长卿此刻虽对这老者有如幽灵一般的突然出现,大感惊异,却又不禁为他这种潇洒神态,清朗言词所醉,含笑一揖,亦自朗声说道:“多谢长者垂询。小可心中,确是愁烦紊乱,不能自已。”

  这长髯老者朗声一笑,捋须笑道:“兄台如果不嫌老夫冒昧,不知可否将心中烦愁之事,说与老夫一听?老夫虽然碌碌无能,却终是痴长几岁,也许能为兄台分忧一二,亦未可知。”

  卓长卿抬目而望,只觉这老者目光之中,生像是有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力量,长叹一声,道:“既承长者关怀,小可敢不从命……”

  心念一转,突然想到自己心中无法化解之事,不但有关自己一生的命运,而且是武林之中一件绝大秘密,这老者言语之中,虽似对自己极为关怀,但自己却又怎能将这种有关武林劫运的生死大事,随便说将出来?一念至此,便顿住了话声,望着这行踪诡异,武功却似绝高的老人,半晌说不出话来。

  哪知这老人突又朗声笑道:“兄台如不愿说,老夫实是……”

  卓长卿轻喟一声,接口道:“并非小可不愿说与老丈知道,而是此事关系太大。如果是小可一人之事,既承老丈关切,小可万无不说之理。”

  长髯老人微微一笑,道:“兄台既如此说,老夫自然不便再问。只是兄台若将此等关系重大之事隐藏于心,不去寻人商量一下,亦非善策——”

  他一捋长须,接着又道:“须知一人智慧有限,兄台纵然是聪明绝顶,恐也无法将这等关系重大之事,想出一个适善对策来。与其空在这里发愁,倒不如寻个知心之人商量商量,老夫与兄台交浅而言深,但望兄台莫怪。”

  他又自哈哈一笑,目光炯然,凝神望在卓长卿面上。

  卓长卿但觉此人言语之中,句句都极为有理。但他生性谨慎,绝无一般少年飞扬跳脱之性,心中虽觉这老者之话极为有理,却仍然不肯将此事贸然说了出来,方自俯首沉吟,却听这高冠老者又自笑道:“兄台毋庸多虑,老夫并无探询兄台隐秘之意。兄台如不愿说,也就罢了。”

  卓长卿暗中一叹,心下大生歉疚之意。须知凡是至情至性之人,便受不得人家半分好处。若是受了人家的好处,他便要千方百计地去报答人家的好处。若教他得了人家的好处而不去报答人家,那却比教他做任何事都要令他难受些。

  此刻卓长卿心中便是觉得,这老者虽与自己素不相识,但无论如何。人家对自己总是一番好意,而自己却无法报答人家的这番好意,是以心中便生出歉疚之心来。

  那长髯老者望着他的面色,嘴角不禁泛起一丝笑容,像是十分得意,只是他这种笑容却被他的掩口长须一齐掩住,卓长卿无法看出来而已。

  他呆呆地愣了半晌,心中忍不住要将此事说出来,但忽而又忍了下去。沉吟再三,终于叹道:“老丈如此关怀于我,小可却有负老丈盛情,实在难受得很——”

  长髯老人捋须一笑,截断了他的话,含笑缓缓说道:“兄台如此说,却是见外了。老夫与兄台虽是萍水相逢,对兄台为人,却倾慕得很。兄台如不嫌弃,不知可否让老夫做个小小东道,寻个荒村野店,放怀一醉,一来也让兄台稍遣愁怀,再者老夫也可多聆些教益。”

  卓长卿长揖谢道:“恭敬不如从命,只是叨扰老丈了。”

  他心中对这高冠老者,本有歉疚之意,此刻自然一口答允。两人并肩而行,那高冠长髯老者言谈风雅,语声清朗,一路之上,娓娓而谈,却绝口不提方才所问之事。

  顿饭光景,临安城廓,便已在望。在这段时间中,卓长卿不觉已对高冠老者大生好感,心中暗忖:“这老者不但丰神冲夷,谈吐高妙,而且武功仿佛绝高,轻功更仿佛还在我之上。像他这种人物,必定是武林中大大有名的角色。”

  一念至此,不由转首含笑问道:“小可卓长卿,不知老丈高姓大名,可否见告?”

  那长髯老者微微一笑:“老夫飘泊风尘,多年以前,便将姓名忘怀了。江湖中人有识得老夫的,多称老夫一声高冠羽士。‘羽士’两字,老夫愧不敢当;这‘高冠’二字,确是名副其实。是以老夫便也却之不恭,也自称为高冠羽士了。”

  他朗声一笑,手指前方,含笑又道:“前面青帘高挑,想必有个小小酒铺。这种荒村野店,虽然粗陋些,但你我却可略脱形迹,放怀畅谈,倒比那些酒楼饭庄要好得多了。”

  卓长卿口中自是连声称是,心中却不禁大为奇怪。这“高冠羽士”四字,虽亦极为高雅,但却不是声名显赫的姓氏。司空老人虽然足迹久已不履人世。但对天下各门各派的奇人异士,都知之甚详,也曾非常仔细地对卓长卿说了一遍。

  但卓长卿此刻搜遍记忆,却也想不出这“高冠羽士”四字的油来。这“高冠羽士”四字,若是那黄衫少年的名字,卓长卿便不会生出奇怪的感觉来。为他这种潇洒神态,清朗言词所醉,含笑一揖,亦自朗声说道:“多谢长者垂询。小可心中,确是愁烦紊乱,不能自已。”

  这长髯老者朗声一笑,捋须笑道:“兄台如果不嫌老夫冒昧,不知可否将心中烦愁之事,说与老夫一听?老夫虽然碌碌无能,却终是痴长几岁,也许能为兄台分忧一二,亦未可知。”

  卓长卿抬目而望,只觉这老者目光之中,生像是有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力量,长叹一声,道:“既承长者关怀,小可敢不从命……”

  心念一转,突然想到自己心中无法化解之事,不但有关自己一生的命运,而且是武林之中一件绝大秘密,这老者言语之中,虽似对自己极为关怀,但自己却又怎能将这种有关武林劫运的生死大事,随便说将出来?一念至此,便顿住了话声,望着这行踪诡异,武功却似绝高的老人,半晌说不出话来。

  哪知这老人突又朗声笑道:“兄台如不愿说,老夫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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